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严子书傅金池 本章:第4章

    后来严子书花了很多年,才克制住自己见到落地镜的恐惧,还有想要砸碎一切的冲动。

    但她好的时候,又对儿子百般期待。

    每天早上六点,他必须起床,背长篇大论的英文,或者佶屈聱牙的古文,总之要背点什么,绝不能躺在床上虚度生命。寒暑假也不行。不能看电视,玩游戏,一切娱乐都是罪恶。

    尤其听说,前夫和女学生又生了一个儿子,她要求自己的孩子必须全方位碾压对方。

    一切做到极致,大学,必须上顶尖的两所,别的不行。工作也必须是百里挑一的,高薪的,体面,有地位。严子书没有去做学术,和她一样进高校,她失望得要命。

    打,骂,歇斯底里。

    严子书二十四岁的时候,严母在精神专科医院确诊了躁郁症。

    但有些东西发生过了,有些东西回不去了,有些东西被暴力地刻在他骨子里。

    谁的童年也不能重来。

    严子书毕业,自虐一样地工作,升职得很快,把自己搞得疲于奔命。钱,不少挣,但是立过遗嘱,死后全都捐出去,一分不留。傅为山说欲望,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欲望是什么。

    好像破案了,他不是一个没有本能的人,是一个不知道怎样正常活着的人。

    严子书迷迷糊糊睁开眼,才想起自己猝死后,在原来的世界里,大概什么都不会给母亲留下。他的遗嘱经过公证,还要把自己的一切物品都销毁。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傅金池说:“睡醒了?正好,你家快到了。你刚刚说梦话,做噩梦了?”

    严子书一怔:“我说了什么?”

    傅金池笑笑:“你好像说什么‘我错了,下次不敢’。不过也可能,是我听错了。”

    六、

    酒精误人。

    严子书这样想着。

    “你生气了?”傅金池问,把车停在公寓楼下。

    “没有的事。多谢傅先生送我回来。”严子书解开安全带,脑袋仍是晕的。

    如果说他该生气,也是为了自己的软弱,或者因为暴露了这种软弱恼羞成怒。

    总之没有对傅金池发火的理由。

    傅金池只是个不相干的过客。

    严子书拿起自己西装外套,要开门下车。

    然而傅金池心平气和地拽住他:“等一等,其实还有件事,早先我不是邀请你跳槽吗?这话一直都算数的,你要不要认真考虑一下,我可以给你双倍待遇。”

    深沉的夜色中,旁边马路上有一辆改装过的跑车飙过,发出巨大的轰鸣,然后远去。

    原书里有这样的桥段吗?还是正文里没有出现,却在背后偷偷发生的?

    严子书苦思片刻,不得其解,只得笑笑:“多谢厚爱了。但我才疏学浅,恐怕没法胜任。”

    傅金池笑道:“难道你也觉得,只有傅为山才是真龙天子吗?”

    严子书否认:“不不。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我真去为您工作,您也不会信我。”

    傅金池道:“那可未必,优秀的人才哪里都缺的,只要你来,我就敢委以重任。”

    严子书仍然摇头:“我真的不算什么优秀人才。”

    傅金池叹道:“唉,果然你单独面对我的时候,又成了难啃的骨头一块。”

    严子书又一怔,才明白他似乎指的是,这几天自己在曾家人面前,谈笑自若,温风和煦,好似无话不谈的体贴。那不是废话,谁见客户不带着面具呢?

    严子书点头:“现在您知道了,我的风度都是装出来的。其实我这人无趣得很。”

    傅金池大笑:“我开玩笑的!挖不到人,当然要找我自己的问题。快上去吧,。”

    翌日,醒来的曾展鹏也很懊恼。

    原本想看冰山美人醉后还是不是冰山,然后,没有然后,他自己断片了。

    不过,这本来也只是恶作剧。他是喜欢泡吧的人,有时喝大了,就玩得过了,不是真的有很大恶意。他还向严子书道了个歉,严子书自然说无妨。

    严子书在他面前,依然是幽默大度的严总,只不过头还疼得厉害。

    即便宿醉,他早上还是六点醒的,铁打的生物钟坚不可摧,只好连着灌了几杯黑咖啡。

    可惜咖啡也不是灵丹妙药,他只是从浑浑噩噩的头疼,变成想睡也睡不着的头疼。

    这是严子书习惯的状态,所以也没什么了。

    唯有傅金池注意到这点:“你脸色有点难看啊,要不要回去休息?”

