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追坐回床上,用被褥和皮草将自己裹起来,没好气道:“得了吧,在这睡觉得穿铁裤|裆。”
格里沙抱着面包进屋:“铁裤|裆没有,但是有面包,涂黄油吃。”
秦追扎上了针,他吐了口气:“别说话,这两瓶是含钾的,打得我手疼。”
格里沙坐在床沿上,将面包撕成小块送到秦追嘴边:“今天还是在这里休息一天,待会儿带你们去看个好玩的。”
知惠吃着淋了奶油的三明治,含含糊糊地问:“是什么呀?”
格里沙道:“我敢保证,你们都会喜欢。”
菲尼克斯猜出了什么,并未戳穿,而是断开通感,安排露娜与印加战士们去休息,并确保露娜带过来的那批百浪多息有好好的放在安全的地方。
夜深了,再过一会儿,就是寅寅平时的午睡时间,他应该开始困了。
秦追的炎症其实消得差不多了,可先前流失的近1000cc血液总不能立刻就恢复过来,现代体虚的人去献个400cc的血都要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脸色蜡黄,两三个月才缓过劲来,以秦追的失血量,近半年他恐怕都会是贫血状态。
因此他疲惫得很快,精力不济,容易犯困,先前在林中穿行时,靠着小熊的肩,他常常是打盹、深层睡眠轮着来,居然也和在床上睡得一样香。
他的小熊虽然年纪不大,却很给人安全感,有时候就感觉自己被童话故事里的熊宝宝照顾一样,幸福又甜美。
格里沙往秦追没有扎针的右侧塞了枕头,示意知惠也可以去休息一阵。
在野外赶路时,他们三个都是靠在一起睡的,以他们的衣服厚度,即使靠着也没有任何暧昧可言,只是三个小孩抱团抵抗北方夜晚的严寒,鬼晓得西伯利亚为什么到了四月还这么冷!
知惠打了个哈欠,和秦追隔着枕头躺着,闭眼秒睡。
格里沙是这几天体力活做得最多的人,他总要背着秦追,还要认路、打猎,他去用冷水洗脸,又回来关注着药瓶,打完一瓶就换药瓶,药水打完了就给秦追拔针。
秦追睁开眼,意识不清地看他一眼,见是格里沙,又安心地闭上眼睛。
“好乖哦。”小熊压住秦追手背的针孔,摸摸秦追的额头,等止血了,便握住秦追的脉搏,拿出怀表数着。
心跳88。
格里沙先前一直在想,如果寅寅一直因为失血难受,心跳持续九十多的话,等到了医疗条件好一点的地方,他可以给寅寅输个几百cc的血。
好在小熊一路背着寅寅,好好照顾他是有用哒,寅寅的状态已经比之前几天好多啦。
想到这,格里沙又有些振奋。
“蓝莓派……”
格里沙忙应道:“在呢,寅寅?”
秦追含糊地说着梦话:“你以后一定……好受欢迎的。”
秦追仿佛在梦里看到了更加高大的小熊,他穿着类似军装一样的大衣,站在白桦树下,胸口别着白色的花,站得太远了,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这小子真的帅得和天神一样啊!人品又这么好,以后肯定脱单特别快。
格里沙趴在床边,心想,他知道自己很受欢迎啊,他从西伯利亚大铁路一路往东,路上总有造反的叔叔阿姨们照顾他,请他喝酒吃萨洛,拍着他的肩膀大声夸赞他是个好小伙,他没从中学毕业的时候,同学们年年选他做班长。
他握住秦追的手,靠着柔软的床沿,心想,不过被寅寅这样曾经红透半边天的京剧大明星夸受欢迎,还有点小高兴呢。
下午,格里沙领着秦追和知惠走到小镇的边缘,敲开一个大叔的门,和对方叽里咕噜交流了半天,大叔走到屋外,拍手。
“小伙子们,出来干活啦!”
然后秦追就看到雪窝子里钻出来七八只西伯利亚雪橇犬,它们的皮毛颜色不一,有的浑身灰黑,和狼几乎没有差别,神态沉静稳定。
是哈士奇!但却是那种比赛级哈士奇还正宗的、真的会拉雪橇干活的哈士奇!
知惠惊呼:“好漂亮!”
大叔道:“嗯?你们都会俄语,好吧,好吧,别去摸这些孩子,它们前几天才和狼群打了一架,凶得很。”
秦追双眼放光:“他们还和狼打架!”
格里沙介绍道:“它们是这里最好的雪橇队,实力很强的,我们就靠它们去涅尔琴斯克,这是速度最快的方法。”
大叔补充道:“还最安全,这些小孩从不迷路,而且勇敢,强壮,能拉货还能做护卫,没有比他们跑得更快的宝贝了,嘿!别碰!”
