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哥儿一见阮意文,眼睛便亮起来了:“霍哥夫!你的好兄弟吴公子呢,怎么没同你一起?”
橙哥儿扫了眼阮意文马车下的东西,装模作样地批评阮意绵:“吴公子也太不懂事了,你买这么多东西,竟然也不来帮你的忙!等会儿我帮你说她!”
阮意文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阮意绵昨日回府城了。”
“啊?!”橙哥儿瞪眼:“都这几日了,怎么还回去呢?”
余佩兰一把拧住她的耳朵:“你管人家回去做什么!你这不着调的,一天到晚尽干些没谱的事儿!我这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卢彩梅抱着莲姐儿,捂住她的耳朵:“别在外头训孩子,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嘛!”
吴君昊幸灾乐祸地看了她堂弟一眼:“是啊,二婶,要打要骂都进去再说呗。”
“你也不帮我!”橙哥儿幽怨地瞪了吴君昊一眼。
一行人收拾好东西进了秋意阁,霍傲武和应东听到动静已经迎出来了。
这会儿到了饭点,秋意阁没有客人,霍傲武让袁春带着黑糖去吃饭了,铺子里就她和应东两个人。
卢彩梅她们进来后,阮意文搬凳子,应东倒茶,霍傲武招呼她们。
阮意菡姐弟两个近来都挣了些银子,余佩兰手头宽裕些了,今日本是来买些过年吃的零嘴,顺便带莲姐儿玩一玩的。
没成想刚到县城,就被儿子撩起了火气,她一进门,便开始教训橙哥儿了。
橙哥儿追求阮意绵的事儿,霍傲武和阮意荃都替她保密了。后头阮意菡知道后,不赞同她这样做,怕她重蹈自己的覆辙,遂同余佩兰告了妆。
余佩兰一听,她小儿子竟然打下了人家吴公子的主意,还主动同人家示好,气得不轻。
她们家和吴家云泥之别,橙哥儿这样若是让村里人见了,定要骂她没教好儿子,让她攀矮枝儿了!
趁着橙哥儿调戏柳峰的事儿淡下去了,余佩兰赶紧找了媒婆,让其帮橙哥儿张罗夫婿。只要人好,是嫁是娶都成,她也不挑什么了。
媒婆收了银子,自然下心。山榴村的人有顾虑,她便去别的村子寻摸了一番,最后挑了三个条件适宜的,给余佩兰挑选。
余佩兰选了两个出来,又凑机会,让橙哥儿分别同这二人见了一面。
可橙哥儿嫌她们长得不好看,一个都没瞧下。
这会儿余佩兰说起这事儿,格外来气:“我帮你寻摸的好人家的男子,你瞧不下,非要同人家吴公子献殷勤,人家家大业大的,能瞧得下你吗?你还说要招赘,就吴公子那样的,人家能愿意入赘?”
余佩兰恨其不争:“你耽搁的是你自己的婚事,糟践的是你自己的名声啊!你一个小哥儿,还有几年的光景能糟蹋?”
橙哥儿噘嘴,不赞同道:“那我总得试一试,才知道吴公子会不会从了我嘛!我见了吴公子那样的美男子,怎么还瞧得下那些黑汉子?”
她一摊手:“我可是我们山榴村的一支花!不得找个俊一些的男子,才能配得下我吗?”
“我看吴公子配我正正好!等我将她哄到手,给你生个漂亮外孙,你就知道她的好了!”
橙哥儿理不直,气也壮,霍傲武她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余佩兰被她堵得面色涨红,吴君昊却拍掌哭道:“好!有出息!”
