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这个项目推进全过程,由于非常顺利,高层给予了非常大的期望,如果能够顺利进行下去,中国区就可以独立出去,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本土化,借助原本品牌外壳上升一层级。
张臻恒也可以一跃而上,如果他手里有足够可以进入范例书的项目,新的世界将向他打开,所以他稍略做赌,在内部会议前想办法说通了上司,之后跟渺天接触的全过程都由他负责,也只有他负责。
他独自承担压力,更将独自享受成果。
但即使再繁忙的工作中,张臻恒也不忘每隔两天准时给女友购买些礼物,或大或小,或日常或新奇,价格不会跟高,但心意一定会送到。
前一两次时林阙会特意给他拍照片聊天,之后发现大概是男友的习惯性行为,在加上他愈发的忙碌,就不再废话,简短的两个字,“谢谢。”
成宝鹤开始接触林阙手里的工作,她大学毕业后很快结婚,但不知什么原因前段时间离婚了,她不再像当年在学校里一样有种自得的得意,反而对人态度很不错,能力也拿得出手。
林阙对她的熟络总有种反感,最多只算的上面上过得去,
?
私下开始准备跳槽。
她这次谨慎很多,在各大招聘软件上反复挑选,竭力避开现在领导的关系链,毕竟频繁的跳槽在简历上是弱点,林阙不想再给自己增加负重砝码。
大概是因为距离太远,原本朝夕相处间迅速拉近的关系默不作声的浅淡了点,一直到林阙到陆总办公室做呈报,一推门成宝鹤也在,见她进来,陆总语气一转。
“正好小林来了,这个项目现在过于复杂,小林跟之前的甲方接触比较密切,基于此公司的意思是为了避嫌,两边都换人,咖啡的后续小成接管,你们之间交接一下。”
大概是林阙面上的诧异太过明显,成宝鹤也没料到她还不知道,打量她两眼,“它们北美总部跟中国上海部闹掰了,现在在闹侵权官司,北美总部在上海找了合伙人,准备联手把现在上海部淘汰出局,至于我们跟它们的合作,大体变动不大,但甲方换人。”
林阙跟张臻恒是情人关系,第一个该避嫌的就是她。
但昨晚两人还通过电话,她只察觉到男友的情绪有些差劲,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事,林阙心底隐隐涌出些冷乏,从办公室出来后去走廊打电话。
“……毕竟你还在那边上班,”张臻恒正站在渺天资本的会客室里,他在这里等了一个上午,但还是没见到任何人,他开着外放,闭着眼头疼的按压太阳穴,站在窗前往外看,“你不用想别的,我还能解决。”
还能怎么解决,这是谁搞的手段昭然若揭。林阙被这边临时换下,但是陆总不知是不是补偿,安排下来的新项目难度低奖金也高,有安抚的意思,但她并不觉着宽慰。
“但我觉着至少你要告诉我,”林阙觉着自己的归属感太弱,这些年身边的人从不肯对她全盘托付,再亲密的关系总有隔阂,这是她永远的心病。
现在两人之间的相处状态在她心里堪称糟糕,但听筒里的声音疲惫不堪,她不忍多言,噤声片刻后。
“我下午的飞机,去找你,”电话那边传来的柔软声音夹杂着担忧,足够抚平心口躁郁,“你中午好好吃饭,晚上再给你加餐。”
“好。”
是情人间熟稔的亲密交谈,女孩的隐忧挤满了整间会客室,甚至还有喷涌而出侵占整座大厦的意思。
而这一切,曾经都是他的。
这种异常熟悉的陌生情感,刹那之间针刺般聚集,然后悬在岱玉庭的心脏上空,在他当下意欲翻盘回战时,猝不及防一齐下落,断崖般的痛感让他微不可见的弯了下背,大脑瞬间空白。
紧接着张臻恒脸上略带合理诧异的回身,迎上前来,“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0085
第84章
上位者
林阙性格澄澈,她是琉璃心肠,硬且脆,投入时整个人都恨不得扑在那人身上,连最细枝末节的地方都用心看顾,十足的珍视。
