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云秋萧问水 本章:第38章

    萧小狼焦虑地转了个圈儿,然后扑到大门边,想要试图出去。然而它只有半岁,还不够高,并没有学会开门——于是只能拼命用爪子刨门板,同时对着外边狂吠。

    两个小时之后,有邻居路过,听见了里面不寻常的动静,以为是有人入室盗窃,于是请来了保安破门而入,在浴缸里发现了高烧的云秋。

    他们当即送他去了医院。

    因为云秋的手机泡了两个小时的水,不能用了,他们也没有办法联系他的家人。这套房子的户主填的是云秋的名字,资料卡上的配偶电话又无法打通,于是只有等待云秋自己醒来。

    云秋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他深陷在昏沉的梦境中,好像在梦里把从小到大的一切事情重新再走了一遍。

    他想起萧问水第一次差点动手打他,因为萧寻秋骨裂卧床休养,他拿书本重重地砸他的腿,就因为他没有办法下床帮他开电视。

    萧寻秋拼命劝说:“别生气,哥,他一个小自闭症,什么都不懂的。再说他没什么力气,我也不痛。”

    萧问水说:“不懂就是错,这次能打你,下次就能杀人,再有下次,我会亲手弄死他。”

    第一次疏远他,是萧问水带同学回家,见到了云秋。

    他甚至想起了那一次Susan也在,给他带了小饼干。

    大家打趣说:“哦~问水,这就是你的小童养媳呀?”他们带着这个年龄对于新奇事物惯有的好奇与善意问他,可是在敏感尖锐的少年时期,这话听起来不啻于一种讽刺。

    萧问水说:“别瞎说,我以后娶谁都不会娶他,他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

    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一直到后面,他大学毕业,搬走了。原来热热闹闹的小房子,留给他一个人住,除了晚上医生来的时候,陪伴他的只有寂寞。

    一个自闭症患者的寂寞,就是把看过的动画片反复看,数完地毯上每一道花纹,听尽庭院内的鸟鸣。

    他在不懂何为寂寞之前就已经接触了它,甚至比他自己的生命更加久远。

    那种寂寞,是他哭着问医生:“哥哥不喜欢我了吗?”的寂寞。

    是他每每听着门后的动静,分辨每一个人的脚步声的寂寞。

    萧问水三年没有回家,每一年中可能会来看他几次

    。他标记他的时候,也带着某种憎恶,憎恶他的存在,憎恶他竟然被他诱惑——他看不起他,因为他是个学不会爱的家伙,一个空有漂亮外表、内心一片荒芜的恶劣孩童。

    一边憎恶,一边沉溺,责问他无知的原罪。

    疼痛蔓延,比他生孩子更痛,比十三岁那年每次手术恢复之后所感受到的更痛,这疼像蚀骨的花朵,是长在他心上的。

    云秋还梦见自己的家人,他梦见他的妈妈,梦见那仿佛时光回溯一样的电子音乐,他们对他说,宝贝,欢迎回家。

    他还是那个有点笨手笨脚的小孩,只是从今以后,耳聪目明。

    *

    “烧退了,现在37.5正常体温,觉得精神还好吗?好的话打完这些吊瓶,下午可以出院了,没有陪护人员?”

    云秋躺在单人病床上,仰脸看着点滴一滴一滴地落下,声音嘶哑:“没有,我可以自己回家的。”

    护士说:“那好,来这里机器上刷一下ID卡,我们给你打印收据。以后不要洗冷水澡了,都入秋了,你还是个Omega,天生体质会弱一点。”

    云秋点点头,迟疑了一会儿后,小声问道:“我的狗……”

    护士说:“你邻居帮你带回去了,是个住你楼下的alpha,本来说是想去天台瞭望台浇花的,正好听见你门前有动静。他救了你一命,你回去记得说一声谢谢。”

    云秋又愣了一会儿,然后说:“好。”

    下午打完了点滴,云秋就出院了。

    他一整天没有进食,胃里沉甸甸的难受,好像腹部被什么挤扁了一样。但他还是逼迫自己随便找了一家店,点了一碗水煮饺子开始吃。

    吃来吃去没有吃出味道,一直到最后,云秋才嗅出了一点气味,低头一看,饺子是韭菜馅的——云秋平生最讨厌吃韭菜,是闻到味道就会反胃的那种,这一眼让他反射性地吐了起来,吐得胆汁都出来了,把店家吓了一跳,没有怪他弄脏店面,反而连声问他:“你没事吧?附近医院要送你过去吗?”

