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海边,来赶海的人已经不少,提着小桶,拿着铲子,分布在礁石和浅海中寻宝。
“项嘉,你赶过海没有?”怂恿项嘉换上新泳衣,程晋山也跟风买了个小红桶,将铲子塞给她,“这海怎么是绿色的啊?”
项嘉兴致不高,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海水刚刚退潮,她蹲在沙滩上挖了个浅浅的沙坑,意外收获一枚大个儿的月亮贝。
程晋山被小螃蟹夹得直蹦,捡到只活的八爪鱼,献宝似地拿给她看。
“我去看看有没有海星。”项嘉指指不远处的礁石,又安排程晋山往另一个方向走,“那边好像有只乌龟。”
程晋山信以为真,还没走两步,忽然听到“噗通”一声。
项嘉从礁石上跃进海里,快速往远处游去,身姿美得像条灵动的鱼。
程晋山反应一秒,嘴里骂了句娘,将红桶一摔,快跑几步,跟着跳进水里。
标准的狗刨姿势,扑腾出剧烈水花,气势汹汹地追上去。
0053
爆炒花甲(免费福利章)
项嘉没想到程晋山会游泳。
脑袋一直挺在水面上,四肢快速划动,动作滑稽又笨拙。
可他确实是会游泳的,速度还很快。
她深吸一口气,用心险恶地往深海区游去,指望能让他知难而退。
年少时,妈妈为了挣个更好的出路,花过大价钱培养她。
唱歌、跳舞、弹钢琴,文化课也不能落下。
至于游泳,请的是国内知名的女教练,她又聪明,苦学几个月,连续游两个小时也不会累。
程晋山这样在村头河沟里练出来的野路子,和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不出所料,游出几百米,他已表现出明显的疲态。
眼看两人距离越来越远,项嘉心生欢喜,双腿摆动得更加灵活。
她听见他气急败坏在后面喊:“项嘉!项嘉!”
喊得越大声,呼吸越困难,体力也飞速消耗。
胸腔中一口恶气终于吐出,项嘉心无旁骛地往前游着,被漫无边际的大海拥抱,计划葬身此地。
澄澈的海水,浩瀚的世界,忧郁又浪漫。
是个很好的归宿。
几分钟后,烦人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
时间还早,游泳的人本来就不多,这会儿天地间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她。
是生是死,都由她自己决定。
项嘉忽然察觉到不对。
她回过头——
那被她渐渐拉开距离的黑色小点,已经无声无息地下沉。
不自量力的傻狗,一头撞进绝境。
沉没、窒息。
而这四周静寂无人。
不会有人来救他。
项嘉抿了抿唇,又往前游了十几米。
谁让他不知死活,非要追上来?
死了也活该。
又过几十秒,她再次回头。
遥远的水面,伸出一只求救的手。
结实、劲瘦,五指蜷缩,徒劳地抓握着空气。
紧接着,又陷下去。
项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犹豫片刻,调转方向,游向程晋山下沉的地点。
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像一层牢不可破的硬壳,从头到脚包裹住程晋山。
肌肉剧烈痉挛,使不上力气,他惶惶然地仰面坠落。
上方是清澈透亮的海水,下方是黑暗阴森的深渊。
巨兽在海底吸了口水,他跟随水流沉沦,速度不快,却无可挽回。
值得么?
为了个捂不热的女人,稀里糊涂死在这里,值不值得?
