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佚名 本章:第59章

    我吃了一惊。

    虽然从他来时的样子就能看出老姨的状况很不妙,但我怎么也没想到,老姨竟会瞎了。

    “怎么会瞎的?”我忙问他。

    他看起来有点欲言又止,半晌,苦笑着对我道:“你去问她吧,我也说不清楚。但她现在真的很糟,所以你……还是那句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145章

    驱魔十八(shukeba.)

    走进老姨屋里的第一瞬,

    我就感觉到了很大的不对劲。

    空气里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味,这跟我记忆中老姨屋里的气味,完全不一样。

    老姨十分爱干净,

    而且每天拜佛烧香,所以屋子里终年清清爽爽,

    且充斥着一股浓郁的檀香味。

    几十年了,那味道几乎是渗透入每一件家具和墙壁缝的,

    可是现在,

    这种味道没有一丝残留。

    屋里依然是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但客堂中间的佛龛显然挺久没有供奉过了,佛像上积了薄薄一层灰,香炉里零散插着几支线香的残留,

    供桌上除了同样积了灰尘的一叠糖果,没有任何新鲜的贡品。

    “……是老姨,”见我一直在盯着那副佛龛看,

    周浩有点尴尬地向我解释:“原先看她不方便,我想帮她供奉,但她说不要。我也不知道是啥原因,

    本来她天天都要上供的,

    这段时间连香也不让我点……”

    我点点头。

    老姨是个非常虔诚的佛教徒,突然这样,一定有她的理由。但这会儿我的心思并不在这个上面,因为一路往里走,我的不安就越重,

    特别是站在里屋门口的时候,那股不安,让我突地打了个寒颤。

    空气里的腐臭味浓得可怕,仿佛一掀开门帘,就能看到里面放着一堆腐肉。

    这让我一时有点不敢轻举妄动。

    但这情绪周浩并未察觉。他是这屋子的半个主人,因此见我呆站在原地,他便先一步走到我面前,将门帘替我掀了开来:“进去看看她吧……”

    “浩浩啊……”

    这时屋里传来轻轻一声叹息般的咕哝:“唉……浩浩……北棠……来了没啊……”

    是老姨的声音,却又沙哑得让我觉得有点陌生。

    这让我又发了片刻呆,随后快步往里走了进去:“老姨,是我,我是北棠……”

    屋里静了下来,黑暗中听见一声声跟风箱似的喘气声,我循着声音方向往里走了两步,周浩为我开了灯。

    “老姨?!”灯光亮起的一刹那,我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尽管之前从周浩简短的话语中,我已做了种种设想,但当见到老姨后,我仍不免吃了一惊。

    屋里跟客堂一样,也是干干净净的。

    除了床和一张柜子,几乎没有任何摆设,更没有我刚才所想象的腐肉。

    老姨一动不动躺在她那张单人床上。

    这么闷热的天,她身上却盖着两条被子,尽管如此,她却仍在发着抖。

    这么干净到一目了然的地方,腐臭味却浓得像在停尸场,而老姨躺在床上正对着我的那张脸,也几乎跟具尸体一模一样。

    而且,还是具‘风干的尸体’。

    我从没在她脸上见过那么多的皱纹,感觉轻轻一碰,那层皮都能从她骨头上掉下来。

    老姨今年六十出头,说老也不算太老的年纪,又因为没生过孩子,所以平时看起来状态好得仿佛还不到五十。除了腿脚因年轻时候没注意得了风湿,所以很早就行动不太方便,她的身子骨一贯非常硬朗。体态更是壮得有些丰盈,所以跟她同辈的老太太,都常常戏称她胖囡的。

    但眼前的老姨,一度我都没能认出她来。

    她侧躺在她那张干净得纤尘不染的单人床上,被厚重的被子压在底下,单薄得像个纸片人。从我上此离开到现在,这才过了多久,她竟是瘦得脸都脱了形。

    在四周浓郁得让人作呕的空气里,她两眼紧闭,张着嘴用力地呼吸。

    这么热的天,身上竟盖了两条被子,尽管如此,她却仍冷得不停发着抖。

    一边抖,一边竭尽所能地在听见我的脚步声后,挤出一丝笑。“北棠……”她喃喃叫着我的名字,然后将枯枝似的手从被褥里探出来,往我的方向伸了伸:“……过来,让老姨看看……”

    我忙快步上前,坐到她身边,把她的手握到自己手心里。

    她手指冰得令我一哆嗦,我愣了愣,道:“老姨,我看您病得不轻,咱们赶紧去医院吧?”

