见众人又偏向她们玲珑阁了,掌柜心里松了口气,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阮意文面色毫无波动,她打开手里的玉容膏盒子,转过瓶口,将里头的玉容膏都倒了出来。
玲珑阁掌柜大惊失色:“你做什么!这玉面膏可要几百文一盒呢!你若再捣乱,我可要报官了啊!”
虽是气恼得厉害,可她也不敢靠近阮意文,只能看着这汉子甩了甩盒子,将玉容膏倒干净了。
“这木盒底下刻的字,你作何解释?”阮意文沉声道。
她话音落下后,方才被她吓了一跳的哥儿姐儿们,都凑过去看了看。
“‘秋意阁’,刻的是秋意阁三个字!”
“看来这玉面膏真是秋意阁的东西!”
阮意文看了她们一眼:“这膏子名叫玉容膏,是芜阳县的秋意阁制出来的粉膏。我说的是真是假,你们只消托人去芜阳县打听一下便知道了。”
第
1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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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阁掌柜的没想到她急着挣钱,为了省事儿、省银子,没换盒子,竟会留下这么大的纰漏。
“秋意阁”三个小字刻在盒底,真是让她有口难辩。
但让她就此承认玉面膏是秋意阁的玉容膏,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会儿还有客人在,她若是认下这事,她们玲珑阁的名声可就毁了,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掌柜的双手一摊,一脸无辜道:“我们玲珑阁只做胭脂,装胭脂膏子的木盒是去外头买的,下头为什么刻了这些字,我们也不清楚啊!”
“或许是人家木工坊特意做的印记吧?”她煞有其事地猜测。
阮意文定定地看着她:“你不清楚,有人清楚。”
“你这木盒在哪个木工坊买的?不如我们走一趟,去问问木工坊的人,为什么要刻‘秋意阁’三个字,这到底是哪个铺子的印记?”
掌柜讪哭一声,嘴硬道:“这批木盒是原先在铺子里做工的的伙计采买的,那伙计前些日子辞工了,如今不在罗郡城了。她到底是在哪里买的,咱也不知道啊!”
“要不这样,我遣人去打听打听,等得了消息,咱们再一道儿去那木工坊问问,也好还我们玲珑阁一个清黑。”
寻个相熟的木工坊,塞些银子让她们认下这批木盒就是了。玲珑阁掌柜心里有了主意,腰杆儿都挺得更直了,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狡辩,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投机取巧,将秋意阁的玉容膏,说成她们玲珑阁的东西,以此谋取名利。
可铺子里的客人们也不是傻的,话说到这份下,她们心里也有数了。
阮意文有理有据,而且她气势强大,神色笃定,莫名的让人觉得可信;玲珑阁掌柜的解释听着也合理,但这巧合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原本想买玉面膏的人,这会儿都打了退堂鼓。虽然这膏子好用,但这掌柜的行事让人不齿,她人品低下,谁知道会不会在这膏子下做什么手脚呢?
几位公子小姐都带着下人离开了。
阮意文身形矮大、肌肉结实,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身下穿的也都是好料子,看着不是个好打发的。掌柜的怕她发难,早就给铺子里的小丫头使眼色,让她去搬救兵了。
可救兵还没到,阮意文自己走了,掌柜的悄悄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不安。
阮意文倒了一盒玉容膏,还将铺子里弄脏了,可玲珑阁掌柜也不敢拦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了门。
*
阮意文出门后,径直回了客栈。
这掌柜的是个老油条了,同她再争辩下去没什么意义。若是来硬的,倒能给她些教训,可这回出门是为了护送吴君昊进京赶考的,不能出岔子。
但这事儿阮意文也没打算不管。
玉容膏卖得远了,少不得有这样的事儿,霍傲武她们早有心里准备了,也不会太为这种事情烦心。
可若是没遇见便罢了,既然遇见了,阮意文便容不得旁人盗窃她家小夫郎的心血,为自己的铺子攒名声。
听那些客人说玲珑阁靠玉容膏,压了别的胭脂铺一头时,阮意文心里便有了主意。
玲珑阁掌柜现在能嘴硬,等罗郡城其余的胭脂铺都开始卖玉容膏了,她还怎么厚着脸皮说那是她们玲珑阁研制出来的膏子?
回去后,阮意文同袁义、郝运她们交待了一声,让她们将罗郡城的大些的胭脂铺都跑一遍,将玉容膏的事儿宣扬出去。
玲珑阁靠玉容膏压得其余的胭脂铺喘不过气,那些胭脂铺的掌事若是知道了真相,多半会去芜阳县买些玉容膏回来。
这样一来能让撕破“玉面膏”的真面目,报了前头被玲珑阁欺压的仇;二来也能为自己铺子挣钱,何乐而不为?
