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灏远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修长的腿交错曲着,反倒是不紧不慢地打量着她,自上而下。湿漉漉的秀发,白净饱满的额头,淡色的眉,杏眼,俏鼻,丰润娇嫩的唇。
细带可怜兮兮挂在肩膀上,上头系着两个蝴蝶结。
再往下……
要是……
肌肉遒劲的后背被滚烫的汗水打湿。
他敛下眼眸,轻吐堵在胸口的浊气。
江芜突然松开手臂,步伐摇曳——
0024
猫幼崽
23
“哥,汤沸出来了。”江芜弯腰调小火,一躬身胸前的雪白滑腻更显波澜,不过她刚刚一声哥已经帮在情欲中挣扎的男人拉回半分的理智。
江灏远抬头,视线在没有从她脸上离开半刻,调侃道:“妹妹,你多大的人了。这么冷的天赶紧回房给我把衣服穿好,你要是感冒了大过年的我可懒得照顾你。”
“行啦知道啦。”扮演好妹妹这个角色江芜早就驾轻就熟,把毛巾披在肩膀上,她立刻溜回了房间。
彼此脸上的假笑都在关门的一瞬间卸下。
呼,怎么到了关键时候自己先怂了呢。江芜懊恼地用后脑勺砸了砸门板,思及刚刚男人惊艳而富有侵略性的目光,好不容易恢复的心跳又砰砰砰开始加速。
或许是因为还没有确认他现在是不是单身所以自己才会犹豫不定。此刻的江芜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男人,可怜无助又弱小的陈燃被彻底遗忘到了九霄云外。
正当江芜和江灏远各怀鬼胎地吃着火锅的时候,睡了一下午的陈燃突然从梦里惊醒。屋外漆黑一片,淅沥沥飘着小雨,隐约传来几声虚弱的哀嚎声。
他看了眼手机,这个点江芜应该刚下飞机,再等一会儿,等她到了住的地方再联系更安心。他披上羽绒服寻找猫叫声走到了巷子里,地上满是积水和碎冰渣,一个破碎的瓦楞纸箱上面匍匐着两只幼猫,叫声越来越弱了,而且其中有一只已经蜷缩起身体一动不动。
陈燃快步走了过去,把两只浑身湿透了的小猫揣进怀里带回了屋里。
他不知道该如何救它们,手足无措地看着刚刚烧开的水,蜷缩的浅色小猫突然抽搐了两下,发出细微的喘息声,陈燃赶紧抽出纸巾小心翼翼地将它身上的绒毛擦干。它好小,卧在自己掌心像只小老鼠一样。
另一只深色的猫显然坚强多了,被暖气焐热了身体,立马在桌子上开始寻宝。
小猫一口吮住他的指尖,开始用力地咂吮。
陈燃的心一下子稀巴烂,语气温柔得恨不得能滴出水。他上网搜了下如何喂养,又立刻下楼到店铺里面开始翻库存。
某品牌有不含乳糖的牛奶,紧急情况下可以先给幼猫喂。
他找不到针筒就用手沾在手指上让小猫们吮吸,折腾了好一会儿小家伙们终于安静下来,趴在毛巾上挪了挪浑圆的屁股,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不过今天对他而言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江芜和江灏远晚上喝了些啤酒,两人太知根知底对于彼此的酒量更是了如指掌,所以连装醉的机会都没有。
她放下杯子,细白的手指在桌子上画圈,随口问道:“你和露娜还在一起吗?”
“分手一年多了,她已经结婚了。”江灏远耸了耸肩,满脸无所谓。
“哦……”似乎也没有想象中令自己愉悦,江芜又开始迟疑了。
江灏远也顺势问道:“你呢?”
