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严子书傅金池 本章:第54章

    没意思透了。

    后来下葬的种种事宜,傅之章没有出现——情妇活着的时候他还能来享受沉浸在温柔乡里的感觉,她去世了他还来干什么?不过不管是裘叔的帮忙还是傅太太的刁难,傅金池都不太在意了。只有心里沸腾的那股无处发泄的愤怒,让他决定往后大家干脆都别好过了。

    到这里傅金池醒了,他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确睡着了。

    这时他听到前面在念:“我真是苦啊!谁能救我脱离这取死的身体呢?”

    傅金池想起来,现在已经过了让谁好不好过的那个阶段,傅为山都锒铛入狱了。

    他跟严子书刚刚跨入了新的一年,打算动身回内地生活,在那之前,严子书要上山和修道院里认识的员工打个招呼。傅金池跟着过来了,坐在礼拜堂的长椅上等他。

    这会儿,有个年轻的牧师正在讲台上练习周日的布道。

    傅金池不欲搅扰他,悄悄走出大门,早上的空气和阳光都有新鲜的味道。

    严子书正好从建筑物里出来,看到他站在外面,笑笑迎了上来。

    严子书戴着银边眼镜,身着浅灰色休闲西装,身条笔直,步伐均匀,气质知性又温和。

    他们保持着社交距离,不在这个地方去犯别人的忌讳,直到走到半路才悄悄牵住了手。

    傅金池漫不经心地笑着说:“刚刚看到你走出来,让我想起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

    “这就开始追忆往昔了?”严子书笑道,“是什么样的?”

    “也是穿着这个颜色的西服,那么一本正经,笑都不笑一下。”傅金池自动摒除了傅为山,“但是挺好看的,很适合你。我当时就想把你骗到床上,看看你脱了衣服会不会有表情。”

    严子书正要回应他的骚扰,忽然停住脚步,“咦”了一声:“我的领带夹丢了。”

    他摸了一下领带,上面果然空空如也。

    “上山的时候应该还在的。”严子书微微皱起眉,有些苦恼。

    “大概刚刚掉哪儿了吧。”傅金池往来时的路看,“要找吗?还是回头买个新的?”

    “先找找看吧,这还是前阵子你刚给买的。”严子书微微遗憾。

    “你给买的”这几个字大概取悦了傅金池,他依言回身走了两步,严子书却没跟上来。

    傅金池并不意外地转过头,严子书仍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他笑,笑容如皎洁的明月初升。迎着傅金池的目光,他抬起手示意,指缝里正夹着一只银色的领带夹。

    “看,我骗你也很容易的。”

    傅金池点头:“确实。”

    毕竟是心甘情愿的。

    重新别好领带夹,两人仍旧并肩向山下走去。

    *

    疗养院里的东西其实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严子书也早就拿到自己的通行证。

    他不再让傅金池掌控全局,而是参与了后续规划,两人会先去蓉城落脚,看过傅金池预约的大夫,然后共同回一趟东城,毕竟多少都还有事情需要了结。

    照严子书的意思,傅金池在东城长大,根基也在这里,只要他想,以后仍会回来定居。

    对他来说,这天却从一开始就过得不太顺利。

    早上散步时决定往山上走,但因为抄了条捷径,离开走熟的几条路线,结果在半山腰不慎迷路。途中连普通民居建筑都看不到了,想找个人问路都没得问。经过公墓和变电箱,经过荒废的田地,越行越有些毛骨悚然,不知不觉,已从岛的西边来到东边。

    其实山不高,也没危险,怎么着都能摸下去。有些普通游客来爬山的时候,可能也会走岔,就是倒霉一点,多费些腿就是了。

    但严子书体力差,不耐走,而且他看天色好像阴了,要是淋了雨,怕就有点麻烦。

    好在最后,还是成功回到了海边大路上。他找到的下山口直接通到渡轮码头附近,一到商业区,场景顿换,游人如织,热闹扑面,连日光都显得明亮了些。

    虽然从月份上已经进入秋季,但直到年末之前,夏天的气息都不会离开这座南方小岛。

    石鼓岛是港城离岛里最热闹的一个,保留着小渔村的原始风貌,虽然不会像许多著名景区那样出现过江之卿的场面,但各种肤色和打扮的游客总会络绎不绝地从渡轮上走出来。

    严子书因为口渴,买了杯冻柠茶,刚啜了一口,转身便撞上个人,不幸泼了自己一身。

    那是个身材高大、眉眼英俊的男人,是他站得离严子书太近。所以双方应该都有责任。

    严子书抬眼,怔了半晌,又低下头,道了句歉:“对唔住,我唔系故意。”

