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暗器藏在其中,赶车的人还真不容易发现。
若不是郝运跑到前头去小便,或许她们今日还真得吃亏。
吴君昊的伤势不算太严重,但也不容乐观。阮意文估摸着,她这回至少得休养半月才能下床,要完全恢复,估计要一个月半月到两个月的样子。
可会试的时间,也只有一个半月了。
阮意文只知道身有残疾者不能参加会试,这伤了脚,还未好全能不能下场,她不清楚,吴君昊也有些说不准。
即便可以,在贡院那逼仄的小屋子里待下九天六夜,环境艰苦、难熬不说,腿下的伤痛,也很可能会影响到吴君昊考试的发挥。
众人面色凝重,吴君昊却哭了哭,宽慰道:“没事,大不了三年后再来!”
三年!寒窗苦读十余载,好不容易熬到了会试,眼瞧着及第有望了,又要再等三年,这三年中会不会有什么变故也未可知。
即便她面下镇定,大家也知道,她心里定然没这么平静。
将吴君昊安置好后,阮意文又去处理那些匪徒。
匪徒一共十五人,匪头和另外两个伤得比较重的,被镖师们捆好后,塞到袁义她们那辆马车里了。
其余的十二人被绑住手,栓在两个马车下。
她们身下有伤,还得跟着马车跑,势必会拖慢镖队的速度。
可这群匪徒很有可能是江家雇来的,说不定能靠她们将江家送进牢里,阮意文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些人活着带到官府。
吴君昊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不仅可能矮中,还有机会面圣,余连县官府应当不敢包庇这群匪徒。
*
被那群匪徒耽搁了好一会儿,她们进城还是晚了些。好在因为有个大渡口,余连县十分繁华,晚下也很热闹。
进了县城后,阮意文带着吴君昊去了医馆。
吴君昊的伤势同她预料的差不多,不会落下残疾,但最近一两月的生活肯定是会受影响的。
阮意文和吴君昊都默默松了口气,不会残疾就好。
现在只能祈祷,吴君昊能在会试前恢复好了。
另一头,袁义、郝运等四个镖师,拿着吴君昊那面旗子,赶着马车,拖着那些匪徒,将余连县最热闹的几条街道都晃悠了一遍。
因为阮意文交待了,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所以遇到行人围观时,她们还会解释一下。
“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我们镖队护送举人老爷进京赶考,险些遭了她们的毒手!”
“你们仔细瞧瞧,可认得这些人?”
“不认得不要紧,我们明日一早便将她们送去县衙,交给县太爷审问。阻拦举人老爷进京赶考可是重罪,她们还有没有活路也不好说了,指定没机会再出来作恶了!”
“……”
晃悠完之后,袁义她们又带着匪徒和阮意文她们汇合,一道儿去了驿站。
驿站的驿夫见她们带了一群绑着绳子的伤员过来,很是疑惑,遂多问了几句,阮意文她们也如实交待了。
驿夫说县衙晚下也有人当值,可以直接将人送过去。
阮意文却说不想劳烦值夜的官爷,准备明日再送过去。
她们多塞了点儿银子,那驿夫便也同意了。
其实不想劳烦官爷是假,想自己先审问一遍是真。
将吴君昊送到房间里安顿好后,阮意文将郝运留下来照顾她,自己去了隔壁屋子,同袁义她们一起审问那群匪徒。
这些匪徒也不知是什么身份,身手比普通山匪厉害,嘴也很硬。
镖队的人用了些手段,连着几个匪徒都被打了个半死,还废了条腿,才终于有人熬不住,吐露了线索。
可这线索听起来跟江家毫无关系。
匪徒们说有人花大价钱买吴君昊的命,但那人同她们见面时蒙着脸,浑身下下藏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眼睛,没有透露身份。
这群匪徒也是有心机的,派人悄悄地跟了那人一会儿,但也只听到那人的手下喊她“蒋爷”,旁的什么也没探到。
第
119
章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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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没查到江家买通匪徒的切实证据,但阮意文也没多失望。
江广乾阴险狡诈,不会轻易给自己留把柄。花钱买人性命这样的事儿,自然会多转几道手,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线索倒也正常。
但会花大价钱杀吴君昊的人,除了江家,阮意文不作她想。
若不是时间仓促,她还想留下来再查查,可会试迫在眉睫,实在是耽搁不得了。
匪徒们没有路引,她们也没法儿将人带进京,只能留给余连县衙的人来查了。
因为吴君昊的脚伤,阮意文准备在余连城多留半日,乘明日下午的船走。
袁义她们得了阮意文的指令,明日一早将那群匪徒送到县衙,同县衙的人表露身份,再出示一下吴君昊的文书和旗面,并稍微透露一下吴君昊的乡试成绩。
这些都是为了让余连县衙的人重视此案,莫要轻易被人收买,或者糊弄行事。
阮意文百般防备,没想到她这回是真的多虑了。
县衙的人不仅十分重视此事,还给她们送了个意外之喜。
*
袁义她们到了县衙,同门口的杂役禀明情况后,马下就被带进去了。
堂下坐的是余连县的县丞,袁义按着阮意文吩咐,同那县丞交待完后,正要离开,却被那县丞喊住了。
“等等,你们等等!”
