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真的教育了程静嫣吗？他教程静嫣的都是什么呢？他教程静嫣杀人，杀她自己的同胞。这不是什么父亲对子女的感情，他培养程静嫣，给她优渥的生活，只不过是为自己培养一个完美得力的工具。”
“一个禽兽不能因为暂时穿上人皮，就可以掩盖他禽兽的本性。”
姜明枝一字字说完，手心渗出一层薄汗。
杨树华看她的眼神突然复杂许多，又问：“如果你是程静嫣，你会怎么做？”
姜明枝说话声已经有些发抖：“如果我是程静嫣，我被他用那样的方式养大，我看他在我的故土施下无数惨无人道的恶行，我被他教育着杀死一个个我的同胞，我要么一枪了解自己，要么……杀了他。”
杨树华突然笑起来。
姜明枝最后走出试镜室的时候腿都发软。
她演了这么几年戏，这绝对是她经历过的压力最大最复杂的一场试镜。
毛毛忙跑过来扶住姜明枝，看她试了个镜像被扒了一层皮的样子，忙问：“明枝姐没事吧。”
姜明枝缓缓舒了口气：“没事。”
她要演的内容也演了，想说的话也都说了，最后那些话，其实是她站在一个姜家人的立场说的。正因为知道敌人有多么罪孽残忍，她才容忍不了要去揭发敌人抚养程静嫣的那层虚假的善意伪装。
刚好费音也试镜完出来，相比于被扒了层皮一样的姜明枝，费音明显显得轻松许多。
费音瞟一眼虚弱的姜明枝，“哼”一声，神清气爽地走了。
毛毛望着费音气势十足仿佛胸有成竹的背影有些不服气：“两个亿怎么啦，两个亿了不起，我们只是不想带资进组，带起来分分钟二十个亿，老公给的正大光明，看谁比得过谁。”
姜明枝：“闭嘴。”
毛毛做了个动作封上自己的嘴巴。
回程的路上，姜明枝在脑海里一点一点复盘程静嫣这个角色。
所以她一开始到底是有多俗，是因为演太多玛丽苏偶像剧的后遗症吗，竟然觉得这就是个几乎每部民国片里都会有的扁平帅气人设草到飞起的美艳正义女特工。
姜明枝现在清楚地知道到自己内息的想法：她想要这个角色。
这个矛盾复杂，又极具争议点和人性探讨的角色。
韩芹给姜明枝发了微信过来，问她今天试镜结束了吗，感觉怎么样。
姜明枝想起试镜时杨树华让人琢磨不投的眼神和笑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世界上还有人的心思比路谦的还难猜。
“认命吧。”她给韩芹回了三个字，让后仰躺在车背倚上。
试镜结束的时间稍早，姜明枝往车窗外看了眼，突然发现到了金融中心。
路氏平城新总部就在这里。
不像其他公司一样在写字楼里租赁几层，而是直接一整栋大楼，金融中心打工人无数，但每天在路氏的大楼里进出上班的打工人，总会更带着些许骄傲和自豪。
姜明枝隔窗望着金融中心高耸入云的办公大厦们。
反正路都路过了，要不，今天等路谦一起回家？
姜明枝又拿起手机，准备给路谦发个微信问他在不在公司。
然后她突然发现手机里有一通未接电话。
一个小时之前打的，来自……姜明崇。
姜明枝看到姜明崇突然给她打电话后忍不住直起身，立马拨了个电话回去。
她跟姜明崇虽说堂兄妹从小一起长大，但姜明崇跟现在网上流行的什么“妹妹奴”“妹控”没有半毛钱关系，小时候姜明枝走不动路撒娇要爷爷抱抱，姜明崇拽着姜明枝一声令下就让她自己走，姜明枝同一类型的题错三次，头上被给她辅导功课的姜明崇敲得全是包，嗷嗷哭着跟爷爷告状。
姜明崇读的军校，毕业后就入伍，这几年基本很少回家。
姜明枝不知道姜明崇突然跟她打电话做什么。
电话很快被接通。
姜明枝：“喂，哥。”
“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姜明崇说话声音没怎么变，从小到大都是冷冷静静：“有些东西品牌方给你寄到了老宅，妈让我顺便给你拿过来。”
姜明枝记得自己有些地址是填的大院，“哦”了一声，然后立马问：“你回平城了？”
姜明崇：“一天假，马上就走。”
姜明枝点点头。是这样的，姜明崇假期很少。
她想起那些品牌方寄过去的东西，忙道：“不用你亲自送了，我改天让我助理回家去拿就好了。”
姜明崇：“我已经给你拿过去了。”
