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已经听到外婆在喊她:“欢欢,你起床了?”
“外婆,我起来了。”宋清欢一边应着,一边简单的披了间棉服外套走下楼。
看到外婆已经端着滚滚热粥走了出来,她凑过去要帮忙,外婆连忙让她躲开,“你去看看寅礼起来没?”
宋清欢嘟哝着:“估计人早回去了。”
她还是不相信周寅礼能够在杂物间待一晚上,这可没暖气,又是一楼,再厚的棉被都挡不住寒风。
她敷衍敲了敲后,推开杂物间的门。
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铺,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冷着脸喊道:“外婆,他走了。”
宋清欢刚要转身,下一秒整个人被男人从身后搂住,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覆盖上来,下巴抵着她发顶,手掐着她脸,低沉含笑道:“看来也不是那么希望我走。”
宋清欢意外的从他怀里仰头看他,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线,她有点不可思议:“你昨晚真的在这睡?”
周寅礼垂眸看她:“小瞧我?”
宋清欢确实,小瞧他了,“这是你这辈子住过最差的地方了吧。”
周寅礼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没让她看到脸,语气低沉沉的,“以前住过比这更差的,这点不算什么。”
宋清欢皱眉:“周家还能虐待你?”
他可是周家唯一承认的太子爷,未来盛京的继承人。他住过比这杂物间还更差的地方。
那得多差?
她不太相信,但周寅礼又没有骗她的必要。
周寅礼嘲弄一笑,没多再说,转移话题,手指屈起敲了敲她脑袋:“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宋清欢推开他:“你受不了现在就可以回去,我真没欢迎你在这待着。”
她自顾自走出去。
周寅礼迈步跟在她后头。
昨晚来得晚,光线也暗。
他这会才能细细打量着这间老房子,墙上贴满了奖状,都是宋清欢的名字。
有她读小学得了三好学生,优秀干部、还有参加各种表演比赛得到的才艺奖。
他朝旁边的宋清欢问道:“怎么在宋家没见这些?”
宋清欢觉得他故意的,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爹不疼娘不爱,她绷着脸,“不想贴。”
她拿的这些奖状和奖品,纪楚君和宋明海就没当回事。
小学的时候宋有财拿个篮球比赛奖,两公婆都能捧着跟传家宝似的。
后来初中,宋昕柔进了家门,她学习优异,拿的都是年纪第一。
她这些奖项就更不值一提了。
只有外公和外婆会让她拿回来,说他们要把整片白墙都贴满才好看。
桌上还有张合照。
周寅礼拿起了相框,照片里宋清欢稚嫩漂亮的脸蛋穿着礼服裙,就站在大树下肩膀上架着小提琴,身边站着两位老人家。
估计就是她的外婆和外公。
他眸光一深,回想起以前她拉小提琴站在舞台上耀眼的模样,到后面说不拉就不拉。
“别看。”宋清欢见他看得这么细致,心里有点别扭不想让他看见,她把照片夺过,放进了抽屉里。
周寅礼目光幽深,问出了一直没正式问过她的话:“为什么不拉小提琴了?”
他记得他曾经让她演奏过,但她每次都会失控甚至把小提琴砸了。
他不免的想起她和周聿风那个定情信物。
就因为他去世了,她难过到连梦想都能轻易放弃吗?
宋清欢并不想自揭伤疤给别人看,尤其是这个人是周寅礼,谁知道哪天会不会他用来伤害她的武器呢。
她脸色平淡:“不想就不拉了,没那么多为什么。”
她把照片收起来塞进抽屉里。
周寅礼却固执的要一个答案,他手摁住她肩膀,语气咄咄逼人:“因为那个人?”
