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子柠没有回应，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就安静了。
刑挚侦查危险的意识非常敏锐，却迟钝的丝毫没有察觉到秋子柠的异样。
他看着垂头不语的秋子柠，抿了抿唇角，只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擅长和Omega闲聊，一说话就冷场。
“咳……”刑挚抽了抽鼻子，问：“那个，你下午去干什么了吗？”
“去周医生那里了。”秋子柠抬起头，也不和刑挚对视，只眼神瞄到他的额头，轻声回道：“精神力的例行检查。”
刑挚每隔半小时就会看一次秋子柠的定位和生命检测，其实很清楚她的行程，但话题不是那么好找的。
秋子柠一出声，刑挚便立刻问下去：“那检查结果怎么样？”
今天的结果当然是好的。
谈起这个，秋子柠展颜一笑，眸光都亮了几分。
“我觉得应该已经没事了。今天的检查一切顺利，精神力阈值稳定在了A+，明天还会和周医生他们一去研究院帮我专家会诊。只要后面不再出现之前的意外情况，差不多算告一段落了吧。”
而且说不定还可以从研究院那边拿回来两支专门配置的抑制剂，可以保证她在解决强制婚配之前，都不用在分心担忧发情的事了。
刑挚睨着秋子柠越发欣喜的笑容，也扬起嘴角。
只可惜，他们两人之间实在找不出太多共同话题，一个想交流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沉默寡言，一个看对方不说话了，便估摸着说了句有点晚了。
最后，在有些安静的氛围中，刑挚主动断掉通信，然后默默看着面前头发还微微湿漉的“秋子柠”迅速消失在眼前。
他一动不动的挺直着脊背静默了很久，眼神深邃，似有化不开的念头。
以前还没在1022星球任职的时候，更远的驻扎地他都去过，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种迫不及待想回去的感觉。
他的眼神落在一旁，盯着之前啃了一口便扔在桌上的青柠，慢慢伸出手抓起来放在鼻尖处，然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水果的清冽香甜到底和真人的还是不一样的，但此时此刻，也没有其他方式能缓解心中的悸动了。
刑挚张开口，在被啃过的地方又咬上一口。
喜欢一个人的信息素，也算是喜欢那个人吧？
但是那个人对他是什么想法呢？
应该不讨厌的吧？
他舔了舔牙尖，破天荒的有些不自信起来。
第29章
心中所想
1022星球的医学研究院与和平特区离得很近，但和秋子柠现在所居住的BO区隔得远。
许是因为前一天阴雨绵绵的原因，那轮巨大的太阳和周围一圈流动的星云被挡的严严实实。
气温骤降。
秋子柠没有几件厚衣服，手上没钱更不敢乱用乱花。
她蜷缩在刑挚的车里，怕一会儿下了车不适应外面的温度，便也没有将控温系统调得太高。
只是在车里呆久了，下车后还是被激得冷颤了下，打了个喷嚏。
刑挚车上的通行证明可以让她进入研究院的大楼，但若想要在进一道门，还需要身份验证。
秋子柠作为一名医生，对这个世界的医学研究院十分好奇，原本她可以在温暖的车里等着周正和德川良子的，但还是提前下了车，站在玻璃门外朝里打量着。
这时候还比较早，秋子柠瞧见玻璃门后面并没有几个工作人员。
但只要是在里面的，无一不穿着防护服，严丝合密，从头发丝包到了脚指甲根，一点皮肤都没有外露，给人一种非常严谨细致的感觉。
秋子柠在外面站了没多久，周正和德川良子便一起来了。
他们两人是坐一辆车来的，下车之后步伐一致，走得很近，神色也十分自然的交谈了两句。
看样子，昨天的事似乎已经商量出结果了。
秋子柠挥挥手手，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周正是研究院转职军校的退休人员，德川良子属于八字还没一撇的“预选”科研人员，秋子柠现在则纯粹是个外行兼病人。
三人被接引进去之后，周正要先和研究院里的老同事交流一下秋子柠的症状情况，并且参与讨论的都是领导级的人物。
