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宝蓝公子,恍然大悟一般说道:“你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书童的死活,你只是想寻个由头将我兄长赶出诗会,因为你自知不如我兄长,所以便想提前除掉一个竞争对手!”
早在沈晚晚提出第一个疑问时,宝蓝色公子心中便有些慌;如今又被沈晚晚一言戳破心思,宝蓝色公子更加慌张了。
眼见四周的目光越来越意味深长,他连忙打起精神,说道:“圣人说得果然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在这里胡扯这么多,不就是想转移大家的关注点吗?”
他用力甩了下宽大的袖袍,然后将下巴一抬,倨傲道:“可惜你想错了,我等读书之人,抱守初心,灵台清明,胸中自有丘壑,断不会受你言语蛊惑,你便是说一千道一万,也休想抹平你兄长出手伤人一事!”
一边说抱守初心胸中自有丘壑,一边又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怎么,你娘不是女子啊?
连娘都骂的人,沈晚晚都不知道他倨傲个什么劲儿。
也就是眼下有麻烦急需先解决,沈晚晚不想多生是非,不然光是这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她都要让对方悔青肠子自扇嘴巴。
古往今来都是孝道第一,当众辱骂亲母的人猪狗不如,还读个屁的圣贤书,滚回圈里做猪狗吧!
唇边勾起讥讽,眼眸却平静如水,沈晚晚颔首表示道:“这位公子说得对,倘若我兄长当真出手伤人了,那这件事情,确实不是我一千道一万就能抹平的,
可问题是我兄长他没伤人啊,你的书童也没事。”
第49章
假死碰上了真大夫
这话一出,宝蓝色公子立马跳起来,指着沈晚晚叫嚷道:“好哇,你们居然想耍赖……”
紧跟着便是一串唾沫横飞的输出。
沈晚晚并不着急打断他,静静地看着对方面目狰狞暴跳如雷丑态毕露。
等对方口干舌燥嗓音都嘶哑了,她才问道:“说完了吗?”
不急不怒平静从容,再看看上蹿下跳狂吠不止的宝蓝色公子,活像条急眼的狗。
就有人忍不住低声笑起来,意味深长地对宝蓝色公子道:“赵公子,有理不怕声小,仔细嗓子啊
,一会儿还要吟诗作对呢。”
这人说话还算含蓄。
但另外一人就直接多了,哼笑了声,讥讽道:“人家姑娘只是说了句自家兄长没伤人,你那书童也没事,你就跳成这样……赵飞泉,你该不会是盼着你那书童死吧?”
沈晚晚这才知道宝蓝色公子叫赵飞泉。
她无视赵飞泉开起了染房的脸,扭头低声问沈元礼:“大哥,哪个是客栈的掌柜?”
沈元礼看向身穿圆领长袍的顾掌柜,又低声介绍了番。
沈晚晚了然,上前去朝人盈盈一礼后,说道:“顾掌柜,我想给那书童瞧瞧,不知可否?”
在人家的地盘上行事,自然要先过问下主人家的意思,这是最基本的礼教问题。
再者,拉上主人家做支援,那赵飞泉便不能再阻拦她给书童问诊。
顾掌柜却不知她心中还有这层打算,见她知礼又守礼,顿时对她好感大增,语气温和地问道:“姑娘会医术?”
“略通一二。”
沈晚晚谦虚道,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偶尔也会在家门口给人免费问诊。”
她这些天诊治了不少病人,这些都是能证明她能力的事实,免得那赵飞泉再质疑她的医术。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这话才出口,顾掌柜忽然问道:“敢问姑娘可是家住石井巷?”
见她点头,顾掌柜顿时激动道:“早就听闻石井巷有位沈姑娘医术了得,药到病除……不瞒沈姑娘,我女儿从小便生得壮实,如今更是胖得……哎,我家娘子一大早便带着小女去沈姑娘那里问诊去了,不知沈姑娘可有见到她们?”
沈晚晚:“……”
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了,没想到先前找她问诊的那对胖胖的母女俩,竟然是扶风笑客栈掌柜的妻女。
沈晚晚不由得在心中感慨。
有了这层关系在,又证明了她的确懂医术,顾掌柜再不犹豫,忙让她给书童问诊。
而一旁的赵飞泉却是面色大变。
就像沈晚晚分析的那般,他见沈元礼的入场答卷才气逼人,心知这是个强劲的对手,于是便让自己的书童制造事故,然后好将人扭送到官府,提前除掉这个劲敌。
结果没想到假死碰上了真大夫!
赵飞泉急得额头冒冷汗,哪敢真让人上前去诊治!
他连忙阻拦道:“不行!我不同意她给我的书童问诊……万一她把我的书童治死了怎么办?”
立马便有声音道:“沈姑娘的医术我也有耳闻,即便不能活死人肉白骨,那也是妙手回春,怎么可能治死你的书童!”