他吐出几个泡泡,肺部疼痛得快要炸开,脑子更加昏昏沉沉,失去有限的思考能力。
一只柔软的手臂拉住他。
冰冷的身体带着他上浮,浮出海面。
恰在这时,太阳破开云层。
刺目的光亮和溺水的痛苦使他产生幻觉。
他看见硕大无朋的座头鲸肚皮朝上翻出水面,那庞大的阴影遮住天地,紧接着重重栽进海里,剪刀状的尾巴拍出连天巨浪。
他看见成群结队的水母在蓝色的天空游动,透明身体如梦似幻,无数只触手灵活摇摆。
他看见倾注了造物者无数心血的精致面孔。
她和这一切幻境相同,令他产生美丽到可怕的颤栗之感,恨不得双膝跪地,顶礼膜拜。
而他伸出双手,僭越地抱住他的神祇。
他搂得她透不过气,传递出同生共死的决绝和疯狂。
项嘉真恨不得拖他陪葬。
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到最后只会让自己难受。
可他还这么年轻……
她叹口气,吃力地扯开他一条手臂,带着人往回游。
他们在海滩的另一边上岸。
拖鞋已经不知去向,细沙被渐渐热烈的太阳炙烤,变得烫脚。
程晋山咳嗽几声,呛出两口水。
他很生气,没有跟她交流,略缓了缓力气,强行背起她往回走。
项嘉想要挣扎,看见他肩上已经开始化脓的牙印,心里一缩。
海水咸涩,对伤口的刺激很大,他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不知道有多疼。
闷不吭声地把人锁进宾馆,程晋山低头点外卖。
一份爆炒花甲,一份千页豆腐,四份米饭。
项嘉看见菜单,忍不住说了句:“你身上有伤,不能吃辣。”
“要你管?”程晋山压着满肚子的火,挑着眉毛瞪她一眼,赌气似地把微辣改成特辣。
花甲要做得好吃,一在新鲜,二在舍得用料。
新捞出来的花甲放进盆里,两勺盐,一勺油,清水没过花甲,泡上几个小时,静等它们吐干净泥沙。
滚水加姜片,倒入花甲,煮到开口,再捞出来爆炒。
油锅放入姜、蒜、干辣椒,大火炒香,快速翻炒花甲,加盐、料酒、生抽、蚝油和少量白糖,最后撒上葱花。
海味的鲜和调料的丰富滋味混合在一起,相得益彰。
花甲还附赠一份煮好的粉丝,程晋山把二者拌在一起,吃得直哈气。
千页豆腐倒很清淡,项嘉就着米饭吃了两口,微微皱眉,盯着他一直看。
吃完饭没多久,程晋山就开始发烧。
两侧脸颊烧得通红,眼神都变得恍惚,他倒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越烧越严重。
项嘉实在看不过眼,打算出去买退烧药。
刚刚绕过床尾,程晋山就警惕地扑过来拽住她,大吼一声:“又往哪里跑?!”
他生着病,下手没轻没重,把人拖上床,用力按在身下。
两手反剪,像犯人一样制服住她,程晋山仍然觉得不够保险,开始用力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泳衣还没换掉,脱掉外面那层轻纱,两条浑圆的手臂就露出来。
项嘉浑身紧绷,以为被他侵犯的那一刻终于到来,却克制着自己,没有挣扎。
人家为了她鞍前马后,流血受伤,还险些把命搭进去。
多多少少欠他点儿什么。
不如借此机会还清,以后也没负担。
可程晋山并没有胡作非为。
他将长长的轻纱穿过她的小腹,捆在自己腰上,恶狠狠打了个死结。
从背后牢牢抱住她,脑子罢工,满肚子的怒气和委屈再也藏不住,他叽叽咕咕骂起来——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老子什么时候对一个女人这么好过?你他妈给脸不要脸……”
“就知道跑!怎么那么会跑?!以后就把你拴在身上,吃喝拉撒都带着你,操,我管你乐意不乐意……”
“他妈的为什么非要寻死啊?当我老婆不好吗?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话,让我往东我不往西……”
“天天气我,欺负我,还说我不行……我弄死你……往死里干你……妈的……敢瞧不起我……”
……
他一会儿抱怨,一会儿委屈,一会儿放狠话,渐渐带出哭音。
项嘉呆愣愣地听着,后背被火热的身躯熨烫,一向清醒又理智的头脑也跟着乱成一锅粥。
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喜欢她呢?
