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程妤席若棠 本章:第33章

    说完,他佯装潇洒地对她挥挥手,转身离开。

    程妤站在原地,木讷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端端品出了些落拓寂寥的意思。

    她记得,8月31日的下午,阳光暴烈,那个大男孩,携着一身少年人特有蓬勃朝气和干净清爽,出现在她眼前。

    如今,1月7日的夜晚,风雨萧瑟,他把旧账算得清清楚楚,一步一步,走出她的视野。

    她的心脏像是被人剜掉了一块,空落落的,饶是再多的泪水,也无法弥补空缺。

    眼泪的咸,只会让伤口更疼。

    这一疼,她便哭得更狠了,恶性循环,无可救药。

    骆延这一走,没再回头。

    程妤趴在走廊的围栏边,不顾斜风细雨的侵袭,东张西望,终于在朦胧晦暝的雨幕中,看到骆延的身影。

    他很快就上了车,不一会儿,发动车子,驱车驶离学校。

    程妤第一次这么强烈又清晰地意识到,她见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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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这场雨,忽大忽小,飘飘摇摇。

    程妤在走廊站了很久,直到全身湿透,头重脚轻,身体僵到无法动弹,直到确定骆延真不会再回来了,她才抱着玫瑰,步履艰难地挪进屋里。

    一扇门,挡去所有风雨,但屋内没开灯,也没任何暖气,湿冷且黑暗。

    玫瑰花束从她怀中滑落,砸向地面,摔出了几片零碎的花瓣。

    程妤背靠着门,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一手捂着揪痛的心脏,一手环抱屈起的双膝,埋下头,蜷缩成一团,一边冷得瑟瑟发抖,一边哭得不能自已。

    这种伤心欲绝的感受,她并不陌生,在跟齐越分手的那些天里,她就是这种感觉,但又有所不同。

    当时,她觉得齐越背叛了她,所以伤心之余,还有不可遏止的气愤,以及几分微妙的、报复了他的快感。

    但是,这一次,骆延没犯任何错误,甚至温柔得令人心疼,她无法生他的气,更遑论报复他,她只觉得难过,难过之余,还掺杂着悔意。

    不知道哭了多久,程妤感觉身体滚烫黏腻,喉咙干渴发痒,她猛咳了两声,扶着门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开了灯。

    灯光晃眼,她闭了下红肿的眼,过了会儿,抽泣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进了洗手间。

    热水兜头浇下的瞬间,她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汹涌而出。

    洗个澡,她耗费了近一个小时,随意裹上浴巾,就如行尸走肉般,走出洗手间。

    她想坐在沙发上,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然而走路时,脚趾不小心踢到了茶几腿。

    她还来不及呼痛,就一个趔趄,倒在地毯上,额角不慎“咚”的一声,撞上了茶几。

    真倒霉。

    她这么想着,遍体生疼,身心俱疲,丝毫不想动。

    她就这么躺在地毯上,愣愣地直视前方,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睛。

    程妤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梦中,她好像走进了阳光毒辣的沙漠,饥渴交攻,身体被太阳晒脱了一层皮,很痛。

    她难受地呻吟着,却没人能帮帮她。

    伤心绝望之际,一阵耳熟的音乐声,灌入她混沌的大脑。

    她头痛欲裂,反应许久,挣扎着清醒过来。

    卧室里的灯没关,一切都和她睡前没什么两样。

    她动作缓慢地找到手机,迟钝地想起,今天周六,轮到他们语文组值班。

    她放下手机,看向桌旁的全身镜。

    镜中照出一个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一身凌乱的女人。

    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抬手摸了摸额头,果然,她发烧了。

    程妤突然很想请个假。因为她病了,不只是身体上的病症,她的心也病了。

    她需要疗伤。

    可一想到都快期末了,正是关键时刻,她又舍不得请假。

    她麻利地把自己收拾好,换了鞋,挎上包,走出门。

    在关门前,她特地多看了那束玫瑰好几眼。

    程妤一个上午都浑浑噩噩的,好不容易熬到学生们中午放假,她立即去二高附近的医院看医生。

    输液时,程妤怕父母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会担心她,所以随口编了个理由,表示自己周末不打算回家了。

    好在她父母没多想,以为她只是太忙了。

    走出医院的时候,程妤在想:上次,她能在这里遇见骆延,这回,会不会又这么凑巧地碰见他。

    可惜,这一路上,她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就是没遇见那个一米九高,拥有桃花眼,微笑唇和梨涡的大男孩。

    骆延说,他们缘分浅薄。

    程妤不信,她非得去试探他们之间的缘分深浅。

    直到这学期结束,她差不多每天都到美食街这边觅食。

    她时常会到他们曾一同进餐的那家面馆里,点上一碗小面,加葱,不要香菜,然后一口接一口地吃完。

    她偶然想起,骆延曾说:“但你,好像挺喜欢来这家面馆的。”

    以她现在经常到面馆蹲他的经历来说,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骆延也曾在这里蹲过她。

    她上大学那会儿,隔三差五会过来吃面,她坚信,那个时候,骆延肯定见过她好几回,以至于他记住了她的饮食偏好。

    她追忆过去,想从模糊不清的记忆中,翻出与骆延有关的点点滴滴。

    后来,她似乎还真捕捉到了零星与他有关的内容。

    大概是在大四那年的五月份吧?

