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严子书傅金池 本章:第3章

    四、

    英瀚集团依托于傅家的底蕴,是国内艺术品产业领域龙头式存在。虽然只是傅家产业的一部分,却可以说是傅之章的心血所在。当年傅之章眼光奇准,意识超前,在国内艺术品市场仍处于蒙昧阶段、野蛮生长之时,即果断抓住新兴市场的转型机遇,推动英瀚与国际化艺术市场接轨,扭巨亏为暴利,触角不断向外延伸。

    如今英瀚旗下的嘉宝利拍卖行,不夸张地说,一定程度可以左右半个亚洲艺术拍卖市场的大盘方向,在业界甚至可视为“领涨”或者“领跌”的风向标。

    因此不管对艺术家还是收藏者来说,自然都将之视为一件值得瞩目的盛事。

    至于艺术品交易背后牵扯的各方资源整合与协作,更如蛛网般剪不断理还乱。

    傅金池的小动作,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只是在港城那批先锋艺术展的作品到位后,又请缨接待那边来的一个重磅客户,港城“珠宝大王”曾储毅。

    如曾储毅这种玩艺术投资的大户,几乎每年都来东城参加拍卖,出手阔绰,大开大合。

    他名下的艺术投资基金,多的时候能为嘉宝利贡献二分之一的成交额。

    这自然要被英瀚长期奉为座上宾。

    傅金池在港城的时候,借着傅家大少爷的身份,和曾储毅的家人搭上了线,甚至因为他长袖善舞,彼此混得还相当熟络。

    傅金池懂粤语,又会玩,还和人家交好,这么看来,竟的确没理由不叫他接待。

    得偿所愿的傅金池,却又对傅为山说,东城近年来变化颇大,自己回乡后已觉生疏。因此,硬把严子书要了过去,还美其名曰,可以叫他帮傅为山盯梢自己。

    话真是都让他一个人说完了。

    严子书鼻观眼眼观心,依然像对傅为山一样对傅金池,工作态度无可指摘。

    去机场派了两辆车,公司司机开一辆,严子书开一辆。

    傅金池自然而然坐上严子书那辆,在车上,他却问:“听说你平时也负责给我那个弟弟开车?他明明有司机可以使唤,偏偏劳累你,真是大材小用。”

    严子书只是温和地笑笑。

    今年与往年不同的是,曾储毅把一对儿女也带来了东城。

    曾储毅的儿子二十八,女儿十六,差了整整一轮生肖,兄妹俩却都和傅金池玩得来——下了飞机,见了面,一个给了他一个热情拥抱,一个过来与他勾肩搭背。

    傅金池站在他们面前,彼此之间,谈笑风生。

    严子书在一边观察,忽然意识到他身量很高,足有一米九,严格地说,比傅为山还高一点。傅金池的容貌也没得挑剔,大概继承了母亲的好基因,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深情又多情。

    俊男美女在出口大厅扎堆,引得过路人频频回头。

    在离公司最近的五星级酒店,严子书已经让Helen给曾家人订了总统套房。

    下榻后,曾储毅豪爽向傅金池道:“我对东城都熟得像自家一样了,你不必跟着我,好烦的,不如带展鹏、佩蓉他们出去玩。他们比较少来这边。”

    他照顾傅金池的随行人员,讲话操着拐弯的港普。

    严子书一笑:“我能听一点广东话,只是自己不会说。您讲广东话就是。”

    曾储毅打量一番,觉得眼熟:“噢!是你呀,我往年来也都见到你的,后生仔不错。只是这次你没跟你那个老板,这才没想起来。怎么,你现在跟着Alex做事啊?”

    严子书正猜Alex是傅金池的英文名,只听傅金池笑道:“我哪用得起他!曾先生有所不知,严助平时好忙的,这次若不是为了接待您,我弟弟还舍不得借人。”

    曾储毅大笑:“是吗?那我真是荣幸!”