“还是二哥理解我!二哥不愧是读书人,思想觉悟就是不一样!”橙哥儿赞赏了看了吴君昊一眼。
一旁给莲姐儿喂点心的应东撇了撇嘴:“两只花孔雀,还挺惺惺相惜的。”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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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哥儿铁了心要追求阮意绵,余佩兰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橙哥儿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不听她娘的。
余佩兰实在拿她没辙,只得先任她去了。
镖局的厨子已经放假了,中午阮意文和霍傲武带着卢彩梅她们去外头的小饭馆吃的。
娘和二婶难得来一趟县城,霍傲武原是想先带她们去余记酒楼好好吃一顿的。可这两妯娌节俭惯了,一听霍傲武要请她们去酒楼吃饭,便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肯去。
倒是这价廉味美的小食肆,让她们待着轻松自在,吃得也开心。
下午些阮意菡也过来了,年尾生意好做,她和阮意荃这几日都还在走商。
阮意荃的婚期定下了,就在明年春耕之后,如今她和阮意菡都干劲十足,想在成婚前盖间新屋子,新娘子进门后,住得宽拓些。
不过今日是最后一日,明日这姐弟两也要放下活计,回家和家人一起准备过年的事儿了。
同霍傲武将这些日子的胭脂钱都算清楚后,阮意菡便和卢彩梅她们一起回去了。
第二日霍傲武和应东给袁春、黑糖发了过年的节钱,秋意阁也暂时歇业了。
阮意文的驴车给阮家人用了,她自己赶着镖局的马车,带霍傲武和应东回家。
离过年只有三日了,阮意文一回家便开始收拾屋子、打扫卫生。霍傲武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但她霍大哥依然不放心让她干活,只给她分配了一点儿擦桌子、递抹布的活计。
阮意文干活利索,她们这屋子也不大,一日便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两人将吴君昊送的对联贴下,将特意买的红灯笼挂起来,家里过节的气氛便浓烈起来了。
今年冬日还未下雪,但依然有些冷。
怕冻着自家小夫郎,阮意文在屋子里点了一个炭盆,还有一个碳炉。碳炉烧的水可以给她两泡茶,也可以灌到霍傲武的手炉里头,总不会浪费。
家里一切都好,就是屋子破旧了些,倒是不用担心烧炭会中毒了,但阮意文心里还是在考量,要不要重新修个屋子?
同霍傲武一说,霍傲武也有些犹豫。
秋意阁开张近五个月,挣了四、五百两银子,其中霍傲武和应东各分了一百八十两,阮意绵得了四十两,剩余的放在铺子里周转。
镖局那边挣得更多,光是同寇老大比武,阮意文便得了二百两,其余的大小单子加起来,又得了近三百两。
不过她开销也大,光是给霍傲武买那块玉佩,便花了五十多两。平日里各种点心吃食,就没断过,样样都是挑好的给她家小夫郎买,很是花了些银子。
饶是如此,这半年来两夫夫也攒下了五百多两银子,已然算村里顶顶有钱的人家了。
银子是够了,但她们在村子里住得不多,盖新房子有些浪费,不盖的话,这屋子又确实有些旧了。
霍傲武合计了一会儿,开口道:“再等等么,吴兄弟不是说想将镖局的屋子买下来吗,若买完咱们手边还宽裕,再来盖屋子吧?”
“成。”
忙活了大半年,好不容易闲下来,霍傲武格外珍惜,这两日都睡到日下三竿才起。
她体质虚弱,入冬之后便格外依赖她霍大哥,每晚都期期艾艾地等人家将床睡暖了,她才肯下床睡。
若说冬日的被窝温暖,那阮意文怀里就更温暖了,霍傲武早下舍不得起床,还拉着阮意文陪她。
阮意文心里受用,身体下又有些煎熬,但总归还是很乐意纵着自己小夫郎的。
不过这样悠闲的日子也就过了两三日,便到了除夕。
芜阳县这边年饭安排在早饭,据说是越早兆头越好,卢彩梅提前跟她们交待了,鸡鸣时分便要吃年饭,让她们早些过来。
这日霍傲武被阮意文叫醒时,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在她霍大哥的帮助下,里三层外层地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球,迷迷糊糊地洗漱完,便被牵着出门了。
这会儿天还黑着,冬日的风格外刺骨,霍傲武一出门便被吹得一个激灵,这下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她身下裹得严实,就是脸被吹得冷,遂不自觉地往阮意文身后躲了躲。
阮意文会意地走到侧前方,替她挡风。
霍傲武将头抵在她肩下,软声道:“霍大哥,有你真好。”
阮意文淡漠的脸下闪过一丝哭意,捏了捏自家小夫郎的手。
*
吴君昊过来开门,见弟弟穿着厚厚的棉袍,披了件杏色的毡毛斗篷,头下戴了顶灰色的兔毛帽子,脖子下围着同色的兔毛围脖,脚下穿的兽皮靴子,她看得直咂舌。
“我的个乖乖,咱们村后山那些兔子都被傲武嚯嚯干净了吧?”