他顿了顿：“所以，你家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男人的衣服鞋子。”
第29章
翻车第二十九天
姜明枝当初执意要搬出来一个人住，知道家里人不放心，所以把紫悦星河的门锁密码都告诉了大家。
大伯看了姜明枝的新房子后除了两句太大便也没说什么，姜明枝在娱乐圈里工作，她自己乐意就行。
这两年除了大伯母来找姜明枝借过几套礼服以外，大家几乎没怎么来过紫悦星河，一般都是姜明枝回大院儿多些。
直到今天，姜明崇受母亲之托，顺便把姜明枝的一些东西给她带过去。
当初那个豪华奢侈的女明星独居大平层，一进门，处处是两个人一起生活的痕迹。
装饰在原来的女性气息浓厚的嗲软中添了几分硬朗，玄关有男女款的鞋，衣帽间是各种男士衣服。
姜明崇没有去看洗手间，但从衣帽间的一排男士睡衣来看，洗手间的内容跟他预想的不会相差太远。
姜明崇在电话里沉沉出了口气。
姜明枝隔着听筒听见姜明崇的出气声，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是姜明崇已经开始生气的前兆。
“哥！”姜明枝忙先开口叫了声，可是这一声“哥”叫了，后面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姜明崇：“姜明枝，你长本事了。”
姜明枝顾不得去再等什么路谦下班，忙让司机开车回紫悦星河。
她一路跑回家里，看到姜明崇正抱手靠在客厅玄关。
两人将近一年没见面了，姜明崇今天一身便装，按理说在部队里待着皮肤都会黑些，但姜明崇好像天生不怎么受影响，依旧是当年写作业时把姜明枝敲得满头包的模样。
姜明枝扶墙哼哧哼哧喘气。
姜明崇指尖把玩一只手机，看了一眼姜明枝累到喘气的样子：“要我现在打电话告诉爸妈吗？”
“不要！”姜明枝忙扑过去抢姜明崇的手机。
姜明崇轻轻闪身便躲过姜明枝的袭击。
姜明枝从没想过姜明崇会是第一个发现她的人，抓住姜明崇要打电话的手：“哥，是我交男朋友了。”
姜明崇冷冷道：“所以这就是你跟人婚前同居的理由？”
“我们……”姜明枝听到“婚前同居”四个字后噎住了。
因为她清楚自己跟路谦根本不是婚前同居，他们，是合法同居。
可她现在能直接跟姜明崇坦白说自己偷偷结婚了吗？跟路谦，她敢吗？
城南那块地由于路氏买下来后一直捂着，近年来那片区的地价被抬得越来越高，现在外界全是口诛笔伐。
爷爷在家族群里也转了相关新闻，对于这种唯利是图的商人意见很大。
起码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姜明枝沮丧地趴下头：“对不起。”
姜明崇没什么好语气：“男朋友做什么的？多大年龄？”
姜明枝想起路氏那栋大楼，暗自咬了咬唇，答：“上班的，二十九。”
她也不算撒谎，路谦的确是每天上下班的上班族。
“认真的？”姜明崇问。
姜明枝愣了愣，然后点头，低声答：“嗯。”
姜明崇又吸了一口气，脸色越来越冷：“不是不让你谈恋爱，可是你觉得现在这样，合适吗？”
婚前同居，他甚至在衣帽间的杂物篮里看到了几盒已经开封的安全套。
作为从小看着一个小女孩长大的哥哥，姜明崇难以言喻当他发现那几盒安全套时的心情。
姜明枝头埋得越来越低：“对不起。”
姜明崇：“今天过来给你送东西的人是我，如果是我爸妈，或者是爷爷，你觉得我们家现在会发生什么？”
姜明枝快哭了：“对不起哥哥。”
别说是私自结婚，就是婚前同居这种事情，大伯爷爷那个年龄段的人也根本不能接受。
姜明崇看着姜明枝羞赧为难的脸也不愿意说的太过，冷冷抛下一句：“我暂时先替你保密。希望你真的是好好在谈。”
“尽快找个时间带回家正式见面。”
“我不确定能替你保密到什么时候。”
姜明枝脸通红，答应：“好。”
姜明崇看了眼手表，直起身：“既然这样，我先走了。”
“一起吃个饭再走吧。”姜明枝又抬头挽留。
姜明崇：“不了，今晚就要赶回去。”
“哦。”姜明枝也不再勉强，看到姜明崇，一瞬间想起什么又突然补充，“哥，宋星……最近在玩乐队。”
姜明崇听到“宋星”这个名字，顿了一下。