“赵飞泉,你这样阻三拦四的,该不会是你早就知道你那书童没事吧?”
“说不定他就是故意碰瓷构陷呢!”
顾掌柜也劝道:“赵公子不必担心,倘若沈姑娘真治死了你家书童,届时不用赵公子开口,我定将他们兄妹二人一起捆了送官府。”
话说得客气,但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开玩笑,官府是那么好进的吗?
他的客栈里出现了动手伤人的事件,他将人绑了送去见官,哪怕人不是他打伤的,他也得跟着受牵连。
首先这第一条,一笔打点银子肯定是跑不掉的,要知道,那些穿官服的人没事还要寻个由头上门捞油水,如今他主动送上门去,那些官老爷还不定怎么狮子大开口呢。
能不惊动官府就将事情解决掉,那是再完美不过的处置方式。
再者,沈姑娘也说了,那书童根本就没事。
有了坊间的那些声音,顾掌柜对沈晚晚的医术相当自信,
话音落地,也不管赵飞泉如何气急败坏,当即便让护院将人拉走。
沈晚晚则走到那倒地书童跟前蹲下。
暖厅里面烧着地龙,温度本就高,书童在地上躺了半天,又清醒地旁听了大半天,心中紧张又害怕,早就浑身燥热难耐了。
此时听见脚步声逼近,他心知来人是谁,越发紧张不安,脑门上面不知不觉便沁出了一层薄汗。
有一滴汗珠滚到了眼睛里面。
于是那眼皮就不由得的颤动了下。
沈晚晚刚好瞧见,不由得冷笑,重伤昏迷不醒的人,居然还有知觉,可真是神奇啊。
她也不多言,径直拉过那书童的手腕把脉。
脉象急促且有力。
果然是清醒着的。
收回把脉的手,沈晚晚扭头看向顾掌柜:“顾掌柜,请问您这里有羽毛之类的东西吗……鸡毛鹅毛之类的都行。”
柜台上面刚好就放着个鸡毛掸子。
顾掌柜虽不明白她要这东西何用,但还是依言将东西拿了过来,沈晚晚道了声“多谢”,从上面拔下根鸡毛,然后便用鸡毛在书童的鼻子下方来回挠。
一下。
两下。
三下……
啧啧,定力还挺强的。
沈晚晚心中哼笑,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将鸡毛捅进书童的鼻孔中转动。
小时候她赖床不起装睡,兄长就是这样叫醒她的,她太知道这种滋味了。
她倒要看看,这书童还能再忍多久。
能有资格进入诗会内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很快便有人瞧出了沈晚晚的用意,有人恍然大悟,有人惊讶地瞪大眼睛,有人直接就朝赵飞泉投去不齿的目光。
顾掌柜更是面色铁青,恨不能抡起拳头将赵飞泉摁在地上揍一顿,在他的地盘上闹事碰瓷,拿他当刀使,还害他险些搭进去大笔银钱,实在可恶至极!
他暗暗朝几个护院使了个眼色。
几个护院领悟到他意思,相互打了个眼色后便开始挪动方位,不动声色地将赵飞泉团团围住,免得他见势不妙趁乱溜走。
沈元礼却是不讲这些虚情,见赵飞泉眼珠子骨碌碌转想跑,他直接上前去摁住人肩膀,冷笑道:“赵公子这是要跑?别啊,你家书童还没醒呢,你们感情这么亲厚,你要跑,总得带上你家书童一块儿跑吧。”
第50章
恶犬
沈元礼的话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赵飞泉。
赵飞泉:“……”
这下好了,别说趁乱溜走,他每做一个表情都在众人的目光监视中。
再偷瞄一眼那几个看似离他挺远,但其实严丝合缝地堵死了所有路口的护院,
赵飞泉死心了。
他恨恨瞪了沈元礼一眼,然后拨开肩膀上的那只手,冷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跑了?再说了
,我为什么要跑?我看要跑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他的书童没事这是肯定的。
但他的书童天生忍耐力惊人!
小贱人懂医术又如何,只要书童死活不睁眼,他们的计谋就不会被人拆穿,就不信她敢拿刀往人身上戳口子逼着人睁开眼。
这么一想,赵飞泉顿觉自己方才的惊慌纯属多余,不免又得意起来。
他弹了弹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冷笑着对沈元礼道:“我要是你,我现在就会主动招认求饶,如此,我或许还会考虑对你网开一面。”
说得好像他手握着别人的生死大权似得。
沈元礼都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冷冷地瞥了这人一眼后,便扭过头去懒得再理他。
周围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不怕他逃。
这边,沈晚晚见那书童始终不肯睁开眼,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了声好定力。
小时候她这样被兄长折腾,早就喷嚏连天地跳起来了。
结果这书童居然还跟没事人一样,只轻轻颤动了下眼睫,后面就继续一动不动装死人了。
这可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