    “不要……不去……去也没用……”她边说边将手从我掌心抽出,缓缓抬起摸了摸我的脸,然后自言自语般咕哝了句:“还好……还好……”

    还好什么?我没问。

    只继续劝她:“您看看您,都瘦成这样了,身上还这么凉,不去医院怎么行?”

    “不去,”她再次摇头,朝我笑了笑:“去了没用,北棠,去了没用……”

    我从没见过老姨这么固执的样子。

    她一贯规矩多,忌讳多,什么有益做什么。这是第一次,我看到她任性成这样,仿佛对自己身体的这种状况,完全没有任何警惕。

    “老姨,”于是我试着再劝:“您不是一直都说,天大地大,身体最大么?无论怎样,生病这种事还得去医院,您看我这才离开多久,您就突然瘦成这样,老姨,无论有用没用,咱先去医院看了再说好吗?”

    说完我便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准备往老警给我的那个号码打过去,但刚要按键,突然老姨一把抓住我手腕,将我拿着手机的手往下按了按:“北棠……说了……不去医院!”

    她的力气并不足以制止我,但她的固执和她脸上的神情让我紧张。

    直觉她身上发生了非常不好的事情,而看她这病,也可能不仅仅只是寻常概念中的‘病’。

    所以一时沉默下来,我目不转睛看着她。

    她似乎察觉到了,抬了抬头,她试图再次给我一个宽慰的笑,但挣扎半晌,嘴角却只勾勒出一道有些诡异的弧度:“北棠……有些病,医院真的治不了……你忘了你的泥巴症,是怎么治好的了么……”

    她的话,再次印证了我的预感。

    一时语塞,我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她把我抓得更紧,然后,慢慢将她那双始终紧闭着的眼睛朝我睁了开来:“你再看看……我这种样子,去医院还能有救么?”

    看到她那双睁开的眼睛的一瞬,我险些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正常人眼皮下包裹着的,是眼球。但老姨的眼皮下,眼眶内,装着的却是大团脓液,和一小块一小块蛋黄样的东西。

    该怎样形容这双眼给我带来的冲击,我只知道,那瞬间,我仿佛连呼吸都找不到了。

    脓液在老姨睁开眼的同时,跟眼泪似的从眼眶里滑了出来,空气里的腐臭味于是变得越发浓烈,一度令我几乎无法控制地想转身往外逃开。

    “老……老姨……您这眼睛是怎么回事?!”好半天我才听见自己喉咙里哆嗦着挤出这点话音。

    老姨把眼睛重新阖上,抬起手,平静地把脸颊上的脓液擦了擦:“这是报应……”

    “什么报应??”我不解。

    她苦笑了声:“北棠,今天刘立清那孩子来找过你的是不是。”

    我一愣:“您怎么知道……”

    问完,却随即明白了过来。

    因此一激灵,我不由霍地起身,费解地看着她:“老姨……难道刘立清挂在身上的那个东西,是您教他做的?!”

    “……是。”

    “……为什么?您知道他要用来做什么吗??”

    老姨再次一声苦笑:“原先是知道的……但今天他做的事,我是真的怎么也没有想到……北棠,如果我知道他是这样一种人……无论怎样,也不会教他那么做的……”

    “可是不管他有没有对我作什么,这种事,无论他对谁做都是不应该的。老姨,我不懂,您为什么要教他做那么可怕的东西?”

    “我么……”她沉默片刻,垂下头,慢慢握紧了被子下那只枯枝般的手:“我只是看那孩子着实可怜,所以……想要救他一条命啊……”

    第146章

    驱魔十九(shukeba.)