宋清欢掀眸,平静的扫了他眼,学着渣男话术:“随你怎么想,你高兴就好。”
满意的看着他瞬间难看的脸色。
她冷哼声,心里暗爽,走回外婆身边。
外婆招呼他们两人过来吃早餐,她一人煎了个荷包蛋,再搭配点咸菜就着白粥喝。
她看着周寅礼脸色不太好看,讪讪一笑:“寅礼,刚回来家里还没备什么菜,你要是不喜欢吃,一会去市里头有饭馆。”
周寅礼温声:“不用麻烦。”
他端起碗喝了起来。
宋清欢瞥了他眼,偷偷摁着外婆的手臂,让她别管他。
吃过早饭。
外婆说想去山上祭拜外公。
宋清欢提出她开车带她们去,纪楚君和外婆收拾着贡品和纸钱。
她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周寅礼,“你一会要出门的话,记得把门关上。”
周寅礼淡淡的刮了她眼,“你外公不是我外公?”
宋清欢佩服他的厚脸皮。
最后她开车,周寅礼坐副驾驶,纪楚君和外婆坐在后头。
一行四人到达墓园,爬着台阶朝山上走去。
纪楚君到达她父亲的坟前,两眼一红,内疚的跪下,“爸,对不起,女儿不孝。”
外婆也是怀念的抚摸着丈夫的照片:“老头子,又一年咯。”
宋清欢眼眶红红的,跟着跪下,双手合十:“外公。”
三人全都跪着。
就剩下周寅礼站着,他看着照片上老人的照片,和相框里那张照片没什么变化。
他判断老人家走的时候估计是宋清欢高中的时候。
宋清欢跟外公闭着眼睛诉说完话,刚睁开眼睛,就感觉身边一道身影挨着她跪了下来。
她转过头,直愣愣的看着男人,泪珠还挂着睫毛上,不可置信他居然也会跟着跪下祭拜。
毕竟过年在周家,他可是连他自己的列祖列宗都不拜的啊。
周寅礼没说什么话,他只是眸光温和的看了眼老人家后,就像是把想说的话都藏于眼神里。
他先起来,走去一旁的大树下抽着烟。
宋清欢见外婆和纪楚君还有说不完的话,把空间留给她们。
她朝周寅礼走过去,眼眶还红红的,朝他伸出手讨烟:“我也想抽。”
周寅礼握住她白皙的手掌,把她拉入怀里,手臂就这么搭在她肩膀上,把手里的半截烟递给她:“一起抽。”
宋清欢看着烟蒂上他含过的湿润,摇着头,“不要。”
周寅礼危险的眯着眼:“忘记你以前怎么勾引我的?”
那时候她可是使劲浑身手段为了撩拨他。
他还挺怀念享用她以前那股妩媚勾人的劲,狐狸精似的。
现在倒是变了。
她恨不得离开他。
宋清欢不喜欢他提以前,她以前在他眼里被他看得太轻贱了,他让她受了多少委屈和苦头。
要不是真的不甘心他最后娶宋昕柔的局面,她根本挺不下来他的刻薄。
现在呢。
她对他抱有一点期待的时候,他又能说出那句,论先来后到,她不是先来的那个。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她就会记得很久很久。
就像是根刺,深深的扎在心头。
不去碰还好,但一想到的话,就会隐隐作痛。
她从他怀里挣脱,仰头认真的看着他:“周寅礼,你回去吧。”
308
欢喜
周寅礼冷冰冰的盯着她:“你在赶我?”
宋清欢:“是,这里不适合你,你也没有必要在我这遭罪。”
她确实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追到她老家来,甘愿住杂物房那么差的环境。
看着他吃苦,她确实出气了。
可他刚刚跪下来跟着祭拜外公的那刻,她心也跟着颤了,那种重视的感觉,就好像她真的领着自己老公让外公来瞧瞧。
她开始惶恐。
她害怕外公会真的误会他是外孙女婿,她更害怕自己又会因为他的举动而胡思乱想。
他会给她一种,他在哄她的错觉。
她宁愿赶他走,不见他,也不愿意让自己陷入感情内耗里。
周寅礼勾唇冷笑,眉间阴鹜,那双黑沉的眼眸看得人背脊一寒,“在你眼里我做的这些都是没必要,是吗?”