秦追伸出手,一群狗狗涌过来嗅他的气味,他不解地看大叔:“他们很亲人啊,不怎么凶。”
大叔张大嘴,半晌,嘟哝着:“好吧,大概它们今天心情好,上次它们还咬死了一个小偷呢。”
格里沙:“咬死过人?寅寅,别和它们玩了。”
秦追:“有什么关系嘛,好吧,我不玩了,小朋友,别咬我鞋子!”
格里沙把秦追从热情的哈士奇包围中扛了出来。
知惠露出骄傲的小表情,她家欧巴和露娜的动物缘都好到不可思议,世界上没有他们征服不了的狗狗!
未几,秦追和知惠就坐上了雪橇,大叔站在后面,一声吆喝,这些漂亮的西伯利亚雪橇犬就奔跑起来,一路驰骋着奔出城镇。
秦追坐在雪橇上,耳边是知惠兴奋的大叫,格里沙骑着马带着行李跟在一边。
风声烈烈,秦追伸出手,风从指缝流过。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来了月经,不知不觉趴键盘上睡着了,现在才更新真的对不起,今天晚上的更新还是准时的,会在0:02:12更新。(一般情况下会在六人组的生日更新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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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沙:我觉得我老家的大部分人都悍不过你俩。
秦追:这头熊污蔑我啊,他污蔑我啊!
夕澞
知惠:就是!我们哪里悍了?
第154章
琐碎
原始版本的哈士奇居然是煤炭一样的毛色,它们的眼睛不是蓝色,而是一种棕黑,可当它们奔跑起来的时候,那种狗中颜霸的气场比后世精心培育的宠物哈士奇还要强烈得多。
它们真是太漂亮了,优雅、灵动、机敏、强悍,通身带着力量感极强的美。
分开时,秦追和狗狗们都对彼此表现出了依依不舍,大狗狗们蹭着秦追的大腿,发出哈哈声,白色的热气从它们口中喷吐,陪着高速摇摆的大尾巴。
格里沙拉住搓狗搓到忘我的秦追:“去买火车票了。”
他将那匹马作为报酬交给了雪橇队的大叔:“请照顾好它,它是个好小伙。”
“会的,会的,看这马儿多么英俊。”大叔十分高兴。
知惠和格里沙将行李卸下来背好,先去找旅馆。
车票也不是立刻就能买到的,因为他们抵达涅尔琴斯克时已经是晚上了,格里沙只能买到明天的车票。
知惠也要出去采购,他们的干粮吃得差不多了:“分头行动吧,这样快些,而且我会俄语,轻功好,不会吃亏的。”
格里沙分出一些卢布给她:“小心些。”
知惠比了个手势:“保持通感,随时联系。”
秦追留在旅馆里,格里沙还是只开一间房,屋子里两个床,格里沙多要了一床铺盖,准备打地铺。
他们实在不放心让知惠独自睡一间,尤其是先前还出现过小贼撬门要占她便宜的事,还不如三兄妹挤挤,反正大家年纪小,其中两个还是未发育状态,唯一一个正在变声的秦追两辈子连个春|梦都没做过,大家纯洁得不行。
最重要的是,这样省钱,他们是打定主意去瑞士以后,在那待到欧洲战场消停了再回程,谁知道要在那里生活多久?当然要从现在就开始节省。
闲着没事,秦追就把老旧的衣架挪到中间,把背包里的毯子挂上去,将毯子一角挂到墙上的钩子上,把两张床隔开。
然后他用药包将床铺都熏了一遍,就俄国现在的温度,能活的虫类实在不多,可秦追怕跳蚤。
格里沙通过通感说道:“等我回去做,你背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别乱动。”
“这不算体力活,再不动一下,我的身体都僵了。”秦追觉得自己状态还行,细碎小活做起来完全没问题,总不能什么都堆给格里沙。
小熊这几日连烤个兔子都要把最肥美的兔腿让给秦追和知惠吃,明明他也有午休习惯,这几天却从不午睡,小熊太体贴,让秦追怪心疼他的。
秦追又走出房间,找老板要了打扫工具,有人肯免费搞卫生,老板自然没有不肯的,他不着痕迹地看着秦追的脸,心想,今晚和酒友们聊天时的话题又多了一个。
三个漂亮的年轻人住进了他的旅馆,其中两个都是东方面孔,在看到他们之前,老板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开始欣赏黄种人的脸,但他知道在东方也有不少人说斯拉夫人是黄毛大鼻子的妖怪呢!