    老姨虽然没有孩子,

    但她一直都挺喜欢孩子,

    所以村里不少孩子她都是看着长大的,刘立清就是其中的一个。

    每次提到刘立清,她总是特别遗憾,因为那么些孩子里,

    就属刘立清最品学兼优,

    却也是命最苦的。

    没有母亲,

    从小只有他爹一个亲人把他拉扯他,

    家里条件虽然拮据,但他一直都很争气,

    考试从来都是名列前茅。如果不是高三那年他爹突然出事走了,

    现在考进一所好大学走出这座山,是妥妥儿的,未来前途无量。

    但偏偏,命运就是爱捉弄人,高三时他爹出工伤不幸成了植物人,令他不得不中途辍学,

    到了他爹的厂里‘子承父业’。

    在眼看着别人走向未来的时候,自己被未来困死在了这座山里。

    话说回来,能在村里唯一的那家工厂里工作,对于当地上年纪的人来说,其实不失为一份体面的好差事。但对刘立清来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这种‘子承父业’完全就不是他想要的,年轻人都想逃离北汶山,

    他无数次设计过自己的未来,没有一个是留守在这座大山里,与同样被这座大山所禁锢的时间为伴。

    他的前途被毁了。

    为了照顾植物人父亲,为了能支付医药费和维持生活,他不得不彻底放弃学业进厂里工作。

    日以继夜奔波于工厂和医院之间,但无论怎么努力,却总见不到任何希望。

    人这一辈子仿佛一下子就看到了头,那是一种极为灰暗且无力的绝望。

    久而久之,就容易让人积郁成疾,尤其每当谁家有孩子考进大学的消息传来,那种不甘和幽怨,更是会让他意难平。

    却又无处排遣,更是无力排遣。

    这种可怕的情绪积累到一定的程度,爆发也就在所难免。

    而那爆发的引子,便是他父亲的去世。

    一年之后,刘立清的父亲脑死亡。

    斯人已逝,只留下他一个人活在世间,却是整个世界彻底坍塌。

    他失去了曾经的意气风发,哪怕那时候仍是他女朋友的丘梅姐一直过来安慰他,照顾他,鼓励他,试图让他振作起来,却根本无济于事。

    颓败的消极令他整天都过得浑浑噩噩。

    那个时候,因为不再需要给医院缴费,所以他手头有了点闲钱。大约为了麻痹情绪,也可能是迟来的青春期的叛逆,他开始学人吸毒品。

    这种东西一沾上后就戒不掉了,他那点工资怎么可能负担得起。

    何况,由于他长久情绪不稳定,工作上经常出状况,吸毒后更是如此,所以,在工作上出了几次比较严重的失误后,他被厂里借故开除了。

    没了收入,更加无法负担他毒品的开销,刘立清走投无路,便只能去借高利贷。

    为此丘梅姐没少跟他吵过,恨其不争,而他却在日复一日的吵闹中,感到的只有不胜其烦。并且觉得,生活无忧的丘梅姐根本就无法理解他的苦,两人是走不到一块儿的,所以没多久,干脆提出了分手。

    但分手之后,见到丘梅姐和别人恋爱,他又会感到痛苦。

    明知道自己这种样子已给不了丘梅姐未来,却又不甘心看着她转头跟别人走后再也不会回来,遂继续缠着她。

    极为矛盾又自私的一种感情。

    但那个时候,丘梅姐对他仍有爱意,始终放不下他。所以他一回头,她就心软了,即便那时候她已经在和王川恋爱,仍暗地里继续和他保持着往来,并且因为刘立清实在难以戒除毒瘾,甚至还经常偷偷拿钱接济他。