    天气炎热,她跟席若棠从餐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擦汗,结果后来想擦嘴时,桌上的餐巾纸都没了,偏偏她俩还忘了带纸巾。

    就在她们面面相觑时,程妤身后突然伸出了一条胳膊。

    那人把一包纸巾往她们桌上一放,立马缩手,一言不发地掉过头去。

    席若棠疯狂给程妤使眼色,用口型说:“帅哥。”

    程妤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扭头偷看,只瞧见一个乌发浓密的后脑勺。

    回忆到这儿,程妤不禁想:如果她那时看清了骆延的脸,后来会怎样?

    应该不会发生任何事吧?

    毕竟那时候,她心里只有齐越一人。

    骆延真可怜,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喜欢上她这个烂人呢?

    他怎么就,喜欢上她了呢?

    程妤懊恼烦躁,陷进了死胡同里。

    在那束白玫瑰凋谢前,程妤把花束拆开,分别把花送给了学生和老师们,最后留下几支,用一个玻璃瓶养了起来。

    拆花束时,她特地数过,总共九十九朵花,却有一百支花茎。

    她很是疑惑,在猜想,骆延赠她的,是九十九朵玫瑰,还是一百朵玫瑰。

    后来才幡然醒悟——她和骆延的进度,是百分之九十九,剩下那百分之一,败在年龄的差距上。

    多可笑啊,就因为那百分之一,前面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都成了徒劳。

    上学期就这么匆匆结束了,放寒假那天,学生们兴奋地把行李搬出宿舍,各自返乡回家。

    程妤在徐娇的催促下,驱车离校。

    她故意绕了弗大和美食街一圈,也就是这时,她才信了——

    世界浩大匆忙,有些人,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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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妤知道自己有心病,但没想到,会这么难痊愈,骆延对她的影响,远比她想象的要深远。

    放寒假的日子里,席若棠隔三差五会约她出来玩,但大部分时候,程妤都窝在家中看书煲剧。

    偶尔,看到某些熟悉的字眼,她会忽然走神,想起骆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他们也曾经历过相似的情景。

    “唉~”程妤长叹一声,感慨万分,“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小妤!小妤!”徐娇隔了大老远叫她。

    程妤放下手中的书,应了一声,随即,被她妈妈叫到厨房帮忙。

    抽油烟机隆隆地响着,徐娇往锅里倒油,油热得差不多了,将一尾经过处理的鱼下锅干煎,热油呲呲作响,香气开始溢出。

    程妤在一旁择菜,洗菜,把绿油油的菜叶从水里捞起来,搁进沥水篮里。

    随后,她掰下两颗蒜,把皮剥干净,犹豫再三,还是想问:“妈,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我爸啊?”

    徐娇没听清,“啊?”了声。

    程妤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徐娇笑:“因为你爸对我好啊。”

    程妤不以为然,没作声。

    徐娇心思细腻,窥探出了她的意思,边用锅铲给鱼翻面,边说:

    “我跟你说,当初追我的人可多了,但是,那么多人里,就你爸对我最真最好,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往我这儿送,还经常主动到我家里帮忙干活。

    “你说,连你爸这个愿意为我付出,对我最好的男人,婚后都成了这样,那其他什么实际行动都没有,动动嘴皮子就说要追我的人,婚后还能待我有多好?

    “你呢,别看你爸现在这样,每天在家里好像什么都不干似的,以前为了挣钱养家,他可是遭了不少罪。他这人要强,从不肯跟我说他吃了多少苦头,我是真的心疼他。”

    程妤把剥干净的蒜放在砧板上,“就因为我爸对你好,你就嫁了?”

    “不然呢?”徐娇在下调料。

    程妤忸怩道:“你不觉得,他比你小的话,你这个当姐姐的,就得多照顾他么?”

