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靖,最近好吗?」
杨俐欣笑着站在教学楼转角,yan光洒在她乌黑整齐的长发上,笑容明媚和善得无可挑剔。
林云靖顿了一下,随即微笑点头:「嗯,还行。」
声线温和、笑容自然,是她最拿手的生存本能。
「我有看到你们的b赛欸,唱得很好听喔。」
俐欣柔软又俏皮地说,「你跟陈予安,好像很要好?」
「还可以吧,毕竟同班同社又是朋友。」
云靖将咬字、语气调整得更轻快了,甚至笑了一声,证明自己毫不在意。
俐欣点点头,彷佛理解了什麽,「你真的变了好多喔。」
她的神情像是在称赞,又像是在感慨,「以前的你总是跟很多男生牵扯不清呢?现在这样很好,我更喜欢你了呢?」
「我不记得了。」云靖的声音温柔,笑容无懈可击,但手心握得si紧,连指节都微微发麻,内心怒意升腾,如同快要喷发的火山。
俐欣继续说:「那也好,我其实一直觉得——我们以前也不算吵架,只是不够成熟吧?」
说完这句话,她的表情带着一种轻巧的自信,彷若顺利修补了一段关系,也顺便擅自打上了一个总结。
她接着往前一步,压低声音,再次重申:「现在的你b较好,真的。」
那是,好似某种「放过你」的姿态,彷佛把刀cha在云靖的身上,再拔出来递给她,还要她笑着接住、自己收好。
云靖这次没有接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转身时,她的背脊几乎是僵y的。
她没有哭,没有发怒,没有发出声音,但有一种东西从胃部往上窜,堵在喉头,灼烧得她呼x1困难。
——原来你真的相信那些谣言?你这个始作俑者。
——原来你以为,我的痛苦是「太敏感」、崩溃是「不够成熟」。
——原来你觉得,你对我好是一种恩赐。
她慢慢走回教室,像是一台正常运转的机器。
郭姮坐下来,问她:「欸,中午要吃什麽?」
她抬头,笑了一下:「等一下再说,想先写完这题。」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平静,真的很平静。
可是她的脑海里,不断重播着那句话:「现在的你b较好。」
那是一次创伤的再确认,是证明:「你当年被背叛、被伤害,是因为你不够好。」
而她笑着,笑到心脏都在颤抖,只为了撑住这副完好的样子,努力不让任何人看见她在瓦解。
当天放学後,云靖没有留下来晚自习,也没有直接回家。
她下意识地,走到那个她说服自己「不会再踏进」的地方——升旗台後的秘密基地。
这里安静无声、光线柔和,如同专门为脆弱时刻留出的世界一隅。
她坐下,把书包放在身侧,双手抱膝,额头抵着手臂,终於在无人看见的时候,卸下那副社交面具。
杨俐欣的话一直在她耳边盘旋,彷佛某种残酷的审判。
——我已经变得这麽乖、这麽听话、这麽不像自己了,你终於满意了?
她si命咬着下唇,连颤抖都不敢太明显。
她不能崩溃,不能失态,不能被发现她还没走出来。
「……还是直接哭出来b较好吧?」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云靖猛然抬头,直视那个站在树影边的人影。
——陈予安。
他手里没有琴,也没有拿什麽东西,只是静静地站着,一如从前她无声崩溃时,他曾经做的那些。
「……你怎麽在这?」她的声音沙哑,不带怒意,只是不敢置信。
「我也想问你这个。」他慢慢走近,站在不远处,没有坐下,也没有伸手,害怕惊动什麽。
「我以为……你不来这里了。」她低声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心虚与自嘲。
「我本来也这麽想。但我後来想了想,还是来了。」他轻声说,「我只是想着,或许……今天、明天、某天,有一天你会在这里。」
云靖怔怔地看着他,「所以……你每天都有来?」
「不是每天。」他摇摇头,表情自然,甚至带点寻常的调侃笑意,「只是偶尔。但每次来,我都会想,万一有一天你出现在这里,那我刚好也在就好了。」
这段话语,犹如一个不动声se的拥抱,将她所有的压抑与自我否定瞬间化解。
她别过头,「……你不用对我那麽好。」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站在原地。
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你发生过什麽,不知道你跟杨俐欣……有过什麽,但我从来不觉得,你需要变得更好。」
「你刚刚听见了?」她瞪大眼睛,右手抓住x口,试图将汹涌的情绪压回去,但声音仍然轻轻颤着:「你为什麽不问?就这样……什麽都不说。」
他笑了,很温柔,但有点苦:「我以为……这样你会舒服一点。」
她终於红了眼眶,眼泪没掉下来,却感觉x口痛得让人窒息,右手抓得更紧,像是溺水的人在挣扎着求救。
——你为什麽总是这样?为什麽从来都不b我?
——为什麽我已经这麽糟糕了,你还没走?
心里的思绪纷乱,痛得她用力呼x1、喘气,x口剧烈起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缓步上前,停在半公尺外的距离,坐下,静静地陪着她,直到天se暗下。
——我推开过他,无数次,可他还是待在这里。
——他没有问,没有质疑,没有判断,他只是……不走。
她的眼角忍不住凝出一颗泪珠,但立刻抬手用衣袖擦去,没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