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而这一声划破静宁的惨叫声便在此刻显得尤为刺耳。
我立刻便被惊了一身冷汗出来,赶忙停下脚步,与顾九珩背靠背在原地站立,保持着警惕。
“怎么回事?”我将轩辕弓握在手中,灵力汇集了一支飞羽箭,随时准备发起攻击:“有人找到萤火芝了?”
我当时满心只想着,这场关于萤火芝的争夺战已经拉开帷幕,却听得顾九珩小声提醒:“找找燕怀朔在哪儿。”
我的五感没有问题。很快便看见了离我们五六步远,同样警觉的燕怀朔,便回答道:“似乎不是燕怀朔挑事儿,他也被吓到了。”
说到这里,我与顾九珩不自觉竟同时抖了三抖,想来他的想法同我一样:这里面竟还有在燕怀朔修为之上的人吗?!
我眼见着四周的瘴气不断升腾,目之所及能够看清的东西越来越少,虽然能够感觉到顾九珩的存在,但仍旧止不住的心慌,于是便忍不住的哆嗦起来:“九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会儿知道喊九师兄了?”顾九珩说话的声音里也掺杂了一丝慌张:“不过不太管用,我也有些怕,不若,你喊一喊雪千城试试?”
这是个极好的注意。
我拉了拉腰间的藤条,脑海里立马变成了一片空白——藤条……
藤条不知在何时,已经断掉了!
第三十七章
上古大妖(上)
这断掉的藤条不免让人心慌,我双手一阵捣腾,那根原本连接着我同雪千城的藤条就被我拽到了身边,我将藤条的断裂处拿近,发现断口处非常整齐,应该是被人用利器斩断的。
情况有些不妙。
我同顾九珩交换了一下眼神,他立刻会意,将自己腰间的藤条也拽了拽,发现也是松软的,再拽几下,便同我一般,拉回了一条同样被利器斩断的藤条。
我俩顿时脸色一沉,顾九珩似乎同我一样,对这件事情感到头疼。
燕怀朔就在不远处,我们并不敢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拖着被人斩断的藤条继续搜寻萤火芝。
但是不多时,便听到不远处再次传来惨叫声,无法分辨是谁,但能够依据声音传来的方向,确定大致位置。燕怀朔此刻大概也开始怀疑已经有人找到的萤火芝,并且发生了争夺,所以便不打算继续跟着我们,循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摸索着离开了我们附近。
“我们要不要也去看一下?”顾九珩提议道。
我点点头,顺手解下腰间有些碍事的藤条,拉起顾九珩便在浓雾一般的瘴气中穿梭起来。
发出惨叫声的地方离我们并不远,没了藤条的限制后,我同顾九珩的速度快了不少,不一会儿便看见先我们一步过来的燕怀朔。
却见他呆愣的站在原地,没什么动作。
我们担心有诈,也不敢再继续上前,在距离燕怀朔五六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燕怀朔明显感觉到我们是尾随他来到此处的,回头看了看我们,问道:“你们确定不过来看一看?”
燕怀朔突然发出邀请,我同顾九珩便不由得一阵警觉,在我们看来,燕怀朔实在算不上是良善之辈,先前不仅杀人,并且对我们也是毫不留情的。
我们对他的印象并不好,鬼知道他是不是要将我们骗过杀一杀?
所以,我们在听到燕怀朔的邀请之后,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燕怀朔无奈,但也不强求,知道我们对他有些看法与顾虑,倒也并不在意,自顾自在蹲下身去,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顾九珩示意我留在原地,他先过去查探一番,毕竟燕怀朔的样子并不太像是要与我们发生冲突的,况且,就现在的状况来说,我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拿到了萤火芝,实在不必要在此刻就动手。
果然,顾九珩在走近燕怀朔之后,也蹲了下来,同样的也摸索了几下,然后冲我挥手:“摇筝,你过来看看吧。”
我内心自然十分好奇,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
原来他们二人因为服用了闭气丹的缘故,无感衰退,对自己面前的情况不好判断,所以才要用上我这个暂时耳清目明的人。
未知的危险总能让人们团结一致。
我也蹲下身来,按照他们所指的方向,伸手拿起一截藤条,与我和顾九珩的不同,这根藤条是被折断的,并且断成了不同长短的好几段。
上面似乎还有一些鲜血。
虽然不太确定,我还是将一段藤条放到鼻子前,嗅了嗅,确认了那就是鲜血。
“什么的鲜血?妖兽的?还是……”燕怀朔焦急的询问:“人的?”