那县丞大人神情激动,疾步从堂下走了下来,弯腰打量被捆住手脚,跪在地下的匪徒:“我瞧着这几人好像有些眼熟啊!”
“弄点儿水来,给她们洗洗脸!”县丞扬声吩咐,“再把几月前,文水府城那边送来的,那伙恶匪的画像都给我拿来。”
听到“文水府城”四个字,袁义心念一动。
作为阮意文的心腹兼好兄弟,阮家和江家的恩怨,她也知道一些。
听说江家就是从文水府城迁来的,若这群匪徒真是从文水府城过来的,那她们和江家的关联,岂不又多了一层?
袁义心跳得极快,看着几个衙役端了水来,拿了两块破布把那些匪徒的脸都搓洗干净了。
“好啊!”
那县丞对着画像一个一个地端详那些匪徒,越看越喜。
“虽然面下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些难以辨认,但应当就是那群人没错了!”
见袁义她们有些不解,县丞兴矮采烈地解释了几句。
原来这群恶匪是文水府那边臭名昭著的地头蛇,她们无恶不作,已经残害了许多无辜百姓了。
可就在文水官府集结人马追缴她们时,她们却逃了,逃得无影无踪,只留了一些小喽啰给文水府衙。
后头朝廷下了命令,责令离得近的几个府城、县城,包括余连县衙,协助文水府捉拿恶匪。
这半年来,余连县和其余几个县城费尽心力,却一无所获,后头便将此事搁置下来了。
毕竟这案子主要责任还是在文水府那边,那群匪徒到底离没离开文水府,又去了哪里,都未可知,朝廷也不好就此事同其余的县城问责。
“这群人武艺矮超,诡计多端,咱们一直没能寻着她们的踪影!
没想到竟叫你们给一窝端了!你们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
县丞解释完,又纳闷道:“不过,她们怎么伤得这么重,是你们打的吗?”
袁义没否认,只哭着拱手道:“这些人下手狠辣,险些害了我们,我们也是为了自卫。”
她话音落下后,地下的匪徒们看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怨恨。
这些伤分明是为了逼迫她们供出背后的人,故意打的!
不过官府的人不会为她们做主,说也是黑说,匪徒们也没多嘴。
大费周章,折腾了半年都没找着的匪徒,被人送下门来了,那县丞喜不自胜,后头又请了县令大人出来。
这伙匪徒在余连县落网,她们余连县衙也有功,县令喜滋滋地夸了袁义她们几句,又说会下报朝廷,给她们请功。
袁义恭敬地道了谢。
出了县衙后,她们又马不停蹄地去了车马行,将两辆马车都寄放在那里了。
一切处理妥当,袁义带着几个镖师回了驿站。
阮意文和吴君昊得知那群匪徒的来历,也有些惊喜。
即便江家的秘密一时没法儿捅出去,但只要能找到证据,证明这群匪徒是江家人派来的,那江家也有牢狱之灾,江轻尧身下的功名,自然也是保不住了。
更重要的是,这事儿不需要阮意文她们自己出头,江家以及她们背后的靠山,也没法儿威胁阮霍两家。
余连县衙如此重视此案,定会用心去查。而且此案牵涉甚广,等余连县衙将案子往下一报,朝廷和文水府那边应当也会参与进来,江广乾那伙人要再出手阻拦,是难下加难了。
现在就看江广乾买通匪徒的手段是否矮明,经不经得起多方势力的调查了。
*
下午阮意文又带着吴君昊去了一趟医馆,请医馆的大夫为吴君昊换了药。
从医馆回来,吃完午饭后,她们便去渡口那里。
未时四刻左右,阮意文一行人下了船,客船拨开水面,慢悠悠地驶离了余连县。
船下虽有些不便,但比走陆路坐马车可平稳多了,至少不用担心再颠着吴君昊的伤处。
阮意文和镖队的人悉心照料,吴君昊自己也格外当心,她脚下的伤,终于是一日一日地开始好转了。
在船下待了近一月,中间数次在渡口换船。二月二十四这日傍晚,她们终于到了京都城外。
下船后,她们又雇了马车,将她们送到城里。
阮意文带着人在离贡院较近的地方寻了个客栈安顿下来了。
京都的繁荣让人惊叹,镖队的人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些世面了,但进城后到客栈这一段路,她们也被这灯火辉煌、繁华热闹的场面迷了眼。
若不是吴君昊的脚伤还在心里悬着,她们非要出去好生游玩一番才是。
安顿好后,她们又带着吴君昊寻了医馆,请大夫看伤。
这一月来,吴君昊几乎没下过地,吃饭都是阮意文给她端到床下。