    之后曾储毅果然只跟他们吃了顿接风宴,他在这边还有其他生意要忙。

    第二日,傅金池带着严子书,陪曾展鹏和曾佩蓉出门游玩。

    哄不了曾储毅开心,那就哄他家两个小辈开心,何况傅金池跟他们也算好友,应该的。

    跟他们的父亲比,曾展鹏和曾佩蓉说得一口更流利的普通话。不过,这依然归功于曾储毅的督促,他经常自诩爱国商人,很有志于发展内地市场,从小就叫儿女们练得字正腔圆。

    兄妹二人都很有个性,但不算难相处。

    严子书在接待贵宾方面也是熟门熟路,给他们安排了东城的名胜古迹观光,好吃的好玩的一条龙,代表傅家和英瀚,一尽地主之谊。

    只不过,到了晚间泡温泉环节,他跟傅金池商量,希望他和Helen陪着,自己不进去。

    说来,这温泉山庄简直是严子书在东城最痛恨的场所,没有之一。

    他是极度不愿意跟不熟的人“赤诚相对”的——哪怕穿着泳裤——偏它又鼎鼎大名,在各大旅游网站排行都数得上的,每每不给远道而来的客户体验一番,好像都说不过去。

    不料傅金池挑挑眉,非要刨根问底:“难道严助理也和女士们一样,每月有几天不方便?”

    趁曾展鹏和曾佩蓉不在,严子书苦笑:“好吧,就当是吧。”

    “我发现,你老是喜欢这么糊弄人。”傅金池说,“公司的招待费又不差你一个人。让我猜猜,你不想泡温泉,要么是怕水,要么是身上有不想见人的纹身?伤疤?”

    他身体微微前倾:“还是说,你不想跟别人亲密接触?”

    严子书随之后仰,不说话。最后一个理由倒是猜准了。

    “难道我说对了?”傅金池甚至握了握严子书一只手腕,似乎在测试他能忍受的接触程度,不过隔着袖子,没有碰到皮肤。

    这人总是摆出一副有分寸的样子。

    严子书低头看看,无动于衷。

    傅金池微笑,松开了手:“好吧,那我们自己去,你先回家吧,路上小心。”

    虽然虚伪,好不好的,倒强过傅为山,在傅为山的字典里,不存在“你先回家”这种话。

    更遑论“路上小心”。

    老少咸宜的接待行程,差不多持续了两天。

    然而,曾佩蓉到底和哥哥曾展鹏年龄不同、爱好不同,接下来想去的地方大为迥异。

    到第三天,就成了Helen陪曾佩蓉去海洋乐园,傅金池携曾展鹏去射击俱乐部过瘾。

    严子书给后者开车,没有了小姑娘,氛围一下感觉变成男士聚会,说话都随意许多。

    在靶场里,曾展鹏手震麻了,下来歇着,看到严子书站在那边走神:“William,你在想什么?”他过来一看,笑了:“你好逊,要不要我教你?”

    严子书也不恼,笑道:“我就说了,这我不善长,只会浪费子弹。”

    William是严子书应付外国客户的英文名,不常用。但港城人就习惯这么喊,随他去了。

    傅金池见他们聊起来,同样走过来,开了个玩笑:“只不过是不会打枪罢了,算不了什么。万一你下次心血来潮跑铁人三项,就绝对比不过他。”

    “哦?为什么?”

    “像子书这样的工作狂,为老板工作起来,七天二十四小时,都可以随叫随到,不是铁打的是什么?”

    严子书笑着说:“傅先生在说笑的,这还不至于。”

    曾展鹏长长喟叹:“真的,港城人也每每是这个工作节奏。不知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傅金池打趣:“你嘛,就该和严子书中和一下。你来学习勤勉工作,他来学习及时行乐。”

    曾展鹏不以为耻,笑得欢畅。

    只要傅金池想,他可以做一个很好的气氛调节者。曾展鹏与严子书熟悉得很快。

    原本严子书在车里放了本《粤语常用对话》,以便得闲时温习一番,再学着讲上两句,也省得总让曾家人将就自己。他不喜欢那种被动的感觉。

    然而回去的路上,那两个人却飚起了西班牙语。

    看来总有办法不让他一个人听。

    但严子书不知道,后排的两人在不是很正大光明地讨论自己。

    曾展鹏其实是夸他好靓,想要追他。他有种自信,觉得严子书是“同一类人”。

    傅金池却说:“那我赌你不会成功,铁打的人是没有感情的。”

