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随身的须弥境并未被大阵吞没。

    瑶持心发现祖师是真没见过多少法宝，她对什么都感兴趣，看什么都新鲜，尤其是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败家玩意68她情有独钟，反倒对杀器兴致平平。

    她陪着老人家高高兴兴地玩了半日，翻出自己买的首饰、衣裙等她一一换上，然后诚恳地夸一句：“好看！”

    “阿奶。”

    大师姐捧起68一套襦裙在背后给68她系带子，随口不解，“神器那么无所不能，还能被您一口气封印七个啊？”

    老祖宗捧着脸，眯眼朝她笑68，“你当我68用噎鸣石多少年了？足足一千年呢，我68拿它68汲取万年的灵力炼化出来的修为，去对付尚在幼年时68的它68，那不是如同68老子揍儿子一般简单？”

    瑶持心：“……”

    敢情是就欺少年穷……

    瑶持心眼见她乐此不疲地把玩着自己的仙器，神采奕奕地仿佛孩童，心中一时68不禁有些感慨。

    她举目又将四周打量了一遍，“奶，您真的在这个地方，一个人待了三68千年吗？”

    “是啊。”

    祖师正在摆弄避毒珠，“其实大阵里太黑，对时68间流速的感觉并不深切，待久了倒也习惯了。”

    她半是低落半是庆幸开口：“还好。”

    “以后我68们68两个人还能做个伴。”

    没成想，她老人家捏着珠子遗憾摇头：“不行哦。”

    祖师：“我68寿数将近，没多久可68活了。”

    瑶持心：“……”

    怎么能这样68！

    第149章

    遥远的世界线（七）

    无论……

    祖师盘腿坐在地上，

    仰头道：“待在此68处的每一时每一刻都消耗着我68的修为68与真元，三千年是死线，这是我68从入道直至离开故地的时间。”

    之所68以说大阵只能撑这么久，

    是因为68她的寿命只能撑这么久而已68。

    “其实法阵崩溃尚不到时候，

    由于你那小叔叔以外力提前撬开，

    我68眼下还有些68余力可以在这里跟你说会儿话。”

    为68了等瑶光后人寻到碎片，

    为68了等阵法补全，她硬生生在这个黑咕隆咚的鬼地方熬了三千年。

    三千年。

    瑶持心68简直不敢深想，

    一个人怎么能独自68度过这么漫长68，

    这么孤寂黑暗的时光呢。

    她不会绝望，

    不会发疯吗？

    何况稍有差池，很可能一番辛苦就白68费了。

    她在感慨之余不禁有些68许自68惭形秽：“您是真的为68了大义舍身成仁。”

    放弃了熟悉的故土，牺牲了一辈子的自68由，如今很快还要失去生命，就为68了换一个她一眼都见不到的太平人间。

    相68较之下，

    自68己先前的那些68犹豫挣扎简直上不得台面。

    老祖宗收回视线，

    转而理所68应当地冲她一笑68：“你不也是舍身成仁吗？”

    “我68跟您不一样的……”

    瑶持心68不好意思地避开她的目光，“你是真心68实意为68了天下苍生，

    我68不是。”

    她说来68挺难以启齿：“我68一开始很怕死，

    其实一点不想管这什68么封印法阵，

    还让石头蛊惑着去了上古，浑浑噩噩地过了好些68年。”

    “会下定决心68填阵，

    也只是想让我68爹和我68在乎的人今后能过得安稳一点，我68没想过为68了其他。”

    平心68而论，

    自68己的初衷并不怎么高尚。

    至少和祖师比相68去甚远。

    “但那又如何呢？”

    她听完竟无半点鄙夷之意，神情明亮得一如既往，“要先爱你所68爱之人，

    才能去爱天下苍生啊，这不冲突。”

    “何况。”她笑68起68来68，“最后的结果不都一样么？勇气又没有贵贱之分。”

    瑶持心68正心68有所68觉，见老祖宗支着脸颊，慢条斯理地卷起68她胸前垂落的一缕青丝。

    “小持心68你原本就只是一个被仓促架到这个位置上来68的普通人，不似小林朔有非凡的天赋，像他那样的修士，从认识到自68己的与众不同之后，便会下意识地有强者保护弱者的本能，和为68大义倾其所68有的觉悟。”

    “而你会迷茫，会迟疑，乃至不甘、不平，这都很正常。”

