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未动，闪身来至孟宁眼前，纤纤五指如电，一把攥住孟宁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拔萝卜般拎起来。
挑剔的目光仔细打量这张小圆脸，确认有无易容幻术一类，否则怎能将她儿子迷得心性大变？！
孟宁被掐得透不出气，眼前阵阵发黑，冒出星星点点。
不好、要死了……系统……
洛雪真旋即伸出手，扼住女人的手腕，他顾不得胸口的闷痛，惶急出声：“娘！放开她……孟宁姑娘曾救过我的命，你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她性命！”
洛芸放松手指，就在孟宁即将摔落之际，洛雪真当即放了手，他稳稳将昏厥的孟宁抱护在怀里。
再抬头时，心悸未消，目光冷峭地盯视着女人。
洛芸对上儿子少有的眼神，美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波动。
她方才已将孟宁的内府丹田都查探过了，揪不出丝毫修为和妖力，并无危险异常之处。
不过，能够在她眼皮底下悄无声息潜进绮云宫，背景仍然不容小觑，恐是其他门派的细作。
宫主眸色深深，长袖一扬，转身向外，吩咐道：“把这两个没脸的畜生关起来，三日不许喂食喂水。谁若是放跑这个孽畜，便自断手足谢罪吧！”
“是！”后方几名婢女齐齐应声。
几人中的一人率先上前，对洛雪真行了一礼，竟是佩珠。
“公子，冒犯您了，把这姑娘交给我吧？”
洛雪真目光空茫望着她，他决计不肯将孟宁放开，漆黑的眸中有如雾海：“是你告的密……为何这么做？”
明日，只要明日。
他便会将孟宁送出去了。
孟宁根本影响不到任何人，更加不会危急绮云宫，全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为什么偏偏在今晚……
佩珠对他笑了一笑，神色稍显冷淡，再没有往日的殷勤献媚，沉声说：“公子，人总要活下去的。”
“这是你教给我的出路，借用你的秘密换取宫主的信任，也不错吧？”
她原以为洛雪真听到这些话，会气愤、会鄙视，亦或者仇恨她。
然而，这些情绪全都没有。
少年脸上情绪很平淡，像苍白的纸，漠然看着她，只有垂眸时，眼底掩盖不住的灰黯：“你没做错。”
“是我太愚蠢、太天真，对你全无防备，太过掉以轻心。”
他低头注视怀里的孟宁，手指轻抚她颈上的几道发紫的淤痕，低低叹息：“是我未能说到做到，没有保护好……我愧对于孟宁姑娘。”
第0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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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6
剜心之痛
孟宁恢复一些意识的时候，觉得身上湿冷刺骨、手脚冰凉。
她是被活活冻醒的。
睁开眼时，一片模糊不清的重影，眼前很暗很暗，能闻到明显的潮湿发霉的闷臭味道。
……在哪儿？
浑身乏力，她觉得嘴巴干渴，可喉咙里吞咽一下都生疼，这才想起来发生些什么。她整个脖子差点儿被洛雪真他娘给捏碎！
惊魂未定。
穿着薄薄的单衣，孟宁躺在冰冷的地面，后知后觉这是游戏里常见的小黑屋，看来这一劫是躲不过了。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忽然，耳边传来很轻很浅的呼吸声，孟宁这才注意到，小黑屋里还有另一个人在。
——是洛雪真！
他竟然和她关在同一间地牢里！
借着昏暗的光线，孟宁艰难抬眼，看到少年一只瘦白的手腕被手铐铐住，他脖颈间也有一道明显的红紫淤痕，之前扣好的项圈碎裂作数段，零星散落在他身畔周围。
孟宁呆呆地望着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因窒息而昏迷过去，并不清楚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但二人竟然没有被分别囚禁，应该是洛雪真做出了某些激烈反抗，才让脾气偏执的宫主稍微妥协一二。
可是，他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好惨啊……
游戏里角色受伤的战损风确实很吃香，但是亲眼见到洛雪真受伤的样子，那种感觉是与隔着一层显示屏幕截然不同的。
心里一刺一刺地泛疼。
那痛感逐渐扩大，孟宁觉得肚子也很疼，大概是饮食作息不规律，开始胃疼了吧……
想要爬着挪过去的时候，长长的地道里，蓦地传来几道脚步的回声。
