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佚名 本章:第75章

    两人狼狈地左躲右闪,郁岸忽然发现,那株令人震撼的美丽植物旁,随地扔着一台旧收音机,锈蚀的扬声器正断断续续播放滋滋啦啦的杂音。

    “植物对噪音比较敏感,我试试把收音机关上,你顶住。”

    “我顶不住啊!”火焰圭浑身散发出一股高温,将周遭枝条驱赶开,可那些枝条只后退一瞬就又发起第二次猛烈冲击。

    郁岸趁机矮身趴下,从富有攻击性的藤蔓下方空隙匍匐爬过去,按下收音机的开关。

    噪音骤停,枝条明显安定了几秒,可接下来居然更加狂暴地发起进攻。

    “它更生气了吧!不对不对不对,你给它修,把那玩意修好……你不是技术员吗!”火焰圭抱头鼠窜,被扎得满地乱爬,还不得不勾引那些枝条继续追赶自己。

    郁岸拿出背包里常备的精微工具箱,趴在地上拆解老式收音机,居然还是个畸动设备,里面镶嵌了一颗红色畸核作为驱动能源。虽然没见过这种上了年头的老古董,但原理都大差不差,磁头被那些三角锥形的小沙粒灰尘卡住,清理一下就好了。

    磁带滚动,收音机里重新传出悠扬清脆的鸟叫声,伴着若隐若现的琴弦旋律,玻璃月季终于不再躁动,安静倾听这孤独海岸线上唯一的慰藉。

    郁岸蹑手蹑脚将收音机放在玻璃月季主干边,慢慢向后退。

    可那植物缓慢蠕动,一根细细的冰蓝卷须伸向郁岸的脸,仿佛少女的手指,探进他领口,将他挂在脖子上的位移之眼带出来。

    “我,我大哥蛤白。”既然她对位移之眼有反应,一定对蛤白有所忌惮,郁岸顺势结结巴巴暗示自己有大哥罩。

    柔美的月季枝干宛如一条冰冷的蛇,花朵枝条蜿蜒靠近郁岸,一朵冰蓝月季慢慢抬起头,竟露出一张半透明的少女的脸。

    她睁开眼睛,眼角上挑妩媚动人,头部的花瓣仿佛一顶王冠,她探出另一根玻璃卷须,托起郁岸的下巴打量。

    郁岸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没想到报大哥名字这么灵,在玻塞城都能管用。

    玻璃月季溶溶月,被赞誉为新世界最耀眼的宝石,她会为旅者指引方向,旅者也要留下一个故事作为报酬。

    但溶溶月小姐只能听he结局的故事,如果旅者讲了悲伤的经历,她就会将故事存于花苞内,手工修改结局,当故事中的主角得到幸福,她才能得到养分,继而盛开,生长不息。

    还好火焰龙眼见多识广,至少让两人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什么。

    玻璃月季迅速生长,将两枚尚未盛开的花苞送到郁岸和火焰圭身边,玻璃卷须贴进两人太阳穴,郁岸便听见伤心空灵的女性嗓音在脑海里说:“我听到了心碎的故事,快要枯萎了。”

    郁岸下意识用手指触摸送至眼前的半透明花苞,顿时感到身体承受了一次灵魂冲击。

    他揉揉眼睛,环顾四周,漫山遍野的玻璃月季已然不见踪影,身后布满迷雾,无法后退,只能向前。

    眼前的景象有些熟悉。

    散发蓝色幽光的冰洞,清澈的海水从河道中缓缓流过,荧光微生物浮浮沉沉。

    一只巨大的贝壳半泡在水中,张开一条缝,收容害怕被天敌狩猎的小鱼小蟹们过夜。

    贝壳张着嘴等待了很久,似乎有个贪玩的捣蛋鬼到现在都没回来。

    几颗眼珠焦急浮出水面出去寻找,过了一会儿才游回来,贝壳愤怒闭合,一点缝隙都不留。

    这时,冰洞尽头有个粉色的圆球漂了回来,只有餐盘大小,用许多未长成的幼嫩小手划水,开开心心地举着一颗小石头回来,这是它勇敢冒险一整天寻宝找到的战利品。

    小粉球漂到贝壳边,敲敲贝壳,可贝壳不给它开门。

    咕噜咕噜咕噜,小粉球丢下手里的小石头,可怜巴巴求贝壳开门。

    永夜的黑夜到来,冰洞里的发光生物进入休眠,周遭越来越暗。

    小粉球害怕地在水里漂来漂去打转,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郁岸远远注视这一幕,不由自主走近海道岸边,趴下来在涌动的水流里寻找那个小东西。

