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再望着——
乌黑的瞳仁好似变作相互吸引的磁铁石，两张脸不自觉越凑越近，呼吸交融不分。
就在嘴唇快贴上的一刹那，紧闭的房门鬼使神差地缓缓朝里洞开。
屋外，神出鬼没的洛芸宫主面沉如水，眼神阴阴地乜斜着屋里头黏黏糊糊的小男女。
“咳！”
她用力重咳一声。
洛雪真倒是没多大反应，孟宁却毛骨悚然地回忆起窒息的痛苦，身体迅捷地从他大腿上跳下来，规规矩矩地挪到旁边小凳子上坐正了。
“洛……洛宫主，您还没有出发吗？”
洛芸嗓音冷然，说话声不疾不徐：“吾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多嘴。”
“是是是。”孟宁低下脑袋，擦了擦脑门的汗。
旁侧的洛雪真伸出手臂，握住孟宁冰凉的小手，道：“娘，你不要吓她了。”
听闻此言，洛芸只朝二人缓缓扬起个诡异的微笑，接着说道：“逆子，你想带她离开绮云宫，对不对？”
不等他出声回答，洛芸一口答应下来：“好！吾放你们远走高飞。”
这两日，她已经派人去海岛上调查陈年旧事，十几年前的一切确实如孟宁所言，俞青阳后来在驿站分辨不出的漆黑焦骨中徒手找了她几天几夜，最后捏着灰烬中挖掘到的碎玉，身影失踪在绝壁断崖附近。
孟宁没有骗她。
但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身上藏着太多迷雾秘密，完全查不出底细来。
洛芸还是不能全然放心。
眼看屋内两人一脸热烈狂喜的模样，洛芸嘴角缓缓扯出个不明显的弧度，当即浇下一盆刺骨冷水：“还有件事，不要高兴得太早——”
俩小孩顿时止住笑容，齐刷刷地看过来。
“孟宁，你已身中噬心蛊毒，若是找不到解药，不出三个月……你的心脏会在体内慢慢融化，七孔流血，暴毙身亡。”
孟宁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哈？宫主你你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蛊？！”
洛芸微笑：“先前，掐住你脖子的时候。”
卧草卧草！
这阴险恶毒的女人！
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她活路吗？！靠靠靠靠——
早知道，就不把俞青阳活着的消息告诉这老妖婆了哼！！
孟宁表面没什么神情变化，心底早就骂死这恶女了。
洛雪真足够镇定，只严谨地问：“娘，你有解药的，对吗？”
洛芸满不在乎摇首道：“吾下蛊毒从不留解药，要找你们便自己去找吧，三月之内找到就行了。”
我——靠！
孟宁心里再度骂骂咧咧起来，那要是没找到的话，她会不会死在游戏里啊？
第0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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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4
秘密
【系统系统系统！如果我死在游戏世界里，还能回到现实世界吗？】
【…………】
孟宁心煎如沸、火急火燎地询问许久，掉线的系统终于在此时悄然冒头，只慢悠悠提示道：【宿主放心，只要宿主在90天内攻略成功，便不会有生命危险。】
“嗐，那就好！”孟宁下意识脱口而出。
洛雪真神色肃然，反驳：“宁宁，不好！”
孟宁无形之中哽了一下。
洛芸笑得凉薄，说道：“你们走吧，现在启程去南疆巫镇找解药——赤藤毒露，大抵能赶在毒发之前找到，又兴许碰上哪位巫蛊之术出神入化的高人，亦可保她小命。”
“娘！”
“你这样对待孟宁，着实太过分了。”
少年眼底含怒，瞳仁宛似乌玉，蕴出青焰火苗般的怒色。
洛芸浑然未闻，纤指一抬，指向洛雪真：“你跟我出来片刻。”
少年薄唇紧抿，面色不虞地跟着女人出屋，走到廊下不远，便站住步履，忍不住开口道：“娘，你……”
他必定要让娘交出解药不可。
不料，洛芸此时一改刻薄冷淡的态度，嗓音变得低缓，对他柔声慢语：“真儿，看来这些年，是娘错了。”
“做错了好多事，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对不起你。”
洛雪真怔立当场：“……娘？”
洛芸道：“我知道那丫头没有撒谎，也看得出来，她对你并无坏心。”
“那您为何不给孟宁解毒！”
“唉……”洛芸坦然，“因为娘亲，是真的没有留下解药。”
这回换洛雪真沉默了。
这段静默持续了小一会儿，洛芸开口打破：“只不过，人心难测，你和她去南地，亦须多加小心，她身上实在藏有太多秘密。”
“孟宁不会伤害我。”少年固执地说。
