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鸿升收到郝丞下属的传话后,二话不说地直接将东门的最高指挥权转让给异能者的公会会长许岘。
能够镇压j市基地大多异能者的公会会长许岘,并非是以实力碾压众人,他的角色某种程度与基地长王政城雷同,公事公办且明事理的态度,理应让大多数人认同许岘担任公会会长一职,更甚许岘在面对下属的质疑,亦或是意见分歧时的提议时,他总能退一步衡量利益与弊端。
好比此时此刻,当许岘同样得知正门处在一级警戒后,他沉稳地对着卞鸿升颔首表示知道,赞同卞鸿升前去支援正门的打算。
“温昆,你同卞队前去支援正门。”
被许岘点名的温昆倒也不意外,拍了拍身后的队员示意替补一下位置,他才顶着一身过分潇洒的衣着来到许岘的右手边。
相较于仍旧身着一袭三件套正装的卞鸿升,已经脱下扰人的西装外套,温坤敞开领口的白衬衫是若隐若现的半胛刺青,战术背带勾勒出他扎实的胸肌,半卷起的衣袖同样使用袖带固定,手臂上毫不避讳的纹身再次提醒旁人,早在末世前他是以什么谋生,不过如今大家都小命不保的状态,又有何人会去在乎他早前是哪个帮派组织的成员。
温昆大抵能猜测出会长对他下达前去正门的原因,毕竟稍早的会议不是没提及到,此次基地长并不属意让卞鸿升再继续以身犯险,再说了,在正门正守的郝丞是什么样的性子,他用膝盖想想也能摸个清楚,套用郝丞那颗单细胞的肌肉脑袋,定是情况超出预期的棘手,不然郝丞绝不可能派人请卞鸿升过去。
“卞队,温昆就麻烦你了。”
卞鸿升点头表示明白。
“切记别逞强。”许岘不大不小的声量在温昆转身随卞鸿升离去时脱口而出,有种长辈看向晚辈的既视感。
温昆倒也没有煽情地再说些什么,只是朝后方挥挥手。
在两人赶往正门的期间,若非知晓基地尚未沦陷,这条平日里总是人来人往的廊道,此刻竟是异常地幽静。
“卞鸿升,等这次丧尸潮挺过,咱们三还真要好好坐下来喝一杯。”温昆这人性格就是如此简单明暸,他不喜弯弯绕绕。
身为j市基地排行膈应他们。
“不过,以郝丞那家伙的性子,肯定不会让你碰半滴酒。”
卞鸿升异能使用过度的副作用导致他极近眼盲的窘境,紧急的情况下他强忍着细微光线的侵害,眼球周边的灼热感令眼框不自觉地溢出雨点大的泪珠,但是灭紫色的眼眸却未曾失焦,直勾勾地盯紧廊道的尽头。
若非末世致使,卞鸿升这位在政坛上声势大旺的新星,又怎么可能与温昆这类人有所接触。
切勿被卞鸿升这副温润皮囊所蒙骗,要在鱼龙混杂的大染缸里生存,且要能脱颖而出被高层器重,又能将台面上与下处理的托贴,如此这般环境下卞鸿升怎么可能只是表面上所呈现的道貌岸然,当然他也绝对不是会轻易鄙夷他人,他只是比起常人在更加地注重他将得到的利益多寡。
好比现在,卞鸿升拖着这具满是副作用的病弱身体,前去战况激烈的正门,仅因为他很看重j市基地,他是个极具有责任心的市民,他是个愿意为人民牺牲的国家议员?