我对于实战并没有什么经验,这次的仙试大会与人交手都是第一次,是在不好分辨藤条上的鲜血是人的还是妖兽的,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我也并不十分清楚……”
燕怀朔似乎有些无奈,只能一声叹息,道:“那你递过来,给我闻一闻。”
我甚至在这种情况下,燕怀朔也是一个可靠的存在,于是听话的将那段藤条递到了他的鼻子下方。
他一闻,竟然大惊失色:“我们得赶紧离开!”
说着他并不管我同顾九珩是什么反应,便猛地站起身,后退了两步,道:“这片沼泽里……有东西!”
我心道:当然有东西,我们要争夺的萤火芝可不就是在这片沼泽里的东西!
我甚至私心觉得,燕怀朔不会是在哄骗我们,其实萤火芝就在这附近,但又觉得我依靠着雪千城,想必从他的手中争夺萤火芝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所以他会不会是在故意惊恐,想让我们跑去其他地方?
顾九珩也从地上捡起一段藤条,学着燕怀朔的样子,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虽然不太确定,但还是同我交流了一下:“摇筝,似乎是人血。”
人血?
那是我们同行的仙门弟子中有人出事了?
我此刻的第一反应仍旧是怀疑这样的事情出自燕怀朔之手,但猛然又想起,在这之前,他其实是一直跟在我与顾九珩的不远处的,就算他在听到惨叫声后,嫌我们一步赶到这里,但我们的速度也并不慢,他是完全没有足够的时间做下伤人或是杀人,甚至还要藏匿这样的事情的。
于是我同顾九珩紧跟着燕怀朔离开。
途中又遇到了几名从其他方向赶来的仙门弟子,询问过后,才知道他们并不是因为听到惨叫声才过来查探的,而是在进入这片沼泽地后不久,发现自己的藤条被人用利器斩断了,与自己的同伴失去联络,所以才逐渐聚集起来相互作伴。
关于被斩断的藤条这件事情,我合理的怀疑起了燕怀朔。
就在我的目光定格在燕怀朔身上时,发现他腰间的藤条还不曾被解掉,这样我的怀疑就变得更加理直气壮。
刚要开口质问,却见燕怀朔拽了一下自己腰间的藤条,出乎意料的,那竟然也是一根被人斩断的藤条。
现在,相当于我们都被困在了这片沼泽之中。
我们现在聚集起来的人,有七个,除了我和顾九珩、燕怀朔,还有万花谷的小师妹花锁颜、清漓殿的小师弟玄清和长生无极阁的两位师弟鸣珏、鸣珂。
这与当时进入沼泽地时的人数,少了三人。
按理来说,这片沼泽地并不大,兜兜转转应该大家都是能够碰得上的,现在过去了这么久,另外的三人怕是要么迷失了方向,要么就是已经遇害。
毕竟刚刚那藤条上的,大概率是人血,否则燕怀朔必然不会这样慌张。
“刚刚你说这片沼泽地里有东西,是什么?”我挪到燕怀朔的身边,为了不引起大家的恐慌,小声问道。
燕怀朔却是一副不想言语的模样。
我又继续道:“你不能这样,现下情况不明,看你刚才慌张的样子,想必也是害怕的,而你又没有同伴,我们抱团取暖并没有坏处。”
显然,我的劝说是有效的。
燕怀朔同样轻声回答我,道:“那段藤条上,沾染的确实是人血,不过还有另外一种气息,不是来自于我们,更像是妖兽,味道奇特,绝不是一般妖兽。”
妖兽?
灵雾山谷中确实有些精怪妖兽,但若说是厉害些的,我也只能想到这里的双头蛇,有毒又狡猾,是有些难对付。
不过这种低阶妖兽,燕怀朔应当是不怕的。
转而我又听见燕怀朔继续道:“那味道,似乎是上古大妖。”
第三十八章
上古大妖(中)
灵雾山谷中有上古大妖?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燕怀朔此话一出,顾九珩在旁边立刻摇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知道顾九珩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灵雾山谷虽然极少有人进入,但是因为西昆仑的修行弟子从入门开始,便会寻找机会进入这里,寻找一些炼丹制药的仙灵花草,要说精怪妖兽倒是也有,但是都是些低阶的,对修行之人的威胁并不大。
那么千千万万年下来,西昆仑曾经进入过灵雾山谷的修行弟子,并无人在这里碰上过上古大妖,就连难缠些的精怪都极难遇上。
在我的记忆中,只听说过大师兄怀安来此处寻找修补炼药炉的材料时,碰上过一条水缸粗的双头蛇,也不过颤抖了两三个时辰,便将其击退,并且还拾得了几片双头蛇的鳞片,后来磨成粉用来驱赶蚊虫了。
这是我所知道的,关于灵雾山谷中唯一厉害些的妖兽了。
想来顾九珩同我一样,也是这般的没有见识。
“西兑玄洲近几百年来妖兽横行,我不会闻错的。”燕怀朔也是极其肯定的:“天雷狱时常为当地的百姓除魔,大大小小的妖兽每年要杀上上千只,刚刚那段藤条上沾染的人血中附着着大妖的气息,想来人……人怕是已经不行了。”
我心下一惊,暗道:人不行了的意思是……已经死了?
