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也必须忍下来。
见她眼中一片坚定,赵宗实就知道她这是想清楚了。
坐在高氏身边,一手执起她的柔荑,和她保证道:
“娘子放心,只要不是在倭国,无论在哪你都是我的娘子、是原配正妻,这点想必其他人也不会多说。
为夫此去也会努力给你们娘俩挣出个爵位诰命来,只是家中诸事就要拜托娘子操持了。”
“现在还不能确定去东瀛的具体时间,但为夫以为不会太晚,估摸着就在官生辰过后。
所幸孩子的名字我已经拟好,如果这胎是个哥儿的话,就叫赵顼;如果是姐儿的话,就叫德宁吧。”.......
听着丈夫的谆谆嘱咐,高滔滔尽管依旧不舍,却没有再说什么。
她知道,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至于说跟着一起去倭国,夫妻俩都默契地没有提起。
先不说高氏跟去只会身份尴尬,赵宗实也需要在大宋留个足够分量的自已人。
既是作为人质,可以对朝廷表明态度。
同时高氏也可以作为赵宗实和大宋的纽带,让他不至于去了倭国后就对大宋境内的情况一无所知,必要的时候高氏还能代表他上下活动。
高滔滔一手轻抚上小腹,只是希望这胎是个男丁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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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大宋天子的圣寿,也是俗称的圣寿节。
又是可以放假的日子。
若是往常,像这样的事情最多是大宋人自已乐呵一番,周边国家最多是派使节送个礼,再说上几句吉祥话。
而像是辽国这样一心想给宋国当爸爸的,不在“乖儿子”生日那天在边境闹事就算是给够面子了。x04
至于旁的,那是想都不要想。
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的呢?
大宋宝元元年,刚继位的西夏之主李元昊改变其父定难军节度使李德明“依辽和宋”的国策,反宋称帝,欲建立西夏政权。
当时正值辽重熙七年,是如今在位的这位辽帝耶律宗真登基的第7个年头。
当这一消息传道上京,辽国君臣还在考虑该如何应对。
到底是助李元昊一臂之力,还是作壁上观,看看能不能讲个漏,来个玉蚌相争,渔翁得利。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次宋朝的反应会这么迅速,不过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将西夏给灭了。
从李元昊扣边,到宋朝反击,乃至于宋军一鼓作气攻入西夏。
这一连串的动作丝滑无比,竟像是宋朝早就有所准备,万事俱备,只缺一个开战的借口一般。
快到辽国甚至来不及做出进一步布局。
事后辽帝耶律宗真想要给宋国找点麻烦,偏偏当时辽国国内的政局也不平稳,朝中党派斗争严重,这一来二去就失去了最好的遏制宋朝的时机。
此后,双方边境上虽然小摩擦不断,但也各有胜负,曾经宋朝一面倒的情况更是一去不复返。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在向辽国,乃至周边那些时刻关注着两国动态的小国透露着一个信息:大宋变了!
这还是受限于消息传播速度慢,这些国家的掌权者还不知道大宋已经拿下了倭国。
不过,就凭已经知道了这些,也足够各家派出使臣来贺一贺宋帝的生辰了。
第467章
辽使
城门口,萧孜在出示身份文书后,就带着身后的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汴京城。
今年47岁的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代表大辽出使宋国了,然而之前的感受都不如这一次来得深刻。
以往碰上他们,街上这些宋国的百姓哪个不是畏畏缩缩,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现在呢?
而这种变化还不单单发生在百姓身上。х04
“什么,你说你们寺卿不在?!”
萧孜在鸿胪寺中经过简单洗漱后,第一时间想先见一见鸿胪寺卿,结果却得到了这样的消息,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仅是他,就是使团中的其他人也都面露寒霜,神色不善地看着眼前的中年宋官。
以往他们出使宋国,接待他们的不说鸿胪寺卿了,一二品大员亲自接待都是常规操作。
现在鸿胪寺卿不亲自出面也就罢了,派个副官来是什么意思?
那中年宋官正是之前接待倭国使节的那个,此刻他一本正经地打着官腔,“近来八方使节齐聚汴京城,寺卿大人实在是分身乏术,想必诸位使节应该能理解的吧?”
不,我不理解!
副使现在只觉得愤怒。
什么叫八方使节齐聚汴京所以你们鸿胪寺卿就没空了?
对着我们就没空,倒有时间去接待那些小国来使,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副使觉得自已包括自已身后的大辽都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当即眼睛一横,捏着拳头就要和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宋官讲讲道理。
别以为打了几场像样的仗就可以抖起来了,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然而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前面的萧孜已经预判到了他的反应,脚步一挪,整个人挡在了他身前。
背在身后的手一把摁住了他的手臂,手指用力捏了捏。
制止了手下的冲动,萧孜意态从容。
“既如此,我等接下来在大宋的一应吃住安排就要劳烦大人了。”
“这本就是在下分内之事。”中年官员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失望极了。
可惜,就差了一点点,怎么就忍住了呢?
要是这些辽狗能够大闹起来,他还能够再借题发挥一下。
身处鸿胪寺这样时常需要与外邦接触的衙门,满朝上下除了最上面那批制定政策的人,没有谁能比他们更清楚上面对于邻居的态度了。
尤其是辽国这样的恶邻。
再有这些年来,朝中一次次拖延搪塞原本要给辽国的岁币,再加上某些传言以及军中的那些调整......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中年官员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底气也越发充足。
萧孜目送中年官员离开,回头看着还由自不服气,一脸不满的副使。
“你刚刚想干什么?在来之前,我千叮咛万嘱咐,这次出来万万不可冲动,看样子你是一点没把我的交待放在心上!”