“我,我当然还是单身贵族啊……哈哈哈哈……我已经改过自新了好不好。”江芜笑得太尴尬,以至于江灏远都懒得拆穿她。
幸好他俩不单单只有感情上的事情可以聊。江芜照例会听他将工作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事件,对于别人很难启口的话,在这个妹妹面前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自己的负面情绪。她总是安静地听着,然后会在适当的时间给自己整理情绪的空间。
“我们永远都会是亲人。”江灏远也总会在江芜彷徨不安的时候重复实践这句话。他们曾经相依为命,无关于亲情,友情,爱情,太多的情愫交织在一起,他们知道彼此都在对方的生命中留下独一无二的位置。
而那里,容不下别人。
“哥,你这话像是在变相拒绝我。”大概是酒精上头了,她怎么就开始语无伦次了。
江灏远伸手揉了揉她半干的长发,朗声笑道:“那你也正经给哥告个白,哥就当为广大男性同胞除害,把你——”
“叮铃铃~~叮铃铃~~”该死的,她手机铃声居然响了。
江芜黑着脸一看是陈燃的电话,想到自己撒谎的事情立刻心虚地爬起身溜回房间接通。
难得陈燃确认她到达住所后没有多问,隐约听到他身边有奇怪的声音,江芜立刻警觉地问道:“你现在在外面吗?和谁在一起?有女的吗?”
“……我在家睡觉,没出门。刚刚在门口捡了两只小奶猫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哦,啊?你捡那东西干什么,脏死了,还得给他们擦屎擦尿。陈燃你有时间还不如多看看书准备高考呢。”话说一半没听到陈燃反驳,江芜立刻又心虚地放软了语气,“我也不是不爱护小动物啊,就是要是他们没活下来,你千万千万别难过,我可不想开开心心回去还要看你脸色。那个……我之前好像买过羊奶粉,你去厨房上面的柜子里翻翻,不过可能早就过期了。”
聊完猫的时候两人又同时安静下来了,陈燃一心惦念着这两个小生命能不能挺过今夜,居然第一次主动挂了江芜的电话。
她气得不行,恨不得立刻杀回去逼问陈燃:“我重要还是那两个小畜生重要!”
算了,还是别有这个念头了,她怕自己被气死。
江芜回了房间就再也没有出来,江灏远把桌子上刚开的一瓶红酒独酌完毕,在寂静的空气中懒洋洋地吐了句“我就为民除害收了你啊”。
啧,酒精这东西真是让人鬼迷心窍,害人不浅,害人不浅啊!
0025
升温
24
除夕夜,踩着年末的尾巴下了场大雪,早起的小孩子已经在外面堆了好几个雪人。
“咚咚咚”,江芜被敲门声惊醒了。她刚刚在做梦,梦到陈燃发现自己骗了他,然后举着一米长的大铁棍要砸门。
刚巧江灏远也在敲她的门,惊了一身冷汗,江芜苍白着一张脸把门半开,只露出头虚弱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赶紧起来,我们还没有贴对联。”
“……”江芜打了个哈欠毫无兴致,“我不想弄,昨天熬夜了,我得补觉。”
“你昨天九点就喊困回房睡觉了吗?”
江芜尴尬地笑了笑:“那啥,等我十分钟!马上就出来帮忙。”
她昨晚装困是为了回房应付陈燃,那傻孩子甚至把曼谷的天气预报都查了,嘱咐她要记得带雨披……幸好最近他的心思都放在那两只小奶猫身上,才让江芜糊弄过去了。
挂电话前江芜又忍不住劝陈燃至少明晚回去吃顿团圆饭。
“不然你以后会后悔的。”
“我不是小孩子了,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他赌气挂了电话。
然后她就在懊悔和气愤中辗转反侧,折腾到了凌晨两点多才勉强睡着。
旧年的最后一天,除旧布新,两个人换上了长袖牛仔裤把不大的屋子打扫一番,江芜好奇地看着江灏远用面粉调浆糊,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一点,放在指腹揉搓了几下,黏糊糊的,但是味道很香。
就像刚蒸熟糕点的甜香味,她居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个东西可以吃吗?”
江灏远看着她傻乎乎的表情,眼神宠溺得能滴出水来,含笑用筷子沾了一点举到她面前:“喏,你尝尝?”
