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对,一文一武,甚是相宜。
她不会诗词,他会就行了。
她只需要保护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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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逝,一眨眼已是冬日。
一入冬,相国府开始忙碌起来,相国嫡女婚期将至,府中喜气洋洋,没个人好像都很忙碌,反倒是新娘子,最是清闲。
姜蝉衣无聊之时便寻褚方绎下棋。
褚方绎只要不当值,便都陪着她。
兄妹二人最常用来打发时间的是下棋,姜蝉衣赢少输多,她不在意结果,只想混时间。
婚期越近,越紧张。
近几日,下棋已经无法让她静下心来,开始寻谷雨过招。
谷雨师承天子暗卫,与姜蝉衣旗鼓相当,对手难遇,能酣畅淋漓的打一场自是令人欢喜,只是,每日一场就有些遭不住了。
今日姜蝉衣过来,谷雨便不在府中了,她失落的哦了声,又拉着褚方绎下棋。
褚方绎见她连着失了几子,便知道她心绪难宁,干脆收了棋子,道:“我陪妹妹在府中走走吧。”
姜蝉衣无可无不可。
兄妹二人缓缓往园中行去。
“还有几日就是大婚,可准备好了?”
姜蝉衣道:“除了试婚服,没什么需要我准备的。”
褚方绎但笑不语。
按规矩,宫中该有嬷嬷来教几日宫规,可嬷嬷每日只教半个时辰便走,想也知道是太子授意,母亲也请了绣娘绣嫁衣,如此一来,新娘子可不就清闲了。
又走一会儿,姜蝉衣突然想起什么,问:“对了,阿兄为何不愿入内阁?”
谢崇说过,阿兄乃首辅之才,可阿兄却不愿入内阁。
褚方绎眼眸微闪了闪,好一会儿才道:“有些事没有想通,想通了或许就好了。”
姜蝉衣还欲追问,便被他打断:“宫中不比外头,规矩众多,若不习惯……”
不习惯好像也无用。
身为储妃,肩上便有了责任,不再能随心随意。
姜蝉衣对此心里早有准备,接过兄长未说完的话:“若不习惯,我偷偷出来。”
褚方绎见她笑意盎然,便知这是句玩笑话,道:“妹妹心中有数便好。”
姜蝉衣深吸一口气,道:“我这些日子偶尔进宫,他似乎有意让我知晓他每日是如何过的,我长在江湖,生性自由,阿兄和他都担心我会不适应,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皇宫又何尝不是?”
褚方绎微微一怔。
“于我而言,有他在,有亲人好友在,不管在哪里,日子都能过得好。”
姜蝉衣抬头笑看着长兄:“阿兄总是担心我,可我却觉得阿兄心里藏着事,很多时候并不开心。”
“阿兄,我虽不知道阿兄为何事忧烦,不过,不管什么事,不让自己留遗憾便好。”
褚方绎看着反倒安慰自己的妹妹,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他似乎,不如妹妹通透。
半晌后,他徒自一笑,道:“妹妹所言甚是。”
“不过,阿兄还是那句话,若受了委屈,尽管来寻阿兄,阿兄永远都会在你身后。”
姜蝉衣笑着点头:“好。”
她也永远会保护阿兄。
第19章
第
19
章
正文完
储君大婚,
普天同庆。
姜蝉衣天还没亮便被女使如兰唤了起来,更衣沐浴梳妆,一套流程下来天光已是大亮,
乔月华抽空来了姜蝉衣闺房,看着即将出嫁的女儿忍不住红了眼眶。
孩子一岁离开她的身边,
十八岁回来,这还没相处多少时日便又要嫁人了,任谁舍得。
“母亲,
我会常回来看您的。”
姜蝉衣见母亲落泪,
轻声安抚着。
乔月华抹了泪道:“哪有嫁了人还整日往娘家跑的道理。”
说着,
她递给姜蝉衣一个匣子,道:“进了宫中,
少不得打点之处,这是母亲这些年为你攒下的嫁妆,都带着。”
姜蝉衣鼻尖一酸,
接过匣子道:“多谢母亲。”
之后,乔月华屏退下人,同姜蝉衣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出房门,如兰进去时,姜蝉衣脸上还泛着红,
她会心一笑,不多询问。
随着宾客陆续登门,
褚方绎乔家姐妹都来给姜蝉衣添了妆,
送走他们,姜蝉衣不时朝门口望一眼,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如兰见此猜测道:“姑娘可是在等白姑娘?”