    或许终于被丘梅姐无怨无悔的包容和爱所感化,刘立清没再继续任由自己荒废下去,于是有一天,看起来仿佛焕然一新的刘立清告诉丘梅姐,他找到了份新的工作。

    工作比较轻松,赚的钱也比原来工厂多,所以他希望丘梅姐能和王川分手,重新跟自己在一起。

    丘梅姐是有些犹豫的,因为刘立清的新工作是‘守山人’。

    所谓‘守山人’,并不是指看守北汶山,而是因为村子有个太平间,就建在北汶山入山口的附近,所以乍一眼,就好像那栋不大的建筑,是北汶山的‘门房间’似的。

    而刘立清的职务,就是这所村太平间的看护人。

    村里人不多,去世的就更少,这所太平间基本上常年都是处在闲置状态的,所以趁着职务之便,刘立清常和丘梅姐两人借着那个地方幽会。

    但还没等丘梅姐考虑清楚刘立清的要求,很快,她就觉察出不对劲。

    她发觉刘立清的精神状况有点问题。

    就跟得了癔症似的,经常会说一些不知所谓的话,做一些不知所谓的举动,甚至夜里时,被丘梅姐撞见过两三次,他在空荡荡的停尸房里自言自语。

    丘梅姐感到很害怕,她意识到刘立清应该是跟她撒谎了。

    这种状况就跟当初他毒瘾发作时的某些症状十分相似,所以这意味着,刘立清其实始终都没能成功戒除毒瘾,却骗得像是真的一样。

    曾经那么优秀的一个男孩,怎么就会变成了这样。这对丘梅姐来说,不仅仅只是打击和失望而已。即便再怎么无法接受,也只能接受这么一个事实,刘立清已经无可救药。

    遂终于下定决心要跟他彻底分手,并为了断绝刘立清的希望,她很快答应了王川的求婚。

    而丘梅姐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刘立清原本已好转很多的情绪,再次陷入抑郁,且无法自拔。

    他并没撒谎,他确实是去做过戒毒治疗,并确实好转了。

    所以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丘梅姐要说他在撒谎,说他根本没有戒毒。

    因此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去找丘梅姐,非常执着,哪怕丘梅姐不肯见他,哪怕看到丘梅姐手上的订婚戒指,也不肯放弃。就这么每天都习惯性地去丘梅姐上下班的路上等她,每天都企求她能够回头,好似与丘梅姐在一起,已成了他人生唯一的救赎。

    这种样子看在周围人眼里,都觉得已经是种病态。

    不忍心曾经的大好青年如今变成了这种样子,他们对他劝过,也骂过。却都没有用,以至后来,在他又一次拦住丘梅姐试图纠缠的时候,被我那已忍得不能再继续忍下去的叔叔给看见,当场冲过去把他给打了一顿,差点把他的腿都给打断了。

    这些事后来落在老姨耳朵里,但她的反应,却跟别人都不太一样。

    老姨大半辈子吃素念佛,不仅因为她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也和她曾经的遭遇有关。

    她年轻时候是个米婆。

    听说她是有阴阳眼的。

    但这点她从没承认过,只说她比一般人对那些东西敏感些,也稍知些八字掐算而已。

    却有一点是肯定的,她从小就有问米的天赋,在她十岁到十五岁那段时间,曾一直都在做着正儿八经的米婆,而且特别灵验,外面那些虚头巴脑的神棍,跟她完全不能比。

    所以直到现在,尽管已时隔多年,村里人在很多事情上都还想着她,例如家里盖房子的风水,红白之事挑选日子或者要格外注意些什么规矩,事先都会备了礼去问她。

    但既然她问米那么灵验,为什么后来不做那个行当了?

    关于这一点,整个村的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地不愿意多说,只隐晦地提起过,似乎是因为在她当米婆的最后那一年,也就是她十五岁的时候,一向反对她问米的父亲,突然得了一场十分可怕的病,去世了。

    老姨伤心欲绝,认为这病是因为她问米的缘故,窥知了太多天机,所以报应到了她父亲的身上。于是从那之后,她就迅速收手,转而开始一心向佛。

    但尽管如此,她仍没逃过继续失去亲人的命运。

    此后的数年里,说巧或者不巧,陆陆续续,她身边所有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一一逝世。直到最后,连她唯一的妹妹也不幸早逝,死于难产。

    所幸去世前留下的那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周浩,倒是健健康康活到现在,没再出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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