    曾展鹏却大咧咧道:“不会啊!我看William今天还是很耀眼嘛。”

    背地里,曾展鹏又跟傅金池说西班牙语,大意是要怎么样开展自己的追求计划。

    然而一夜过去,傅金池改主意了:“不要碰他。”

    “喂,你昨天不是这么说的。”

    “是吗?可惜我也觉得他很好。”

    “你不要不讲道理啊!”

    曾展鹏还想争论,傅金池笑笑,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他轻飘飘睨了曾展鹏一眼,像一只憩息的猎豹,平时懒洋洋地趴在树上,忽而亮出觅到猎物的森寒眼神。

    曾展鹏后心一凉,不敢造次。

    别看他平时敢和傅金池玩闹,都是极有分寸的。他在港城认识傅金池,有幸认识到对方的本质:你可以在傅金池容许的地盘内撒野,但从来不能把他当成猫。

    曾展鹏故作轻松地举起双手:“好啊,大佬,他是你的了。”

    严子书见他们聊得差不多了:“中午Helen在空中花园订了位子,去那用餐可以吗?”

    曾展鹏换成普通话:“我都OK啦,只是又劳动你们。”

    严子书微笑:“哪里,本来就是应该的。”

    *

    纪晨被调到策展部已经有一段日子。

    策展部的老大是个忙得脚不沾地的火药桶,他没功夫细细理论一个实习生的事情,听人力部说,打分不是太高,便说:“是男仔啊?那就让他去布展好啦!搬东西总不会出错吧?”

    于是就这样安排下来,纪晨这阵子都在跟着工人卖力气。

    预展前两天,他用拖车拖着几个相当有分量的空画框,按照吩咐送去仓库。纪晨个子不高,被硕大的画框挡着,几乎看不到人。

    “李匡生虽然前些年受到不小的争议,但他的新水墨作品我一向是很看好的,尤其五年前的《幻境》系列,在收藏市场上已经显出热度,以后还有水涨船高的趋势……”

    前方转角有人说话,间杂着纷杂的脚步声。

    纪晨推着小车继续往前,差点跟一行人撞个正着。

    傅为山陪着曾储毅,提前来看拍卖品,他身后还跟着曾展鹏、曾佩蓉两兄妹,最后面是傅金池和严子书。严子书连忙上前,责问他:“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走员工通道?”

    纪晨有点蒙:“啊?什么?”他没明白自己哪里做错。

    不过,纪晨抬眼看向傅为山大总裁,倒是感觉恍如隔世。

    那傅为山只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好像根本不认识这个小喽啰。

    傅为山转头对曾储毅笑说:“不好意思,工人还在布置展厅,毕竟还有很多细节要收尾。”

    曾储毅笑呵呵表示理解:“本就是我们提前闯进来的,不要耽误他们工作才好。”

    后面的傅金池和曾家兄妹也在聊天,没人在意区区一个工作人员。

    纪晨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

    严子书用身体隔开众人的视线:“搬运艺术品之外的重物,不能从展厅走廊经过,要走后面的员工通道,没有人告诉你吗?”