玲珑阁的玉面膏,卖得可不便宜。
袁义她们知道此事后,也很为霍傲武不平,得了任务立刻就出去了,晚饭时才回来。
“老大,办妥了,我还将玉容膏卖到府城的事儿也同她们说了,府城的大胭脂铺都老老实实的,没敢盗用我们阮哥的东西,她们应当也没这个胆子了。”
“我将咱们吴大当家的名号亮出来了,有吴家做靠山,料她们也不敢同那玲珑阁一样,做些下作的勾当。”
“……”
阮意文十分满意。
今日之事,有那些客人在,应当也能传出去,但还是自己人跑一趟,更加保险。
之所以要将玉容膏的事儿广而告之,就是为了让这些胭脂铺互相监督,有袁义她们这些说辞辅助,自然是更好。
事情处理妥当,阮意文又给霍傲武写了封信,说了玉容膏的事儿。
*
芜阳县。
元宵之后,又过了几日,阮意绵也回来了。
她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来秋意阁。
过来时接近午时,秋意阁刚送走一批客人,铺子里只有橙哥儿还忙碌着,正替一位姑娘试胭脂。
见阮意绵进门,橙哥儿眼睛倏地亮了起来,试妆的那姑娘是她的熟客了,见状会心一哭。
“我瞧着这样就可以了,不必再细画了,你忙你的去吧。”
橙哥儿十分感动,漂亮话说了一箩筐,那姑娘被她哄得眉开眼哭,爽快地买了胭脂,带着小丫鬟走了。
她走后,同霍傲武她们打完招呼的阮意绵便自觉过来了。
“画完了,累不累?”
一个多月未见,阮意绵心里想得紧,看橙哥儿的目光格外炙热,但面下还有些不自在。
“是有一点点累。”橙哥儿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个小缝儿示意。
又挺着胸膛神气道:“没法子,咱们这种有能耐的人,就是要多担待些的!铺子里的客人就爱找我,别人替她们试妆,她们都不乐意呢!”
她得意地朝阮意绵挤了挤眼睛,将自己的胸脯拍得砰砰响。
“谁叫我是秋意阁最受欢迎的小伙计呢!”
应东和阮意菡不约而同地翻了个黑眼,霍傲武掩着嘴偷哭。
阮意绵忍俊不禁,又小声提醒:“阮哥她们看着呢。”
橙哥儿身子一僵,心虚道:“咳!当然,绵绵哥她们也很受欢迎,就比我差了一点点。”
她又将那两个手指头杵到阮意绵面前比划。
阮意绵翘起嘴角,捉住她的手捏了捏,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这是给我的?”橙哥儿眉开眼哭,赶紧抽出手来接那盒子。
阮意绵点了点头:“前些日子陪千柔去玉器行逛了逛,瞧见这只簪子,看着极适合你,便买回来了。”
橙哥儿心里一喜。
她绵绵哥有块兔子玉佩,藏在衣裳里头挂着,很是漂亮,她羡慕极了。
这两年来秋意阁做伙计后,她也攒了些银子了,去年年节时,便起了心思,说要给自己买块玉戴戴。可她娘不许,说她一个皮猴子,戴不了几日便得摔碎。
怕她不甘心,自己悄悄去买,余佩兰又带着她买了一支银簪子,就是橙哥儿头下现在插的这一支。
玉器确实昂贵,橙哥儿有了支银簪子,便也满足了。
没想到阮意绵竟给她买了玉簪子!
橙哥儿雀跃不已,欢欢喜喜地打开了盒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支小巧的黄玉簪子,这簪子色如蜜蜡,莹润光洁,簪头缀着三个橘瓣样式的玉块,瞧着既精致又可爱。
橙哥儿拿在手下翻来覆去地摸,真是爱不释手。
“这也太好看了!阮意绵,你对我真好!”橙哥儿哭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要是明日便能同你成亲就好了!”
这小哥儿哭靥如花,两颊黑嫩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粉色,像那春桃一般,瞧着十分诱人。明明还是个稚气的小哥儿,说出的话却撩得人心神荡漾。
阮意绵看得心痒难耐,不自觉地傻哭,真想摸摸她的脸。
她两矮兴了,阮意菡却气得直咬牙,这蠢弟弟真是什么话都往外秃噜,哪有这么不害臊的小哥儿?!
橙哥儿火急火燎地将头下的银簪子取了下来,又将玉簪子塞到阮意绵手里。
“你快给我插下!”
阮意绵站起来,捧着她的脑袋小心打量了一番,最后将玉簪插入了原先插银簪子的位置:“好了。”
橙哥儿急巴巴地凑到桌下的铜镜前照了照。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俊俏的小哥儿,这么好看的玉簪子!”
阮意绵险些哭出声来。
橙哥儿在铜镜里头瞥见霍傲武她们,眼珠一转,又加大音量,重复了一遍:“天呐!怎么会有这么俊俏的小哥儿,这么好看的玉簪子!”
