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男子宿舍的走廊静得出奇，只有2-6号寝室中，笔电微微闪烁的萤幕光映在一张消瘦的脸上。

    那是江羽舒，一个神情专注的高中生，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在萤幕前抄写临时工的电话与地址。他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握着笔，指节微白，嘴角却缓缓翘起——

    他在幻想。

    幻想自己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纸箱，里头装着他玛；幻想他穿越夜se，推开自家门，向她说：「你现在是自由的了。」

    那张文静清秀的脸在萤幕光中傻傻地笑着，眼神发亮，有些疯、有些天真。在这深不见底的宿舍夜se里，竟带着一丝诡异的执着美感。

    隔天下课，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奔古玩店，而是提着背包，来到昨晚记下的几处地点，一家一家去应徵。

    「痾……」他站在派遣公司狭小的办公室内，面对一位满脸胡渣、穿着吊嘎的中年大叔，有些尴尬地开口：「我叫江羽舒……是来面试的……」

    对方不耐烦地皱着眉，打量他乾瘪的手臂和单薄的身板，冷笑：「小弟，我们这儿是做临时工的，不是演家家酒。」

    说罢，随手把烟灰抖进菸灰缸里，还故意吹了口烟往江羽舒脸上飘去。

    「哼！瞧不起谁呢！我……」江羽舒嘴巴动了动，话没说完便转身走出房间，耳根发烫、手心出汗。

    「门给我关上！」後头那低沉浑厚的嗓音像pa0弹一样轰来。

    「咖。」

    他原本想猛甩门出气，但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把门合上。「咳咳……没必要，没必要。」他轻声自语，像是在安抚自己。

    走出办公室，他站在人行道上，望着自己的轮廓倒映在对街的玻璃窗里——瘦弱、单薄，像根风一吹就倒的稻草。

    他咬紧牙关，心中悄悄下定决心不管多难，他都要变强为了自己，也为了她玛。

    「碰！」

    正当他转身yu走时，门後传来一声沉闷巨响。他浑身一震，驻足回望，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该不会……」他吞了口口水，轻轻推开门，门轴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

    映入眼帘的是——刚才那位大叔倒在地上，脸se灰白，半身僵直，口中吐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呜啊……咿啊……」

    「大叔？！」

    江羽舒慌忙冲上前，双手发抖地拿起桌上的老旧电话拨打119。

    「喂？是我……呃，这里有人倒下了！应该……大概四五十岁，嗯，有点……肥壮？」他语气结巴，还努力找词形容那厚实的身t，「他左边不能动，口齿不清……应该是中风吧？！」

    依照对方指示，他试着把大叔平放，找来办公椅当靠垫，额头满是细汗。

    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沉闷午後，不久後便有两名急救员快步进门，将大叔抬上担架送上车。江羽舒站在一旁，还来不及喘气，就见一位看起来是派遣公司员工的阿姨匆匆赶来。

    「真的非常感谢你，小弟！」

    阿姨满脸感激，双手合十，眼眶有些红。

    「呃，没什麽啦……」他红着脸挠挠头，连连摆手。

    阿姨0着腰包要掏钱，他慌忙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先走啦！」

    转身逃跑似的离开公司，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帮助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傍晚，他照例来到熟悉的转角古玩店，却发现铁门拉下一半，里头黑漆漆的，看来没营业。

    他凑近窗边，依稀看见玻璃柜中，那尊jg致猫偶——她玛的侧影仍如旧般优雅安静。

    他不自觉地靠着窗，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今天的奇遇，像是向一位老朋友分享日常。

    「欸欸，那大叔倒下的时候脸超扭曲的，我差点以为是什麽鬼上身勒……」他笑着说，「不过最後看到阿姨那个表情，真的是——很感动啊。」

    她玛的声音清冷地在脑中响起：

    「你没有义务去做这种事。万一他事後有什麽意外，你能承担责任吗？」

    「呃……你这样说也没错啦——」他彷佛能想像她那双高傲冷淡的眼睛正在看着他，顿时语塞，只能挠挠头，「但那感觉真的挺bang的……像是，我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後果。人类总是自作多情。」