德川良子没有身份，不适合旁听，便陪着秋子柠去做例行检查了。
研究院的检查仪器很新，不过款式型号和周正那里的一样，这会儿又太早了，知道德川良子是周正的学生之后，便也没人主动请缨给秋子柠做检查。
偌大的一个检测室内，只有德川良子和秋子柠两人。
德川良子一把揽过秋子柠的肩，利落的甩了甩短发，看上去心情十分不错，和昨天那个低着头既难过又纠结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秋子柠打量着，笑着问了一句：“和好啦？”
“嗨呀！”德川良子洒脱的笑了笑：“也没吵架，就说不上和没和好吧。只是最后说开了而已。”
秋子柠打趣的睨她一眼，也没问两人具体谈论的过程，只估摸着猜了猜结果。
她穿好专用的检测服之后，转头问道：“最后还是决定要去军部，是吧？”
“嗯！”德川良子扬起笑容，带了几分释怀。
随后她挠挠头，好像又有了什么新的烦恼。
“就是找新助手这事，时间上好像有点赶不上了。”
秋子柠坐到检测仪器的推入式床上，失声一笑：“你让周医生自己挑不就完了，毕竟是他的助手，而且选顶替者这事你也这么上心啊。”
“肯定要上心呀！”德川良子杨高声线，理所应当道，“要是个熟人来的话，我还能让他多给我说说老师的近况。不然我在军部服役的这几年还不两眼抓瞎，啥都不知道了。”
听到周正的私人医院真的打算招个新助手之后，秋子柠心中一动，隐隐产生了点想法。
但一想到自己现在是个无学历无技能无经验无背景的“全无”人员，那点想法就逐渐飘散销逝了。
她规规整整在推入式床上躺下，顺口问了一句：“那你心里有合适的人选吗？”
眼前的画面慢慢被白茫茫的仪器检查仓的内壁所取代，秋子柠隔着厚厚的内壁，听见德川良子的声音变得又模糊有小声。
她说：“没有。老师也没有看上的。”
[精神力检测功能已开启，扫描中……]
仪器的声音响起后，两人之间的闲聊便自动暂停了。
秋子柠略微紧张的躺在里面，生怕出现意外情况。
不过好在一切进展顺利。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精神力检测的报告打印出来，上面显示，她的精神力阈值和昨天的一样，并未发生改变。
两次结果稳定不变，秋子柠扫一眼上面的A+评级，松了一大口气。
这之后还有一些比较常规的检查，主要是为了掌握目前秋子柠的其他基础数据。
再后面的事，就比较枯燥乏味了。
秋子柠作为被研究对象，周围坐着一圈上了年纪的学者，他们举着报告，她在最中间举着报告观察询问，感觉既熟悉又有点新奇。
以前在决定是否要做一个风险比较大的手术之前，她作为医生也参加过这种专家会诊，不过以病人的身份还是头一次。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似乎很忌讳被病人听见诊断或是研究意见，一圈的观察询问轮下后，秋子柠便被留在了屋里。
德川良子进来坐下，主动说起两人之前没聊完的话题。
她感叹道：“其实我跟老师都不在意新助手的水平到底怎么样。我想的最好要人品好然后勤快点，老师想的是要个踏实的。”
说到这，她突然笑了笑，凑近秋子柠耳边，吐槽说：“老师他眼高于顶，很少有看得上的人。普通医务工作者在他眼里和病人没什么两样，全属于什么都不会的类型。”
秋子柠听到这句话，面上跟着笑了笑，心中却又开始悸动。
她慢慢转头看向德川良子，声音因为不确定而变得犹豫又小声：“你觉得，如果是我给周医生当助手的话，他能看上吗？”
德川良子起先以为秋子柠在开玩笑，也没多想，只拍着她的肩膀嘿嘿一笑。
“我觉得应该看得上，就凭你的病例，老师他也会把你当个宝的。不过你是个Omega，可惜了。”
秋子柠舔舔嘴唇：“Omega怎么了，不能当医务工作者吗？”
“那倒也不是。”德川良子思索片刻，说：“我记得医学上有个特别伟大的先驱就是Omega。现在可能也有Omega是干我们这行的吧，只是太少太少了，反正这么多年来我一个都接触到过。”
说完，她皱了下眉，才有些反应过来了，目光“嚯”的一下盯向秋子柠，吃惊道：“不是，你没开玩笑是真的想来啊？”
第30章
【入V三合一】
【一更】
秋子柠回望着她，慢慢点了点头。