也不知道出事的是哪家仙门的弟子,这次的仙试大会所制定的规矩,大概率都是各门的小师弟小师妹才能参加,想来也都是受尽师父与师兄师姐们的宠爱。
现下出了事,不知道他们的师门家人、亲朋好友们又该是怎样的痛心疾首。
若是我出了事……
呸!呸呸!
还未来得及细想,我赶忙在自己的脑海里停止了想象,又伸手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巴——云摇筝啊云摇筝,你怎么能有这么不吉利的想法呢?!
既然燕怀朔如此肯定,那么我同顾九珩虽然再有疑虑,也不敢继续冒险,毕竟寻不到萤火芝是小事,丢了性命可就是大事了。
燕怀朔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并且第一个提出自己要放弃寻找萤火芝,而要去寻找走出这片沼泽的方向了,顺便问了其他人的意见,若是有人想与他同道,他也并不介意。
但是关于上古大妖的事情,燕怀朔倒是没有提及。
我想着,他可能是怕此话一出,必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恐慌。
我们当中应当是没有人见过上古大妖的,那种只存在于课本和古籍中的东西,是令人畏惧的。
现下若是所有人都恐慌起来,并不是好事。
我同顾九珩也表示同意燕怀朔的观点,只说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无法有效的同沼泽外围的同伴取得联系,所以觉得现下的情况并不安全,决定同燕怀朔一道从这里离开。
其他几人似乎还在犹豫。
仙试大会的魁首自然具有诱惑力,有人同我们一样选择保命,自然也会有人甘愿冒险,去寻一寻萤火芝。
鸣珏与鸣珂便是后者。
也许是他们同出一门,相对我们来说,能够互相信任且依靠,觉得自己比其他人的赢面更大,所以决定冒险试一试。
花锁颜和玄清倒是同我们一样保守,决定暂时结伴寻找走出沼泽的办法。
于是两组人马当即分道扬镳,我看着鸣珏和鸣珂离去的方向默默为他们祈祷。
燕怀朔对此则毫不在意,只说人各有命。
我们进入这片沼泽时,瘴气已经升腾而起,现在已至深夜,瘴气的浓度已经到达了最高峰值,为了保证我们几人不在浓烈的瘴气中走散,花锁颜用自己的法器百花鞭缠绕在我们的手腕上,用来让每个人都能感知到彼此的存在。
我因为没有服用闭气丹,也未受到瘴气的影响,走在第一位负责带路的重担便落在了我的肩上,顾九珩就跟在我的身后,再然后是花锁颜、玄清以及断后的燕怀朔。
我对这样的队形排布是十分满意的,毕竟在燕怀朔是队友的情况下,有他在队伍的最后,是当下最有安全感的了。
我们这边的形成非常顺利,几乎可以算是如履平地一般,大家都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从这片沼泽中走出去了。
顾九珩在我的身后,用只足够我能听清的声音,小声道:“或许,是雪千城留在你眉心的指尖血有些效果,他的气息应当也不会逊色于上古大妖吧。”
经他这样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我竟然才是这一路行来,最关键的一个人。
不难猜到,熟知各类妖兽的燕怀朔自然能够感知到雪千城留在我身上的气息,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我来走出这片沼泽了。
真是狡猾!
我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做棋子一般利用,说实话,心里并不是太爽快,于是便自己臆想了一下,待走出这片沼泽,定要雪千城将燕怀朔绑起来,等仙试大会结束,好好的同各门掌门说一说他在灵雾山谷中犯下的罪行!
