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李春岚的高跟鞋陷进渔村泥路时，楚南正光着膀子扛水泥。

    他弯腰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声响。

    楚南。

    这声音他死都记得。

    水泥袋砸在地上，扬起一片灰。

    楚南抄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脸，转身时眯起眼。

    李春岚站在三米开外，白西装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身后停着五辆黑色奔驰。

    李小姐走错地方了。

    他弯腰继续搬水泥。

    渔村没有你要的码头。

    李春岚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过楚南会恨她，会骂她，唯独没想过会被当成空气。

    阿南......

    她嗓子发紧。

    我是来道歉的。

    楚南肩膀僵了一下，但没回头。

    李春岚突然冲上来拽他胳膊：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双花红棍在泥地里打滚

    她声音发抖。

    跟我回港岛，李家的一切都给你......

    楚南甩开她的手，泥巴蹭脏了雪白西装袖口：

    李小姐，你踩着我种的菜了。

    李春岚低头，才发现自己碾碎了一株番茄苗。

    鲜红汁液渗进鞋底，像血。

    而且我是有妻子的人了，李小姐，拉拉扯扯会让人误会。

    你以为我稀罕

    她突然歇斯底里笑起来。

    楚南！我带几个亿来找你，你却为了个村姑给我甩脸子

    今天你回得跟我回，不回也得跟我回！

    干什么

    许妍扛着铁锹从船厂冲出来，裤腿卷到膝盖，小腿上还沾着鱼鳞。

    她一把将楚南拽到身后，铁锹咚地杵在李春岚跟前：

    大姐，你谁啊

    李春岚看着这个比自己矮半头的姑娘，只觉得好笑。

    我是他未婚妻。

    李春岚扬起下巴。

    我们有过孩子。

    许妍的虎牙咬住下唇，铁锹柄捏得咯吱响。

    孩子你也配提孩子

    楚南冷笑。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初李春岚把他们的孩子打掉，拿到他面前晃悠的画面。

    李春岚面色苍白。

    楚南从后面环住许妍的腰：

    媳妇，她骗你的。

    温热呼吸喷在许妍耳畔。

    我只有你。

    李春岚像被捅了一刀。

    楚南！

    她红着眼去抓他衣领。

    上辈子是我糊涂！这辈子我......

    许妍的铁锹横在她喉咙前：

    再碰我男人，把你埋滩涂里喂蛏子。

    海风突然变大。

    李春岚的钻石耳坠晃得人眼花，她盯着楚南的手。

    那双曾经握斩刀的手，现在正温柔地给村姑系围裙带子。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李春岚冷笑。

    他十四岁就敢......

    知道啊。

    许妍掰着手指头数。

    他救过七个人，会修渔船，昨晚还给我焐脚......

    她突然踮脚亲在楚南胡茬上。

    我只知道，他是我男人。

    楚南低笑出声，胸腔震得许妍后背发麻。

    他揽着媳妇往船厂走：

    李小姐回吧，潮水要涨了。

    李春岚站在原地，白西装被夕阳染成血色。

    她不甘心！

    她突然冲奔驰车队挥手：

    给我拆了这破船厂！

    二十个黑西装刚冲出来，晒渔网的村民全围了上来。

    王婶举着鱼叉骂：

    这女人发什么癫！

    连六十岁的许老爹都抄起扁担。

    楚南头都没回，只是举起三根手指。

    当年在庙街，这个手势代表往死里打。

    当夜，村委会关押了五个被打折腿的马仔。

    许妍蹲在门槛上啃西瓜，看楚南给冷库调温度：

    南哥，她真是你......

    上辈子的事。

    楚南拧紧阀门。

    许妍突然把西瓜皮扣在他头上：

    那你现在活蹦乱跳的，是不是该报答我

    楚南抹了把脸，拦腰抱起她就往屋里走：

    行啊。

    月光照在海面上，碎成一片银鳞。

    李春岚站在礁石上，看着远处亮灯的瓦房。

    那不加掩饰的声音，让她心在滴血。

    她知道，她终于失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