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五月的台北,适逢梅雨季。
这座城市在sh气中缓慢行走,空气里满是的味道,像无形的手一样压着心情,让人难以喘息。
我向来不ai雨天。每当气候转变,我总会陷入一种莫名的沮丧与焦虑。灵感被打sh,情绪像旧报纸一样被丢弃在角落。
「你应该是季节x情感障碍吧?」慕凡有一次笑着对我说,「症状很明显唷。」
我没回话,只是望着窗外持续飘落的细雨。老实说,他说得没错,每次气候一变,我的灵魂彷佛也随之转灰。即使是熟悉的城市,在这样的天气下也变得陌生而遥远。
梅雨季,总是让我想起那首李心洁的歌词——
「那麽多个雨季已经过去,我的心还躲在你的伞里……」
有些旋律,就像过去未曾癒合的伤口,每当细雨落下,它便悄悄隐隐作痛起来。
某天与老友御纶饭叙,他看穿我的沉郁。
「世界上只有想不通的人,没有走不通的路。」他语气平静却坚定。
我静静听着,那句话像雨後的一道光,照进我长久困在屋檐下的心房。他说,命运虽有安排,但人生总有出口,重点是你愿不愿意推开那扇门。
那些年,我总觉得自己被困在名为「责任」的牢笼里,为了家庭、为了生活、为了不辜负谁的期待。我付出青春,扛起重担,也错过许多感情。谈过恋ai的人,如今何在?回想起来,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曾是一位好情人。
慕凡总ai调侃我与我的另一半:「你们这对奇葩,一个不ai山,一个ai登百岳。他到底有什麽魔力,让你这山都懒得爬的人也跟着翻山越岭?」
我笑,那或许就是ai吧。因为是他,所以愿意。
从前的我,总是害怕失去,也总在失去後埋怨命运。如今经历这些年洗礼,我渐渐学会倾听,也学会陪伴。其实,我只是慢慢学会ai人。
我这一路走来,没有捷径。曾经自卑、曾经怀疑,直到有一天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山海自有归期,风雨自有相逢。
离开待了十年的旧公司,几乎是我人生的一场革命。我选择自由接案,从头开始,毫无资源,毫无安全网。但我知道,继续待下去只会让我的梦想枯萎。
那时,我选择去冲绳旅行。
在那霸市,我住进阿康的家。他是多年未见的老友,热情开朗,是那种你一见就觉得安心的人。我选择冲绳,而非东京或大阪,因为我喜欢这里的人情味与自然节奏。这片土地不催促,不喧哗,只是静静接住每个倦旅者的心。
一整个月,我与阿康朝夕相处。古宇利海滩的月光与浪声下,他向我告白。而我,没有答应。
「对不起,我害怕失去,更害怕远距离。」我对他说。
那一刻,我心里浮现的却是台湾那个总是站在我身边的人。我不能辜负他。
回到台湾,迎来了二o一九年。
那年,新闻报导同婚法案吵得沸沸扬扬。虽然我从不敢抱太大期望,但还是默默关注着。直到二月二十一日,行政院将《释字第748号施行法》草案送进立法院。
那天,我正一边工作一边听广播。记者问民主进步党邱议莹委员会不会支持法案,她说:
「我曾经经历过一场病痛,我知道当你生病的时候,你最亲密的人,他却无法在医院里头帮你签字,就法律上来讲,你什麽都不是……那感觉是很深刻的悲伤,所以我愿意以支持,让很多相ai的人,可以互相结合的一个这样的权利。再多的压力,我们都可以挺的下来……」
後来记者问她不在乎选票?
她紧接着说:「做立委没什麽了不起。选举是一时的,但人权与平等,是永恒的追求,这b当立委还重要!」
我停下手上的笔,望向窗外正下着雨,内心却像被什麽悄悄点燃。
接着,立法院长苏嘉全的声音从收音机中传来:
「司法院释字第748号施行法草案,修正通过!」
电话响起,是朵拉打来的,她在立法院场外。仅管立法院外下着大雨,但仍浇不熄场外民众的热情。从表决开始,场外的民众看着直播萤幕播放立法院的绿se同意票灯,一票票亮起。直到立法院长苏嘉全正式敲下议事槌三读通过,场外的民众感动相拥。
「哥——可以结婚了!可以结婚了——」她在立法院外兴奋地呐喊。
我握着电话,久久不能言语。那一刻,天空的雨停了,彩虹挂上了台北的天际。
几天後,蔡英文总统正式公告,同婚法案将於五月二十四日施行,台湾成为亚洲第一个同婚合法的国家。
那天,慕凡来到我的工作室。他打趣地问我:「何时能喝到你的喜酒?」
我没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墙上那只玻璃书柜。那是我珍藏多年的时光之盒。
我打开柜门,取出一张相框。照片里,是两位少年:一位笑得灿烂,另一位羞涩腼腆。那是我们的过去。
相片背後,写了一段俳句:
「你若是云,我便是风;你是黑夜,我就是那轮月光,悄然照亮你心深处的角落。」
我盯着那张照片,眼角早已泛红。
「这麽多年,你还想着他?」慕凡问。
我沉默。
是的,那是一段被尘封多年,连我现在的伴侣都未曾知晓的过往。我看着咖啡杯中泛起的涟漪,终於问他:
「你想听,这张照片背後的故事吗?」
「想,太想了。」他眼中满是期待。「我从朵拉那边大概知道你的故事,但我也不好意思问当事人,如今故事的主角愿意说,我当然要听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封尘我心里很多年,连我另一半都不知道这件事。」我低声说着。
「那更要听啦!」慕凡瞪大眼睛,神情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期待。
「但我怕耽误到你晚上看诊的时间,这样好吗?」
他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快速拨了一通电话:「我请同事代班。」
拨完,他回到座位,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说:「我准备洗耳恭听,迫不及待想听这个故事了……」
我望着他,微微一愣:「你居然把看诊排开?」
「yes!」他认真地点头,语气诚恳。「你是我所有认识的朋友中,最需要被好好倾听的人。」
我默默点了点头,起身为他倒了一杯热咖啡,轻轻推到他面前。
我坐下来,凝视着杯中微微冒着热气的咖啡。那香气如同记忆,柔和却难以忽视。苦里带甘,余韵悠长,像极了这段故事。
这些年,我总在想,如果那年的冬天,我选择了另一条路,如今的命运,是否会截然不同?
我深x1一口气,缓缓开口:「这个故事,要从一九九五年的冬季开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