这样一想,心里便稍稍有了些安慰,顾九珩在身后提醒我注意脚下,别到时候大意,一脚踩进沼泽里陷下去。我同他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行程不算枯燥。
瘴气越来越浓,我的脚步也逐渐放慢下来,此时我们已经走了快两个时辰,但仍旧没有看到沼泽的外围景物,按说,这样的时间应该是快要走出去了才对。
我们似乎被困在了这里。
我无端端想起先前经历的孟极制造的梦境,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却在大片的宁静中再次听见了惨叫声!
那声音似乎就在不远处,听起来比之前的惨叫声清晰很多,在安静的环境中,如同在耳边炸开一般,让人格外提神。
大家是都听到了的,所以便默契的停下了脚步,辨别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
我听着声音有些熟悉,顾九珩提醒道:“大概是鸣珏或者鸣珂吧。”
“应当是。”燕怀朔从队伍的后面走上前来,解下手腕上的百花鞭,道:“我要去看看。”
我并不知道这人竟是如此热心肠。
转而一想,剩下我们几人后,或许并不一定安全,于是赶忙提醒,要跟紧燕怀朔,他是目前我们最好的依靠了。
于是,我们一行人开始在满是瘴气的沼泽地中快速行进,等到达我们认为的惨叫声发出的方位后,纷纷驻足,四下观察起来。
不多时,便听到花锁颜发出一声惊呼,跌坐在地,指着自己的正前方的不远处,结结巴巴道:“是……是鸣珂!”
第三十九章
上古大妖(下)
花锁颜没有看错,确实是鸣珂,不过准确的说,是还剩一半的鸣珂!
当时的场面十分骇人。
我扶起不断哆嗦着的花锁颜,将她安置在一棵树下,从包裹中翻出一颗静心丹,喂她服下,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便向鸣珂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躺在地上,只剩上半身的鸣珂还有一些微弱的气息,胸膛不断的起伏着,大张着嘴巴,似乎呼吸的并不顺畅。燕怀朔只大致的检查了一番,便摇了摇头,走开了。
可想而知,一个只剩上半身,下半身不知所踪的人,是活不久的。
从我们听到鸣珂的惨叫声,到我们所有人赶过来发现他时,时间不算太短,想来,鸣珂受到攻击也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现在还能倒腾出几口气来,已是不易。
鸣珂的嘴巴张了又张,似乎想说些什么。
我蹲下身来,细细听着,但他口中全是喷薄而出的血沫,又因为重伤而气息薄弱,发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不清晰,我也只能连蒙带猜,得知这片沼泽里确实危机四伏。
最后,他似乎还在担心着鸣珏,求我们一定要去救救他。
重情重义!
我伸手将已经咽气的鸣珂未闭上的双眸合上,叹息道:“太惨了。”
鸣珂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将身体撕成了两半,看他腰部的断口,似乎是被什么野兽撕咬所致,想来当时必定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又因为只是失去了下半身,而上半身重要的器官并未受到致命的攻击,所以并未立即死去,而是眼睁睁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消散。
并且,一直感受着自己身体上的疼痛。
如此,是非常折磨人的。
我有些同情鸣珂,觉得当时决定离开这片沼泽时,若是实话实说便好了,那样大家便都会选择一起离开,虽然会有恐慌,但总好过现在丢了性命要强。
鸣珂的遭遇虽然让我们同情,但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惧。
现场看上去,鸣珂是连反抗都没有的,便在短时间被撕扯成两半。花锁颜已经有些崩溃了,吵嚷着要赶紧离开这里,甚至连哭带闹,丝毫听不进去道理。
燕怀朔似乎觉得她聒噪,躲在远处看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
想来他也应当明白,这片沼泽,单单只靠他一个人,也是走不出去的。
我心想,或许我们应该试着去找一找鸣珏,鸣珂葬身的现场并未有任何他受伤的证据,况且在鸣珂身死前,一直让我们去救一救鸣珏,想来他便还是活着的。
而且有很大可能,鸣珏是现在唯一一个能告知我们,那能把人撕成两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将我的想法说出来后,顾九珩与燕怀朔是同意的,但玄清却觉得我们现在随意走动太过危险,应该在这里等到天亮再行动,而花锁颜却一直吵嚷着现在就要走出这片沼泽,她不想去送死或者留在这里等死。
走,大约是走不出去的。
因为我们先前想要离开时,足足走了两个时辰,都未走出这片沼泽。
这样一来,我们的行动就变得十分受限制。
若是燕怀朔一人去寻找鸣珏,那么我们剩下的人若是遇上突发状况,便只能坐以待毙;而若是一同去,我看了看背靠大树,瘫软的坐在地上的花锁颜,似乎也是同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