姜蝉衣轻轻点头。
师妹曾说过她大婚之日会来京都,因宋少凌她后来没有再刻意问过,
也不知道她今日会不会来。
如兰宽慰道:“白姑娘与姑娘姐妹情深,定是会来的,许是路上耽搁了。”
姜蝉衣嗯了声,师妹便是不来,她也能理解。
如兰见此也就不再多说,只让人在外头盯着,一旦白姑娘到了,立刻将人请过来。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如兰面带喜色的到了姜蝉衣跟前:“姑娘,白姑娘到了。”
姜蝉衣面上一喜,忙要迎出去,被如兰拦住:“姑娘,吉时快到了,新娘子这会儿不能出门,姑娘在此等等,白姑娘已经往这边来了。”
听如兰这般说,姜蝉衣才又坐了回去,没等多久,白安渝便在仆从的引领下紧了屋,师姐妹一打照面,姜蝉衣便快步走过来抱着她:“师妹,你来了。”
白安渝笑着回抱姜蝉衣:“嗯,师姐大婚,我自要来。”
如兰贴心的屏退下人,将空间留给许久不见的师姐妹。
二人寒暄过后,姜蝉衣握住她的手道:“其实,你便是不来,也无妨。”
白安渝自知晓她的言外之意,笑了笑道:“师姐无需为我担心,今日人这么多,不一定会碰见,对了,师弟原也是要来的,只是这两日被事务缠身,无法前来,托我向师妹带句祝福,还有门中师弟师妹都给师妹带了礼物,因东西太多,我已交给府中管事。”
姜蝉衣心中熨帖,道:“嗯,待我年后有空就回师门。”
师父给她的新婚礼物几日前便送到了。
“嗯。”
白安渝点头:“师姐的院子一直都会留着。”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鞭炮声便响起,却是吉时已到,该出门了。
“徐大人随太子殿下一起来的,与大公子斗了几个回合的诗大公子才放他过了关,武比是沐公子与宋小将军比的,比的是箭术勉强打个平手。”如兰边伺候新娘子出门,边禀报门外的情景:“宋小将军让沐公子负重跳了一百下才让了门。”
话说完,如兰才觉失言,忙看了眼白安渝,见白安渝正将团扇递给姜蝉衣,面色平静,她才轻轻松了口气。
姜蝉衣接过团扇,轻笑道:“算起来,宋少凌徐清宴确实与我先相识,若非徐清宴与公主定情,今日合该他二人一同拦门。”
白安渝但笑不语。
徐清宴与公主之事她已在信中知晓,虽然诧异,却又觉得似在情理之中。
状元郎与公主殿下,谁能说不相配呢。
姜蝉衣踏出房门,褚方绎早已等候多时,弯腰背妹妹出门。
到了前院,拜别双亲,姜蝉衣才在喜婆子的簇拥下出门。
太子銮舆停在门口,太子殿下迎上阶梯握住姜蝉衣的手,将她引至銮舆之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太子銮舆绕街而行,约一个时辰才入宫门。
入了宫,自又是一番繁琐礼仪,待一切结束,天色都已经暗了。
谢崇被拉走喝酒,好在有沐玄机和小郡王帮忙拦了些许,才不至于在新婚夜醉了酒。
太子的脚步声在屋外响起,靠在床边假寐的姜蝉衣忙睁开眼,坐直身子。
今日一天实在累人,即便心头紧张,也还是架不住困意小憩了会儿。
新娘子虽以团扇遮面,但还是能感觉到太子离她越来越近。
熟悉的龙涎香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酒气,再配着新房中昏黄的烛火,不由叫人心跳加速。
团扇缓缓挪开,身边的床稍微往下陷,姜蝉衣抬眸看向身旁的人,太子一身婚服,衬的那张脸好看的令人心惊,对上那双深邃而温柔的眼神,姜蝉衣竟有几分慌乱的挪开了视线,想到今日母亲所说的那些,脸开始发烫。
却不知新娘子此时躲闪的眼神有多么的勾人。
谢崇伸手握住她的手,嗓音微沉:“可吃了东西?”
