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一侧满满的注意事项和待办事项,诉说着新学期的手忙脚乱。
众人不过用了短短的一分钟就决定了班长毫无争议地由袁洁宜续任。
紧接的第一堂课便是数学。一个皮肤黝黑、讲话极快的年轻教师,甫进教室刚留下姓名:许进光,连自我介绍都省了,便要大家拿出课本,满腔热血地开始推演一道示范题:「来,各位,这是学测常考的类型别这样看我啊,大家离学测其实也没多久了,老师怕你们进度来不及啊」
他话还没说完,教室後排传来一道冷静的声音:
「这题示范有误。题目条件中给的是钝角三角形,若直接使用余弦定理计算会导致面积为负值。」
老师一愣,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坐在後排靠窗的她玛,手指轻敲着桌面,神se淡然。
「应先补上高,将图形分割为两个直角三角形,再分别计算。」她补充道。
老师愣了几秒,重新扫了一眼题目内容,露出尴尬又敬佩的笑:「咳……谢谢提醒,同学说得对……老师太急了,抱歉抱歉……」
教室里窃窃私语,从惊讶转为佩服,这个沉默寡言的转学生瞬间被贴上了「怪物级学霸」的标签。
……
地理课上,老师讲到「非洲地理分区」,忽然拍了拍讲桌笑道:「我知道这题很难,但谁愿意试着说出全部非洲国家的名字?别太有压力,当作游戏玩玩看。」
学生们面面相觑,一时鸦雀无声。
「阿尔及利亚。」她玛开口。
「安哥拉。」袁洁宜不慢半拍地接上。
「贝南。」
「博茨瓦纳。」
「布吉纳法索。」
「蒲隆地。」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除了那两人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像是对口词,一个接一个,不疾不徐、准确无误。
到後段,连地理老师都开始目瞪口呆,乾脆停下手边动作看着她们。
「辛巴威。」她玛说完最後一个国名,偏过头看了袁洁宜一眼。
袁洁宜同样偏头侧目,眼神里多了几分敬意和些许的意犹未尽。
……
下课钟响,宣告着午休时间到来。
教室中传来午间新闻的声音;值日生将午餐抬进教室,众人端着餐盘排队领取。
她玛静静看着热气和便宜咖哩的味道一起涌上空中。油亮的炸j块、微乾的高丽菜丝、以及半y的白饭——这就是人类学生的标准午餐。
她玛眉头微皱。
「这东西,是合法的吗?」她低声喃喃道。
一旁的袁洁宜夹起一口饭:「如果你的贵族口味咽不下平民菜se,建议你请管家准时送上牛排。」
她抬起眼,望着窗外——校园树梢在风中摇曳,学生在走廊间奔跑,有人笑,有人追打,有人站在贩卖机前犹豫半天。
「这件事,我与你看法一致。」
江羽舒来到她玛教室的窗边,手里捧着两份便利商店的三明治和一罐低脂牛n。
「还以为你会被营养午餐毒si。」他递出三明治笑说。
「我以为学校生活会先杀si我。」她接过餐盒,「但出乎我意外似乎挺有趣。」
「喔?」
「那个坐我旁边的nv孩,袁洁宜。」她玛咬下一口三明治「学识和思维……都挺少见的。」
江羽舒睁大眼:「哇,这算是你最高级的赞美了吧。」
她没回答,只微微抬头看向远处校园的天空。
似乎除了调查真相以外,也有许多值得她研究的对象。
午後,美术教室的窗帘被半拉上,只留几束yan光斜斜地穿过百叶窗,洒在排排画架与石膏像上。画室里飘着一点粉笔与炭笔的气味,也夹着刚洗过颜料笔刷的淡淡清凉味。
「今天是静物素描,主题是——苹果。」教室前方的轻shunv美术老师刘怡静,笑着将几颗红润的苹果摆放在教学用台布上,「延续上学期末的重点,请大家观察构图,画出你们眼中最真实的它。」
她玛坐在靠窗的位置,长发顺着肩落下,双眼盯着桌上的苹果,没有多余动作,彷佛进入某种沉思状态。她将炭笔拿起,在纸上俐落地g勒出轮廓、投影与光源——笔触之准确,让邻座同学忍不住频频偷看。
而袁洁宜则坐在她右前方,姿势挺直、握笔有些用力,画得慢了些,却时不时停下来凝视那颗苹果,像是在观察它呼x1。
一节课过去,刘老师开始逐一巡视。
「这是……你的吗?」刘老师走到她玛座位前,盯着那张近乎完美的素描纸。苹果的轮廓与明暗写实如同相片,连表皮反光都jg准得无可挑剔。
「嗯非常jg确。」老师点点头,语气中却藏着一丝犹豫,「可惜……它太完美了。像是一颗在无菌实验室里长出来的苹果,美得让人不敢靠近——但也因此,少了点情感。」
她玛那双眼睛深邃的蓝se眼眸投向刘老师:「……难道画画不是为了还原真实?」
「真实,不只是形状与光影呢作画的人,也应该藏在画里。」刘老师语气中肯,带着微笑转身走向下一位。
当他停在袁洁宜的画前,眉头一挑,眼神瞬间温柔了许多:「你看这一笔笔光晕……有点生涩,但那抹晕开的轮廓,恰恰让人能闻到苹果的香气。」
「闻到?」旁边的她玛耳朵微微颤动,坐姿转向老师,又盯着袁洁宜前方的画。
「嗯,虽然b例没那麽准,可是你看这中间的层次,像是yan光刚洒进水果店时那种香气——你会忍不住想咬一口。」
她玛听完沉默了下来。
她转过头,看向袁洁宜那张仍专注描绘的侧脸,眼神闪了一下,原本稳如公式的眉心,第一次出现了微不可察的皱摺。
她喉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彷佛在脑中搜寻着,一个她从未学会过的字。
h昏时分,天边挂着一轮沉缓的夕yan,光线穿过巷弄间的晦暗,在水泥墙上映出斑驳的橘红。
她玛和江羽舒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b平常慢了许多。
「下午的课怎麽样?」江羽舒随口一问「我们班今天下午连续两节课都在听老师的丰功伟业,无聊si了」。
她玛沉默了两秒,拿出了一张画纸。
「美术老师说……我的画没有感情。」她语气冷静,却隐隐透着一丝从未出现过的挫败。
江羽舒一愣,接过画纸瞪大双眼说:「咦?可是你画得不是超赞吗?你这颗苹果几乎跟真的一样欸。」
「嗯。」她淡淡地说,「每一条光影、每一个转折都准确无误……但老师说,看不出那是我画的。」
「蛤?」
他完全听不懂了,「画得像真的还不够?难道还要画个心情在上面?」
她玛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所谓的感情,究竟是什麽?」
江羽舒被她问得一愣,挠挠头:「呃……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你在画的时候,如果想到小时候吃苹果的画面、或有谁亲手削过苹果给你,那应该就会不太一样吧?」江羽舒似乎想起妈妈和蔼的笑容,眼眶微微sh润。
「……我没有这些回忆。」她低声道。
江羽舒「啊」了一声,回过神来看着她玛,一会儿後,嘴角微微扬起。
「那今晚……我削苹果给你吃吧。」
她玛一愣。
两人重新踏上归途,暮se逐渐攀上屋檐,拉长他们的影子。
那天夜里,她没有如往常一样直接闭上眼睛入睡,而是选择在江羽舒呼呼大睡时,静静地看着他。
大半个夜晚後,她默默站在窗前,看着暮夜se将城市中零星的灯光一点一滴吞没,心里某个角落,像是悄悄开了一道裂缝——风正从那里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