    发光生物逐渐休眠,水面以下昏暗不堪,郁岸也看不清。

    可他一转头,恰好看见那只粉色的小怪物趴在礁石后,偷偷瞄着自己。

    “……?”郁岸朝它伸出手,小粉怪物立刻害怕地向后缩,泡进水里。

    “这个,要不要?”郁岸拿出一颗爱心软糖,塞到它其中一只小手里。

    那些小手像摆动的海葵,好奇地抱到郁岸手指上。

    “咕噜。(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大)”

    第128章

    龙他曾经看见

    小粉球嗅嗅软糖的气味,塞进嘴里嚼嚼,不过它此时只长了两颗牙,咀嚼黏嘴的软糖必须很努力才行。

    郁岸蹲在水道岸边看着它认真吃东西,像个开花的粉色珊瑚球,可比初次在日御镇见到多手怪物那时幼小多了,不像能咬动冻肉的样子,倒像会被各种捕猎者随便填进肚子里的弱小生物。

    他把小粉球从礁石上捧起来,比小婴儿还要细弱的粉红触手实在太软了,仿佛稍微用点力就能把它捏死。

    那些摇动的小手碰到什么就会抓住什么,郁岸将它贴近脸颊,那些小手就纷纷黏到郁岸脸上,把它挪远,那些吸盘似的小手又会纷纷剥离。

    “面试官,你怎么这么小啊,欺负欺负。”郁岸坏笑着把它抛到天上,再接住,再抛起来,那可怜的小怪物从出生起就没飞这么高过,害怕得咕噜咕噜直叫,啪地糊到郁岸脸上,粉红小触手紧张地扒住郁岸的头发、眼皮、鼻子和嘴唇,被郁岸从脸上拽下来,双手捧着一通乱揉,揉它的无数小咯吱窝。

    冰洞内的发光生物几乎全部进入了休眠,光线渐弱,黑暗到来便意味着危险到来。

    漆黑的水面下时而隐现鱼类的游动的影子,一些生有血红荧光花纹的尖鳍裸露在水面以上,嗅到水中粉红小嫩肉块的气味,正成群结队游来觅食。

    一条食人鱼按捺不住从水中一跃而起,张开长满尖牙的大嘴猛地咬向郁岸,郁岸赶紧抱着小粉球往后退,食人鱼扑了个空,狠狠坠落在岸上。

    然而它的侧鳍却长有粗壮的利爪,竟像青蛙般用两只爪鳍迅速爬向郁岸,接近到一定距离后猛地起跳,冲向郁岸怀里抱的粉色可口小点心。

    “走开。”郁岸飞起一脚,将那食人怪鱼踹回水里,但水里成群的食人鱼噼里啪啦向岸上爬,简直像刚出锅的爆米花一样满天乱崩,被坚硬锋利的牙齿咬住,非得活活撕下一块肉不可。

    郁岸大概明白玻璃月季为何觉得这个故事令人心碎了,或许这是昭然幼时第一次遭遇生死劫难,贝壳里的蛤白却无动于衷。蛤白拥有看破虚空的无数眼睛,不可能看不见昭然的处境,可他依旧选择坐视不理,放任昭然自己面对。

    既然昭然能活到长大,说明这一夜的战斗他打赢了,用遍体鳞伤换来对黑暗应有的敬畏,被迫学习如何在危险中保护自己。

    这是蛤白的记忆,念念不忘至今,被玻璃月季听到了。

    “追什么追,今天小怪物有保镖看不见吗。”郁岸把软塌塌的小粉球抱在臂弯里,闪身避开那些穷追不舍的怪鱼,右手抽出高傲球棒,反手一棒,将一条跳起来扑咬的食人鱼打出老远,掉回水中晕头转向翻了肚皮。

    浑身骨化的红色食人鱼撞击球棒发出清脆的打击声,郁岸左一棒、右一棒,食人鱼向自动抛球机抛棒球一样不停跳扑过来,被郁岸全部击出全垒打,没一会儿水里就漂满撞晕翻白的鱼。

    小粉球举着无数手摇旗呐喊,仗着有人撑腰,对食人鱼群发出不屑的嘲讽咕噜。

    郁岸动作太大,一不小心把怀里的小粉球掉了出去,噗通落进水里,赶紧趴到水边伸手去捞,一边用球棒驱赶聚拢过来的食人鱼。

    小粉球自己浮了上来,害怕地用短小的一堆手疯狂划水游到岸边,小跳上岸,小狗似的甩干身上的水,抓住郁岸裤腿,连滚带爬回到郁岸怀里,这才安心下来继续作威作福。

    水面震动,一道血红的巨影从水下缓缓浮出,足以吨计的一头巨型食人鱼浮出水面,头顶倒挂着一只红色小灯,照亮它恐怖的脸孔,两只空洞的眼睛怨毒地凝视郁岸。

    食人鱼王?

