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和离?”
屠春华“嗷”一大嗓门,引得来往路人满脸震惊,带着不屑看着她俩。
屠春华忙意识到自己闯祸,嘻哈地向路人摆手解释。
“误会,我们讲话本子呢,哈哈哈!”
这才打发了路人投来如同你犯罪了的眼神。
屠春华慌忙拉着她蹲在猪肉案子下,小声确认后,指出厉害关系。
“下次可不许当街提和离,会被有心人抓住,治你对丈夫不忠的罪名,闹到镇长那里要挨板子的。”
沈秋华大惊,幸亏她没到处张扬和离事宜。
不然,以她被村民厌恶的地步,准有人拉她去吃板刑。
后知后觉暗中抹了把冷汗。
从而让她知道,在不了解当下基础刑罚之前,不论什么事,最好都往外说。
屠春华询问原因,她小声说了一句“守活寡”。
屠春华立刻理解她了。
“没想到你我姐妹苦命相连,我嫁不出去,你被嫌弃守活寡,可怜啊!”
她以为沈秋华与她同等身材的原因,遭到夫家嫌弃。
对此对她格外同情和理解。
“我还不到二十岁,不想大好年华浪费在对我没感情的男人身上。”
“况且,我只是身材胖了些,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我有能力靠自己双手吃饭生活,干嘛非得依靠一个名义上男人过活。”
她的话听得屠春华励志沸腾,“噌”下子站起来。
屠刀插进木制案板,露出整齐大白牙。
“说得没错,我太喜欢你的个性了,姐妹支持你!”
屠春华身受催婚和男方羞辱的痛苦,抵触的她本就打算一生不嫁,守着酒鬼老爹过一生。
如今境遇同病相怜,性格相投的姊妹,她定然要帮她。
畅享以后二人相伴,拄拐听戏,她笑得更加开怀。
临走,又给沈秋华硬塞了半斤猪肉。
表示她的相见恨晚。
按照屠春华指示,去东二街找聚味轩酒楼小二。
临近中午,市场进入关门。
街道开始繁华热闹。
裁缝、典当、粮油杂货,酒楼小吃。
顺利找到目标点,店小二正在倚着门口惆怅盯着门外来往客人。
余光瞥见有人向他招手。
他赶忙整理身上白净围裙,顶着职业笑脸跑向背着竹筐的沈秋华。
“夫人,您吃饭住店呀?”
见她梳得妇人发髻,礼貌呼唤一声夫人。
屠春华再三交代,先给小二两个铜板,后面开口才好办事。
一见她大方,还没开口就先给赏钱,对她服务更加殷勤。
“您说的是何举人吧,他常与朋友过来吃酒,我对他再熟悉不过了。”
小二知无不言地将地址说个一清二楚。
她心中感慨,有钱好办事这句话,看来不管在哪都好使。
沿主街道转向十字路口右边胡同,跨过三条住宅道路,找到了“何园居”。
“扣扣扣!”铜制圆环碰撞玄漆大门。
等待一会,“吱呀~”一声,一人宽的门缝,露出挺拔书香气的男子。
他头戴乌巾帽,身穿青纱褂,剑眉吊梢眼,夹着傲气自信。
见外站着身姿丰腴沈秋华,抬眉带笑询问贵干。
“听人介绍来的,不知何辩士能否为我解惑。”
称呼上知道她的来意,礼貌请人进门迎进厅堂。
送上茶盏直奔来意。
“沈夫人好大胆,要知道女子主动提出和离,便有对丈夫不忠之罪,按规矩是要先打你板子再问和离缘由的。”
以为这话会吓到她,没成想她听后,竟眼不眨地呡下口温茶。
“所以,我才来找何辩士解惑啊。”
她说的轻描淡写,何晏书看了直呼她的大胆。
甚少有女子主动提出和离,更没有那个女人听到无端受刑,还能面不改色与他谈论。
“哈,沈夫人非常人女子般心性,令何某佩服。”
举茶相敬后,问出和离缘由。
在辩士面前,沈秋华没必要撒谎,实话相告。
交谈中,了解刑罚对男人的保护,对女人的苛待。
尽是受尽委屈不能说的苦。
“如果沈夫人执意和离,要面临的不仅仅是带不走的嫁妆,还要被判入狱八年。”
她心跌宕起伏,被邱越国律法气得不轻。
“难道只有入狱一条行径可走吗?”