    云秋摇了摇头,声音嘶哑着道了谢。

    他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掉生理性眼泪,吐完后也没有停止,一路走着,眼泪就那样掉出来,好像怎么擦都擦不完一样。

    他的手机坏掉了,正逢学校放假,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生病的这件事。

    云秋回到家后,看见萧小狼窝在门口睡着——一条牵引绳挂在门边,还留了一张字条:“我是住你楼下的人,因近日马上外出,没办法照顾狗,听闻你已经病愈回家,所以把狗送还。下次请注意身体。”

    这个邻居说话有一点文绉绉的,但是透着一种简明利落的感觉。

    萧小狼一看他回来了,振奋了精神,要往他身上拱。

    云秋俯身把这只半岁的小狗抱起来,开门走了进去。

    他给萧小狼喂了狗粮,发现它不怎么吃,应该是邻居做了狗饭喂过了——云秋把所有的零食都拿了出来,跑到楼下堆放到门口,用来表示他的谢意,然后上楼,重新回到浴缸里,这次他没有放水,只是窝在那里面。

    睡睡醒醒,醒醒睡睡,他总是做着那些梦,直到他再也不想睡觉了——云秋在凌晨时,再也受不了梦魇的折磨,一个人出发去了学校的画室,开始画画。

    景物练习,人像练习,色彩搭配,场景构建。画完那么多之后,他又去了教室,开始写题。他最不擅长的语文试卷集,一写就写了几大页,连作文都认认真真地写下去,写到手指酸软,浑身颤抖。

    他还是在哭,作文题:“请考生作答,写一写你从小到大最爱的那个人”,他无法动笔,三个字写上去了,又用墨笔擦擦掉,最后被眼泪浸湿一片。

    他以前很少哭,和萧问水在一起之后变成了爱哭鬼,可是也没有哪一刻比现在哭得更厉害。

    云秋晨昏颠倒,写了一天作业,写完后在课桌上趴一会儿,醒来后又跑去画室。他觉得头晕,以为是发烧的后遗症,吃了几块饼干之后才发现是饿得。

    从这一天起,他的整个世界都变了,尽管一切如常运转,并没有任何差别。

    萧问水还在出差,下个星期才能回来。

    他不想再哭了,也不想再这么疼了——心底到胸腔的,那种蜂鸣一样的疼痛,浑浑噩噩中,他又开始做梦,依然是梦魇,这一次是他躺在上辈子的手术台上,因为麻醉失效和热气蒸腾的刀口而筋疲力尽。

    他紧紧抓着身边那个女医生的袖子,泪眼朦胧地说:“我好疼,好疼、”

    只听见身边人回答说:“乖孩子,疼过这一阵就好了,疼过就好了。都会好起来的。”

    罗炎最近发现,

    云秋好像经常走神。

    这对于云秋来说是非常不平常的一件事,

    因为只要跟他相熟的人就会知道,云秋一旦在什么东西上投入精力的时候,世界毁灭他都是不管的。

    但是云秋的成绩到还是稳步上升中,

    虽然注意力下降了,然而他比平常投入更加多的经历在学习中,

    每天几乎就是画画和教室两点一线的跑,有时候连饭都不吃了,

    装上一书包的小面包,饿了就啃几口,就着舒化奶一起喝。

    罗炎大呼小叫:“我的天!你这个劲头别说考星大了,

    就是考银河系大学恐怕都行的啊!云秋你注意注意身体,

    别太累了!”

