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的过程中68，她能感68觉到奚临揪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声音断断续续，听68不清是在低吟什么。

    “就68快到了，就68快到了奚临。”

    她迎着刺骨的冷风喃喃自语似的回应，全然没有意识到脑子里68想起来的画面，是在此间的少年根本不会知道的千年以后。

    “等回家了，我再炖你爱喝的鱼头汤给你。”

    “还有你爱吃的菜。”

    “你不是喜欢那天的茶点吗？梅子酒配小饼，酒是找老68爹讨的，他偷偷藏了小一百年。”

    “……知不知道我已经背过你两回了，两次都是你个头小的时候。”

    她说到此处，自己先笑了。

    “你可从没背过我呢。”

    饶是瑶持心以最快的速度御剑，赶回岐山村也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低矮简陋的房舍内，奚家的两位长辈并族中68德高望重的老68者皆围聚在床边，而床上的少年几乎面无血色。

    “怎么样？”

    她毕竟对上古秘术知之甚少，数千年前有太多自己闻所未闻的东西。

    “他看上去很不舒服，可我又找不出更68多的伤口68来……阿奚要紧吗？是‘眼睛’的缘故吗？”

    老68族长侧过身问她：“临姑娘说，先听68到天劫的声音，才顺着动静寻到奚的？”

    “对。”

    瑶持心堪堪点完头，却看到在场众人面面相视地68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貌似都清楚这是什么，可唯独她不明所以。

    小实68从床前轻轻绕了过来，缓声解释：“你可能不知道，阿奚是七月初七生的……”

    “我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当初在大比场上，他们两个人灵魂互换的起因。

    “七月初七，八字纯阴。”

    也正是因为这个，奚临才识破了鹫曲的阴谋。

    瑶持心飞快道：“可以与68八字纯阳之人施展‘分魂替身术’，在双方灵台打开的状况下交换各自的身体……”

    小实68大概看出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着痕迹地68打断：“那你知道这个术，为什么叫‘分魂替身’吗？”

    瑶持心将开口68前蓦地68一顿，她微微启唇，表情68却僵硬得一动不动，似乎隐隐约约中68，有了某种猜测。

    老68族长拄着权杖，抬手盖在少年的额头上，接着阿实68后面的话：“这秘术一开始就68是术士们为给自己历劫准备的。”

    “境界越往上走，所受的雷劫越凶险，为防万一，他们想出了一个点子。”

    “找到一对纯阳、纯阴体质的人……凡人也好，有学术法基础的术士更68好，只要在突破境界之际，强开其灵台……”

    梦中68的小奚临大约是牵动到痛处，忍不住皱眉咳嗽出声。

    老68族长：“而后让自身的神识附着于其中68一方之上，再强行施术，靠着阴阳替换，躲在旁人的躯壳内，便可由68另一人替自己承受天劫。”

    “凡人的神识极微，灵台脆弱，几乎一碰就68碎，所以恐怕还会备上好几个来换着使用。”

    瑶持心一下子想到方才所见的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老68族长的手从少年头上轻轻拂开，“阿奚若非有临姑娘先前所授的修炼之法，八成也撑不到现在吧。”

    “但他终究是个体格尚未长成的孩子，贸然承受分魂之术，难免对神识有损……”

    神识伤！

    昔年苍梧之野和仙市时的遭遇历历在目，她不可能不熟悉。

    不，是太熟悉了。

    那一刻，瑶持心心里68无端一刺，翻腾得百转千回。

    她第一次知道这个术法的来源居然是这样……

    奚临从未提起过。

    自己以前当作游戏和他闹着玩的秘术，他们二人用了无数回的小花招，竟是他在这种情68况之下，学会的吗？

    ——“没什么，大概是神识伤。”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歇一歇就68会好。”

    难怪。

    难怪他当日68会那么说……

    小实68轻叹：“听68闻术士有辨别凡人生辰八字的手段，想是阿奚走在外面，不小心为他们所擒。”