    对方却一言不发,复杂难言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他身上,沉重得如有实质。

    仿佛严子书果真是什么特大通缉犯,马上可以抓了回去换五十万悬赏一样。

    倒是旁边一个靓丽女郎反应过来,立刻道:“不不,是……不好意思撞了您。”

    “你们是内地游客?”严子书笑笑,改了口语,“没关系。我回去换件衣服就行了。”

    他毫不留恋,面不改色,扯扯身上染了一片饮料的衣服,礼貌示意自己需要离开。

    “等等!”女郎扭头看了一眼阴沉的男人,硬着头皮喊他,“您,那个,先等一下?”

    也许之后在认识他们的人里,又会传出许多版本,不过想来傅金池不仅不会在意,还会恨不得收集起来印刷成册,拉着严子书在床头慢慢欣赏。

    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严子书没忘了他之前就想好的一项日程。

    他抱着一束白菊,拖着不情不愿的傅金池走进墓园的时候,竟然感觉自己像在拖着出去散步趴在地上耍赖不肯动的威廉。严子书在傅金池膝窝处轻轻踢了一下。

    傅金池的表情十分冷淡,但还是应严子书的要求,开了两个小时的车过来这里。

    严子书把花放到墓碑前,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傅金池其实也没什么对她说的,不过他想起来,自己小的时候,好像还是很黏妈妈的,一会儿看不见她就要闹。

    还有,母亲每天会煮一个溏心蛋,盛在小碗里给他吃,雷打不动。

    傅金池记得这个,是记住了金灿灿的蛋黄流出来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两人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们还去傅金池母亲生活过的小渔村转了一圈。

    那里不再像她小时候那么落后,盖了很多新楼房,但村民们还是比较排外,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两个外来人。主要是那么洋气的打扮,和村里的氛围太不相融。

    傅金池自然已看出他将要说什么,严子书张了张口,心中却浮上一阵悸动:“我……”

    应该是很普通的一个表白,他一张口,不知为何,眼泪却掉了下来。

    “哎呀。”傅金池也全没料到,甚至有点无措,揽住他,“哭什么。”

    严子书茫然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却越抹越多。他又说了一遍“我”,后面的两个字没能出口,忽然之间,泣不成声。汹涌的情绪在胸口压缩,压缩,然后砰地一下,过载了,完全失控。他伏在傅金池怀里,捂着脸,哭到浑身颤抖,直到上气不接下气。

    他哪知道自己为何而哭,更记不清自己多少年没有流过眼泪了。

    傅金池也有点慌了——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事儿,不管是他惊慌失措,还是严子书哭得一塌糊涂。他捞起严子书的脸,掏出手帕给他擦眼泪,严子书眼角通红,睫毛上还沾着水汽。

    傅金池让他哭得心都碎了,除了投降别无他法:“别哭,哭什么?”

    回去依然是傅金池驾车,开上这么一天也挺辛苦,到东城时已是半夜。他们回到的还是傅金池那座小洋楼,严子书主动去厨房煮了两碗酸汤面当夜宵,碗里各有一个晶莹的荷包蛋。

    他把碗端到餐桌上,才想起来道:“荷包蛋是溏心的,你可以吗?”

    傅金池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拿筷子,像对待玩具似的戳着荷包蛋,金灿灿的半凝固的蛋黄缓慢地流了出来。到这时,他心里才生出一点恍惚的怀念的感觉。