德川良子愣了一下，将秋子柠上下打量一番后，皱着眉头说道：“我认真的说，老师应该不会选择你做他的助手。”
“首先，你应该是一点基础的医学知识都没有吧？”
秋子柠一噎，想到自己本硕博连读苦学8年，在校学习期间就能获得在学校附属医院实习看诊的机会，正式工作之后，更是在最短时间内凭借成绩拿下了主刀医生的资格。
然而现在，她坐在这里却找不到反驳德川良子的话，想想真是有些心酸。
她低下头沉思两秒之后，直起脖子目光坚定的凝视着德川良子，声音轻柔却非常认真的说：“虽然短时间内无法达不到一般水平，但我追得上来。勤能补拙这种事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难。”
德川良子却摇摇头：“治病救人的确不能速成，而且我也相信知识和经验可以慢慢积累，但是，老师之前不仅在医学研究任职过，他还是从军校退役下来的校医。你明白吗？”
秋子柠眉头微微蹙起，“不太明白……”
德川良子看着秋子柠，犹豫了一瞬，感觉不该跟别人解释太多关于周正的事。
但看着秋子柠的目光，她还是简明扼要的解释了几句。
“老师从军校退休以后，保留了一部分和军部有的合作项目，会经常去交流，空闲时间多了，还会去军校义诊，讲课。”
“而现在，研究院和军部又要联培养医疗军队。我作为老师的学生，还是被他强烈要求推举去服役的人。所以在这之后，老师和军部的交流会越来越多。”
“军部我想你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吧？那里的人绝大部分都是Alpha，而你，是Omega”
秋子柠呼出一口气，慢慢敛下眼皮，“所以主要原因是我的性别？”
“对，因为你是Omega。”
这话从秋子柠刚穿越来的时候就经常听见，求职面试被拒绝时，她听得更多。
总是被人用这样带着点歧视甚至是可笑的理由拒绝，秋子柠表面没什么反应，心里总归是不服气的。
尤其是现在。
这是她目前为止碰到过的最符合心中期望的一份工作了。
不过她明白德川良子并没有恶意，只是在给她摆事实讲道理，话虽然难听了些，但秋子柠没什么抵触心理。
她佯装轻松的笑着问道：“是怕我的信息素影响到Alpha，还是怕我一看到Alpha会抗拒不了本能落荒而逃？”
“嗯……都有吧。”德川良子回想了下几次跟着周正去军部的经历，补充了一句：“不过军部的Alpha自律性很强，应该不会被你影响到什么，主要还是怕你适应不了。”
“但我觉得自己可以适应。”秋子柠抬眸看向德川良子，“刑挚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
德川良子没见过刑挚，但因为秋子柠的关系，对这个名字还是很印象深刻的。
“是那个标记了你却和你没有任何亲密关系的Alpha！”
秋子柠点点头：“我面对他的时候没有异样的感觉，更没有所谓的本能恐惧。我觉得如果我去去了军部之后，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而且——”
说到这她停顿了下，郑重道：“而且在医生眼里，区分人的标准不应该是性别，应该并且只能是病情的轻重缓急。”
德川良子睨着秋子柠，对她的这番话感到有些吃惊。
她沉思片刻之后，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微微侧身正对着秋子柠。
“你是真的想来吗？”
“如果你考虑好了，我可以帮你跟老师提一句。如果他愿意让你做他的助手的话，我还可以把我以前学习的资料笔记分享给你。”
秋子柠眼睛一亮，“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有些激动。
“真的吗！？”
德川良子点点头，却泼冷水似的劝了一句：“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我没有决定权，只能稍微给你说点好话。而且想追随老师的人很多很多，不是我打击你，我觉得你能被老师看上的概率非常非常渺小。”
秋子柠咧开嘴角，不太有所谓的笑了笑：“但是有机会总比没有强。”