“我知道，她现在不会害你性命，但以后呢？”洛芸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循循道，“你们交心多久？能天长地久地如胶似漆吗？常言至亲至疏夫妻，就连夫妻也难保不会有反目的一日。”
洛雪真：“……”
“我和孟宁不会变成那样。”
洛芸听完无声笑了笑，手腕翻转间，一个剔透的小琉璃瓶塞入洛雪真手心：“拿着这个吧。”
她解释道：“瓶中的水唤作真言水，无毒，味甘甜。只要让人喝下它，半个时辰之内，你问出任何问题，喝下真言水的人俱都会吐露真言，绝无半点虚假。此物稀世罕见，我也只剩下这点儿了，你拿去以备不时之需。”
洛雪真：“娘！孟宁她不会——”
洛芸提高音量：“女人的话本就不可轻信！倘若来日她有意欺瞒于你，你拿真言水试她一试又何妨？伤不了她性命你怕什么？！你是害怕她骗你么？”
“够了！不要再说这些！”少年严词拒绝，“我不要什么真言水——”
洛芸剥下短暂披上的慈母外衣，眼神狠狠瞪视他，喝道：“拿着！否则你二人就留在绮云宫，待三个月之后再和她的尸身长相厮守好了！”
“……”
洛雪真咬了咬牙。
将琉璃小瓶收进袖口，他决绝地转过身子，像是半个字也不想再同洛芸交流了。
女人目光直直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看着那道与记忆中男人愈发肖似的挺拔背影，仿佛认定一条路后撞南墙也要走到底。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叹：“这世间没有任何人不藏着某些秘密……”
“相信娘亲，终有一日，这真言水你定会派得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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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证实，他用了，然后，黑化了……嘿嘿嘿……
第0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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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5
保证
寻找巫蛊解药的路途山高路远，古代交通出行本就十分不便，即便拍马而行也要数十日方能抵达南疆地域。
再加上心口剑伤不方便御剑飞跃，洛雪真遂不敢多耽搁养伤，当晚便收拾打包好行囊和银钱盘缠，第二天早早拉着睡梦中的孟宁启程，纵马向西南而去。
蒙蒙亮的天色，孟宁本来正犯困着呢，迷迷糊糊地让少年扶着擦脸刷牙套好衣服，再一眨眼的功夫，便被他轻轻巧巧抱到了十分健硕的高头骏马上。
孟宁从来没有骑过马，骤然坐上热乎乎结实的马背，她的心跳突突加快，惊惧之意将瞌睡虫驱散干净。
她吓得吱哇大叫，双腿险些夹紧马腹让马儿跑了，还好洛雪真旋即上马，稳稳当当坐在她后方，轻轻拥着她，一臂拽住缰绳。
“别怕，宁宁。”
“你若是困了就再睡会儿吧。”
孟宁两只眼睛都瞪圆了：“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喂！”
山谷道路崎岖曲折，对健马而言却如履平地，但也免不了刺激颠簸，堪比游乐场的小型过山车，孟宁整个人都缩近洛雪真怀里，精神全程紧绷住，只担忧一不留神会掉下去。
可她每每往后靠去，就容易碰到洛雪真的伤口，少年即使被她脑袋无意撞到了，也不吭声，同没事人一般，照常前行。
如此赶路两三日，行程进度是抓紧了，但孟宁的身体却有些吃不消。
她快要颠吐了都。
更何况，越向南行，艳阳晒顶，暑气蒸腾，就连马儿一天都要停下喝好几回水。
孟宁更担心的是洛雪真，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呢，他胸口的那一剑——
“雪真，我们今天先找家客店休息，明天再赶路行吗？”
“再说了，虽然我是中了什么噬心蛊，但现在没发作的时候，身体什么感觉也没有的！”
孟宁笑着与少年商量，一面轻轻抚摸着大马顺滑亮丽的长鬃毛。
她话音方落，少年微垂的长睫忽地眨动了一下，他微微醒过神。
是啊。
孟宁需要休息。
这两日……他脑海里全是孟宁中毒的事情，一心想着只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必须尽快找到解药才能放心，却没能顾上她的感受。
“抱歉，宁宁，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