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抱得美人归了。
“婚期定在何时?”
谢崇感觉到她的动作,心间越发柔软:“蝉衣想何时?”
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万人哪天月亮又回到天上了怎么办。
“墉洲那日,你说明年成婚。”
谢崇正要开口,就听姜蝉衣继续道:“我觉着太晚了。”
谢崇一怔,旋即失笑:“好,那就今年。”
“嗯。”
姜蝉衣轻轻点头,拥紧怀里的人,半点不舍得松开。
谢崇不动声色往窗棂边看了眼,微微皱了皱眉头。
能神不知鬼不觉潜进这里,离开时才让他有所察觉的,整个人相国府中只有一个人。
褚方绎的贴身暗卫,谷雨,师承父皇的暗卫统领乌焰。
谷雨很快便回到了淮竹院。
褚方绎刚褪下外裳,听见窗户传来的声响,遂走了过去,并没有开窗,只立在窗边问:“他来了?”
谷雨回道:“是。”
“太子殿下是亥时后过来的。”
褚方绎唇角轻弯了弯。
倒是比他想象中还沉不住气,他谢君梧也有今天。
“公子,可要请太子殿下离开?”
夜闯姑娘闺房,即便是太子,相国府也得罪得起。
褚方绎却道:“不急。”
谷雨默了默,问:“那还要继续退婚吗?”
“我没真打算让他们退婚。”
褚方绎淡淡开口:“不过几日便逼得谢君梧违了圣命,失了礼制,便足矣说明婉卿在他心中的地位。”
储妃不好当。
谢君梧又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恪守礼节,他今日能为婉卿如此,他日才能放下那些宫规,庇护婉卿。
之后二人隔着窗立着,久久没再言语,突然,谷雨道:“公子,有人来了。”
这个时辰谁会来他这里。
褚方绎很快就明了,笑了笑:“你被发现了,先退下吧。”
谷雨师承陛下身边的乌焰统领,最善于追踪隐匿,但太子的师父太多了,其中玄烛最深不可测,功力远胜于乌焰统领。
“是。”
谷雨并没有完全离开,只隐在暗处守着。
谢崇才走到门前,门便从里拉开。
褚方绎似笑非笑:“太子殿下好雅兴,深夜驾临相府不知有何贵干?”
谢崇径自走进屋中:“手谈一局?”
“夜色深了,臣明日要上早朝,且臣若没记错,殿下应还在禁足?”
褚方绎淡淡看向谢崇:“殿下莫不是忘了,我如今任职御史台。”
谢崇却已熟门熟路的在茶案边坐下,浑不在意般道:“我既来了,便不怕尧安弹劾。”
褚方绎瞥他一眼,冷哼了声,才走过去。
世人都道太子殿下端方如玉,实则与他久交之人才知道,这人其实也会有耍无赖的时候,只不过很少有人有这个荣幸见到罢了。
今日夜闯深闺,真是脸都不要了。
“手谈便免了,臣敢问太子,今夜来此作甚?”褚方绎坐在谢崇对面,冷声道。
谢崇迎上他的质询的眼神,道:“你私底下从不与我君臣相称,这天底下,也唯有你会唤我谢君梧,你应是最了解我的。”
褚方绎轻哼:“可不敢了解。”
若非因为了解,当初定婚时他便会全力阻拦,也正是因此,虽明知储君并非婉卿最好的归宿,可储君是谢君梧,那就另当别论。
当时他便已经决定,若妹妹不愿,他说什么也要想办法退婚;若妹妹愿意,他就是妹妹最强的后盾,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妹妹。
谢君梧也不行!
褚方绎了解谢崇,谢崇亦然。
他们是君臣,也是知己,褚方绎是谢崇第一个认定的挚交好友。
知晓退婚并非蝉衣所愿后,他便明白推动这一切的人是谁了。
“你要如何才答应?”
褚方绎:“我答不答应有何重要,只要太子想要的,谁人能阻拦?”
谢崇微微垂眸。
确实,他有千万种办法如愿娶到心上人。
“但我们是朋友,你更是蝉衣的长兄,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褚方绎这回没再呛他,过了许久,他才沉声道:“谢君梧,乔家,褚家没有纳妾的规矩,两家女孩儿亦然。”
瑞王当年费尽周折娶得小姨,至今遵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可储君与王爷不一样,当今圣上与皇后感情甚笃,可亦是三宫六院,妃嫔十几。
并非质疑帝王真心,不过身在其位,肩上扛着苍生,责任大局之中,能分出的真心又有多少。
这便是他不愿妹妹嫁进东宫的缘由。
谢崇并不意外,准确的来说他早就猜到了褚方绎的顾虑。
关于这个问题,他早已经思虑过了。
他自小跟着小叔叔小婶婶,最是知晓二人如何恩爱,还有玄烛叔叔放下高官厚禄与沐笙姑姑双宿双飞,重云叔叔与苏茵婶婶青梅竹马终成眷侣,瑞王叔历经千辛万苦才娶得乔家四姑娘,这些故事他听了很多次,潜移默化中,一生一世一双人亦是他所求。
但他一直清楚自己的身份,帝王需要顾全大局,若他的储妃不是蝉衣,他或许也同父皇一样,但若是蝉衣,那他断然不会再娶旁人。
谢崇郑重许诺:“尧安,除了蝉衣,我不会再有任何人。”
褚方绎反驳:“可你将是一国之君,身在其位,更多时候容不得你想不想。”
历朝历代,帝王被逼赐死心爱之人的也不是没有。
最是无情帝王家。
谢崇没有任何辩解,只道:“尧安,信我。”
褚方绎冷冷盯着他,许久后,他挪开视线:“只要妹妹愿意,我自当祝福。”
停顿片刻,他再次看向谢崇,认真道:“谢君梧,若有一天,婉卿后悔了,想回家了,你要将她全须全尾的交给我。”
“我答应你。”谢崇。
但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
“不过...”