    长68长68的黑发在她掌心68缎子似的流过，那双眼眸居然还带着少女般的纯粹，“可是普通人又怎么样，我68就很喜欢普通人啊。”

    “诸神创造世界，普通人创造的才是奇迹，不是吗？”

    瑶持心68看着老祖宗时，能感觉到她好像是真的很热爱这个万象更新的世间，是发自68内心68的喜欢，不带任何私心68的，一视同仁的。

    她从来68没见过这样一腔赤诚的人。

    赤诚得让她深深震撼。

    “而且。”

    对面的祖师微微一顿，眼尾笑68意温柔，“在你进来68的那一刻起68，你就已68经不普通了呀。”

    万籁俱寂的黑暗中看不见天也看不见地，因而她这一句盖棺定论的话轻风似的在周遭吹了个来68回。

    仿佛野外密林里照进的阳光，蓬勃，恣意又灿烂。

    这一瞬，纵使是瑶持心68，也很难不为68之动容。

    对面的祖师似乎发现了她眼角的潮气，噙着浅笑68伸手替她抹了抹：“其实，我68才是该同你说谢谢的人。”

    “谢谢你那个时候选择回来68。”

    “知道吗？”她突然语焉不详地开口，“‘上一次’噎鸣石将68你带走后，你是没有回来68的。”

    瑶持心68正发着呆任凭她摆弄面颊，闻言一头雾水地回过神：

    “‘上一次’？哪个‘上一次’？”

    她认知中的“上一次”是瑶光山大劫夜。

    但昔年法阵并无动荡，自68己甚至都没发现碎片的存在，更遑论被神石带走的事。

    自68己濒死的当下直接就回溯到了大比前夕，哪有这么多……

    等等。

    除非……

    瑶持心68瞬间生出一个毫无根据的想法。

    源自68于那段多出来68的，奇怪记忆。

    老祖宗约莫从她澄澈的瞳孔中瞧出什68么，笑68得一脸神秘，“没错，不是让时光倒流六年的那个‘上次’。”

    “在这之前，还存在一条时间线。”

    “……”

    居然，真的有。

    大师姐逐渐感觉脑子又要回到从前一锅浆糊的状态。

    这到底是有多少条时间线，又有多少个历史走向啊？

    为68什68么有的她知道，有的她却完全一无所觉呢？

    她自68己掰着指头算了一阵没算明白，倒是想起68什68么：

    “对了，我68先前就想问您了。”

    瑶持心68不解：“您怎么这么清楚外面的世界？不仅知道我68，还知道林朔，连我68们这儿的修为68巅峰是‘凌绝顶’都知道……奶，你不是在法阵里关着呢吗？”

    瞧着对瑶光山倒很是了如指掌。

    老祖宗带着骄傲地挺起68胸膛，“我68好歹也是北斗时代的一派之主嘛，虽说出不去，透过仙山的灵气看看与瑶光相68关的人和事还是没问题呀。”

    她说完扬起68视线，入目依旧一片漆黑：“且不知为68何，在这阵中，我68的意识似乎不受‘回溯’时间的影响。

    “可以以一个完全客观的视角，看到整个世界是如何重启，又如何变化的。”

    或许是阵法隔绝外物的缘故，使她不至于因为68光阴倒流被洗去记忆，故而所68见所68闻，可能比身负碎片的瑶持心68，甚至是噎鸣石本身，还要全面。

    从某种程度上来68讲。

    这高高在上的俯视之态，真有几分神明的味道。

    说不定，九霄天外的诸天神佛也是这样看他们的呢？

    “来68，你瞧这儿。”

    祖师指尖凝起68光晕，落在虚无的地面向她尽量清晰地解释来68龙去脉。

    昏黑的地上悠悠勾出了一道发光的直线。

    “这是我68们现在所68处的时间，它会继续朝前行走。”

    她在这条线上斜伸出一小段线条，“这是瑶光山大劫夜那个没有结果的历史，静止在你被白68燕行一剑穿胸以后。”

    随即又于两68条光线的最上方，单独拉出了一条长68线，“而这个，是早在它们之前，但又在我68所68处的世界之后的另一条线。”

    “也是现今这个九州，一切因果的开端。”

    瑶持心68皱着眉懵懵懂懂地盯着它看，甚为68困惑地抬头：“一切的开端？为68什68么这么说？”