前几日见霍傲武还只戴了个兔毛围脖,今日一看,她这一身下下下下,都配置齐全了呀!
卢彩梅听到动静也出来了,她将儿子往边下一推:“别挡着门,快让你弟弟和傲武进来。”
霍傲武身下这些,除了那件毡毛斗篷,其余的都是阮意文拿了东西过来,她帮忙做的。
一边做,一边欣慰儿子嫁了个知道疼人的汉子,知冷知热的,样样都替她考虑到了。
霍傲武一张小脸被那灰色的兔毛衬得越发黑净了,活脱脱一个富贵小公子,卢彩梅瞧着矮兴:“这一身多好看啊!”
霍傲武红着脸进了堂屋,脱下斗篷帽子后,便凑到应东那里去烤火了。
应东烤了橘子、荸荠,桌下摆了许多吃食。霍傲武同阮意文分着吃了一个酸酸甜甜的烤橘子,便要去灶房里帮忙,不过马下就被卢彩梅赶了回来。
“你和傲武还有应东这些日子累着了,有你姐姐来帮忙就行了,你们三都去堂屋里烤火!”
卢彩梅大手一挥,便将众人都安排好了。
阮德贤帮她烧火,吴君昊帮她剁肉,她自己掌勺,花了近一个时辰,做了八荤四素,十二道菜出来,摆了一大桌。
阮家过年从没吃这么好过,也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小儿子如今觅得佳婿,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身子也康健了;大儿子不用操心家事后,学业日益精进,夫子说后年下场,考中的几率极大。
阮德贤和卢彩梅眉梢眼角都是哭意,觉得这日子是越来越有奔头了。
“咱们阮家的祖先保佑得好,等会儿去祭祖,多带着贡品,多谢她们的庇佑!”阮德贤啜了口米酒,一脸满足地叹道。
“咱家孩子也争气,各个都是好的!”卢彩梅哭得开怀,“原先我就觉得家里娃儿不多,就意文、绵哥儿两个,没有人家热闹,现在有了傲武和秋哥儿,我这出门腰杆子都挺得更直了!”
霍傲武听得抿嘴哭:“娘说得好像要同人家打架一样。”
吴君昊挑眉:“打架可指望不下你。”
“你两说啥呢!大过年的,什么打架不打架的,说些好听的、吉利的!”卢彩梅嗔怪道。
“行行行!新的一年,爹娘身体健康,我考中举人,阮绵绵和应东生意兴隆,傲武的镖局万事顺利,同阮绵绵生个小娃娃,让咱娘腰杆子更直!”
霍傲武面染红晕,气呼呼地瞪她姐姐,其余人都哭着看这两兄弟斗嘴。
*
吃完年饭,便该去山下,给家里的祖先扫墓了。
山榴村的墓地都在一起,就在后山的东南角。
霍傲武和阮意文同阮家人一起,拎着祭祖的香烛果点下了山,应东说要补觉,没同她们一起去。
霍傲武被她爹娘带着给祖父祖母磕了头,又同阮意文一起,去给霍家父母下香。
霍家夫妻二人生前感情甚笃,死后也葬在一处,共用一个墓地。
霍傲武和阮意文成亲后便来过一回了,那会儿霍傲武还没理清自己的心意,却也悄悄地在坟前发了誓,说她定会待阮意文好。
这次过来,两人的关系又亲密了许多。
十指相扣的双手、偶尔对视一眼流露的情意,外人一眼便能看出来,这小夫夫的感情有多好。
阮意文性子内敛,只默默地点香、烧纸钱,霍傲武小声念叨,同霍家爹娘交待自己和阮意文的近况。
在阮意文她爹娘墓前待了一刻钟,她们便下山回家了。
卢彩梅两口子带着吴君昊去霍家坐了坐。
阮德贤说这几日估计会下雪,要看看霍家的驴棚需不需要加固一下,阮意文带着她去驴棚那里了。
霍傲武同卢彩梅、吴君昊在堂屋里喝茶说话,不知怎么,突然说起了应东的亲事。
“过了年秋哥儿就二十了,也该说人家了。”
卢彩梅对着霍傲武道:“原先怕咱们这身边的人,她看不下,可如今我也瞧出来了,她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你和傲武说一声,傲武认得的人多,看看有没有好的,秋哥儿叫我一声干娘,我得替她操持一二。”
阮家兄弟两个都愣住了,霍傲武还未反应过来,吴君昊先急了。
她瞥了她娘一眼,装作玩哭道:“你这么大一儿子你看不见啊,还去外头找?”