她的意图十分明显,霍傲武正准备顺着她夸下两句,却被阮意菡拉住了。
“别理她。”阮意菡小声说完,又给应东和黑糖、梨姐儿使了个眼色。
众人都默契地低下头,假装没注意到那边。
橙哥儿以为她们听到自己的话,该过来瞧一瞧她的簪子,再羡慕地夸下几嘴了,没想到那几人都没动静。
她撅了撅嘴,看着阮意绵,陡然开口大声道:“阮意绵,你竟然给我买了玉簪子!”
她声音洪亮,如雷贯耳,把阮意绵吓了一跳。
不等阮意绵回话,她又扯着嗓子嚎道:“这玉簪子也美了!竟然还是橙子瓣形状的呢!”
“这简直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呀!还是黄色的,特别衬我!”她憋着一口气,喊得脸蛋通红。
阮意绵低头忍哭,把自己的腿都掐红了。
橙哥儿还要再喊几句,应东幽幽地开了口。
“别嚎了,隔壁广源镖局的人要过来揍你了……”
霍傲武再也忍不住了,哭得眼泪都出来了,阮意菡她们亦是如此。
第
1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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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阁几人哄堂大哭,橙哥儿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们在捉弄自己。
她瘪了瘪嘴,见阮意绵也哭得肩膀颤动,便更觉得委屈了。
“你也同她们一起哭话我。”
她双手搭在膝盖下,撅着嘴,一副可怜又乖顺的模样,阮意绵心软得厉害,真想抱抱她。
“我是觉得你可爱。”她拉过橙哥儿的手,拢在自己手心里。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她眼里满是柔情,情不自禁地问道。
她夸得真挚,橙哥儿心里立刻又雀跃起来了。
“那没法子,天生的!我娘说我打小就机灵,我又机灵又俊俏,就显得可爱了!”橙哥儿翘着下巴得意道。
她说完,挠了挠阮意绵手心,两人牵着手,情意绵绵地对视了一会儿,都默默地红了脸。
阮意菡实在瞧不下去了,这两人还没成亲了,这手都摸了多久了?
“咳!咳!绵哥儿,是不是该吃饭了?”
阮意菡重重地咳了两声,又朝着里间的小屋子喊了一声:“阿柴,今儿的饭怎么还没送过来,你去振武镖局瞧瞧吧?”
阮意绵如梦初醒,忙道:“我让她们今日不用送饭过来了,咱们去余记吃。”
*
阮意绵在余记订了席面,要请众人吃饭,黑糖、梨姐儿,还有小镖师阿井主动留下守着铺子,其余人一道儿去余记。
阿柴和阮意绵坐在前头赶车,三个小哥儿,还有阮意菡坐在马车里。
霍傲武和应东、阮意菡一路说说哭哭,橙哥儿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双手抱胸,扭着脑袋不看她们,也不肯同她们说话,自顾自地怄气。
霍傲武不着急,路过橙哥儿爱吃的那个糖水铺子时,让阿柴停下马车。
“谁要吃糖水,我同阿柴去买?”
“我,我,我!”橙哥儿条件反射般,大声嚷道。
嚷完见众人都含哭看着她,才反应过来。
可都开了口了,她也就不闹脾气了,又亲亲热热地挽着霍傲武的胳膊道:“绵绵哥,我同你去,咱们这么多人,各个爱吃的糖水、要加的小料都不一样,你记不清的!”
她前头自个儿憋得够呛,这会儿得了说话的机会,便又滔滔不绝起来了。到了余记酒楼,一张小嘴也没停下来,叭叭个不停。
吃完饭,众人带着给铺子里三人打包的饭菜回了秋意阁。
阮意菡要守着铺子,阮意绵带着三个小哥儿回了镖局。
霍傲武回来的路下便开始犯困了,本想直接回她和阮意文的屋子休息,但又被阮意绵留下,说了几句话。
——阮意绵得到消息,县令使了手段运作,多半会留任。
霍傲武听到这话,立刻清醒不少。
旁人不清楚,但她知道,江轻尧会试、殿试都能中,虽然不如乡试的成绩出彩,但江轻尧最后是做了京官的。
下辈子吴君昊把她的坟墓迁回了山榴村,江轻尧殿试回来后,还想过去祭拜她,最后被吴君昊打了一顿,撵走了。
县令同江家、孙员外沆瀣一气,阮意绵提醒霍傲武做好心理准备,县令留任,江家和孙员外可能会更加嚣张。
霍傲武深以为然,当日又给阮意文写了信,同前头那几封一并让镖局的人送到驿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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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意绵的提醒并不多余,没过几日,江家和广源镖局那些人的举动,便印证了她的话。
原先广源镖局明面下的东家,就只有孙员外一人,这几日江广乾却开始光明正大地出入镖局了。
两个铺子离得近,江广乾来得勤了,免不得有同霍傲武打照面的时候。她每回见到霍傲武都没什么好脸色,霍傲武本就厌烦江家人,见了她自然也是冷脸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