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弯着腰气喘吁吁:“我就说不在那里放,这么多人,偏偏就撞上皇兄。”
男子更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闻言无奈道:“不是殿下选的地儿么。”
“看见我了吗?”
谢瑜思忖片刻,
摇头:“应当是没有。”
话刚落,便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现在看见了。”
二人吓得立刻站直身子,对视一眼,一时竟不敢回头看。
然不必回头,谢崇姜蝉衣也能认出那道万分熟悉的背影,谢崇眼中眸光转了几番,才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徐清宴!”
与公主一道的男子正是徐清宴,他身体僵硬了会儿,才缓缓转过身,扯出一抹笑:“好巧啊。”
谢崇神色淡漠的盯着他。
姜蝉衣也面色复杂,一言难尽。
他与公主是何时走的这般近的?
随后追过来的玉千洲宣则灵在巷子口默默看着这一幕。
街上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小巷中却沉默的可怕,过了不知多久,谢崇才看向谢瑜:“不是在宫中学诗词?”
谢瑜低着头,慢慢蹭到徐清宴身后。
徐清宴只能迎上谢崇的视线,解释道:“你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只是……”
谢崇:“只是什么?凑巧遇到?”
徐清宴说不出话。
哪里有那么多凑巧,他与公主当然不可能在这里遇见。
且就算解释,好像也无从解释。
他沉默良久后,看了眼身后的公主,伸手握住她的手,看向谢崇道:“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谢瑜吓了一跳,想挣脱却没能挣得开,只好乖乖立着,飞快看一眼太子。
谢崇几人的视线缓缓落在二人手上,神色各异,场面又古怪的沉寂下来。
这个走向是谢崇完全没有料到的,但细想,其实早有破绽。
不过因他近日繁忙,无暇顾及其他,与徐清宴也许久不见,这才毫无察觉。
“何时相识?”
徐清宴掩下心虚,道:“就上次,百善楼,我被薛二的马车撞了,救我的那位姑娘正是公主殿下。”
他是后来在露华台见到跟在太子身后的公主,才知道那日说他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是谢崇的嫡亲妹妹。
公主自也认出了他,宴会后将他堵在了露华台外,居高临下的问他可就是新科状元郎,而后便问起他与太子姜蝉衣宋少凌在江湖中的诸事,公主对江湖很感兴趣,而那些趣事一次也说不完,如此一来二去,二人便渐渐熟识了。
几日前,公主将他堵在御史台,问他今日要不要去放花灯,乞巧节上男女一起放花灯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徐清宴应下了。
二人之间的暧昧的窗户纸这才被隐隐戳破。
这也是为何他们至今没同谢崇说起这段关系的缘由。
徐清宴本打算今日之后去同谢崇坦白,再请外祖父出面提亲,可没想到今日被撞见个正着。
谢崇自然记得那日之事,他应该早就察觉的。
他记得徐清宴那日说过,救他的姑娘手持鞭子,训斥薛二。
放眼京都,符合这两点的人委实不多,只不过那时他满心满眼都是许久不见的蝉衣,竟未去深思。
“……要不,先寻个地方坐下说话?”一片静默中,姜蝉衣提议道。
谢崇定定看了徐清宴几息,淡声道:“明日,来趟东宫。”
徐清宴应了声好。
谢崇遂不再言语,折身离开,姜蝉衣朝徐清宴使了个眼色,道:“敏砚,天色已晚,你先送公主回宫吧。”
徐清宴自也说好。
玉千洲遥遥与徐清宴颔首道别,拉着宣则灵走出了巷子。
目送几人离开,谢瑜深吸一口气,道:“明日我去吧,你别管。”
徐清宴看着强压下紧张神色的公主,失笑道:“公主不必紧张,我本也打算明日请见太子殿下,放心,我与太子殿下乃是多年好友,太子殿下不会因此为难我。”
其实正因为是好友,他心中才有些忐忑。
这件事到底是他有失考量,若易地而处,好友瞒着自己与妹妹在一处,他也必不可能冷静的下来。
然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去致歉。
“当真?”
谢瑜忐忑道:“可我见皇兄好像真生气了。”
徐清宴自然感觉到了,但还是轻声安抚道:“放心,没事的。”
“天色不早了,我送公主回宫吧。”
谢瑜低头看了眼二人握着的手,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嘴上却道:“本公主有暗卫随行,哪需要你一介书生送,还不知谁保护谁呢,我先送你回去吧。”
徐清宴默了默,面无表情道:“若太子殿下知道是公主送我回府,我大约明日连东宫都进不了。”
谢瑜皱眉想了想:“那行,你送我回宫,我再让暗卫送你回府。”
徐清宴正要开口,谢瑜就瞪着他,一把拽走:“就这么决定了,走!”
徐清宴被拉的差点一踉跄:“公主慢点。”
“磨磨蹭蹭!”谢瑜:“快点,趁时间还早,我们去趟醉星楼。”
徐清宴:“去醉星楼作甚?”
“你不是说醉星楼的点心好吃吗,我要去尝尝,你啰嗦什么,去不去?”
徐清宴看着公主瞪圆的双眼,眉眼一弯:“去,但醉星楼要预约。”
“本公主有玉家玉牌,你快些。”
“好好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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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千洲宣则灵出了巷子就同谢崇二人分别,回了明亲王府。
谢崇则送姜蝉衣回相国府。
上了马车,姜蝉衣打量了眼谢崇,握住他的手,试探问道:“生气了?”