当着其他人的面被这样不留颜面地训斥,副使脸上挂不住了,重重一脚踹开身边的圆凳。
再看看驿馆内的装饰,比以前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心中越加恼怒。
不满道:“大人怕什么?分明是宋人失礼在先,不过打了几场胜仗,就不知道自已姓什么了。
那不过是咱们大辽没有认真罢了!真惹怒了咱们大王,有他们好果子吃的,神气什么?!”
如果前面还是在就是说事,后面就纯粹是发泄心中因为待遇落差而产生的不满了。
萧孜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实际上他心里也不舒服着呢。
但现在大辽国内情况也不是很好,这些年来大辽在多次与宋国的边境冲突中没能占到便宜不说,还损失巨大。
这让不少人在对待宋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他们这次也是带着特殊任务过来的。
“你忘了我们这次是来干什么的?要是因你一时冲动坏了事,回去这个责任谁承担,是你还是我?我劝你好好想想清楚!”
“还有,约束好使团,在离开宋境前,我不希望还有人闹事!”
从今天宋官的态度不难想象,如果使团里的这些人再像以前那样在宋国都城闹事,对方可不见得还会乐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自已可不想去给人擦屁股。
把人说的哑口无言,萧孜不再去理会剩下的人,转身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已房间。
先前辽国使节团和中年宋官的对话虽然简短,双方明面上都保持了一定的礼貌。
然而这其中的违和还是被路过的其他国使节看在了眼里,再想到他们来到汴京后打探到的最新消息,心中各有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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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国使节到来的消到来很快传到了政事堂众人耳中。
“你是说,这次辽使还带了不少东西过来?”晏殊一脸惊奇地问着前来汇报事情的鸿胪寺卿。
“是的,据下官所知,这些似乎都是一些奇珍异宝,足足有十几箱之多。”
咦?!
这下子,政事堂中原本正埋头公务的其他几人也都将头抬了起来,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很显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们可有说其他?”比如说这些东西的用途。
范仲淹满脸凝重,以他对辽人的了解,可不相信他们会这么大气来给官家送礼。
辽人不想着怎么在大宋身上刮油抽血就好了,还主动送礼?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辽使只说那些珍宝是要在官家的生辰宴上献给官家的,其他的下官就不清楚了。”
这下任是谁都感觉出不对劲了,所有人紧皱眉头,猜测着辽国这次的用意。
但任他们如何自诩聪明,这次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
“罢了,如今的大宋早已今非昔比。无论辽国有什么阴谋诡计,咱们等着接招就是。”韩琦一番话说得自信满满。
其他人想到工部最新产出的那批枪炮,也都会心一笑。
第468章
圣寿
五天时间转瞬即逝,在萧孜带着使节团踏进汴京城的第六天,大宋天子赵祯的生辰终于到了。
天子生日,圣寿节当天,也是朝廷规定的法定节假日。
这一天所有朝臣都不需要上朝,只等着傍晚时间一到,去宫里参加宫宴便可。
此时接近入冬时节,不过酉时不到,外面的天色已然蒙蒙黑。
然而大宋的街道上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借着庆贺天子圣寿的噱头,有样学样,不少商家都打出了全场一律八折的旗号,反复蹂躏着汴京城百姓们的荷包,让他们痛并快乐着。
当然,这个“样”指得是谁,不言而喻。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放眼望去,此刻的汴京灯火辉煌。
萧孜坐在进宫的马车中,看着车外的繁华盛景,听着风中隐隐绰绰传来的“祝官家盛寿无疆”,眼中明灭不定。
副使看他这样,眼中闪过一抹不以为然。
“有道是‘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这宋国即使再富又如何,还不是败于我大辽之手,要给我大辽年年纳贡。”
这话里满满都是理所当然的优越感,可见这种认知已经在副使心中根深蒂固。
萧孜一听就知道他没把自已当日的警告放在心上,烦躁地闭了闭眼,再一次后悔自已当初怎么就没有早点发现这人竟然这这么草包,半点形势都不看,还让他进了自已的使团。
早知如此,哪怕他是上官的亲儿子,自已也得想个办法推了去才是。
他头疼地伸手捏了捏人中,眼睛都懒着睁,不耐烦地反问:“那这几年,宋国的岁币给了吗?”
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个,副使怨气更大了。
每年宋国送来的岁币,他们这些大辽的上层贵族家中都是可以分润的。
往常靠着每年都有的这笔银子,他们的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即便他只是老爷子的庶子,也从来没为手中银钱发过愁。
可近些年来,宋国送来的钱财越来越少不说,最近3年,更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拖着不给这笔钱。
这直接影响到了家中收益不说,更是给了主母克扣他月例的借口,让他好几次在和同僚的交际中险些丢了颜面。
睁开眼,没有错过他眼中的不满,萧孜头更疼了。
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他又不能现在再把人赶回去。
他目光凌厉地看了副使一眼,压低声音警告道:“本官再说最后一遍,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收收你这种心态,尤其别在待会儿表现出来。要是坏了事,本官唯你是问!”
这时,外面适时响起马夫的声音,“宫门到了,请诸位下车。”
最后给了副使一个警告的眼神,萧孜率先跳下了马车。
作为大宋的老邻居、老朋友,他们一行人的到来很快引起了宫门口其他人的注意。
见陪同入场的只是个鸿胪寺卿的副手,不少人都露出了惬意的微笑。
没人上前搭讪,其他小国使节遇到了,也只是礼貌见礼。
萧孜对这些人就没那么和善的态度了,只轻轻点着头便算是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