    而云秋只是讪讪地问:“有银河大学吗?”

    罗炎笑着说:“没有,暂时还没有的啦,我是看你太努力了,

    逗逗你的。”

    他以为云秋是被上次的月考成绩刺激到了,

    想要再奋进一把,很理解他。之后云秋懒得去吃午饭的时候,他还会给他带饭去画室吃。

    萧问水出差的时间延长了,

    回来的时间推迟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云秋心里反而暗暗松了一口气。

    周末,萧问水的助理接他回城南小别墅的时候,发现他联系不到了。几经辗转后才知道是云秋手机丢了。

    云秋也只说:“我这周不回去,想要在学校复习。”

    他也没有回去拿萧问水的白颜料,而是自己随便买了一个不知名的牌子。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云秋现在很安静,

    超乎寻常的一种安静,只是这种安静和他之前羞怯的、畏惧地对待这个世界时不同,他是面对行刑队的囚犯,等待着最后那一声枪响。

    他等着萧问水回来。

    第二次月考,云秋让所有人大吃了一惊。他的分数从上一次月考的两百三十多分直接进步到了五百分左右,除了语文以外,其他各科居然都已经到了及格线水平。

    而他的画画也进步很快。尽管经年来的病情让他失去了一些有关位置、场景的直觉,但是他都通过自己的努力补足了。实际上,他的基因手术完成之后,他的神经功能、认知功能已经完全和普通无异,拖了这么长时间的原因,一个是因为没有人要求他去成长,另一个是没有促使他成长的环境。这就好比天生目盲的盲人有朝一日恢复光明,走夜路时也会习惯性地依靠听觉和触碰判断一样,云秋自己不适应,本能地认为自己的上限就在那里,所以无法彻底痊愈。

    这个转变是他在文化课中学来的。云秋刚过来的时候,依然秉承着他“要学好一切就要把所有东西背下来”的习惯,但是高中课程里所有的课本实在是太多了,纵然是云秋这么认真的学生,也不免在面对浩如烟海的习题和课本时产生一点偷懒的小心思。

    云秋就开始“偷懒”,做题之前居然敢不背题目了。但是云秋疑惑地发现,自己居然在看过一遍题目之后就能掌握题目要表达的意思,这让他既惊喜又惶恐。

    之后,云秋又慢慢地做了一些其他的自我实验,结果发现自己居然还属于反应比较快的那一批。这些细微的小发现,云秋紧张地认为是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是他正在变异为外星人的证据——他把这件事情悄悄藏在心里,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打算告诉萧问水。

    云秋学习的效率也因此提高了不少。

    基本功慢慢起来的同时,他自己在色彩上面的特长也渐渐显露——云秋是一个对颜色有天生直觉的人,他在没有任何色彩基础上完成的作品,其效果往往出乎老师的意料。

    他慢慢地、慢慢地逼近正常人的生活,要说现在的云秋和其他人还有什么不同,大约只有从小到大养成的带点童稚的说话方式,还有他埋藏于心底的——对这个没有光怪陆离幻象的世界的最后一丝想象,这部分是无法抹杀、根除的,他认为一定一定有神鬼和超人,一定有复活和重生,只不过绝大多数人不曾知晓。

    这是他和萧问水两个人的秘密。

    第二次月考成绩下来的这一天,老师在班会上重点表扬了云秋。

    而他全程没听到。他在走神。

    云秋的座位靠窗,偏后的位置,背后是班级书柜,是他最喜欢的狭小、半封闭的空间。

    班会是晚上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因为今天是月考讲平日,白天讲完了试卷,晚上的晚自习取消。

    班主任的声音嗡嗡的响在耳边,却听不进去,外边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雨声倒是比较清晰。

    云秋的晚自习不取消,他要去画室——尽管这不是老师要求的。他的手机坏了之后一直没有拿去修,也一直没有换新的。这个消息经由萧问水的助理转告给大人们,所以他们也没有在意。

