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脚步踩过地上的积水,每走一步都会溅起一片小水花,在这样的雨夜里听起来格外的清晣。
段齐晞轻轻地将莫杳推进路里边,两人无声地换了位置,他极其自然地接过她肩膀上挎着的三脚架包。
莫杳悄悄侧目,不远处商铺闪烁的灯光打了过来,投在段齐晞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淡粉色的薄唇微抿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却显得他安静又美好,又在闪闪发着光。
这个人,似乎很多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莫杳突然有了想要和别人倾诉的欲望。
“我在今天的婚礼上,碰初恋和以前的闺蜜了。
”她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目光却依旧垂落在地面的水洼里,声音却低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段齐晞停住脚步望向莫杳。
“他们是今天婚礼的新郎新娘。
”莫杳故作轻松的模样。
他认真地盯着她的脸,隔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所以你是因为这事哭的吗”“很明显吗”莫杳摸了下自己眼睛,果然都有点肿起来了,但她还是笑了笑,唇边挤出一丝苦涩,“我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呢。
”“我还以为……”段齐晞歪着头,眉心微蹙,带着几分不熟练的笨拙,“你哭我们没来接你呢。
”她立刻领会了他的用意,心头一暖,不由得展颜一笑,“段公子请你尊重一下,当事人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呢!”段齐晞继续向前走,配合莫杳放慢了脚步,深吸一口气,“你还放不下他吗”莫杳沉默了几秒,认真地想了下回答道:“也不是,两年前知道他们在一起后,我就明白该死心了,只是感觉被背叛了,很恶心,甚至更可笑的是,我并没有和他真正在一起过,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跟别人说起他的时候,都不知道该不该用‘初恋’这个词来形容……”段齐晞看见她眼底薄薄的悲凉慢慢浮现出来,声音逐渐哽咽,坚持把她的话认真听完,没有打断。
“你说,只是单方面喜欢一个人,没有在一起过,这算初恋吗”他眉头紧锁,随即浅然一笑,“看你自己怎么定义吧,你觉得是那就是,你觉得不是就不是,我不也一样,我们彼此彼此,这样想想是不是会好受点”莫杳难得听到他主动讲起自己感情,有点好奇,也莫名突然有点心酸的感觉,继而小心翼翼地反问他,“你也没和初恋在一起”“差不多吧。
”少年繁星般的眼里,有一丝黯淡一闪而过。
她彷佛听到惊天大八卦,震惊极了,“谁抢得过你啊”他可是段齐晞。
在她心里,他一向是那个无所不能,所向披靡的少年,所以她真的没有办法想象到,那个女孩怎么会拒绝这样一个美好又优秀的少年。
“段齐曜。
”他嘴里吐出一个陌生的名字。
“谁”莫杳疑惑地看向段齐晞。
“我弟弟。
”莫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被弟弟抢了初恋,那确实很惨,所以她也没有再开口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是边偷偷看向段晞的神色,边思考该怎么安慰他好。
“但他们现在好像也没有在一起,sundy只把我们当朋友吧,反正……都过去了。
”这是,反而给了她一记重重的当头棒喝,连接着又给她摔了一个大马趴。
国庆假期后迎来婚礼淡季,他们公司员工供过于求,大家突然闲下来,开始挑刺为难,多了很多新的考核要求。
莫杳在这家公司一年了,一直处于非常尴尬的位置,依然是个最底层的助理,只会手持和拿脚架拍摄,还有简单的剪辑视频,用的还是公司最老式的相机,平时换镜头还需要向其他同事借。
现实冰冷而骨感,想升到下一个资深摄像师级别,还得自掏腰包买相机,但是她那少得可怜的底薪,还有不稳定的提成,够自己在帝都吃喝已属不易,别说存钱买相机。
后来,老板把一些婚礼微电影的文案策划工作交给她负责,她终于找到自己擅长的位置。
在没有婚礼拍摄的日子,就是日复一日的剪片,这一天,莫杳像往常一样坐在狭窄的工位上剪辑,旁边的几位男摄像师都无聊得讲起八卦来。
“莫杳,我刚去财务那,她问我,可不可以请我女朋友来公司做文案策划,我说文案不是有莫杳吗?她说公司准备开除你……”没想到有一天,吃瓜能吃到自己身上,后面他们聊的八卦,莫杳一句也没听进去。
果不其然,她还是被裁员了,甚至没有赔偿金,老板还苦口婆心地跟她大谈情怀,说大家都是朋友,没必要闹僵,又搬出“弱肉强食,物竞天择,适合生存”的冰冷法则,声称这是四海皆知的行业铁律。
莫杳想到明年自己也要准备出国留学了,这份工作,本来就是为了在帝都生存下去的过渡期,所以也没必要挣扎下去。
只是,这里是她出社会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却不曾想落得如此潦草收场,心有不甘,也会怀疑自己,真的那么没有价值吗?离开公司的那一天,并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煽情,什么依依不舍的欢送会,什么郑重其事地拿着一个大纸箱,统统都没有。
她的工位上,就一个水杯和一个本子,装进包里就可以随身带走。
公司里也没有能成为朋友的同事,彼此都当成竞争对手。
莫杳一声不响的,就像往常下班一样就离开了。
出了公司园区,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伸手挡住了阳光,慢慢走着,看着路旁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
这座繁华的都市,每天都充斥着各种嘈杂,每分每秒都有人来到这个城市,怀揣着各自的梦想,展望新的开始和美好的未来,却灰溜溜打道回府,也有人耗尽一生,最终也只是碌碌无为地停留在原地。
而她终究只是帝都的过路人罢了。
莫杳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家,没想到段齐晞和束伽也那么早回来了,同样也是情绪不高,唉声叹气的样子。
比赛结束过后,公司集中精力在准备崔丹尼的出道,同期练习生走了不少,留下的同期练习生也无心训练。
这就是选秀失败的两极人生,有的练习生跳槽去别的公司,寻找新的机会,有的回去继承家产,即使没有了星光璀璨的舞台,也赢在了起跑线上。
然而,对于更多毫无背景的普通练习生,结局则是迫于现实,回归打工人生活,享受过一时的星光舞台,最后跌入谷底。
这个圈子的生存法则残酷而直接:要么一夜成名,要么黄粱一梦。
虽然娱乐圈的光怪陆离与婚礼圈的人间烟火,看似有着天壤之别,可其本质一样都是:适者生存。
沉默许久的束伽忽然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希翼的光,打破了沉闷,“姐!你失业了,我们出道又失败了……要不放个假,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旅行散心吧!”“旅行?”“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