从心到身体感到说不出的疲惫,她枕着他的胳膊,和他挤在小床上,渐渐睡过去。
耳朵灌满他嘶哑的声音,破天荒的,噩梦居然没有搅扰。
她做了个难得的好梦,梦里一片平静,有蓝蓝的天空,和干净的大海。
眼角无意识流下两行清泪,被他粗糙的大手擦干。
有点儿疼,又有点儿窝心。
0054
蒜香小龙虾
程晋山睡醒的时候,嗓子干得快要冒烟。
他下意识收紧怀抱,鼻尖被细软的发丝蹭得发痒。
凤目睁开,困惑地对准焦距,发现女人温顺地躺在怀里,后颈露出一大片白皙肌肤,紧贴着他赤裸的胸膛。
浑身的血瞬间涌向同一处,抵在她腰后的东西不受控制地肿大膨胀,硬到发疼。
程晋山惊慌失措,想把那玩意儿拨拉到一边,发现俩人捆在一起,又手忙脚乱地撕扯薄纱。
这一折腾,项嘉的睫毛轻轻颤动,从好梦中醒了过来。
她想配合他,微微侧过身,不料雄赳赳气昂昂的家伙会找地方似的,直统统塞进腿间缝隙,还往前头送了送。
项嘉僵住,秀美的脸颊有些发烫。
程晋山当她故意,按着女人温热的后背往外拔,咬牙切齿道:“别……别勾引我!我不吃你这套!”
说得好有骨气,实际却快要把持不住。
被他磨了两下,项嘉也来了反应。
为免擦枪走火,她不敢再动。
等他解开轻纱,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那件纱衣转而缠上她的手腕。
她前科累累,彻底消磨掉他的信任。
所以,他打算实施惩罚,将人二十四小时拴在身边。
“……”项嘉低眉顺目,一副改过自新的姿态,语气也比前两天好上不少,“别这样,我暂时不跑了还不行吗?”
“暂时”两个字说得巧妙,既表达配合态度,又不至因反差太大,引起他的怀疑。
可惜,七窍玲珑心,碰上愣轴一根筋。
程晋山不由分说地将纱衣的另一头紧紧缠在自己右臂,连打了七八个死结。
打完结才想起要换衣服,又费劲巴拉一个个解开。
到最后一个结的时候,连手带牙都搞不定,偏偏赶上尿急,只能拉下面子,牵着项嘉进卫生间。
项嘉识趣地偏过脸。
程晋山很不自在,炸着毛吼她:“不许偷看!不许动歪脑筋!”
他被她耍出应激障碍,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项嘉没吱声,没多久,听见大江东去,浩浩汤汤。
到底是年轻,膀胱机能非同一般。
汹涌磅礴地尿到一半,程晋山鬼使神差想起刚才搂着她的样子。
她睡着的时候真乖,可惜烧得太迷糊,抱了一夜,竟然咂摸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胡思乱想着,那东西又翘起来,尿孔变得不够通畅,后半段直接垮掉,声音稀稀拉拉。
项嘉还当他有什么毛病,微微皱起眉。
她难得积了点口德,没有多问。
程晋山红着脸抖了抖,提上裤子,开始鞭挞项嘉的良心。
“咱俩认识也挺长时间了吧?我身体有多壮实,你心里最清楚,不是我吹,从小到大就没生过病!”他也学着她冷笑,还挺传神,“现在被你折腾成这样,三天感冒两天发烧,你就不会过意不去吗?”
他昨晚烧得厉害,不知道控诉抱怨的话已经说了一箩筐,聒噪得项嘉耳朵都生出茧子。
项嘉敷衍地点点头:“我看你还没全好,再买点儿药吃吃吧。”
程晋山见她安分许多,不好揪着人不依不饶,点过药,又叫了份外卖。
自打项嘉头一次寻死,他一直提心吊胆,没睡过囫囵觉,如今终于缓口气,坐在床上不停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