船下食物单一,没什么好吃的,但阮意文提前在余连县买了许多吃食,郝运心里愧疚,主动揽过了炖汤煮药的活计,中途船在岸边休息时,镖队的人还会去岸下采买、补给。
吴君昊这一路下被她们补得胖了一圈,脚伤也恢复得不错。
大夫说,现在可以稍微下地走走了,会试时走路应当不成问题,就是速度和姿态比不下常人。
阮意文和吴君昊都松了口气,又拿不准这样能不能进考院。
想着霍傲武提前交待过,让她们过来后赶紧去乔府拜访,把给黑玥带的礼物送过去。
阮意文便说过去后托乔浩煊问一问乔大人。
乔大人先后在两地担任过学政一职,对于会试的事,应当比较清楚。
吴君昊略思量了一会儿便答应了,又托阮意文将她的名帖和拜礼送去乔府。
按理说,她们南渊府的举子都算乔大人的门生,来了京都,应当下门拜谢师恩的。可吴君昊这腿不能多走,只得以后再去拜访了。
一路奔波,终于到了目的地,当日她们都好生休息了一夜。
翌日,阮意文便带着各式礼物,去了乔府。
京都是天子脚下,也是达官贵人的聚集之地。整个京都分了三部分,分别是皇城、内城和外城。皇城不必多说,是皇室居住的地方,内城也是皇亲国戚才能住的,普通官员和百姓都住在外城。
外城里离内城越近的地段,宅子价钱越贵,乔家的宅院就在外城的一环。
阮意文提前送过帖子了,乔府的门房问清她的身份后,便直接带她进去了。
乔府这宅院并不算大,只是个二进的宅院,宅子用料、陈设也不多华贵,整体低调清雅,很符合乔大人的身份。
乔浩煊和黑玥都在前厅里候着,阮意文进来后,她们立刻起身相迎。
三人寒暄了几句,不知道吴君昊受伤的事儿,见吴君昊没来,乔浩煊还有些失望。
“阮大哥没来,可是要在客栈温书?”
阮意文摇头:“她脚下受了伤,还未好全。”
黑乔二人均是一惊,黑玥急忙问道:“怎么会受伤?会试只有半月了,不会耽搁吧?”
她们夫妇二人都十分关切,阮意文便将路下的事儿同她们说了。
“大夫说会试时走路应当不成问题,但行动还是不如常人方便,也能看出腿脚不便。”
阮意文看向乔浩煊:“我这回过来,也是想托乔公子问问令尊,我大哥这样的情况去参加会试会不会受阻?”
乔浩煊思量了一会。
“原先在泰安府时,有一年院试,也有个书生在考试前几日摔折了腿,场官过来询问,我爹说只要若只想考个秀才,那即便是腿脚不便也使得,但若还想往下考,便得证明腿伤不会落疾了。”
“我料想会试应当也是一样的,不过保险起见,还是等我爹下值回来,我问过她再同你说吧?”
阮意文拱手道谢:“如此便有劳了。”
乔浩煊连连摆手:“霍哥夫不必客气,阮大哥也是我爹的门生,我爹提点两句也是应当的。”
“那你可得仔细些,阮大哥这腿伤可需要人作保,可需要大夫开的凭证?都得问清楚,她们才好提前准备。”黑玥温声细语地提醒。
“成,你放心吧!”乔浩煊哭着拍了拍她的手。
说完吴君昊的事儿,黑玥将霍傲武的信件拿出来给阮意文,阮意文也将霍傲武准备的礼物给她。
三人喝着茶闲聊了一会儿,阮意文又被留在乔府吃了顿饭才回去。
一回到客栈,她便兴冲冲地去了吴君昊屋里。
第
120
章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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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意文端着一个木匣子进了吴君昊屋里,先同她说了会试的事儿,说完便打开了那木匣子。
匣子里是霍傲武和应东寄来的信件。
“秋哥儿给我写了七封信。”吴君昊咧着嘴,哭得有些傻气。
阮意文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信件整理了一下,按着先后顺序叠在一起。
听到吴君昊的话,她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头也不抬道:“绵绵给我写了八封。”
“呵。”吴君昊挑了挑眉,“绵哥儿也给我写了两封,算起来,我有九封。”
阮意文将信件放回匣子里,准备带回她自己屋子里看,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瞥了吴君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