    徐娇笑了:“年纪比我小又怎样?我就没把他当成弟弟。于我而言,他就是一个对我很好,值得我托付终身的男人,是我的丈夫。”

    徐娇让程妤从消毒柜拿个盘子过来,她用锅铲一翻,就把整条鱼盛进了盘子里,再把香油一浇,这道干煎鱼就可以上桌了。

    程妤把鱼端到餐桌上,又回了厨房。

    徐娇在刷锅,准备炒青菜。

    她瞥了程妤一眼,问:“你跟阿延怎样了?”

    程妤一愣,讷讷回:“没怎样,他实习结束了……”

    “没再聊过了?”徐娇挑高了眉。

    程妤坦诚相告:“嗯,我拒绝了他。”

    徐娇叹息:“可惜了,他这人真挺不错的,那时候我就看来出了,他很在乎你的感受。”

    程妤垂下眼睑,有些黯然。

    可惜,再怎么可惜,她跟骆延,好像真的结束了,没有以后了。

    徐娇把锅架在煤气灶上,开火,下油,撒了把蒜末爆香,说:“所以,你拒绝他,就是因为他年纪比你小?”

    程妤哼哼唧唧的,算是间接承认了。

    徐娇“啧啧”两声,把沥水的青菜倒入锅中,“你不会就因为我跟你爸是姐弟恋,所以你才无法接受年纪比你小的吧?”

    程妤小声说:“可能?爸爸好懒,在家里什么家务活都不做,你太宠着他了。”

    徐娇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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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带齐越来我们家的样子吗?”

    程妤不知道她怎么会扯到那件事,“嗯?”

    徐娇面露嫌弃:“你爸说他是客人,叫他在客厅坐着,他还真就在客厅坐着,也不知道问问厨房这边要不要帮忙……还说什么,你爸运气真好,能娶到像我这么贤惠能干的贤内助,还叫你跟着我好好学学。”

    “呵,”徐娇冷笑,“你都还没嫁过去呢,他就盼着你为他做牛做马,他好当个祖宗。你也是蠢,他瘦得跟个竹竿似的,什么看头都没,而且,都那岁数了,也没见他混出个什么名堂来。他自己贷款买了车,还怂恿你跟他一起贷款买房……”

    徐娇说到这儿,气不打一处来,锅铲挥得很用力,“我跟你说,今后你俩一起还房贷,他自己还得额外还车贷,那他肯定就没剩什么钱了,那家里的花销怎么办?还不是得你出?”

    这些话,徐娇以前也跟程妤说过。

    但程妤那时只当是耳旁风,现在倒是能静下心来认真思考了。

    “对!”程妤应道,“所以我最后还是把他踹了。”

    徐娇话锋一转:“阿延就没这么多毛病。他还年轻,观念比较新,不像你爸那么大男子主义……看他进厨房帮忙的样子,估计在家里也没少干家务活。这种男人,好好管管,肯定比你爸强得多。”

    程妤想起骆延总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房间,和他做的那份凤爪,莞尔一笑:“嗯,他这人,的确很不错。”

    只是,再怎么不错,他们现在都这样了,程妤找不到打扰他的理由。

    除夕夜那晚,程妤坐在房间的飘窗上,透过玻璃窗,看楼下的人放烟花。

    一束束亮光“咻咻咻”地升上夜空,接二连三炸开,用璀璨绚烂的花朵装点夜色。

    她瞧了会儿,垂眼去看手中的手机。

    很多人给她发“新年快乐”和新年红包,唯独不久前,被她置顶的骆延,安安静静的,什么消息都没有。

    程妤点开了几个聊天框,回了句:【新年快乐!】

    她动作一顿,脑子开了窍,点开骆延的聊天框,大拇指在键盘上方来回比划,犹犹豫豫,心一横,输入内容:【新年快乐!】

    普普通通的四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跟群发模板似的,能极好地掩饰她所有的情感。

    编辑完文字,程妤的手又开始抖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忐忑不安地闭上眼,猛然摁下发送键。

    过了几秒,她的眼睛眯开一条缝,见消息发出去,旁边没有红色感叹号,她兴奋地瞪大了眼,把手机捂在胸口,克制地“啊!”了一声,咧着嘴角,露出了几颗贝齿。

    等待回复的时间,比任何时候都漫长。

    与此同时,程妤又收到了不少来自其他人的问候,就是怎么也不见骆延回她。

    他不会是已经拉黑她了吧?

    程妤的心咯噔一跳,着急忙慌地找到了席若棠,问:【你是不是有骆延的微信?】

    席若棠很快就回复了:【嗯,怎么啦?】

    成语:【你给他发个“新年快乐”,看他理不理你。】

    喜糖:【???】

    尽管席若棠并不理解程妤的所作所为,但她还是照程妤说的去做了,还把她和骆延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程妤看。

    截图的内容很短,仅仅是——

    喜糖:【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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