    郁岸惶恐后退,但怀里的小粉球还在噗噗噗吐口水嘲讽人家。

    “笨蛋,别勾引了,这个我打不过……”

    小粉球挥着拳头对着巨型食人鱼王呲牙低吼,用它还没长齐的两颗小乳牙。

    那食人鱼王忽然像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在水中徘徊了一小会儿,一个猛子扎回水中,带着小弟们一起消失了踪影。

    “嗯?想不到你这么小就这么厉害了?”郁岸托起小粉球端详,“不愧是日御羲和。”

    “咕噜。”小粉球举起一只手,竖起大拇指,和他击掌。

    实际上郁岸不知道,在自己背后,有数以千计的眼球漂浮在上空,严厉注视着海面,组成一道波动漂浮的眼珠墙,凶悍的目光将具有威胁的外来鱼类逼退。

    “你要不要跟我走啊,我还有好吃的。”郁岸拉开背包拉链,把小粉球揣进去,好奇能不能把它带出花中记忆。

    一只眼睛从空中飞下来,浮到郁岸面前,瞪着他,然后向下瞧一眼在背包里躺得明明白白的粉球。

    “。”郁岸讪讪地把粉球从包里掏出来,放回地上,朝眼球附近推了推。

    眼球外部伸长出一股黑色的神经须,将小粉球拢到身后,指指郁岸身后,催促他快离开。

    “嘁。”郁岸咬咬嘴唇,提上背包转身朝迷雾中走去。

    走到一半,忽然感到脖颈一阵痒,那小粉球不知什么时候爬了上来,小而密集的手抱住郁岸的脸,咕噜叫着与他贴了贴。

    迷雾将郁岸的身影淹没,周遭的景物随之消散,郁岸的意识从极地冰洞被拉回现实,揉揉眼睛,自己依旧置身于玻璃月季花海,面前含苞待放的冰蓝透明花苞此时完全盛开,花瓣舒展,宛如冰雕成的艺术品。

    “这么简单?”郁岸意犹未尽。

    头顶玻璃月季的植物少女享受着修改成美好结局的故事带来的养分。这株娇花只能听好事,听到坏事就容易嘎掉。

    “你不需要多做什么,有人已经将你身上能修补的故事修补好了。”溶溶月的声音像玻璃相碰一样悦耳。

    “谁?”郁岸追问,可身旁火焰圭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面前的花苞还没表现出绽放的迹象,火焰圭紧闭双眼,意识迷失在花中记忆里。

    郁岸小心伸出食指,在火焰圭面前的花苞表面轻触,眼前同样升起一团浓雾,雾霭散开,入眼则见一片低矮平房,砖堆瓦砌,郊野土路间时而可见背着背篓结伴而行的布衣男女,是人类世界。

    人们行色匆匆,往同一个方向聚拢,山路尽头升起一股浓烈的黑烟,不知谁家着火了。

    郁岸蹑手蹑脚跟到近处,男女老少在村前空地围成一圈窃窃私语,原是一排土砌的小平房失了火,烧死了房中的男女主人。

    火焰圭坐在烧焦的土房墙外,满脸斑驳炭黑,两腿之间夹着泼空的水桶,懊悔地捂着眼睛一动不动。

    听周围人议论说,女主人姓林,是本地的山里姑娘,男的是上门女婿,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死心塌地跟着女人,下地做饭样样不落,女主人怀孕之后,男的就更勤快了,端茶倒水还喜笑颜开的。

    但村民称呼男人从来不叫他的名字,而是叫他“地精”。

    郁岸结合语境琢磨了半天,认为“地精”是他们在用土话描述畸体,因为他们说自从那个男人来了之后,女人家就没再打过柴,家里却每天灯火通明的。

    女人姓林,火焰圭真名林圭,这么巧吗。郁岸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一位雄性火属性畸体,与山野少女结合,说不定已经建立了契定关系。

    这场火灾是村里的几个小孩放的,也许起初并无恶意,一群孩子听信谣言,说那男的像孙悟空不怕火烧,于是趁人不注意朝窗里抛了把火。

    但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着火的,没去救不说,反而用铁锁把那对夫妻家门锁上了,后来的村民虽然发现了那把锁,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去剪,大家围在门前,听里面那对夫妻哀嚎求救,却无动于衷。