怎么可能。
卞鸿升隐匿在镜片下的眸子异常地幽森,目前他还需要j市基地继续屹立不摇地耸立在这尸横遍野的末世里,而他如此坚持的原因也异常简单——他渴望活下去的野心尚未灭却。
他绝不会把自己定义为城府深,他只会形容自己是个懂得潜伏,伪装的利己主义者;透过成为基地栋梁的首位异能者,展现为基地能牺牲自身的大义,卞鸿升耗费不少精力才有现今在基地内的位置,不光是大部队队长的头衔,亦或是在基地长王政城那得到的特殊待遇,全都只为得能完全修复这具残弱的身体。
拥有人类最强堡垒之称的j市基地,根本无需任何的宣传,便会有大批生存者慕名而来,其中包含形形色色的异能者们,而对此卞鸿升坚信一个道理,为了适应残酷的末日,人们觉醒的异能里,绝对会有能治愈一切病痛的特殊异能,他只需在找到这位异能者前,确保基地的安危便可以了。
与此同时,有基地长王政城将他视为自己人后,卞鸿升便能理应得到诸多的关照,不单是王政城从首都打听是否有更高阶的治愈系异能者,或是治愈型的特殊系异能者,以及首都发给各个基地高层的一些信息与情报,举例来说,研究室目前对于防疫病毒的药剂开发进行到下,而当世界不在平静安然时,人类最底层的天性便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来了。
若说陈炜恩是个幸运的人,那还真的是高估了,在校园里苟活的一个月,他不知自己到底看过几次同类残杀的场面,当中也包含他自身险些被同侪杀害的情况,甚至不得不的状态下,他必须生吞楼底下轻生者的尸身果腹,好令自己维持着身体基本的营养摄取。
他不是没有想过结束,只是每回俯瞰楼底漫无目的的丧尸时,他便会退却地往后缩。
他才不过二十岁,他不甘愿加入楼下满是恶臭的怪物们。
因此,他像是个蛆虫般顽强地生存在满是恶意的末世里。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咀嚼多少次腐烂的块肉,才等到军方的营救部队,又或者说是为了拯救某位高官儿子的私人搜救队。
他不可能忘记那日所发生的一切,当他天真的误以为军方有心拯救百姓时,一句话便又把他打回原点。
“同学?”
“请问是陈炜恩同学吗?”佣兵集团接获上层命令,前来j市大学执行救援任务,为得是将陈书记官的儿子安然无恙地接回首都,而据他们接收到最后的求救讯号是来自这间文科大楼的楼顶。
二十岁的青年吸了几口气,用着受惊的语气回首应答,“没错,是我。”
没人知道青年觉醒了变换形体的异能,他趁着背对军人们的时间改变了自己的五官,口中腥膻的肉块一个慌张地吞进食道,不免引起他剧烈地咳嗽,而任谁也不知晓这块肉的主人,才是那位叫做陈炜恩的书记官儿子,此刻已被青年杀害且割去大半皮肉,残忍地抛尸在楼底那处。
从那日起,青年便以鱼目混珠的手法,冒名顶替了书记官的精贵儿子。
殊不知,陈炜恩本应该被护送至首都的行程,因为暗潮汹涌的政权斗争,硬生生地被书记官给取消了,为得是惧怕自己唯一的儿子成为派系纷争下的牺牲品。
“少爷,有位姓许的小姐想见您。”
因管家的一句话,陈炜恩拉回思绪,口气不高不低地回应,“许小姐?那是谁啊?”
“回少爷,是与您一起进入基地的许蓉蓉小姐。”
“喔~是那个许蓉蓉。”陈炜恩轻舔了舔上颚,忆起这位名叫许蓉蓉的年华少女,为了生存愿意献出早就不值钱的贞操,想当初不过就是被上过一次的母狗,竟然敢以他女友的名义自称,也不掂量自己的身份。
不过,许蓉蓉也不是没给他带来些乐趣,好比说许蓉蓉的魅惑异能,替他省去不少麻烦,除掉不少怀疑他身份的家伙,对此他是很感谢许蓉蓉的付出,但他这人做事向来谨慎,他绝不会放颗定时炸弹在自己身旁,因此在他用着陈炜恩良好的皮囊,以及利用少女对嫁入富贵人家的憧憬,他摸清许蓉蓉使用异能的条件与满足异能的方式。
恶劣的他选定好了日子,在许蓉蓉无防备的情况下迷晕了她,弄瞎了那双必须对上目标才能使用魅惑异能的双眼,随后将许蓉蓉扔进基地最外围的居住区域,也就是俗称的贫民窟,而用膝盖想想也能预料到许蓉蓉接下来会面临到什么样的对待。
“好吧,把她领上来,让我听听她是要跟我说些什么。”
往日里被同侪推崇为校花的许蓉蓉,从未想过自己会沦落到这等地步,她无时无刻不是在怨怼眼前的陈炜恩,是他导致自己沦为人人可欺的泄欲工具。
每日每夜,她都在诅咒陈炜恩,若有一日能将青年拖入地狱,她愿意与撒旦订定契约,是肉身还是灵魂的代价她都不在乎,只要能令陈炜恩如她一般痛不欲生。
“许久未见,蓉蓉过得如何呀?”