如果是这样,她回去果断散尽嫁妆,也不愿便宜禽兽不如的软饭男。
大不了拿上休书,东山再起。
反正她有系统饿不死,无非顶着被休名声不好听罢了。
见她眼里果决,何书辰对她产生抹好奇。
在他认知里从未有女人如眼前这般,在婚姻上这般勇敢不受挫折过。
“倒也不是,比如放弃嫁妆,求得一纸休书即可归去。”
“或者,找出他婚姻不忠的证据,经我朋友厉嘴帮辫,兴许和离有一丝希望。”
进门时表明过,他帮朋友挂牌接生意的,他只是个举子,但可代替朋友为其解答。
沈秋华一愣,好似找到了一丝希望。
“养外室,偷偷转移我的嫁妆,这些算吗?”
虽然她内心也觉得这些看似罪证,有些渺茫。
可看到对坐端茶,剑眉短暂往眉心靠拢,说出的话,让她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沈夫人,你应该知道,男人三妻四妾合法合制,就算养了外室,顶多揪出来后,光明正大变为妾室。”
所以,外室根本不足以成为她告发李宗杨不忠的证据。
“至于转移嫁妆,更无法成为他对你们婚姻不忠的证据。”
沈秋华扶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怒上心头,猛然双手拍桌:“既然离不掉,他也别想得到老娘财产。”
“我这就回去给他熬锅菌子汤去!”
何书辰见她转身就走,不带一点犹豫,他知道玩笑开大了。
在她双脚即将离开厅堂大门时,急忙拉住了她。
“沈夫人别冲动啊,事情还没到不可逆转的地步。”
听他意思,这事还有回旋?
顺势顿步,跟随他拉着的劲儿,再次坐回原位。
还有残余怒气的双眼,盯着对面同坐提壶续茶的何书辰。
发现他比李宗杨的书生气概,更加自然浑厚。
儒雅中透着习武人的稳健利落。
与生俱来的贵气和那一抹自然傲气,竟让李宗杨在他面前,毫无秀色可比。
要是原主在这,可不得盯着何书辰痴痴地看?
好在她理智尚存,强行指挥手臂接过对方递来的香茶。
借着茶盏遮挡,掩退微微泛热的耳廓。
“虽然律法上对夫人多有不利,但是不代表无空可钻啊。”
沈秋华听后挺直了身子,仔细听他指点。
“夫人既然怀疑令郎养外室,可花费些许时间证实。”
“到这一步,利用外室上位心切,巧使手段便可不费功夫,顺利满足沈夫人和离心愿。”
沈秋华受悟的双眼缓慢转动。
也就是说,逼迫外室,达成自己的目的。
李宗杨受不了时,就会主动跟她和离。
这时,她可明正言顺,不受任何律法限制,拿走属于自己的一切。
根据何书辰给她简单普及的律法得知,邱越国为了保障女子在夫家利益。
特规定,无娘家者,无犯七出者,以及贫瘠时跟随的不得休妻。
而她就占了两条。
所以,她只需要逼迫外室,利用好她上位的心便可。
“多谢何举人指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急切地放下10个铜板,背上竹筐就走。
何书辰见她这么快就要走,不问问他用什么方法逼迫吗?
毕竟她看起来不是太聪明的样子。
实际上,是他自己好不容遇到一个与众不同且大胆的谈论和离的女子。
起了好奇心,想多聊聊,找找乐趣罢了。
可等他起身迎出去时,沈秋华已经消失胡同外了。
“火急火燎的。”真是个急性子。
遗憾地退回门内,回到堂厅,一直躲在屏风后的好友,此刻已经坐在他的位置上,端着茶盏冲他低笑。
“没想到清心寡欲的何举人,原来内心喜欢这一款啊!”
白羽凤眼飘斜,嘴笑意味深长。
朋友调侃,何书辰不恼反而坦率。
“有趣且大胆的女子可不多见,我很赏识这位沈夫人仅此而已!”
白羽“哦~”音调拉长。
显然对何书辰的解释,抱有质疑。
收起桌上十文钱,手掌里颠簸着。
“我这询问费,什么时候这么廉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