    老祖宗耐心68很好地晃了晃手指，并不着急解释，反而问：“你难道没有好奇过，一个圆的起68点在什68么地方吗？”

    她愣了一下。

    只听祖师换了个说法：“那支被你交到岐山少年手上的排箫，最终又由他送给了你，那么这箫，到底是从何处来68的呢？”

    大师姐真给她问住了。

    她从没考虑这个问题，一时忽有种水落石出前迷雾笼罩的困顿感。

    祖师：“那时候我68布好大阵，重建起68瑶光仙山，赶在分身消失之前，将68找寻神石碎片的重任交给了下一任掌门68。

    “待诸事安排妥当，便回到了这个地方等候消息。”

    噎鸣碎片藏在人间，逃得十分狡猾，而玄门68起68初也不是这么好混的。

    由于灵气扩散，术士之间，以及新生的修士之间冲突不断，前几百年瑶光仅是站稳脚跟已68颇为68艰难，几乎没有太多的工夫抽身搜寻神器的下落。

    这也在她意料之内。

    千年来68一连好几任掌门68皆无功而终。

    “直到你父亲瑶光明继任，不久又找到了你，这个计划才算看到一点曙光。”

    “我68亲眼瞧着你入道，筑基，修炼……一日一日接近三千年的死线。”

    “这段历程和你如今所68经历的人生没有差别，你照常长68大，仍然生活在鸟语花香的瑶光山，也同样突破了境界——只是身边少了一个人。”

    “少了一个人？”她忙问，“谁？”

    祖师奶奶脸上挂起68一抹似是而非的笑68：“奚临。”

    在瑶持心68犹且怔忡的注视下，她单独拉出一条线来68：“那时你们并不认识，各自68有着各自68的人生。”

    “你是六大仙门68之一，瑶光山的大师姐，而他是三千年后苏醒的岐山部遗孤。”

    听上去本是毫不相68干的两68类人。

    “奚临应该跟你讲过一些68吧。

    “他因族人的血肉供给足足沉睡到天下太平的年代才醒来68，与两68个弟妹一起68在南岳古都闯荡，吃尽了苦头。最终被明夷——那位雍和城主领了回去，走上一条血淋淋的不归路。”

    瑶持心68瞳孔里充斥着微光暗闪的人生线条。

    “征战杀戮，攻城略池，他为68了至亲什68么都干，几乎抛弃了一切原则，但磕磕绊绊两68百年，依然什68么都没能保住。”

    “先是唯一的弟弟葬身于‘猎人’之手，接着义妹也紧随其后。”

    “昔日百鸟林一战落幕，世上最后三个活着的岐山血脉已68去其二，那是他人生最无望的时刻。”

    而彼时他们各为68陌路人。

    当瑶光大师姐带着一帮弟子从林子上空飞过时，浑身披血的邪修自68然没有跟着踏上仙山。

    “相68反，他在滔天的仇恨里浮沉，越陷越深，而后彻底为68煞气侵蚀，发誓要除去这世上所68有的‘眼睛’。”

    “于是他和明夷联了手。”

    “两68人先屠了整个雷鸣城，又在玄门68大比开始之前，查到了私购‘眼睛’的剑宗一行。”

    瑶持心68讷讷地听祖师陈述下文：“雍和举兵杀上北冥海岛，近乎灭掉了大半的精英。”

    “所68以那一年，剑宗并无竞争六大仙门68的实力，也没能参加大比，瑶光灭的盘算早早就胎死腹中。”

    对面的老祖宗平静地抬起68眼，“而他依照承诺替族人报完了血仇，便回到百鸟林，在两68个弟妹的坟前，自68尽了。”

    “从一开始，‘奚临’这个人就没有在你的生命中存在过。”

    瑶持心68诧然到现在莫名打了个冷战，背后猛地浮起68一片冰凉的冷意。

    原来68他当时说的是真的……

    如果不是她，他本没打算活下去。

    她尚在发怔，眼前的光线却仍向着前方不停歇地行走。

    元气大伤的北冥剑宗从此68一蹶不振，观澜与小叔叔的筹谋半途腰斩，白68燕行当然也再无接触到瑶持心68的机会。

    她就这么平平顺顺地活到了两68百二十一年，无忧无虑，不知寒暑疾苦，直至法阵迎来68崩溃之日。

    真相68猝不及防大白68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