    只有火焰圭踹开房门提水救火,可为时已晚,那对夫妻躺在地上,女主人早已烧成一团焦炭,男人紧紧将怀孕的妻子护在臂弯里,身上虽无火灼伤痕,但也随着女人死亡而停止了呼吸。

    契定关系就是如此,契定者死亡,畸体必然随主而去。

    郁岸走到极度悲伤的火焰圭旁边蹲下,抱着膝盖发呆。

    一声响亮的啼哭,令村民们的议论戛然而止。

    烧成焦炭的女主人尸体腹部嘶啦开裂,从血肉中拱出一个小婴儿,稀疏的浅红色的发丝,与火焰圭如出一辙。

    昭然之前告诉过他,如果女性人类与雄性畸体结合,但雄性畸体没有贡献畸核的话,就只能生出基因不稳定的人类小孩,夭折风险很高。

    看起来那男人也不过一头弱小的畸体,大概没有多余的畸核能贡献。

    火焰圭是畸体和人类留下的人类后代?

    这种悲惨至极的故事还怎么修补成好结局啊。

    “我明明不记得这些事,没必要提醒我的。”火焰圭低着头,水珠溢出眼眶落在皮肤上时就会自然发,所以流不出眼泪,“我只记得小时候被火葬场的老师傅收养了,才能吃饱饭,但有一天遇上的顾客懂畸体,他认定我是畸体,私下和老爹说我体内有核,特别值钱。”

    “老爹拿一碗饭把我骗进焚化炉里,想烧化我拿那枚核。我想着如果玻璃月季送我回到那时候,我还能救我自己一把,不用在焚化炉里熬那么多天。我是烧不死,但不能不吃饭不呼吸。”

    “嘶。”郁岸托着下巴,“那说明这不是你的记忆。”

    他凝视火焰圭颈侧,本应镶嵌龙眼的位置居然空了一个洞,火焰龙眼不翼而飞。

    “这是龙的记忆。”

    第129章

    龙他追悔莫及

    火焰圭抬手摸颈侧,只摸到一道深深的疤坑,本应嵌在这里的龙眼不见了。

    当年他活着从烧了两三天的焚化炉里爬出来,把火葬场的老师傅吓得举起铁锹就砸,锋利的铲头斩断了火焰圭颈侧的动脉,鲜血爆涌,本以为生还无望,再醒来竟发现一枚金红龙眼镶嵌在伤口中。

    他自诩为龙,只不过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机缘巧合间看上了火少年的身体,骨骼清奇,打算助他一臂之力。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吃白食的,还唧唧歪歪挑挑拣拣,像个娇贵的落魄王子。

    正当村民议论纷纷时,山外青空间传来一声长啸,富有穿透力的兽吼声袭来,一头怪鸟的轮廓在云层中隐现,带着一阵高温热风逼近。

    人们如鸟兽散,郁岸抓住火焰圭手腕将人拉到灌木丛里,抱着头躲避突如其来的怪物空袭。

    那竟是一头浑身披覆深红色鳞甲的西方龙,扇动强壮的翅翼向下俯冲,下颌到腹部的鳞甲雪白无暇,前肢健美强壮,双足被火焰鳞甲包裹,尖甲锋利如刀。

    它灵动的双眼为金红色,竖线瞳孔边环绕一圈闪烁金星。

    火龙从烧灼焦黑的平房旁俯冲而过,有力的足爪快准狠地抓住刚破腹而出的红发小婴儿,利齿咬断脐带,便重新飞入天空。

    将刚出生的孩子抢夺到手后,火龙尖声长啸,挥舞的翅翼向大地散播火花,引燃了村子里堆积的柴火和木制的栅柱,熯天炽地的火焰顿时吞没了整个村庄。

    村民们哭天抢地跑去打水救火,抢救房中的钱财贵物。

    火焰圭双手抱头和郁岸趴在一起,透过无尽烈火望着龙的背影扬长而去,喃喃嘀咕:“那是……是龙眼吗?龙在改我的结局……?这算什么好结局啊。”

    “谁叫他们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的。大开杀戒,不好吗?兴许玻璃月季今天想看个复仇爽文呢,反正我爽了。”郁岸一骨碌爬起来,拉上火焰圭往龙离开的方向追,“它翅膀底下受伤了,估计飞不远,上去看看。”

    火龙飞得跌跌撞撞,在深山顶端的密林中停歇,两人一路追行,沿崎岖山路手脚并用向上爬,山壁越发陡峭,火焰圭只能徒手攀岩,郁岸则可以靠怪态核-鹰翼向上盘旋,偶尔拉他一把。