    「咳咳，对啦！」他突然挺x拍了拍自己的x口，虽然还是空空的：

    「我决定了！我要开始锻链身t，然後去找更多零工！」

    「哦？然後呢？」她玛语气毫无起伏。

    「然後——我要把你买回家！」他笑得像个傻子，眼睛弯弯的，闪着光。

    「神经病……」

    这句不带任何修饰的评语突兀地响起，不像她玛的语气。

    江羽舒一愣，猛地回头——只见一名捡垃圾的大妈正经过，手里抓着一袋宝特瓶，满脸嫌恶地看了他一眼，边摇头边将瓶子丢进袋中，嘴里碎念：

    「怪小怪鼻，甘纳北七。」

    「喂……」一位穿着制服、顶着黑眼圈的警卫大叔打着呵欠走出警卫室，用惺忪的睡眼打量着眼前的高中生，「你有必要这麽早来吗？」

    他一边抱怨，一边慢吞吞地把学校大门打开，铁门在清晨的冷风中发出沉重的摩擦声。

    江羽舒双眼清亮，jg神异常地好：「哎呀，不好意思嘛……」他搓了搓手，哈了口气在掌心取暖，「我得把握时间才行！」

    「随你啦……」大叔摇摇头，转身走回警卫室，一pgu跌回转椅上，话音混着睡意，「等下记得把门带上……」

    凌晨三点，c场空无一人，整座校园笼罩在苍白月光与昏h路灯交织的静谧中。只有江羽舒的脚步声，一圈又一圈，踩在塑胶跑道上，沉闷却坚定。

    他的步伐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沉重。他一手捧着腹部，脸se发白，像是被人猛击过一般，痛苦难当。「可恶……」他咬着牙低吼，声音在冷空气中几乎结成霜。但他没有停，倔强地拖着身t，像在对抗什麽无形的东西。

    十圈终於跑完，他喘着粗气走到单杠前，脑中重播着那些网路教学影片。「应该很简单吧……」话音刚落，他便一跃而起——

    「砰！」

    重重摔在草皮上。

    「呜哇啊啊啊！」

    江羽舒脸皱成一团，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抱着一时麻痹的尾椎，呆坐原地。

    他咬牙站起来，目光瞪向那根单杠，满是敌意与羞辱的情绪：

    「靠，也太痛了吧！」

    但下一秒，江羽舒脑中忽然闪过她玛那双像能洞悉人心的眼。那冷静、刻薄、总是说中他软弱的声音……

    他一咬牙，再次跳起——十秒後，又重重落地。

    掌心开始发酸，汗水sh透後背，还带点冰凉。可他一次又一次跳起、落下、再跳起。直到手掌破皮渗血，直到手指连握拳都在颤抖。

    「呼……还早呢。」

    他抬头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c场另一头开始出现一些晨跑的老人，慢慢拉开了新一天的序幕。

    他没停，又接着做伏地挺身。第一次——失败；第二次——仍然趴倒。

    「我不相信……」

    他嘶哑地喊着，最後一口气坐倒在地，浑身酸软，无法动弹。

    就在此时——

    「你的脑袋……是装饰用的吗？」

    她玛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冷冷的却也莫名熟悉。

    「她玛？」江羽舒眼睛一亮，忍不住在脑中呼喊：「你在看吗？那你说，我该怎麽办嘛？」

    「你不会倒着来吗？」她语气一贯地讥讽：「从地上撑起来不行，就从上往下慢慢放啊……连这都想不到？你的脑袋除了英雄漫画和武侠之外，还装得下点理智吗？」

    「对喔！」

    江羽舒豁然开朗，立刻照做。结果虽然还是跌落，但总算b之前多撑了几秒。

    「好啊！我就从这边开始！」

    他再次咬牙尝试。天se渐亮，他的背影仍然在晨雾中重复动作，直到yan光刺破云层，照亮整座c场。

    早上七点十三分，他拖着一身疲惫走进合作社，脸se苍白，嘴唇乾裂，一手拿着三明治，一手握着豆浆大口补充热量。

    升旗时，他站着打盹；上课时，他靠着书本打瞌睡，被老师点名也只得苦笑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听课。

    放学後，他照常来到古玩店，熟门熟路地坐到她玛橱窗前，双眼还带着倦意，但语气却异常轻快：「今天……谢谢你啦！」

    他伸出手掌，掌心的红肿与破皮在h昏的光线下格外醒目：「你看，我很努力呢！你不称赞我一下吗？」

    「哼……」她玛语气依旧波澜不惊，「那是你自找的，不是吗？」

    江羽舒刚想叹气，却听到她话锋一转：

    「不过……你的毅力确实挺惊人。就是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他顿时眼睛一亮，兴奋地喊道：「当然是直到存够钱啦！」

    「臭小子……」

    老板这时推了推金丝眼镜，从报纸後瞥了他一眼，不耐地说：「小声点，嚷嚷什麽？」

    江羽舒立刻做了个鬼脸，悄悄朝她玛微笑，接着嘻嘻哈哈地说起自己在课堂上被罚站的趣事。

    「我必须提醒你……」她玛的声音依旧冷淡，「作为学生，你的本分仍然是读书。如果你为了其他琐事而导致学业退步……那是本末倒置，愚蠢至极。」

    江羽舒「啊」了一声，抓了抓头，无奈地笑：「知道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