宋清欢攥着拳头,指节用力到发白,“是,我不需要你做这些。”
周寅礼看着她那张倔强冷傲的脸,只觉得胸腔怒火更盛,他以为他跪她外公,能让她认为他把她家人也看得重要了。
没想到在她眼里成了假惺惺的作秀。
他薄唇冷笑,说出口的话带着刀刃般的刻薄和锋利:“你算我什么人啊,我确实犯不着做这些。”
宋清欢呼吸一窒,她就知道他又会轻易变脸的,她咬着唇,紧紧的看着他:“你和我办婚礼,是不是为了让迟非晚回来?”
周寅礼冷冰冰呛道:“你少拿她说事。”
现在如果他换成周聿风,他不信她会认为周聿风在假惺惺。
她不过就是心里没他。
所以对他的各种行为都在挑剔和不满,甚至抗拒。
宋清欢还想说话,就听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那个铃声是他的手机。
她就看着周寅礼拿出手机,晚晚两个字亲密又扎眼。
都说情侣间的昵称就是诠释多疼爱的程度。
晚晚。
多么亲昵。
他对她永远只会冷冰冰的喊着大名。
宋清欢唇角勾起一抹讥讽,“你说我拿她说事,你要真对她不在意,那就别接!”
周寅礼目光沉沉,果真当着她面,滑了拒绝接听。
宋清欢咬着唇。
她该相信吗?
该相信他专程过来放下面子,是在哄她吗?
在她还没开口的时候,手机又一次响了。
晚晚的名字再一次亮了起来。
犹如横在两人中间的鸿沟。
宋清欢看着男人这一刻目光犹豫了,没办法再坚定的拒绝,她灰心冷意,冷笑道:“想接就接啊,别一会真出了什么事又赖我身上了。”
她转身懒得再看,刚要走,手腕就被男人拽了过去,她身子撞到他胸膛,还没发火,男人已经接了电话,“非晚,有事吗?”
宋清欢动作一顿,他把手机离得她很近,她能听到迟非晚的声音。
“寅礼,你去哪了?”
周寅礼语气平淡:“有点事在外地。”
宋清欢勾起一抹嘲弄。
就听迟非晚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很难过的说道:“今天裴家人过来我父母家了,他们意思是想要安排我联姻,我该怎么办才好?”
周寅礼沉声:“你想我怎么帮你?”
迟非晚:“我不想嫁人,特别是裴家,真的让我嫁过去,我宁愿去死。”
周寅礼应了声好,“我会帮你。”
迟非晚沉默了几秒,突然轻声说道:“如果你没有结婚就好了。”
周寅礼敛眸,平静无波道:“没有如果。”
宋清欢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挣扎着推开男人的胸膛。
周寅礼放开了她,他挂了电话,目光黑沉沉的攥着她:“你听到了,我的过去我能放得下,你能吗?”
宋清欢差点就笑出声,在她看来这通电话两人的状态简直就是妾有情郎有意。
“你管这叫放下?你要真的放下,你管你前女友订不订婚,和谁联姻,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寅礼不认为自己有问题,“那是我曾经亏欠了她,我现在不过只是帮个忙。”
宋清欢:“你不用跟我说这些,你觉得你亏欠了她,那你就去弥补她。”
“你知道我听完这通电话什么感受吗?”
周寅礼冷冷的凝视着她。
宋清欢启唇:“恶心。”
她冷笑:“你把我夹在中间,我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一个没有眼力见破坏你们幸福的人。”
“你不愿意她联姻嫁给其他人,那你就娶她好了,我让位,大家皆大欢喜。”
周寅礼抿着唇,眼底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离了我,你打算和谁欢喜?”
宋清欢:“跟你无关,我们现在就分开。”
她转过身,就听周寅礼突然凉浸浸的嗓音传来:“我让你去见见李安,如何?”
宋清欢不愿意相信他会这么好心,皱着眉头:“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