有误会也一定要第一时间解决,岱玉庭记得两人最开始时她是不需要猜的,想吃什么就指,想要什么就说,亲密后会仰头送上个软乎粘人的吻在他脸颊吧唧一下,脸蛋上笑眼弯弯,很可爱,很直白,就算掩饰也能一眼看透,整个人晴朗明媚。
之后渐渐的,这份晴朗消失,再相拥时只剩闷寂沉默。
他盯着眼前的人,一动不动。
在张臻恒眼中,岱总略沉的气场数秒间层层堆叠,好似cbd中一幢幢的庞然大厦,眼底有种高居其上的审视感,其中的深意片刻间难以悟透,但仍可以从他还会出现在这间会客室中判断出,事情并非完全失去回旋余地。
“按照流程来说,我不会插手风控部门的判断,我的员工各类工作背景都有,他们在全行业中绝对优秀于绝大多数,作出第二方案说明这是这个项目更好的选择。”岱玉庭并不看他递过来的文件,只站在门口处,“有想法就争取,没人会阻拦你,也不会容许你插队。”
其实他更想直接弄死这人。
而现实是岱玉庭带着助理先行下楼,在地下停车场等了会后,跟着张臻恒的车驶离市中心,直奔浦东机场,在出口处看着两人远远的彼此伸手,十指交扣后女孩打开包示意身边人看她带过来的东西,仰头笑的有点得意。
“这么好,”张臻恒做夸张状,感谢女友远程带来的美食,然后捏捏她的脸颊,“下午公司也没事,我们回去放行李,一起出去吃个饭,今天有好东西让你尝。”
两人很快上车,顺着车流驶离。
彼时上海正式进入炎夏。
地面烫的空气微微扭曲,岱玉庭手指撑着下颌,感觉自己后颈有些涨疼,他视线最后悬停在柏油路上白色的交通线上。
什么是流失感。
他从没有比这一刻感受的更清晰过,林阙生气时没有,争吵时没有,就连走的时候也寥寥,因为这个上海,当下社会,让他近乎于自负的笃定,放手不过是扯近扯远的风筝线。
但现在,顷刻间全部反转。
他是被猎者,是被线扯动的单薄纸片,失控反噬他,流失感不可控制,所有的一切全盘崩溃。
居高临下的神祇立于高台之上,追随者众,但他圈养的小信徒头也不回的奔向别人的神台。
上位者试图低头。
原来这才是失去。
李昌修看着后视镜,男人眼神悬空片刻后,落在手机屏幕上,神色漠然,最后竟扯出了一丝笑意,车厢里响起很轻的几个字,“真有意思。”
岱玉庭从不示弱,更不反悔,但他自省,在钝痛中他闭目,一直到后面的车不停的按喇叭,司机无可奈何的启动车辆。
“去……”
还没问出来,岱玉庭敲敲前面车座,言简意赅,“手机。”
拿过来后他点按屏幕,打出一串号码后拨出,接通后那边传来句带着些笑意的礼貌语,“您好,哪位?”
听筒中还夹带着车载音乐的声音,是交响乐感重的英文歌,声音轻薄乐感厚重,以前林阙解释它们是新世界大门,总是轻而易举的给予她灵感,是在无数荒野中疯狂奔跑的感觉,这是两人亲密后才渐渐交融相知的个人爱好。
“跟我见个面。”
片刻后那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挂断。
岱玉庭舌尖顶了下侧脸,在她拉黑之前发过去几个字,“可以不来,你知道我。”
没错,林阙最清楚他的为人,刻薄无耻,面一定要见。
她把手机举起,在红绿灯间隙给男友看,两人视线交触,彼此眼底有互相看不懂的东西。
0086
第85章
反驯
原本的约会计划被打断,林阙才知道张臻恒原本约了自己的朋友们,想介绍她跟大家认识,但最后车只能停在某私房会所外,车里气氛异常沉闷。
“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阙指尖动了下,想做些什么,但最终只有一个你放心的微笑,她只拿了一个手拎包,轻装上阵,关上车门后阳光下她的背影明亮又灰暗,有种奇怪的揉杂感。
整个会所主栋二层没有一个人,林阙浸淫已久,身处这种地方目不斜视,她拒绝侍者的引导,自行坐在外厅沙发上,安静等待。
挂钟一下下摆动,齿轮亲吻间涨出对峙背景音。
一直到里侧房间门打开,有人走出来,坐到她对面。
林阙不想说话,她只觉着可笑,自己按照他一如既往处理女人的方式,安静离场,不哭不闹,甚至连房子都没要,怎么就惹出来这么多事。
难道男人真就是这么贱吗?