    八十六、

    严子书下班回到家,威廉扑上来扒着他腿亲热了一会儿,然后一屁股乖乖坐到地上。

    其实他今天加班,回来得有点晚了,外面天色已经全黑。家里又没别人,狗子大概无聊透了。好在威廉活泼但听话,不吵不闹,只是转了两圈,委屈地往他脚面一趴。

    严子书把公文包放到玄关柜上,伸手一摸狗链,威廉圆溜溜的眼睛都亮了——这表示要出去了,顿时也不装乖了,腾地支棱起来,激动得哼哧哼哧。

    “外面就那么好?”严子书轻轻笑了一声。

    明明家里有小院,就是挡不住一颗往外跑的心。

    威廉是他在跟傅金池闹掰的情感低谷期捡回来的,当时那么小一只奶狗,陪他度过了一段极度失意低落的时光,不仅狗对他有种雏鸟情结,他对威廉也有种别样难舍的感情。

    用傅金池的话说,惯得恨。

    其实傅金池对它也还不错。

    就算是冲着它叫这个名字呢。

    傅金池不在家,严子书自己出门遛狗,渐渐有些起风,感觉要下雨的样子。

    他往回走时遇到隔壁邻居林姨,正要去接小外孙女上钢琴班回家。

    两人打了个招呼,严子书左右没事,陪她一起去接孩子。

    他们这个小区是老税务局的家属院,安保做得还不错,只是最近听说附近有暴露狂出没,还没抓到。这一老一小的,严子书送她们一趟也不费什么事。

    他跟傅金池搬到这里后,林姨一家对他们态度友好,礼尚往来,渐渐熟起来的。

    当时两人决定在蓉城旅居,中介带着看了这个小区的房子,严子书当即决定,就这里了。

    于是直接签了两年租约。

    其实他知道自己这是“平民思维”,对富豪来说,直接买房才是常态,住多住少不重要,转手出去等于一场资产增值。但,会选择这种九十年代老小区的人,就别想套那种思维了。

    住的地方就是住的地方,别考虑太多。

    严子书看中了这个家属院的房屋户型,全是类独栋的两层小楼,每户带一个小院,和傅金池在东城的住处类似。既有居住的私密性,又能感受到那种老式的邻里氛围。

    每天早晚,树荫下唠嗑闲聊的大妈和石桌旁聚众观棋的大爷,还有拖着各色玩具满院跑的小孩一样不少。作为外来租户,只要不是太难相处的,和他们混熟也不算很难。

    比起那种电梯入户见不到邻居的高档公寓,这里充满了地地道道的人间烟火味儿。

    林姨的外孙女七岁,家里人习惯喊她妹妹,严子书他们这些邻居,也跟着喊妹妹,大概和小名差不多。他帮妹妹拎着书包,三人往回走,快到家门口时,谁想真的遇到可疑分子。

    林姨悄悄拽他:“小严,你瞅瞅那个男的,不是咱们院儿的吧?”

    有个高大的身影在墙边徘徊,的确显得鬼鬼祟祟。

    走近了彼此看清楚,严子书却和对方都吓了一愣。

    丁鸿波本在彷徨,冷不防和他撞个正着,面上略显尴尬:“William,是我。”

    他有些怔怔地看着好奇的妹妹,似乎还在揣摩,严子书是半年的时间就可以搞出这么大的女儿,还是他早就有个女儿,只是一直瞒着,如今都长到这么大了。

    严子书反应过来,向林姨解释:“没什么,这是我朋友。我不知道他要过来。”

    “这小伙子!”林姨松了口气,“是不是找不着门了?你不会打电话呀。”

    “啊……对。我手机没电了。”丁鸿波连忙掩饰地笑笑。

    他普通话很是过关,微弱的港普腔调几不可察,林姨都没听出来。

    严子书把妹妹的书包递给林姨,老太太一边催着赶紧去充电,一边带外孙女回了家。

    她们刚进隔壁院门,雨点便噗哒噗哒落下来,很快打湿了地面。

    这下就算出于待客之道,严子书也只好先请丁鸿波进屋。

    丁鸿波这个不速之客,反而是更无措的那个,好像又一次干坏事被揭穿。

    他这次其实是过来内地谈业务,然后——这么说有点像跟踪狂,但丁鸿波确实知道严子书在蓉城的住址。他到底没能控制住自己,跑来想看看,于是有了被当成可疑分子的那一幕。

    丁鸿波按捺下这种负罪感,心情复杂地四下打量。

    屋里都是业主以前自用的老式家具,虽然样式不时髦,却都是实木打造,牢靠耐用。室内打扫得很干净,布置温馨富有情调,主人家似乎很懂生活。

    这里的主人家……

    去年圣诞节前夕,丁鸿波临阵脱逃,狼狈地毁了他自己的订婚宴会。后来他被劝回去以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不仅和黄丽莎退了婚,更在祖父和家人面前颓唐地出了柜。