然而有些美却能跨越地域,跨越人种审美的壁垒,真是神奇。
打扫卫生准则,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秦追先将屋子里的桌椅柜子擦了一遍,再拿扫帚去扫地。
几只小老鼠从角落里钻出来,在地板上到处乱跑,秦追一跃跳到床上,扯到了伤口,轻轻吸了口凉气。
买完车票的格里沙、买好面包的知惠异口同声道:“我现在回去!”
秦追很想逞强说他没问题,区区老鼠而已,他不怕,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这些年他被亲友娇惯坏了,大家都发现秦追不喜欢老鼠,知惠经常抱着洪阿三到秦追家巡视,在洪阿三进家门之前,侯盛元会准时去邻居家借猫捕鼠,确保秦追生活在无鼠环境中。
秦追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再需要强撑着胆气,将落到自己身上的老鼠抓住扔开,他只要神情微微一变,亲友就会立刻帮助他。
他抱着扫帚蹲在床上,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一阵惊呼,通过通感,秦追看到知惠正在屋檐上飞奔。
她比后世的那些跑酷少年还要酷炫,天生的灵敏与后天的培养,让她如同一只黑燕展开双翼,街道上的俄国人们纷纷张大嘴看着这个敏捷的女孩。
知惠奔跑到隔壁大楼的边缘,她将面包往屋里一扔,纵身一跃,身体在空中舒展开来,像一只滑翔的鼯鼠,精准滑入室内。
女孩将包着面包的纸包捡起扔到桌上,拿起扫帚就开始驱鼠:“出去出去,换个地方待。”
她将大门敞开,把老鼠们通通赶得搬家。
秦追才下床:“老板那边可以拿热水,我把屋里的盆子消毒过了,你要不要洗一下?”
女孩子都是爱干净的嘛。
知惠眨巴眼睛:“诶,那你去哪儿?”
她知道自己洗澡的时候,她老哥是绝对会回避的。
秦追去提打扫工具,又拿起面包:“我去一楼坐坐,你洗澡时我会断开通感,半小时后我会来敲门。”
知惠高兴地应了一声:“谢谢欧巴,我好几天没洗,都感觉自己臭掉了哩。”
秦追还了打扫工具,对老板道谢,给妹妹把热水送上去,又提出借用厨房。
老板答应了,还跟着秦追过去,谈好了如果要用厨房里的食材,秦追需要付多少钱。
“只是用土豆的话,您给我30个戈比就行了,现在的粮食价格是以前的5倍,糟透了。”大胡子老板抱怨着,“我现在都更喜欢用粮食交易了,比如别人给我一块萨洛,我给他们准备酒。”
萨洛就是经过腌制发酵的生猪肉,而且是肥肉,因为俄国日照偏少,许多人都会吃生食补充维生素,格里沙就会吃萨洛,知惠吃了也没拉肚子,但她不喜欢那个味道。
秦追则尽量不吃生食,他没格里沙和知惠那样的好身板,不太敢折腾虚弱状态的肠胃。
他将钱交给老板:“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用东方的治疗方式为您缓解您的肩痛。”
老板面露震惊:“您怎么知道我肩痛的?”
秦追:“很明显啊,您扭了好几次脖子了。”
他拿起几个酒杯,还行,杯口光滑,用来拔罐也凑合吧。
土豆上锅开煮,等待煮熟的过程中,老板稀里糊涂就趴到大厅的桌子上,让秦追给他拔罐,第一次尝试这种治疗方式让他在背上的皮肉被吸得疼痛时,不断发出哀叫。
秦追:“我早说过了会有点痛,结束治疗后,你背上还会出现罐印,但你的肩颈疼痛会改善很多。”
这个老板没有颈前伸、富贵包、高低肩,光看他站立时的姿态,颈椎状态应该是健康的,但肩部肌肉很紧张,秦追判断他是寒气入体,拔个罐足以搞定他的小疼小痛。
格里沙赶回来的时候,秦追正在给老板的妻子把脉:“您这是常年劳累导致的腱鞘炎,我可以帮您针灸,格里沙,你回来啦!”
“是啊。”格里沙将包放在秦追边上,手掌在肩上轻拍,“穿少了。”
秦追吐槽:“谁会在干活的时候穿一堆衣服啊?”
格里沙将围巾摘下围到秦追身上:“俄国人就会,不要小看我们的四月。”
小熊撸起袖子,去将蒸熟的土豆端出来,混着牛奶压成土豆泥,用两片切好的面包夹好,再将面包沾了蛋液放到油锅里去煎,这是土豆泥西多士。
还有他买回来的生腌五花肉,俄国人会直接将其生吃,但格里沙特意分出一条切好,也放锅里煎熟,还有莴笋切丝,用煎肉的油小炒,厨房里满是食物的香气。
秦追问旅馆老板:“使用鸡蛋和蔬菜的钱是多少?”