姜蝉衣点头:“吃过了。”
谢崇难得见她露出这般娇羞模样,又往她身边挪了挪,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扣向自己,也迫使她迎面直视着他。
“那,就寝吧?”
姜蝉衣自然明白这是何意。
这些日子二人不是没有亲近过,偶尔情到浓时也会拥抱亲吻,但也仅限于此。
而今日,显然是不一样的。
姜蝉衣虽觊觎眼前人已久,但到底无甚经验,心砰砰跳的飞快,偏太子定定的看着她,似非要等她一个回答。
姜蝉衣实在架不住这阵仗,心一横,主动吻了上去。
谢崇微微怔了怔后,腰间的手更用力几分,反客为主将人压在了床上,红帐落下,夜色撩人,守在新房外的宫人听的面红耳赤。
这一夜屋里要了三次水,直到天光大亮才歇停下来。
也非太子不知怜惜,后头两次是新娘子先动的手。
都是觊觎了多年的人,好不容到了手,可不就是干柴与烈火,越烧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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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少凌作为两方好友,后又到东宫吃了酒,人醉的厉害,徐清宴送他回去。
在马车上,他说,他看见白安渝了。
徐清宴没有接话。
他也看见了。
新娘子出来时,白姑娘就在不远处相送。
他当时下意识看向宋少凌,却见宋少凌只在看新娘子,他还以为他没有看见她。
“你若想见她,我送你去相国府。”
过了许久,宋少凌倒在他腿上,低声嘟囔了句:“不见了。”
他清晰的看见,宋少凌的眼角落下了一行泪。
这些日子,他与小郡王小郡主将京都闹的天翻地覆,看起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以为时间一久他或许就能忘了。
可是,少年时爱上的姑娘,哪有那么容易忘记。
徐清宴轻轻叹了口气。
若真无缘,他希望,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白姑娘。
但这时的徐清宴还不知道,有些人,注定是要纠缠一生的。
宋大将军年后便回了边关,宋少凌与宋嫣宁自也一道。
大军出发这日,太子和储妃亲来城门口送行,徐清宴也在其中,就在前一夜,四人已经在百善楼为宋少凌践过行,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
宋小将军拱手作别,翻身上马,一身铠甲意气风发。
从前每次分别,宋少凌都是走的最快的那一个,后来他们才明白,他一直都害怕分别,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一同上去的兄弟不一定全都能回来,所以,他不喜欢与人道别。
这一次也一样,宋少凌拉着缰绳最后看了几人一眼,干脆果断的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三人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心头都觉沉甸甸的。
到头来,只有宋少凌是一个人,与他们不在一方天地。
直到队伍消失在尽头,谢崇才开口道:“回吧。”
徐清宴挪开视线,缓缓转身。
他希望往后余生,他的好友宋少凌都能得偿所愿,安平一生。
姜蝉衣最后望了眼宋少凌消失的地方。
她希望宋少凌永远如初见一般,明朗耀眼,少年气十足,可人都会长大,他也不是随心所欲的侠盗,赏金猎人,他是随父镇守边疆保家卫国的小将军。
昨夜,他说他可能不会再闯江湖了。
他平不尽天下不平事,但他找到了他要去守护的东西,他说他活着一日,边疆就会有一日的安宁。
三人并肩往回走着,各自消化着心中的酸楚和不舍。
这回,他们没有约定再见。
因为他们都清楚,再见之日,遥遥无期。
而就在此时,已经走远的小将军突然勒住马绳,往回看了一眼,他已看不见城墙,只静静地盯着城门口的方向。
少年眼里的光依旧,只多了深邃与复杂。
他们,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