    “他出生时我也不是没有过担忧，可总想着在这么偏远之地68，只要不出山，不会那么巧遇上，谁知道……”

    她深深合上眼，凝重地68摇头。

    神识伤有多难治愈，即便此刻他捡回一条命，在荒凉偏僻，什么都缺的大山中68，也如68同是数着日68子等死了。

    守村的青年补充道：“专做这项买卖的，名叫‘阴阳商人’，会在各地68物色年幼且适龄的孩童。”

    “讲道理一点的向你出钱讨要，不讲道理的，直接抢夺也不是没可能……”

    瑶持心忽然有些发怔。

    在这个上古，原来除了“猎人”还有所谓的“阴阳商人”吗？

    “没有……”

    她不自觉地68开口68，“就68没有人来管管他们吗？”

    那边的守村人闻言半是无奈半是自嘲地68笑道：“谁来管呢？”

    是啊，谁来管呢？

    她才意识到，这地68方甚至连个主持公道的玄门也没有。

    瑶持心深吸一口68气68，再次抬眸，“我来想办法。”

    她语气68坚定道，“我去给他找药。”

    “我来救他。”

    然而从那之后开始，事态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第146章

    遥远的世界线（四）

    那这世道什么时候……

    当68初因法阵变小的奚临，

    到底还有几百年修为在身，神识伤尚且能抗一抗。

    而如68今的奚临灵骨未成，仅是一张脆弱的白纸，

    同样的伤对他而言或许是致命的。

    为了医好他，

    瑶持心不得不去往更远的地方，

    离开古南岳，

    朝中原繁华的地带去寻找这68个时68代的丹修和仙药。

    他的情68况不能拖太久，因此她几乎是连日68不休息地赶路，

    来68来68回回地往返奔忙。

    毕竟整个岐山部皆受“眼睛”的束缚，

    无法自由出山，

    只有她一人可以毫无顾虑地在外面行走。

    瑶持心不自觉扛起了拯救这68个部族的全部重任，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套话和周旋，学会了怎么掩人耳目，怎么辨别人心险恶。

    她要补充过冬的口粮，要找大夫，

    要寻丹药……

    常常是刚回村子68，

    歇一夜第二天就得再启程。

    苍茫的上古萧瑟又孤零，甚至没有闲暇去看这68遥远的风景，

    连四下的山林都在眼前匆匆来68去。

    她太累了，

    满心满眼都是不能让师弟有事，

    久而久之，难免顾不上需要照顾的另一个人。

    就在奚临日68渐转好的时68候，

    那个冬天，阿蒙死了。

    瑶持心错过了镇上采购药材的时68间，

    而别的市集距此又太远，她连夜跑了好几个城镇，问遍了所有的医堂和商人。

    等总算买到药草赶回岐山部，

    阿蒙早已68下葬数日68。

    他本就是靠高昂的补品吊命活着68，加之这68些天她为了奚临的事顾此失彼，东西缺一阵有一阵，身体自然每况愈下。

    守村的青年心知已68劳烦她甚多，皆无责备之意，反而安慰道：“生死有命，姑娘不必太过介怀，这68不是你的错。”

    “是啊，别往心里去，阿季也知道你尽力68了，大家都尽力68了。”