    之前是怎样的呢?他是老师眼里最乖的学生,可是唯一出格的事情,是会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回短信。和萧问水你来我往地发上几千条。结婚以来,他们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像是真正的恋人那样,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

    他们不吵架,结婚以前的那些不快、争执和冷遇全部烟消云散,萧问水自从海岛回来之后,几乎是毫无底线地宠着他,也从来不会再凶他,最凶也就是在床上的时候——充满占有欲和冷酷的一面,让云秋总是忍不住想要撒娇。

    现在他们已经三天没有联系了。

    雨声渐大,其他人都收拾书包回去了。罗炎也说:“云秋,你有伞去画室吗?我先回家了哦。”

    其实云秋没带伞,但是他说:“带了。明天见。”

    人陆陆续续地走空了。云秋慢吞吞收拾着书包,出神地望着外边烟青色的天空,像是看一幅水墨画。窗户打开后,细密的雨幕透过窗稍稍漏进来一点,带来一阵凉意。

    现在已经有点冷了,一件T恤加上外套刚刚好的程度。他今天穿着漂亮的工装外套,配小短靴,很干净利落的漂亮劲儿。他好看,皮肤白,眉眼明净,头发剪得很乖巧,看起来像个小王子。

    云秋背着书包,走过空空荡荡的教学长廊,能听见自己哒哒的脚步声。雨越下越大,等云秋走到一楼出口的时候,雨点已经密集到了他没有办法飞快地奔出去,前往画室的程度了。

    走出去一步就是瓢泼大雨,等到了画室,也一定是湿淋淋的,浑身黏哒哒的不舒服。云秋知道自己身体差,不能再发烧了,实际上,他今天已经在窗边吹了一阵冷风,有隐隐头痛的趋势。

    他想了想后,决定今天还是不去画室了,直接回家。

    他脱下外套,顶在脑门上,左右看了一下之后,就这样跑进了雨中。

    雨比他想象的更加猛烈,风大,四面八方都是雨,云秋身上很快就湿透了,凉意透骨。他上一次发烧还没有好全,晚上时不时的打冷战,还会头痛鼻塞,如果今天长时间淋雨,恐怕回去之后会更加严重。

    他把书包调换过来抱在身前,护着里面的书本不要淋湿,有些狼狈地四处看着,寻找着可以规划的躲避路线。

    就这一眼,云秋却楞了一下。

    不远处的道路尽头,他看见了一辆空间车,军民两用的加长空间车,正是萧问水平常办公开的那一辆。停得有点远,车轮还在缓缓滑动,往倒车线那边停了停,不清楚里面的人是谁。

    他顿住脚步,刚往那边张望了一下,就看见上面下来一个男人,一边打开车门,一遍往他这边大步走过来:“云秋,过来!”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是萧问水。

    他看起来也有点狼狈,雨太大了,伞放在车边的夹层中,这之间短短几秒的功夫,大雨已经淋透了他的全身。

    但是他看起来还是那样英俊好看,那么高那么挺拔的一个人,撑伞向他快步走来,催着他:“过来!”

    云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接他——萧问水大概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在这寂静的暴雨天,来接他的小Omega回家。

    那一刹那,云秋所有的犹疑都被抛在了九霄云外。他忘记了他失眠的这几个日夜,忘记了他要问萧问水的那些问题……他喜欢他吗?讨厌他吗?他的身世是否真如新闻上说的那样?他以前为什么对他那么坏?

    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是漫长而难捱的一次等待,三天时间,音讯全无。他从萧问水的表情中发现了,他和他一样困顿于这一次离别。

    萧问水冲他张开双臂,而云秋在这一刹那什么都不想了,他飞奔过去,和以前一样,扑进了他的怀里,被他紧紧地抱起来转了一个圈儿。

    “宝贝,我回来了。”萧问水低声说,他伸手拂过云秋湿润的发端,像是抱着一件稀世珍宝一样紧紧地抱着他,他说,“外边堵车,我给你班主任打了电话,他说教室里没人了,我还以为你走了。”

    又说:“想我没有,Omega?我很想你。”

    他还记得,他说要他回来之后叫他小宝贝。

    云秋哽咽着说:“我也,我也想你。”

    这几个字出来之后,他干脆放声大哭起来,在那一刹那,云秋所有积压的情绪都崩溃了。毫无理由地,只是把脸埋在他胸前,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为什么现在回来嘛……”

    他的指尖发着抖,带着他这一生体会过的最深切的恐惧。

    为什么不这样呢?