谢崇话锋一转,道:“你要帮我。”
褚方绎颇觉好笑:“我不给你使绊子就是最大程度的帮你了,你还想如何?”
“你要进内阁。”
谢崇:“将来后宫空置,朝堂必定要掀起一阵风浪,你总得帮我抗一些,如今要早做应对。”
“嘁。”
褚方绎气笑了:“太子殿下倒是算计到我身上来了,我一开始便同你说过,我不会进内阁,能在御史台致仕,就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
他没有父亲那样的野心,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谢崇并不恼,不紧不慢道:“可将来,你是蝉衣的仪仗。”
母族强大,无人敢欺。
褚方绎顿时被拿住了七寸,气的瞪着谢崇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太子殿下若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护不住,我看不如还是早早退了这婚!”
他知道谢君梧一直想让他入内阁,可他不想。
如今倒是给了他可乘之机!
谢崇也知道没这么容易说服他,话锋又转:“此事你慢慢思量,但眼下有件事,你得帮我。”
“又有何事!”
褚方绎没好气道。
“状元郎徐清宴想进御史台。”
谢崇:“但杨阁老不会同意,你若能促成此事,再照拂他一二,我保证一年内不跟你提入内阁一事。”
褚方绎静静地看着谢崇。
这才是他真正要他帮他做的事!
果然不愧是跟着小王爷长大的!
“夜深了,太子请回吧。”
谢崇这回没犹豫,立刻起身:“深夜叨扰,改日赔礼。”
都道褚方绎温文尔雅,其实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随了他那位太傅大舅舅,招惹他可一可二不可三,要懂得适可而止。
但还是晚了。
“来人,从今日开始守着宜安院,再有那登徒子深夜擅闯,通通打出去!”
谢崇看了眼某处角落,有谷雨守着,他必不可能悄无声息潜进来,褚尧安与旁人不一样,他是真敢对他动手,况且眼下还有事相求。
可禁足令还有二十来日。
谢崇沉默片刻,提气离开。
深夜不能见,白日可以。
姜蝉衣本以为谢崇已经离开了,正要睡下又听窗户外传来响动,她打开窗户,没见着人,只看到一张纸条。
她借着烛火一眼就认出是太子的字。
‘明日未时,百善楼’
第75章
第
75
章
若他们有孩子,一定很好……
百善楼
姜蝉衣用了午饭便收拾着出门,
到了百善楼,掌柜便将她迎进一个雅间,恭敬道:“褚二姑娘请。”
姜蝉衣透过屏风隐约看见里头有人影,
突然就有些紧张。
这是他们互通心意后第一次见面,与以往是不一样的。
然而等姜蝉衣越过屏风,
却见徐清宴宋少凌也在,她微微怔了怔,紧张顷刻间消弭,
快步走过去。
“蝉衣姑娘来啦。”
“蝉衣姑娘,
快坐。”
徐清宴宋少凌热情的打着招呼,
姜蝉衣边应着边看了眼太子,视线相对的一瞬,
她从谢崇眼里看见了无奈。
并非他想带他们一同赴约,而是这两人撞见他翻墙,非得跟来。
姜蝉衣隐约明白了,
轻笑了笑,走到谢崇身边的空位坐下:“你们不是在禁足么,这么出来不会有事吧?”
徐清宴:“东宫自有人打掩护。”
宋少凌:“反正我们是跟着太子殿下翻的墙,天塌下来也有太子顶着。”
姜蝉衣:“...”
谢崇面无表情的抿着茶,听了宋少凌的话,
淡淡道:“我也不介意将你送回去禁足。”
宋少凌立刻变脸,提起茶壶给谢崇到了杯茶:“...那怎么能行呢,
陛下说了让我在东宫禁足,
回去可是抗旨。”
眼下父亲怒火未消,他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去的!
徐清宴冷不丁来一句:“你现在不也在抗旨?”
宋少凌没好气瞪他一眼,道:“说的你没抗旨一样,好了好了,
好不容易见个面,不说这些了,蝉衣姑娘,怎么样,回来习惯吗?”
谢崇闻言也看向姜蝉衣。
她自小长在落霞峰,自由无拘惯了,而京中规矩多,也不知她是否适应。
姜蝉衣道:“习惯。”
身边都是爱她的家人,怎会不习惯。
“况且还有你们呢。”
亲友好友和……未婚夫婿都在这里,让她很有归属感,不过,也是真的很怀念落霞峰和想念师父师弟师妹们。
待有机会,她定会去看他们。
宋少凌长长哦了声,瞥向谢崇:“是有我们,还是有某个人啊。”
徐清宴跟着道:“是啊,蝉衣姑娘,你昨晚看月亮了吗,昨晚的月亮特别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