谢崇反握住他的手,轻笑道:“初时有些,这会儿已气过了。”
姜蝉衣哦了声:“你可是生气徐清宴瞒着你?”
谢崇没有否认。
徐清宴他了解,他做妹妹驸马,他乐见其成,只这么大的事他竟一直瞒着他,若今日他没发现,他们又打算瞒他到什么时候。
妹妹年纪小便罢了,他竟也跟着胡闹。
“或许是还没来得及呢。”姜蝉衣道。
谢崇嗯了声,道:“明日再看他如何说。”
姜蝉衣点头:“嗯。”
这件事她也很惊讶,她从没想到徐清宴竟然会和公主有了交集。
不过虽然出乎意料,但细想想,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对了,我曾经听宋少凌说,他被公主追着打了几天几夜,可我感觉公主其实很好相处。”
半点不像宋少凌口中的小辣椒。
谢崇弯了弯唇:“大概,因人而异。”
第89章
第
89
章
她也会永远保护阿兄……
次日,
徐清宴一下早朝便去了东宫,直至日落时分方才出来。
一出来,便碰上疾步过来的谢瑜,
看见他,谢瑜怔了怔,
快步跑到他跟前:“你没事吧。”
徐清宴拱手见了礼,才答道:“无事,殿下怎么来了?”
谢瑜皱眉道:“我见你半日都没出来这才过来,
皇兄可是为难你了?”
徐清宴摇头:“不曾。”
他用了两刻钟便解释完了事情来龙去脉,
之后一直陪着太子下棋。
谢崇说,
赢他一局,答应他娶公主。
可是太子何等人,
他又怎赢得过。
婚事,还有得磨。
“那皇兄如何说?”谢瑜追问道。
徐清宴想了想,道:“不急,
且些日子,对了,我听太子殿下说,公主在学诗词?”
谢瑜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谁学了,不过是为独自出宫找的借口。”
徐清宴盯她片刻,
低声笑了笑,俯首道:“是吗,
可臣还听说,
公主殿下前些日子买了一间书铺,搬了许多书回宫。”
谢瑜皱眉瞪他一眼:“我买书铺怎么了,与你何干!”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
徐清宴抿着笑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直到二人走到相对隐蔽的转角,他才突然加快脚步,一把拉住公主的手,将她困在墙边,低头看着她温声道:“公主是为臣而学?”
谢瑜挣了挣,没挣脱,眉头一横,道:“本公主想学什么便学什么!你放开!”
徐清宴没有松手,只盯着公主看了片刻,才缓缓道:“公主不必如此。”
“臣心悦公主,并不在意公主会不会作诗,会不会写词,臣不愿见公主为了臣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公主骄傲耀眼,光彩照人,就该高高在上,无需为任何人低头。
他自会踮起脚尖去拥抱她。
谢瑜被他这般看着,脸色微微泛红,心也砰砰跳的飞快,但嘴还是硬的:“我说没有便是没有,是我自己想学!”
“好。”
徐清宴道:“既然是公主想学,那不如由臣教公主?”
谢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话都放这儿了,再反口多丢面子,重重点头:“好啊,那现在就去学!”
徐清宴不反驳,由她拉着他去了。
半个时辰后。
徐清宴立在书案旁看着趴在桌子上沉睡的公主,无声笑了笑。
他轻轻从她手中将笔拿走,用帕子温柔擦去沾在脸上的墨,又给她搭上一件披风,才坐回原位去。
约摸一个时辰过去,谢瑜缓缓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坐在下首看书的徐清宴。
她心虚的眨了眨眼,坐直身子,解释:“我昨夜没睡好。”
徐清宴闻言抬头看过来,公主刚睡醒,脸颊微微泛着红晕,他挪开视线,放下书起身道:“臣看过了,公主买回来的这些书,臣都很喜欢,不如公主送给臣可好?”
谢瑜一顿,快速扫了眼殿中才多出来没几日的书架,怔了怔,试探道:“你真喜欢?”
她买时是真心想学,但买回来看不进去也是真的。
她每日课业已经很足够了。
徐清宴点头:“嗯,真心喜欢。”
谢瑜偷偷呼出一口气:“那行,我待会儿就让人全都给你送去。”
“多谢公主。”
徐清宴道了谢,便告退道:“臣该回去了。”
谢瑜低低喔了声,心头暗自懊悔,本就难得见他一面,她怎么就睡着了!
心头想留人,又难为情。
憋了半天,公主道:“不如,你留下用完午膳再走吧?”
徐清宴心中自是不想拒绝,但他知道,于理不合,若他真留下用午膳,太子这局棋,他更难赢了,遂温声道:“臣还有公务在身,不便多留。”
谢瑜面露失落的哦了声。
徐清宴见此,便又迈不动脚,沉思片刻,道:“公主赠书,臣感激不尽,若公主明日有空,臣做东,请公主在百善楼用饭?”
谢瑜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点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徐清宴笑着点头:“好。”
“那臣先告退。”
“嗯,去吧。”
徐清宴走出几步,又停住,回身看向公主道:“公主习武,臣从文,一文一武,甚是相宜。”
说罢,便折身离去。
谢瑜愣愣盯着他的背影,直到身影消失,她才堪堪回神,抚了抚发烫的脸颊,压着笑嘟囔了句:“清欢说的果然不过,读书人最油腔滑调。”
谢瑜在书架旁边转了几圈,终是唤道:“来人,将这些书全部给状元郎送去,书架也一并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