老板豪迈道:“不用给了,你帮我们看了病呢,去找医生的话,就不是这个价了。”
秦追又说了些好话,老板高兴地去烧了新的热水:“你们都洗澡吧,都洗洗,你还好,那个银发的小伙子应该洗了,你们洗衣服的时候也可以拿热水,我们这边森林多,柴火可足了。”
格里沙一顿,提起衣领闻了闻,有点委屈,谁四五天不洗澡还能香着啊,他已经尽量讲究了,还专门带了酒|精擦拭汗腺密集的部位呢!
秦追憋着笑去抱了抱格里沙:“没事,你一点也不臭,在我心里,你就是北方的小仙男。”
这是秦追的真心话,格里沙身上的味道在活动流汗时会更明显,但并不难闻,有点像木质香但又没香到香水那份上。
秦追心中一动,又凑近闻了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格里沙的体味比起以前似乎多出了一种“荷尔蒙”的感觉,和以前那种小少年的感觉,好像更man了一点?
要发育了?
秦追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怎么可能光凭气味就判断一个小孩的生长进度啊,就算这一世嗅觉更加敏锐,也没神奇到那个程度。
“寅寅奇卡,别闻了。”格里沙沉痛道:“我会好好洗澡的,我知道你嫌弃臭烘烘的人。”
小熊平时只是个卫生习惯不错的好孩子,这会儿却格外在意起自己的体味,他一点也不想寅寅讨厌自己。
秦追:我又没嫌弃你,就算你真是个臭的,寅寅奇卡也不会嫌弃格鲁什卡,何况你还不臭。
知惠下来吃西多士时,格里沙找秦追要了药皂清洗自己,秦追拿毛巾搓知惠那一头毛:“别湿着头发啊,不然等你老了有你受的。”
“你是我妈啊?”知惠头被搓得晃来晃去,一点不耽误她用食物把自己塞得脸颊鼓鼓,像只松鼠。
秦追没好气:“吃你的吧。”
比起这两个可以放肆洗浴的小伙伴,秦追还带着枪伤,只能用毛巾沾水擦洗,里衣倒是都换了,格里沙直接把衣服端走要帮他们洗。
知惠在格里沙搜袜子的时候,还能躺着揉自己吃得饱饱的肚子,等格里沙一脸天然地去拿其他衣物时,她才蹦起来:“我自己洗!格里沙欧巴,我自己洗!”
秦追凉凉道:“你还知道有些衣服哥哥不能代劳哦。”
赶远路其实不是什么高大上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多诗情画意,他们三个不像菲尼克斯、露娜那样有随行的护卫做杂事,食物要自己买和加工,衣服也要自己洗和晾。
秦追搬了个板凳坐在格里沙旁边,在格里沙搓大件的时候,也拿起一双袜子开搓:“格里沙,你的脚是多长?”
“30公分。”格里沙道:“我知道你的脚只有24公分,知惠去年请德姬阿姨教她做鞋垫给你当生日礼物,我们都知道你的尺码了,你好小哦。”
秦追吐槽:“谁能和你、菲尼克斯比尺码啊?而且我现在是25公分的脚。”
小熊应该已经一米九了,他的脚是50码,那菲尼克斯应该也差不多?
和格里沙在一起旅行是意料之中的愉快,小熊自小就展现出勤劳靠谱的特质,所有家务他都会一脸自然的自己做完,而且生活习惯很好,加上大家两岁半的时候就认识了,连磨合都不需要,立刻就在旅途中合作无间。
三人将衣物晾在室内,火炉移到下面。
“行了,这样应该烧不着裤脚。”秦追滚到床上,招呼着小熊:“蓝莓派,上来一起睡吧。”
格里沙一顿,看了眼床的尺寸:“会很挤。”
这床的宽度连一米二都没有,他一个人睡的话,手臂都不能完全打开,不然胳膊会悬空。
小熊不仅骨架大,还和其他小伙伴一样手长脚长,六个人都是手腕过裆的修长款。
秦追招手:“我又不嫌弃你,来嘛,地上好冷的。”
好吧,反正大家都是男孩子,格里沙默默爬上床。
小熊火力超足,靠着他睡觉,早上醒来就不会双脚冰冰的了,秦追心里比了个耶:计划通.jpg
知惠在挂毯后面说:“格里沙欧巴,明天是几点的火车啊?”
格里沙回道:“早上第一趟,八点。”
秦追把手伸出被窝,拿了怀表打开:“都十点了,白天赶了一天的路,明天还要早起,睡吧。”
格里沙把他的手抓回被窝:“别着凉了,青霉素已经打完,你再生病的话会很麻烦的。”
秦追缩在他怀里,心想,靠着这么个大热源,能感冒才怪呢。
知惠又在嚷:“我想听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