孟宁身体和心脏一齐僵硬，她索性原地低头闭眼，继续装死。
美艳高傲的女人昂首走在最前方，命人打开牢笼的厚石门。
明亮的火光很快照亮整个地牢，照出里面男女狼狈不堪的憔悴模样。
暖橘色的火光打在眼皮上的一瞬间，洛雪真眼皮颤动，即刻苏醒过来。
他缓缓抬起头颅，望向门口的女人，开口便道：“娘……”
嗓音沙哑得不行，吐字却依然清晰，他只有一个念头：“你能不能，放我们走？若是不能……便放她走吧……只要娘不伤害孟宁，要怎样罚我都可……”
洛芸满眼冷漠地走近，捏住儿子的下巴，淡淡一句：“不成器的畜生。”
直起身，目光转向角落里死鱼躺着的孟宁，幽幽笑道：“放她走可以。”
“但我绮云宫，不是什么闲杂人能肆意进出的地方。”
宫主微微侧眸，唤身后侍女：“佩珠，你过来。”
“挖了这贱人的眼睛，再割掉她的舌头，挑断她的手筋，确保口不能言亦无法提笔写字后，便将人完完整整地送出去吧。”
孟宁虚弱地侧躺着，她背对着众人，听得冷汗直冒。
“是。”
佩珠应声，断然拔出随身佩戴的短刃，朝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孟宁走过去。
“不可！！！”
被铁链铐着的少年霎时嘶吼出声。
“娘！不能伤她！不要伤害她！你要挖便挖了孩儿的眼睛……！”
剧烈的挣扎之下，黑暗中竟传来令人心惊的骨裂声响。
众人皆没回过神的时候，少年瞬间挣脱桎梏，右手的手掌软软垂下，居然被他给硬生生折断了。
洛雪真猛然疾冲向往前踱步的佩珠，他完好的左手夺过她的短剑，动作比电光更快。
劈手夺过利刃之后，转眼，尖端已在火光中颤抖指向女人：“娘，我求你……”
洛芸见状，冷笑出声：“好啊！很好！我居然生出这么个混账的孽子！”
她越说越气：“当初还不如一碗堕胎药把你——”
话没说完，洛雪真手腕一转，剑锋转而朝向自己的胸口。
“噗嗤”一声，利刃破开皮肉，直直没入胸膛，鲜血霎时间漫了出来。
地牢里满室寂然。
洛芸惊愕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和众人一样前所未料。
她看着已经逐渐脱去稚气脸孔的儿子，越看他，越像那个人。
少年脸上带着固执、坚毅，以及一种难以言说的轻松释然，微微笑着，对她说：“娘，知道你从前就不喜欢我，你向来最厌恶生下我……那今天，这条命就还给你吧。”
“孩儿只有一个请求，你放孟宁姑娘走，她不是坏人…”
“她、她……好，我喜欢她……从来没有喜欢过谁……我和孟宁姑娘两情相悦……原本想告诉娘之后，再与她成亲……”
滚烫的鲜血从心口处汩汩涌出，将污浊的衣衫染得殷红，衬得少年脸色愈发苍白，他含笑的话音渐渐微弱下去：
“我……好想和孟宁……”
第0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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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7
生死之外
听到这动静不太对，角落里躺尸的孟宁再也无法继续装死，她战战兢兢地撇过脑袋，看向气息渐渐微弱的洛雪真。
在看到少年身前那一片鲜艳瞩目的红色时，孟宁脑壳子嗡鸣一瞬。意识到这不是演的，她整个人宛如坠进无边无际的冰窖里，肺腑冷冻得快要窒息，一时间什么也顾不上了：“洛雪真！！”
“洛雪真！你在干什么呀！你是傻子吗！……”
几乎都要把嗓子吼出来，每说一个字都像咽刀片，只能发出嘶哑的叫声。
她想站起来冲过去，四肢却瘫软，身子滑稽地在地面蠕动了两下，堪堪往前挪动了半尺。
不要。
不要。
洛雪真不能死……他如果死了，那她在这个世界该怎么办？孤零零地留在这里好可怕！
洛雪真如果因为她死了，那她穿进来的一切都失去意义，后半生都会伤心内疚死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顺利回去……
“呜呜呜呜哇啊——”悲伤与恐惧复杂交加之下，孟宁登时痛哭起来，她泪流满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在亲舅姥爷坟前哭丧时都没有这般天塌地陷的难过。
这嚎啕刺耳的哭声似把僵硬发怔的宫主唤回了魂魄。
洛芸神色遽然一动，身影飘忽一闪，当即拂袖，悍然将洛雪真胸口的短剑拔出。
孟宁的哭声一下止住，看呆了。
在伤口血液迸溅之前，女人一套连影指点中少年胸前好几个大穴，止住血后，将他干燥开裂的双唇掰开，喂进一枚红红的丹药。
洛芸垂下手腕，目中微红：“想死？你的命都是我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