    曾展鹏道:“我觉得可以试试。”

    傅金池道:“好啊,祝你好运。”

    五、

    像曾展鹏这样的年轻富家子,总是爱玩爱热闹。

    射击场还不能完全消耗掉他的精力,回城后,又闹着要去哪里喝一杯。

    严子书想了想,天心路那边有条酒吧街,情调虽与兰桂坊不同,但也同样流光溢彩,是年轻人所喜欢的,各种肤色的人都多,平时非常热闹。

    便带他去了那里。

    因为接待游玩,严子书这几天都穿比较轻便的西装,但是再轻便,也是西装。

    到了这灯红酒绿的地方,他只好把外套留在车里,扯松领带摘下,方叫自己不那么突兀。

    他有一把柔韧的细腰,身材瘦削,穿白衬衫极有味道。解开最顶上两颗衬衫扣子,是别样的风情。只是头发还一丝不苟地往后梳着,被发胶固定得纹丝不动。

    一身嘻哈、染着黄毛的曾展鹏道:“William,你是不是这辈子都没穿过牛仔裤的?”

    严子书玩笑:“我小时候还是穿过的。”

    曾展鹏便大笑起来。

    在外人面前,严子书倒也可以把自己营造成一个有幽默感的人。

    不过就牛仔裤而言,他其实难得说了句实话。

    找了家比较安静的清吧,三人要了个卡座,因为有低消,所以一连要了好几杯酒。

    然而真喝起来,杯中有酒精的,只有曾展鹏一个。

    曾展鹏叫起来:“喂,你们两个做咩啊,难道要我一人对付一桌酒?”

    却是傅金池代严子书解释:“你不知道内地很严格的?饮酒后绝不能开车,不然人都要进局子,坐牢丢工作。所以他这个做司机的不敢喝。”

    “有没有搞错,那你又是做什么不喝?”

    “我嘛,当然是打算待会儿开车。”傅金池笑起来,“所以子书,你可以随意了。”

    严子书一愣:“这不合适,还是我来开车吧。”

    傅金池手里晃着一杯橙汁:“在我这里,就得偷懒时且偷懒吧。展鹏,你灌他。”

    曾展鹏毅然往严子书手里塞了一杯苹果马提尼,和他一碰。

    见此,严子书便不再推,饮了一口。

    傅金池忙说:“不要喝太猛,里面还是有伏特加的。”

    严子书轻轻笑了笑:“放心,我酒量应该还可以。”

    傅金池道:“失敬,那是真人不露相了。”

    一个晚上,严子书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几杯。

    他想果然还是不能说多余的话,就因为多嘴说自己酒量尚可,曾展鹏一连给他点了好几次“长岛冰茶”,不怀好意得很。

    名字叫茶,实际是掺着伏特加、龙舌兰、朗姆酒和琴酒的鸡尾酒,里面除了triple

    sec,其余全是烈酒,酒味儿都掩盖在酸甜的味道底下,让人不小心就当饮料喝多。

    出门时被夜风一吹,到底脚步有点绵软了。

    灌酒那位一心想看严子书醉酒的风情,自己却也没怎么少喝。

    傅金池把东倒西歪的曾展鹏扶到车里。

    严子书还想搭把手,他很有风度地让开了:“算了,你自己走路都不稳,我来吧。”

    把曾展鹏送到酒店,上楼,敲开套房,交到他家人手里,傅金池才重新回来。

    严子书正靠在副驾驶座上,恍惚地露出些醉态。由于长期缺乏休息,还夹着些许憔悴。

    他疲惫地摘下眼镜,失去镜框遮挡,左眼眼角有一颗黑色泪痣。平添几分妖娆。

    傅金池系上安全带:“好了,轮到送你了,你住哪?”