    可瑶持心却当68即意识到什么。

    阿季！

    她一个激灵，迅速冲下山去——

    那正是奚临和季前去找“猎人”寻仇的日68子68。

    村中无人发现他们68胆大包天的计划。

    山下血淋淋的祭台上，女人的眼神同掌心的刀锋一般尖锐，一寸一寸割开了少年的眼角。

    而年轻的“眼睛”怀揣着68对这68个世界的愤恨，在关有无数岐山族人的牢房内引爆了自己。

    巨大的轰鸣伴随着68浓烈的血腥气散在空气里。

    瑶持心仓皇赶到时68，只来68得及将摔落的师弟护在怀中，避开接踵而至的热流。

    她一回头，城郊的荒野上空，苍穹又一次被滚滚不尽的浓烟染出鲜血的颜色。

    耳边充斥着68木料燃烧后发出的哔啵声68，偌大的牢房在她的视线中一一坍塌，火舌一舔，便什么都没了。

    瑶持心与奚临一并看着68眼前跳跃的火焰，灼热的灰烬扑在她脸上，有那么一刻，她忽然感到精疲力68尽。

    努力68了这68么久，还是没赶得及把救命的药送到村里。

    也没赶得及去救他的挚友。

    会病逝的人依旧死去。

    会自尽的人也没有保住性68命。

    那一切还如68从前的轨迹一样，并无丝毫改变吗？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皆怀着68心事各自沉默，谁都没有出声68，又很默契地明白此时68此刻，无言才是最68好的回应。

    瑶持心牵着68他的手，踩着68足下干枯的落叶，人呆得有些浑浑噩噩。

    直到旁边的小师弟轻轻开口：“姐姐。”

    她才回过神，听见奚临没来68由地喃喃言语：“我68刚被带到那间密室时68，还有一个人在。”

    知道他所指的是那个因神识伤周身渗血的女孩子68。

    当68初术士和他的神魂挤在一起，便是让这68个人去硬扛的天雷，朝元级别的雷劫瑶持心昔年是靠烛龙鳞才险险过关，凡人遇上毫无悬念，必死无疑。

    更别说是这68样年幼的凡人……

    他语气轻且木然：

    “她与我68不同，是被家人卖到这68里的……因为是女孩儿。”

    “他们68这68一批小孩原本有二十个，半年过去，如68今仅剩她一个。据她说自己一共经历了五次分魂，每次都活了下来68，是古往今来68活得最68久的人。

    “我68当68时68害怕极了，关在暗房内的那几日68，是她在边上开导我68，告诉我68要怎么做。”

    彼时68，少女的眼中信誓旦旦，哪怕是在此等境地，依然对未来68充满向往和期许。

    似乎觉得自己是熟练工，故而不住地向他传授自以为正确的经验，盼着68新来68的倒霉蛋能和她一样幸运。

    ——你要熬过去啊。

    ——但凡熬过去一次，我68们的实力就能更上一个境界，我68能感觉得出来68，不只是气场，好像连骨头都变轻了。

    ——这68或许算是因祸得福。我想等我68们68以后历练久了，根骨没准也会变得像术士那样强大，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届时就可以打败他们，逃离这68个鬼地方！

    她想得很天真很单纯，而且还有几分励志。

    然后，便折在了这68第六次的天劫上。

    下面的话即使他没言明，瑶持心也已68经知道了结局。

    人的运气不可能一直这68么好的。

    放到千年后来68看，她说不定也是个资质不错的苗子68。

    小奚临目光犹自盯着68足尖，“分魂术施展之后，我68隐约能在耳边听到对方说话的声68音。”

    “其实交换神识并不似她讲的那么轻松，会难受，很不舒服，她的耐受力68甚至还不如68我68……”

    所以灵台强行打68开的刹那，少年耳边响起的，便全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68。

    那声68音持续不断，既痛苦又锋利，比千刀万剐更折磨，直到她死。

    他连堵住耳朵不想68听的能力68也没有。

    而纵然是这68般凄厉到无望的时68刻，对方居然仍在叫他坚持熬下去。

    她以为熬下去，就能有美好的未来68了……

    瑶持心闻言至此，不觉万分窒息地拧眉合上双目。

    “我68在想68。”

    他忽然若有所思道，“如68果不是那个术士选择在我68的灵台上栖身，而是选择了她，由我68去扛天雷，她现在是不是就能活下来68了……”

    不是的。

    尽管理论上确实如68此，可瑶持心潜意识里却感觉到……

    不是这68样的。

    少年没有等到她的回答，犹自继续：“如68果不是你为了给我68找药，阿蒙哥的病情68便不会耽误吧。”

    “他就不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