她看向德川良子，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连声音都沾上了雀跃
“要是我有幸能成为你的接替人，我会照顾好周医生的。只要你不嫌烦，我可以每周都拍点他的日常发给你。”
德川良子眉毛一挑，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拍了拍秋子你给的肩膀，来回盯着她看了一圈，十分满意道：“嘿嘿嘿嘿，就喜欢你这种又懂事又上道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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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间说说笑笑的气氛很好，但周正这边，讨论的声音就太过激烈了。
秋子柠的情况实属少见，研究院的学者坐在圆形会议桌前，手里都拿着光脑。
有几个埋着头窃窃私语，有几个嗓门洪亮高声交谈，三三两两的，交换着彼此的看法和推断。
尤其是在看了周正带了的纸质资料后，大多人都想将秋子柠立为重点研究的课题对象。
在这个世界中，对于精神力的研究尚还处于初级阶段，会遇到许多无法确切解释的情况。
打个不太恰当例子，这种情况有点类似于现代的赌石行业。
一块玉石表面有风化包裹的表皮，无法拼接肉眼窥视其中玄机，但凭借先进的机器设备，是可以将内部情况、真伪和是否天然等检测出来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块玉石内部的细小裂纹、颜色差异和杂质的分布情况是无法通过机器知晓的。
只能通过肉眼观察皮面表象，然后根据经验判断预测，才能推断出几分结果来。然后根据推断结果，才能选择该如何切割，如何雕刻。
同理，精神力阈值虽然已经可以通过仪器检验观察了，但若想要摸清其中的规律变化，还是一件比较复杂且艰难的事。
像秋子柠这样既是Omega，又发生了精神力暴动的非常稀少。
而且她的症状表现是体温升和意外发情，和别人万千不一样。
并且在这之后还有长达越一周时间的阈值增长，到自身恢复痊愈后，精神力也稳定在与之前不一样的等级。
症状表现、恢复过程，甚至是后期的身体数值变化，这些情况每一个单拿出来都能更让人啧啧称奇。
宝贵的病例资料和活生生的真人就在眼前，研究院里一众学者都迫切的想进一步研究。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们甚至更希望能直接把人扣在研究院。
这个想法由一名比较年轻的研究人员提出后，大家都随之符合，然后纷纷转头看向周正，神情带了几分蠢蠢欲动。
人和资料都是周正带来的，他本人又是德高望重颇有学问风骨的前辈，在座的研究人员里，还有几名是他任职时期的学生。
所以现在周正虽然已经退休了，但仍然受人尊敬，在研究院里，也算还说得上一两句话的人。
他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沉吟片刻后，只说道：“这种机会的确是可遇不可求的，但是否将秋子柠拉进这个研究实验项目来，还是得先去问问她本人的意愿。”
周正站起身：“她是我的病人，又是Omega比较胆小，我去问的话大家没什么意见吧？请放心，我会尽量跟她争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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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名医疗领域的科研人员，周正内心其实也非常想让秋子柠配合他们做实验课题项目的研究。
但是，直接针对人体的科学研究是存在风险的。
每天随叫随到的抽血肯定少不了，还还会有各种各样的监测和检查，其中，某些仪器设备还带有放射性物质。
长期下来，肯定会对身体产生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