    严子书沉思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真的醉了?”

    “不,没。”

    只是向别人报出家庭地址,会让人的安全感本能地失重。

    严子书在对抗这种失重。

    他延迟的思维这才想起来,还有打车这种选项,不过现在再提是迟了。

    严子书把地址告诉傅金池,然后笑了:“倒难得有一次,不是我送别人。”

    他心里告诫自己言多必失,酒精却跃跃欲试地激活他的语言神经,多说一句,再说一句。

    难怪人说酒后吐真言。

    “嗯,我也觉得,你就像那种什么呢,奉献型人格。”路上傅金池这样说,“只肯付出,不愿接受,不然就觉得不自在,是这样吗?其实有件事我也蛮好奇的,你平时真的不会累?”

    严子书掐了自己一把,战胜了有些汹涌的表达欲,再次沉默。

    怎么会有不会累的人。

    他不回话,傅金池就继续唱独角戏:“我知道,有些人是比较自律。但人的‘本我’,不就是玩乐和休息吗?再怎么自律的人,也只是由于他们的‘超我’过于强大,把本能压抑住了。子书,白天我说你像铁打的,也不全是开玩笑,你这人简直像没有本能。”

    “傅先生大晚上和我讨论哲学吗?”

    “这是心理学。当然,你想讨论哲学也可以,欲望是人们行为的推动力,子书,那你不眠不休地工作,欲望到底源自什么?财富?地位?尊重?还是——爱情?”

    如果严子书真的暗恋傅为山,他该对傅金池的套话打起十二万分警惕。

    但好在没有。其实在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傅金池和傅为山都没什么差别。

    不管他们是主角,是反派,最后总是要分道扬镳的过客。

    因此他不为所动,望向窗外,渐渐闭上了眼。

    意识模糊前,似乎听到傅金池轻笑:“真不知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你这种性格。”

    有时候人们明明只小憩一会儿,却发现自己做了很长的梦,严子书就是如此。

    也许是因为牛仔裤的话题,也许是因为傅金池暗戳戳的问话,加上一点酒精发酵。

    他梦到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代。

    是在上个世界,真正属于他的过往:父母都是高知分子,双双在大学任教,家境富裕,环境优渥,自己成绩优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别人眼里的神仙家庭……

    但关起门来,又是别人看不到的世界。

    严子书的母亲是个很挑剔严格的女人。家里必须时刻一尘不染,茶几上不能有一点水渍,地板上不能有一件杂物,做完饭后,灶台必须擦得干干净净,厨房里不能有一点油烟。

    她对儿子的期望很高。本来么,望子成龙,很人之常情,但是过犹不及。

    很小的时候,记忆里比较清晰的还剩几件,记不住的更多。

    比如一道题,教了两遍还听不明白,比如考试马虎,看漏了试卷题干,母亲冷冷地拿衣架抽他:“你为什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我和你爸爸都是大学生,你智商是不是有问题?”

    父亲呢,好像有时会拦一拦。但后来受不了妻子的严苛,和一个女学生出了轨,离婚,净身出户。从那时开始,母亲心魔渐深,体罚不断升级。

    有句调侃人的话,叫回家跪搓衣板,不知有多少人真的跪过,总之,严子书算一个。

    他跪在搓衣板上,木头的那种,新的,棱角锋利,膝盖青一块紫一块,疼得要命,几乎跪不住,面前对着整面的穿衣镜,好让他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严母用衣架、鸡毛掸子和一切她顺手的工具,拼命抽在他身上:“你怎么就不是最好的?你为什么只能考第二?你怎么就考不了第一?啊?你怎么就不能给我争口气?你让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或者拽着他的头发,送到镜子前面:“看看,啊,看看!你和你那个短命的爹长得是不是一样,基因就劣质,难怪都不是好东西!”

    里面的小孩子狼狈又茫然,不能哭出声,因为严母坚持“家丑不可外扬”。

    严母用严厉的眼神,教他在外人面前隐瞒,说腿是自己磕的。

    身上也是自己摔的。

    家里经常扔出去变形的衣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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