    纪晨抿着唇,摇摇头,他的确不知道。

    严子书现在没空跟对方解释规矩。他按了按眉心:“那算了,你先去吧,从后面走。”

    纪晨忙不迭答应下来:“嗯嗯好的。”他想把推车掉头,但裤兜里的手机滑了出来。

    因纪晨手里扶着画框,曾佩蓉便提醒:“你落了东西!唉,我帮你捡好了。”

    她过来帮忙时,由于这批画框放得不稳,最前面的一个晃悠悠从推车上倒下来。

    纪晨一惊,他手忙脚乱地去扶,却又因此将后面的松了手。结果剩下几个空画框也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倾倒,纷纷要向曾佩蓉砸去。

    严子书因站得最近,他眼疾手快撑了一把,好歹没叫砸到曾佩蓉,却还是把她的纱裙挂了个口子。画框上有突出的钉子,又在严子书的手上划出道伤痕。很快,鲜红的血汩汩冒出。

    画框落地,发出巨响。曾佩蓉忙向兄长喊道:“点算啊,William受咗伤!”

    严子书口中安抚:“没什么事,只是小伤。”

    但真的,只要和这纪晨共事,总能让他体会到类似心梗的感觉。

    七、

    展览厅的经理闻讯赶来,为这起事故连连道歉。

    空画框们平摊在地上。纪晨怯怯地站在一边,头也快要埋到地里。

    不过这会儿,没什么人顾得理会罪魁祸首,大家着紧关心了一番严子书的手。

    Helen赶来,带曾佩蓉去最近的商场,要买一条新的裙子给她换。而后,傅为山仍按原计划,将曾储毅迎到后面办公区,曾展鹏看了严子书好几眼,还是跟他父亲走了。

    这样最好,严子书也不想被一群人围观自己处理伤口。

    经理把他带到办公室,拿了救急箱来,用酒精擦拭消毒。血止住了,好在划得不深。

    “一般手上的伤口,只要不太严重,应该不会留疤。”经理合上箱子,擦了擦汗,“不过毕竟是钉子扎的,严总还是去医院打个破伤风比较好。纪晨,你怎么这么粗心大意?”

    纪晨的脸涨得通红:“真的很对不起。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意外?只是不小心?只是没有人手把手教给你?”严子书乜他一眼。

    经理在旁边赔笑不说话,这事他也有责任的,管理不力。不过这小子,忒不靠谱了些。

    严子书说:“全场的工人都知道,搬运物料要坐货梯,走员工通道,因为展厅有许多艺术品,随便碰了哪件,都会造成很大损失。为什么只有你可以不遵守?”

    纪晨抬头:“抱歉严助,我真的不知道这一条规则。”

    经理不敢在严子书面前,明着为自己开脱,却是腹诽:我开集体会时,又不是没强调过,谁知道你自己神游到哪国去了?倒是很会滑不溜手,现在的大学生,可真了不得。

    而且,运送长方形的大画框,谁会竖着摆放啊?不挡视线吗?

    这也是让人所不能理解的脑回路!

    所幸严子书“明察秋毫”,他只针对纪晨,未受伤的手拍拍他肩膀:“好,你跟我来。”

    严子书把纪晨带回展厅门口,示意他看墙上。三张KT板彩印的《注意事项》,条条框框,写得非常清楚,比如搬运油画,画面要对着自己之类。走员工通道的规定在也在里面。

    工人布置展厅期间,它们一般都会这样挂出来,等工作结束后再收进仓库。

    这回纪晨没话说:“是……我没看到……我下次一定走员工通道,可以吗?”

    严子书没正面回答:“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不是正式员工,在这里过多指责你也没意义。不过之后,你是走是留,先回去等通知吧。”

    纪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眼睛竟湿漉漉地红了。

    经理看他能说落泪就落泪,也是吃惊,心道,我这个肯定要被扣奖金的都还没哭呢?

    一份实习啊?不至于吧?这小子怎么不去参加选秀?

    严子书去医院打破伤风,回来的时候,纪晨仍然呆呆地坐在室外台阶上,抱着膝盖。

    他没看见严子书,严子书也不欲打扰他思考人生,便对纪晨视而不见。

    这时曾家人都回了酒店,留下傅为山独自在展厅大堂,经理正在为他汇报工作。

    等讲完之后,经理见严总去而复返,便关切道:“医生说伤口没什么大碍吧?”