    这才是他原本生活的轨迹,只要他不知道那些事情,他就可以永远这样幸福快乐。

    可是云秋止不住哭声,就好像他控制不住自己察觉到,在看见萧问水的那一刹那,他的第一反应不再是扑向他,而是想要转身往相反的地方跑。

    大雨中,他就这样站立在原地不肯走。两个人已经湿透了,而萧问水也仿佛从他这样带着某种执拗的哭泣中察觉到了什么。

    他眼中渐渐浮现出一丝疑云:“云秋,怎么了?”

    萧问水伸手,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滴,将他的脸颊捧起来。看见他哭得像个小花猫似的——那种惊惶的眼神,居然是云秋以前出现应激反应的前兆。

    他一时间也不顾把他往车里拉了,只是轻轻地哄:“怎么了,小喇叭花?谁给你气受了?是不是被欺负了?我在这里,乖,别怕,我在这里。”

    可是一反常态的,随着他一声又一声的安抚,云秋却抖得越来越厉害。

    这种情况以前出现过一次。

    是他们两个刚重生回到这个世界时,萧问水安抚他的那一次。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继续往下问的时候,云秋却像是自己克服了这种情绪——他擦了擦眼泪,挣脱萧问水的手,飞快地往车那边跑了过去。

    萧问水跟在他后面上车,看了云秋一眼,云秋只是把自己蜷缩起来,小声说:“冷。”

    他的样子看起来反而像是困了一样,有些病恹恹的。

    萧问水俯身在他额前探了探,感觉这个小孩好像在发烧,于是说:“回去让医生开点药给你——你是不是感冒了?”

    他的指尖还停留在云秋额前。

    云秋抬起眼睛,只看见他凑得非常近,幽深的眼睛对上他,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

    那一刹那,好像什么都无所遁形了。

    云秋想起来他是无所不能的,他永远知道他干了什么,身处何处,就像从小到大他把他从各种阴暗的角落里逮出来,就像这次,他好像预知到他不会前往画室,而过来接他一样——或者,萧问水根本连他正在学画画的事情都知道了呢?

    他会知道他去过云公馆,知道他看了那本宝宝日记,甚至知道他在发烧的迷蒙中拼命嚎啕……云秋感觉自己确实好像又发起烧来,数不清的古怪念头和恐惧混合在一起,让他失去了分辨能力。

    这一刻,云秋来不及想任何其他的东西,他满眼都是萧问水的眼睛,沉定的,温柔的,带着让他沉沦无法脱身的温柔,他眼睛里倒映着他的影子,亮晶晶的,是一个惊惶无措的自己。

    呼吸微热。

    然后额前那一点温热,松了开来。

    萧问水神色如常地起身,关了后座的车门,轻轻说:“娇气,Omega。回去给你熬姜汤喝,我们还是能不打针就不打针,回家好好休息。”

    他自己也是湿淋淋的,并且不知道云秋之前已经打过针了。

    回家时,云秋跟在他身边,乖巧得好像是第一次来这里,连坐在沙发上的姿势也规规矩矩,好像是过来做客的一样。

    叫他洗澡换衣,这才晓得去,让他吃饭,才会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伸手拿碗。

    萧问水给他查了体温,38.3,不是必须要去医院打针的温度,可是也不能放松。他给云秋找了药,看着他昏沉沉地吃下去,然后给他喂姜汤喝。

    家里的可乐用完了,没能熬成甜甜的姜汤,萧问水临时往里边加了白糖,但是煮出来味道有点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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