    当时种种,像一连串的炸弹,炸得两个家庭都鸡犬不宁,但到底还是过来了。

    直到现在,丁老先生还不能完全接受丁鸿波的性向。

    丁老先生也不强迫他,只是用冷暴力逼他就范,如今看见这个以往引以为傲的孙子,都是冷冷地哼一声。大伯劝他,老爷子是嘴硬心软,背地里其实总唉声叹气,丁鸿波苦笑。

    丁鸿波从小到大,最怕的不是挨骂,是祖父和其他家人对他露出失望无比的神色。

    那种无言的失望比直白的责备更沉重。

    可等到真沦落到这个地步,丁鸿波反而在某种程度上释然了:可怕,也没那么可怕。

    这种状态的确让人难受,但他不想再违背本心遮遮掩掩了。

    同时丁鸿波也终于正视了一个事实,自己不是道德感那么高的人。即便明知严子书有了伴侣,他也还没彻底死心——就算不直接做挖墙脚这样不道德的事,万一他们分手了呢?

    丁鸿波刚要想办法开口,院门咣咣作响,林姨又过来敲门。

    “小严啊!你家停电了没?”

    原来老房子电路老化,她们家电表刚刚莫名噼里啪啦一阵冒火花,随后彻底烧了。

    林姨的女儿女婿都出差在外,家里没有别人,这下着雨的晚上,也没处找电工上门,祖孙二人索性打着伞,到严子书他们家来避难。

    家里虽然少了一个男主人,今夜却热闹起来。

    也打破了严子书和丁鸿波单独面对面的尴尬。

    妹妹一看就不是头回上门了,抱着威廉猛亲半天,被她外婆提溜去桌前做作业。

    其实以前林姨是奇怪的,这家里头是两个男人在一起住,怎么生活啊?

    后来被女儿女婿解释了,说那就是小两口,跟其他小两口没什么区别。

    有回林姨非要自己去买米,路上犯腰疼,遇见这邻居小两口,一个扯扯另一个,那个看着有点面冷的搭手给她提回来,林姨当时只顾得道谢,后来索性就不考虑那么多了。

    傅金池别看平时挺不可一世的,或许因为他成长经历,对老弱妇孺的态度也还说得过去。

    四个人的晚饭要多做一点儿。严子书在厨房打鸡蛋,林姨坐在客厅择菜,丁鸿波被晾在一边,有些讪讪的,只好没事找事做,去讨好妹妹,给她辅导作业。

    四个人有老有少,等围在餐桌旁一起吃晚饭,气氛甚至有些温馨。

    林姨熟络地跟严子书聊天,丁鸿波握着筷子,看得有些恍惚。

    他以前很难想象严子书这么“居家”的画面。

    其实严子书也不真心关心柴米油盐酱醋茶,只是总不能跟老太太聊工作吧?

    他在蓉城找过心理医生,对方是个ABC,美国博士,一个很会观察细节的女性。他们只用英文沟通,对严子书来说,有了这层隔阂,反而可以让他更没顾忌地坦陈一些东西。

    根据她的说法,所谓“工作狂”这种性格,大多数人是在孩提时代受到望子成龙的父母亲过分严厉的教育,以致形成心理障碍,长大后只能通过拼命工作加以解脱。

    但能够主动追求打开心结,她鼓励说这个态度是积极的。

    不管是管教方式畸形的母亲还是没有尽到责任的父亲,包括严子书自己,他们都不是完美的人,在原来的世界,严子书失去了生命,他的父母失去了儿子,这个悲剧无法再弥补。

    大概是去墓园祭拜过傅金池的母亲后,他有一天忽然想到,自己也该跟过去和双亲和解了。

    想到这里可能住着的另一个人,丁鸿波又有些如坐针毡。

    严子书看出来,好笑又直白道:“他不在,出差了。”

    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指代的是谁。

    然而想到自己带来的消息,丁鸿波心里更加五味杂陈。

    他其实也不是毫无缘由突兀闯来的,只是见到人了,又不知如何开口。

    刚回家时在厨房烧了水,严子书泡了茶,送到丁鸿波面前的茶几上。

    姑且是看在这年轻人没到无药可救的份上。

    此前丁鸿波如果非要复制傅为山的做派,那多半这会儿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丁鸿波盯着他看,严子书态度尚算和气。半年多不见,他身上那层病恹恹的气质已经快要察觉不到,也不再瘦得那么离谱了,眉眼精致,处处都是可着丁鸿波心怡的样子长的。

    然而不属于他。

    还是希望他们尽量过得好一点儿吧。

    严子书不否认自己仍有不工作就焦虑的问题,不过至少可以别再重蹈覆辙。

    他现在咖啡喝得少多了。

    妹妹的作业写完,林姨便借了手电,带着她回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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