岱玉庭直接了当的忽视她脸上的抗拒,视线在她那件后面露片背,前又漏一截腰的裙子上停了又停,半晌一句话没说,推过来串钥匙,还有张估计是门禁卡。
林阙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这人竟没穿正装,上面穿件白T,黑发散懒垂在额前,不看过来时像个大学生,薄且高,少有的不带攻击感。
“嫖资。”林阙帮他解释一句,笑意有点浅,同时避开跟他对视,点点头,“您放心,以前的事我不会往外透漏半个字。”
她更以之为耻,恨不得绞杀那个林阙。
一句话把岱玉庭憋的火一下子挑起来,他原本预备的循循善诱全部推翻,下一秒起身扣住她肩膀,在林阙反应过来挣扎前把人半抱着来到窗前,拨开窗帘让她看楼下。
刚刚张臻恒停车的位置上空荡一片。
“你到底要干什么!”林阙受不了跟他亲密接触,一下都不许他碰,整个人急的喘不过气,压低嗓音使劲掰他手指,一直抖,“放开我!”
岱玉庭抱到手才知道她瘦的跟纸片一样,两人力气悬殊,但他一点都不敢用劲,看见人这样马上松手,但还是堵在她身前,等人平复下来给她听手机里的录音。
就是刚刚发生的事,张臻恒的领导让他现在回公司,说是北美那边松口了,立刻回去会议聊和谈,盈利分成方面谈好这件事迎刃而解,偏偏张臻恒之前什么都揽在手里,所以这会缺谁都缺不了他,他没犹豫,应声说立即回去。
“你人在这里面,他掉头就能走,林阙,就这种人你怎么能选择,又怎么敢选,这甚至还都不是什么利益点,你一个人去找前男友,那男的就连点担心都没有,”岱玉庭不许她躲,见她一边使劲往后缩,一边还满脸倔,一副与你无关的样子,无名火瞬间更甚。
他不再废话,把她手机往前一推,轻描淡写言简意赅,命令,“跟他分手。”
林阙回视以你简直不可理喻的荒诞眼神,岱玉庭被她看的片刻动摇,也许是代偿,那股林阙熟悉的居高临下劲儿又出来了,“他根本就不爱你,两三句面子话就把你哄的让那玩意登堂入室,被人坑了这么多次还不记着,非要死这上面你才长记性是吧……”
数言间,所有被埋藏的回忆喷涌而出,林阙被去年一整年间所有痛楚加身,她此刻无比后悔,为什么要来这里。
“对!”林阙像被逼急的幼鸟,瞬间发出的声音急促崩溃,“我就是差死在这上面!”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人非要替自己试探,没有谁能扛得住一切二选一,林阙在这里不会有事的,两人都知道,那既然如此他有会要开,走又怎么了?
她最厌恶一切人性的抉择,这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伪命题,林阙内心耐力告竭,她就是无数次在抉择中被放弃的那个,她是次等的,是第二选择,但那又怎么了,谁又能够被永远放在第一位!
她就连次一等的爱都不配有吗!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林阙推不开他,她知道自己身体状况还很差劲,再这么激动下去一定会晕过去,可她要说出来,所以竭力平静,语气微微颤抖,仿佛从自己身体里拔出把匕首,“但是你忘了吗?你自己不记得吗,我对你比之更甚。”
他当然知道。
所以岱玉庭一句话都反驳不了,他深黑瞳孔倒映窗外夏日光,又折射林阙漠然的脸,听着她一字一句,“我当然希望爱人可以珍重我,我天真幻想有人能最爱我,但我只学会情人要最听话,你怎么驯我的,你忘了吗?”
“是你教我的,所以我学乖了,我不要什么情爱,我们都是普通人,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不在乎了,我想找人一起生活,怎么了?非要逼死我吗?”
是你打碎我,凭什么还要求她完整又天真。
那把匕首被送入他的心口,撕裂般,岱玉庭后背冷湿,甚至有点站不直,他膝盖微弯,手臂堪堪撑在林阙身后帮她站立,两人视线平视,整个房间只剩寂静。
0087
第86章
你敢
近乎静止的画面直到外面庭院中,一只长尾金翅雀突兀发出颤鸣,惊碎定格画面后,盘旋片刻消失不见。
岱玉庭看着她脱力后明显苍白一层的脸,慢慢直起身,窄长冷白的手微动了下,温热的体温好像烫到林阙,她惊醒,胡乱擦擦自己面上的湿意,颤着手避身去拿自己的包。
林阙一分一秒都不想待在这里了,拿着东西从岱玉庭身边侧身而过,对于桌子上摆放的那套房子所有权直接当作看不见,她要不起。
李昌修每年固定从哪几个开发商的楼盘里挑房,挑几套,又在谁名下,多少利益涉及者对之虎视眈眈。
哪套房子最终到了谁手里,这人是什么背景,又是岱玉庭什么人,总有谋事者在打听试探,试图找到新关系,即使林阙不住转手卖掉,涉及的金额还有购买人会比这些更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