她差点就张嘴了,江灏远飞快地收回筷子朗声大笑:“小芜,你怎么还是傻兮兮的。”
“呸,你又逗我玩。”
弄好浆糊,江芜把江灏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回来的对联整齐的一条一条摆好,红底黑字,上面写的都是吉祥话。
有喜迎新春的,有祝富贵,祝平安,祝家庭美满婚姻幸福,祝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还有些年画,不得不说从小在国外长大的江灏远审美真的很另类,买了一堆面目狰狞的关羽,尉迟恭还有捉鬼的钟馗,天师……
不过还有一张顶奇怪的,抱着一个大大旺的旺仔,江芜笑嘻嘻的一路小跑去阳台,把抱在怀里的旺仔举起来给江灏远看,娇声问道:“我可以申请房门上贴这个吗?其他的太丑了,我怕自己会做噩梦。”
贴完对联已经过了午饭的点了,两人都不打算委屈自己的肚子合计着出门下馆子。吃完饭又一起去了超市买晚上做年夜饭的菜。
厨房新手当然理智的继续选择了火锅,而且江芜心血来潮说是要给江灏远展示下自己唯一的拿手好菜——西红柿炒鸡蛋。
虽然对她的厨艺深表怀疑,看到她眉飞色舞的模样还是心甘情愿接受了。
江芜吹完牛就心虚了,一回家趁着江灏远整理食材的时候赶紧拿出手机搜菜谱。休息了一会儿,天又暗了,不过因为地上铺了厚厚的积雪路灯往上面一投射,地面莹莹发着亮光。
她把头发挽起,穿上围裙,笨拙地举着刀在案板上和食材打架,嘴里还不停地碎碎念着刚刚背完的做菜步骤。
透过厨房的玻璃门,温暖的灯光铺洒在她的发梢衣摆上,她像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包裹住了,柔软娴静,江灏远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眼神里划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某一瞬间,他发现当初那个小女孩已经长大,亭亭玉立。而这次的心悸,比上次看到她窈窕的胴体还要震撼。
或许,她就是自己的软肋。
男人的眼神悠远想起许多往事。
晚饭也折腾的很晚,江灏远开了瓶香槟。在江芜期待忐忑的目光下他品尝了下卖相惨烈的西红柿炒蛋。
西红柿切的太大,也没有完全煮软。蛋却糊了一半,应该是被剔出来很多,整个盘子里塞满了大块的西红柿,炒蛋少的可怜。
“唔……有待进步。”江灏远说不出违心话。
江芜立马露出失落的眼神,不服气地用筷子夹了一块西红柿念叨着:“我刚刚明明试过,哪里这么难吃。”
不过是咸了点,硬了点,有点糊味而已。
要是陈燃,要是陈燃的话肯定埋头立刻都给她消灭了,才不会打击自己的自信心。
她正发愣的功夫,江灏远突然倾身握住她的手,就着筷子把西红柿夺走了。
“喂,你——”他还握着自己的手,江芜脑子嗡的一下,差点就把筷子弄掉了。
江灏远松开她的手又捏了捏她嘟着的脸颊,温柔地笑道:“这是我的,你不准偷吃。”
“哦……”她心不在焉地用筷子不停地戳碗里的米饭,心脏开始没节奏地乱跳。
0026
湿吻
25
咔吱咔吱,陈燃一出门球鞋被积雪打湿了。
他一大早就起来了,把小猫的奶热好,清理完它们的排泄物,蓦地又想起昨晚江芜的话。啧,团圆饭,没有家人,哪里什么团圆。焦急吃奶的小猫嗷嗷直叫,要是算亲,这两只小猫比所谓的家人对他亲近多了。
喂完奶,他便出门买菜了。
一个人的年夜饭也可以很丰盛。外头到处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红底镶金边的对联,小孩子在街道边放响炮,恨不得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他称了虾,鱼,土豆,青菜,木耳,番茄,青椒……太多了,多到两只手都拎不下,多到卖菜的阿婆连葱姜蒜都送了满满一袋。
“小陈,你今天给爸妈下厨做年夜饭啊?真是好孩子啊。”阿婆拍了拍他的手,掌心是粗糙的,却很温暖,他笑着回道:“阿婆,今天天冷,你卖完菜早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