    严子书笑笑:“小问题,最近不见水就行。”

    经理都懂得问候,傅为山却一句也没提。虽然就事实而言,他知严子书去了医院,但大概在傅为山心里,严助理是工作机器,机器零件坏了,去修理厂更换回来,仍可一切如常。

    待经理也返回岗位,严子书才开口:“今天那个实习生……”

    话说半句,见到有个瘦小的人影躲在柱子后面,两人都看过去。

    纪晨从柱后出来,期期艾艾,走到傅为山跟前,忽然,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对不起,傅总!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我……”

    严子书止住话头,扯了扯嘴角。

    纪晨吞吞吐吐:“……我想请您,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份工作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可以发誓,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

    傅为山看他半晌,纪晨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低着头,准备接受责备。

    傅为山却笑了:“当然可以。”

    纪晨转忧为喜:“真的?”

    傅为山宽厚:“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年轻人谁都会犯错,不要把一点工作失误放在心上。”

    他总算想起他的猎物来了。

    这次傅为山又请纪晨吃饭,定在前几天曾展鹏他们去过的空中花园。那里绿植成荫,鲜花团簇,除了公务接待,倒也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不过Helen这次订位时就有点茫然:什么情况?听说那个纪晨又闯了祸,然后老板却要请他?他是不是真的有点东西?

    她有意去跟严子书打探打探,却又知道他那个嘴,不到该透露的时候是绝不透露的。

    想来想去,唯一的幸事是,之前纪晨的考评单,是严子书拿去填的,把纪晨调出秘书处,也是严子书去做的。虽然这样想有点不厚道,Helen内心合十:应该问题不大?

    严子书哪知她心里在念叨什么。他正单独送吃完饭的纪晨回学校。

    纪晨现在倒是有点怵严子书了,盖因对方在他面前,总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扮演唱白脸那个角色。现在车上没有傅为山和其他人,他坐在副驾,听着交通广播,一动也不敢乱动。

    严子书用余光瞥了纪晨一眼,想来那傅为山的红脸倒是唱得很成功,因为他的小脸上又荣光焕发起来。等红灯时,纪晨鼓起勇气:“那个……严助,今天害你受伤,真的很对不起。”

    依然是严子书式回答:“没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

    纪晨有意跟他挽回关系:“我以后会努力工作的。”

    严子书其实只希望他不要添乱,专心和傅为山谈恋爱即可。毕竟打工人只有%的时间才会怕神对手,另外%的时间都是在猪队友的折磨里度过的。

    但是,算了,他把给纪晨收拾烂摊子加入工作计划,笑了笑:“那很好啊。”

    他不笑的时候冷若冰霜,笑的时候却让人无法戒备。纪晨偏着头看他,这一下,好似被春花迷了眼,不觉也跟着咧了咧嘴角,整个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严助,您是不是跟傅总工作很久了?”

    “也可以这么说。”

    “傅总……我没有想到他那样的人,一点架子也没有,有年轻,又有能力,又平易近人。”

    “嗯。”

    “对了,我还送了傅总两张话剧票,是我们学校话剧社的公演。如果,有时间的话……”

    “如果傅总去的话,我也会去的。”

    纪晨眼睛亮晶晶的:“好啊!那就这么定了。”

    他在学校南门附近下了车,向严子书挥手告别。

    严子书扬眉,目送他背影消失,思考了一番关于“傅总平易近人”的论断。而就在此期间,他夹在车前的手机接连蹦出三条微信提醒。趁还没上路,严子书点开来看。

    一条来自傅为山:“送完人回来一下。”

    一条来自傅金池:“你去过医院了没?”

    最后一条则来自傅为山的某个情人,严子书想了想,依稀是个小企业家的女儿、不入流的小明星:“严先生,请问傅总最近忙吗?我想跟傅总见一面,请问您能不能帮忙安排?”


如果您喜欢,请把《猜心游戏》,方便以后阅读猜心游戏第4章后的更新连载!
如果你对猜心游戏第4章并对猜心游戏章节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请后台发信息给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