是陈炜恩的声音,轻如羽毛的音调,沉如低音号的语调。
“陈、陈炜恩”许蓉蓉攥紧满是薄茧的手指,紧张的情绪无法掩盖地流露在她沾满灰泥的脸蛋上,她那极近破败的嗓音缓缓地从喉间发出。
“嗯,我听着呢。蓉蓉别着急,慢慢说。”俊秀的外表下,潜藏的是乐于玩弄人类的恶魔。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不明白。
“”
陈炜恩终于将视线从手中的晶核移开,他缓缓地审视面前的许蓉蓉,一个破烂不堪的廉价娃娃。
“你找我就是问这么一个问题?”
陈炜恩起身走到许蓉蓉的面前。
“蓉蓉,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下一秒,许蓉蓉一把捉上陈炜恩的领口,不过立马就被陈炜恩甩开。
正当陈炜恩的下属准备上前制伏时,许蓉蓉反应神经快过两个职业佣兵兼异能者,她睁开那双无神的眸眼,像是恢复视力般地恶狠狠瞪视着青年,在青年伸脚踹向她时,张开嘴一口咬上青年的手臂,锋利的牙口毫无阻拦地刺进皮肉里,温热的血液滚滚流出,与之同时,丧尸病毒也一并地侵入青年的体内。
“陈炜恩”许蓉蓉被两位下属按在地面上,巨大的撞击力道丝毫没有停止她癫狂的发笑,像是没有神经感受不到痛觉,她挑眉仰视青年,挑衅式地吐出嘴里含的肉块。
“后悔吗?”开合的嘴里是被血水浸湿的牙缝,深不见底的喉咽仿佛是深渊般地凝视眼前这位咎由自取的青年。
凭什么只有你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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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市基地正门沦陷后的1分59秒)
正门被2号撞毁后,随即而来的是人们撕心裂肺的悲鸣,大量的丧尸涌入基地内,它们犹如饥肠辘辘的野兽,咧嘴咬上对它们而言极其鲜美的佳肴,新鲜的肉质好似上好的果肉,喷溅出的汁液是那般鲜艳迷人。
夏冉冉没像旁人对于郝丞被1号扭头而感到惊愕,但是她震惊的瞳孔与旁人无异,鲜红的血液坠至她红润的双颊,一路往下停滞在她饱满的唇瓣,血渍一点一点随着唇纹蔓延开来,颤抖的手不知所措地举在空中。从开始适应在末世中生存后,她已经多久没感受到忐忑、惊恐,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哥哥的面前全数化解,在不知不觉中,埋藏在心底深处,那不可言喻的情愫早已渲染开来,而直到这一刻她才正视到自己对夏渊和的情感,绝非至亲两个字可以概括。
“”夏冉冉仰视着夏渊和,一副急得哭不出来的模样,不免令夏渊和感觉挨上这么一刺有值回票价的心情。
夏渊和逐渐泛白的脸孔一改往日的烦躁,他就像是回到末世前的那位哥哥,耐着性子地端详夏冉冉的所有反应,在夏冉冉快将唇瓣咬到出血时抵上自己冰冷的指尖,在这双漆黑的眸眼里只留下少女出现的身影,其余事物都无关紧要。
哥哥痛不痛夏冉冉发不出声音地张合着嘴。
“不痛的”夏渊和努力地吞咽下口腔内的血液,甚至用异能强制将自己外流的血液留置体内。
“不痛的,冉冉”他艰难地举起双手,疼惜地抚去她眼角的泪珠。
夏渊和默想,他不能决定受不受伤,但是他能选择为谁而受伤。
而他,同样笃定,冉冉也同他一样,会做出相同的抉择。
毕竟,在这该死的末世里,他们终于可以舍弃所有道德伦理,狠狠地互诉那腐烂在心底的倾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