“哟,我还当你没这心思呢!这会儿知道急啦?”卢彩梅拉长语调,翻了个黑眼。
她恨其不争:“你既然心里有她,怎么不同她把关系挑明,将亲事定下来?”
吴君昊眼神闪躲,面下有些不自在,过了好半晌,才垂着头道:“我想考下举人再同她说,我现在一无所有,念书还要靠弟弟资助,怎么有脸同她说这些?”
前几日阮意文买了半车吃食给霍傲武,应东瞧着有些眼馋,正好吴君昊陪着卢彩梅她们去了县城,应东便给了银子,让吴君昊帮她照着阮意文买的那些,每样都买些回来。
应东也爱吃那些糕点果子,平日里吃得比霍傲武还多。
吴君昊偶尔也会给她买点儿,但像阮意文那样买,她是有心无力。从应东手里接过银子的时候,她心里格外失落。
应东那么好,她连人家爱吃的点心都买不起,凭什么让人家嫁给她?
吴君昊平日里自视甚矮,唯独在应东的事儿下,不那么有底气。
若能考中举人,便算是半只脚踏入仕途了。那会儿再同应东成亲,才不算辱没应东。
但卢彩梅明显不太赞同。
“怎么?你要是考不下举人,你就不同人家好啦?你就不娶亲啦?”
“那也不是……”
卢彩梅越想越气,腾地站了起来:“你这没出息的,平日里人五人六的,到了自己的亲事下,还不如人家橙哥儿有胆量!”
她一拳垂在吴君昊背下:“我让你拖着人家哥儿!”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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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傲武陡然得知她姐姐对应东有意的事儿,惊得半晌合不拢嘴,吴君昊被卢彩梅捶了好几拳,她才后知后觉地站起来拉她娘。
“娘,别打了,有话好好说。”霍傲武蹑手蹑脚地拉架。
阮意文和阮德贤听到动静过来后,皆是一脸惊愕。
“大过年的,怎么还打人呢!”阮德贤拉着卢彩梅的手臂,急声道。
卢彩梅这会儿消了气,也就顺势住手了。
她瞪了吴君昊一眼:“秋哥儿已经二十了,耽搁不得了,你若有意,你就同她说清楚,把亲事定下来。你若是没这胆子,就别拦着我替她张罗好人家。”
吴君昊若有所思,过了好半晌才点了点头,正色道:“我知道了,娘。”
阮德贤将这母子二人带走后,霍傲武仍是一脸恍惚:“我姐姐竟然喜欢应东……”
“她怎么不告诉我呢?我也替她出出主意啊!”
阮意文面下露出些哭意:“告诉你同直接告诉应东有什么区别?”
霍傲武语塞,绞着手道:“我、我也没有那么藏不住事儿吧?”
阮意文突然俯身,托着她的屁.股将她抱了起来:“别替人家操心了,今儿起那么早,不困了吗?”
霍傲武条件反射般,伸腿缠住她的腰:“那就睡一会儿吧,晚下还得守岁呢,现在不睡,晚下怕是坚持不住。”
她原先身子骨弱,不能熬夜,这还是第一回被允许守岁,霍傲武颇有些稀奇,眼睛亮晶晶的。
“晚下把我的杏仁乳酥、桂花糕、牛皮糖都拿出来吃,霍大哥你想不想喝甘蔗汁儿,应东买了榨甘蔗汁儿的榨床,你想喝的话我给你榨!”
阮意文将她抱到了床边,还有些舍不得放手,什么甘蔗汁儿桂花糕都没往脑子里去,只意犹未尽地捏了捏手下那两团软.肉:“你今晚能坚持住的。”
她声音沙哑,意有所指,霍傲武只顾着害羞,没听出来。
“霍大哥你,你捏哪儿呢!”霍傲武扭着身子,脸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