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川廷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
家世优渥背景雄厚,事业更是做得顺风顺水。
在外被人追着捧着恭恭敬敬喊贺总的人,在我面前身段低得不像话。
比我爸还惯着我。
最开始贺川廷说帮我报复薛敞时,我完全不信。
我身上没有利益可图,一个落魄的无用女人,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
这世界上也不缺乏给他贺川廷生孩子的女人。
母凭子贵这条在他那站不住脚。
怀孕的时候我很作,跟个变态似的脾气阴晴不定。
那段时间又是薛敞活得最风生水起的时候。
我像被大数据监控,有网络的地方总避不开关于他们的新闻。
我常常在白天无故大哭,夜晚通宵伏案写复仇计划。
想不开的时候,半夜偷偷摸摸揣上所有证件顶着大肚子出门,单刀赴会打算去找薛敞算账。
贺川廷开车追了十公里把我拎回来。
那是他第一次跟我发脾气,那时候我们都还不了解产前抑郁。
我只觉得全世界都在与我作对,糟践我欺辱我,逼我去死又不让我死。
疯疯癫癫时,能砸的我都砸了,又哭又闹指着肚子骂贺川廷是人渣。
他一句不否,举手投降。
我闹着要绝食,饿死自己和他的崽。
贺川廷连着十多天没出门,顿顿端着碗一勺一勺地喂着我吃饭。
孕后期我常常腿抽筋疼醒,睡不着时突发奇想要出门兜风。
凌晨时分,他就开着车载我沿江滨路一圈又一圈地转到天亮。
我要钱他给钱,我要房子他给房子。
好到让人心虚。
所谓爱不爱,喜不喜欢这种话题,从没在我们之间出现过。
可是他做的桩桩件件,都在展现着如何宝贝一个人。
甚至我嚷着要报仇,要对不起我的人跪在我的面前低头认错。
他都一本正经地拿着本子记下来,标题是《唐小姐的愿望清单》。
第十二页写着复仇。
我趁着他不在时,翻看过那本所谓的愿望清单,里面大大小小记载的,都是我说过的话或者提过的要求。
很多都是我胡言乱语故意折腾他提出来的,但看的时候我发现,贺川廷能做到的几乎都认认真真地做了。
我本人看完都觉得自己变态的程度,贺川廷却毫无怨言地忍受了那么久。
我真的想不通,想不通这好从何而来。
体验过绝望,才更恐惧表面幸福的背后是深渊。
生产那天被推进手术室前,那时我第一次问贺川廷:「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当时他的表情也像现在这样,还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苦涩。
他同样沉思了很久,仿佛认命,又仿佛无奈地长叹口气,「小祖宗,因为我的命挂在你身上啊。」
贺川廷握着我的手在唇边亲了亲,很是认真地说:「你勇敢一点,好好地出来,等你恢复好了我就带你回去收拾人。」
说罢拍了拍随身携带的清单本。
他说:「唐栗,活着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我听不懂他这句话。
贺川廷对我的了解似乎远高于我对自己的了解,这是个谜。
他给我的信任,也远远高于我对他的信任。
薛敞说得没错,我是故意守在商场等着他出现的。
我了解他的心思,就像他自认为了解我一样。
在薛敞的心中,我对他的反应越是激烈越是恨,便代表我对他越是放不下。
他始终不认为我们真的完了,玫瑰要剪刺才能握在手心。
把我丢到尘埃里碾一遍,蹉掉所有尖角和傲气,才能让他更好地掌握。
当年他说我爸作恶多端,自食恶果才会去坐牢。
我爸是恶人,他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