    “我们的历史中从来没留下过真实的龙存在的证据,神话传说里却比比皆是,不论东方还是西方都同时提到龙这种生物,你不觉得很蹊跷吗。”火焰圭爬得气喘吁吁。

    “我以为只是它们躲着人生活而已,毕竟沾上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郁岸毫不怀疑,他相信这世界上的所有虚幻的故事皆因空穴而来风,相信一切认知外的生物存在即合理。

    越爬得高,周围气温就越低,直到呼吸出现白气,空中飘零起湿漉漉的雪花,落进泥土中化成水。

    终于翻上了山岭最高处,两人钻进杂草丛里藏身,偷窥火龙的一举一动。

    火龙把婴儿轻放进草窠里,在周遭叼一些枯草,攒成一个能勉强卧下的巢,拖着沉重的身体卧成一团,长尾巴卷到两个前爪前保温。

    它身上的火焰渐渐熄灭,伸出蓝色的长舌头舔自己翅翼下的伤口,尾巴将小婴儿柔嫩的身体拢进怀里,舔净他身上的血污恶露。

    星球磁场每个季节都会有规律地改变,龙类畸体需要巨大的能量支撑活力,因此会跟随磁场变化不断迁徙,如果错过迁徙的时间,失去磁场辐射的支撑,它就会失去大部分生命力,进入脆弱的眠息状态,等待下一轮磁场轮回到这里,相当于大型用电器没赶上移动充电桩,因此等电量耗尽就要自动关机了。

    “它不打算走了吗?”郁岸问,“一直在舔。”

    “小婴儿跟着飞太高会死的吧。他好像想救我。”

    龙默默舔净小婴儿肮脏的粉红皮肤,一下、两下,吧唧吧唧嘴,哧溜吸了一下口水。

    “它好像觉得你味道不错。”郁岸摸着下巴猜测。

    在花中记忆里,时光推移飞快,山中的大雪将龙覆盖,火龙身上的鳞甲结了冰,连零星火焰也消失殆尽,爬起来逮只兔子充饥已经精疲力尽,甚至喷不出足够的火焰把它烧熟。

    唯一能给它温暖的是那个同样可以身披火焰的小婴儿,以孩子为中心的一个圆内落雪即化。

    龙抬起受伤的翅膀,用利齿撕开结痂的地方,给饥饿的小婴儿嘬翼下的伤口,用龙血当它的口粮。

    火焰圭沉溺在温情的画面中,郁岸忽然竖起耳朵,听到不远处鞋底压碎枯枝的声音。

    一群手拿火铳的村民提灯带路,引一位牵狗的女童上了山。

    女孩最多五六岁年纪,长了一头蓝绿色光泽的卷发,一左一右扎成两个丸子,她手里牵着一条粗绳,牵引绳一端缠在手上,另一端则分出十四股长绳,每一股都栓着一头巨型猛犬,体型最大的几头比最强悍的藏獒还要大上好几圈。

    十四头恶犬双眼散发骇人红光,显然全是畸体,而且级别不低,它们可以轻易把主人拖行出几百米,却完全听从小女孩的指令。

    难道是契定关系?

    那小女孩是何方神圣,小小年纪就能同时契定十四头巨型恶犬?

    村民们敬称她为驯灵娘娘,请她出手捉拿烧毁村庄的火龙,在她面前诉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小女孩点头应下,清脆的嗓音长长地吆喝一声,便撒开了栓狗的牵引绳。

    那些狂暴恶犬嗅觉极为灵敏,在枯草雪被间搜寻到了畸体的气味,一阵狂吠,朝目标奔跑而去。

    郁岸和火焰圭提前爬到树上才躲过一劫,隔空伸手比了比那些大狗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小声感叹:“比我手还大,这是狮子吧。”

    “我们要管管那头龙吗?”

    “龙还打不过狗吗?”

    “可它熄火了啊。”郁岸拿来常年挂在书包上的目镜,拧上望远镜头往龙巢的方向张望,“三只大狗加起来就比它还大了,何况十四只。”

    果不其然,十四头大狗狂吠而至,火龙抬起脖颈,感到危险便叼起怀里熟睡的婴儿,抖掉浑身积雪,忍着翼下撕裂的痛苦扇动翅膀向天空飞去。

    其中一头巨犬竟懂得借力,猛地冲向一棵枯树,用力向上攀了一段,竟凌空咬住了火龙的翅膀,沉重的吨位使得火龙伤口撕裂,向下重重一坠。

    剩下十来头巨犬聚集在一起,仰头紧盯着猎物,趁火龙失去平衡下坠时一拥而上,撕咬龙的翅膀和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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