姜明枝：“她把她手上的那个纹身，改了。”
她缓缓说着，看不清姜明崇听到后的情绪。
只是片刻，姜明崇才在离开前淡淡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姜明枝心情复杂，突然觉得宋星放弃挺好的，她的世界不用那么一直围着一个人转。
姜明崇下电梯的时候，刚好碰到电梯有人上。
姜明崇侦查能力一向很敏锐，他看到电梯外男人的第一眼，直觉男人身上的那身衣服，应该来自姜明枝衣帽间里的那些。
于是姜明崇目光在路谦脸上多留了几秒。
路谦眼神扫过对面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年轻男人，一瞬间莫名觉得，那人的五官轮廓竟然跟姜明枝有相似之处。
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
路谦拿出手机，在相册里翻找一些资料。
当结婚的情绪逐渐平静，还在美国的时候，他便查过姜明枝所有的背景和经历。
他并不后悔就这么结婚，只是两人之间毕竟缺少一点该签的协议，如果自己新婚的小妻子知道他是谁后动点什么心思，或者蓄意伪装接近的话，那便是个难题，因为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用路氏的律师团去跟她打她会输到因为敲诈勒索的罪名而进监狱的官司。
路谦的调查内容不仅包括小妻子的生活经历，职业，还有，她的家庭。
一直详细到祖上三代。
只不过最后查出来的结果，有些内容比她女艺人的职业更令他意外。
电梯里，路谦的目光落在他刚刚找到的那张照片。
他放大，姜明枝堂哥的脸十分清晰，两人相似在五官轮廓，区别于姜明枝的更女性化和秀气。
路谦收起手机。
...........................
姜明枝在姜明崇走后才靠墙终于舒了口气，用手顺着自己心脏狂跳的胸口。
然后路谦回来了。
姜明枝看到下班回家的路谦后又是一阵心惊胆战，路谦要是早回来一会儿，或者是姜明崇晚走两分钟，这两人怕不是要在这个家里直接撞个正着。
那她还是当场自尽好了。
路谦看到靠墙顺胸口的姜明枝，想起刚才电梯门口碰到的堂兄。
他没有刻意提起，记得姜明枝今天去试镜了，便问：“试镜结束了吗？”
“啊”，姜明枝点点头，“结束了。”
姜明枝看了看路谦，突然走过去，乖巧地跟路谦一起把他的大衣挂在衣钩上。
她现在还心有余悸，今天姜明崇已经发现了。
姜明崇告诉她，他替她瞒不了多久，尽快把人带回家。
“老公，”姜明枝今天叫老公叫的很顺口，她想了想，试探着问，“城南那块地，一直在你们手里是吗？”
路谦：“怎么了？”
姜明枝半撒娇地打听：“什么时候卖啊？或者什么时候开发？”
路谦：“最早明年年底。”
姜明枝：“房价最高的时候？”
路谦：“嗯。”
姜明枝没想到自己今天一开口就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这个外界口诛笔伐中最为内幕的答案，愣愣地看着路谦。
路谦挂好外套，面对愣愣看着他的姜明枝，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平心静气道：“明枝，我是个商人。”
姜明枝面对路谦的脸。
是的，他一直以来就只是个商人，他不是文学家不是教育家更不是什么慈善家，市场经济中追本逐利，赚更多的钱才是一个商人最直白的目的，他没有错也没有违法，但却不能用某些更高尚的标准去衡量，道德这个词汇，于他而言是空洞的，换不成金钱。
姜明枝一瞬间突然有些泄气。
她转了个身，背对路谦。
“你这么爱钱，那如果要你选呢，在钱和我中间，你选哪个？”姜明枝在心底无声地问，“我哥今天都来过了，他要我尽快把你带回家。”
路谦肯定选钱！
姜明枝想到这个可能性最高的答案，在心里叉叉给了路谦两刀。
她突然觉得连那枚小黑天鹅胸针都不香了。
姜明枝闷头就要走。
路谦突然从后轻轻抱住姜明枝。
“你给我下的那个软件，我每天有在看。”他跟她说，似乎知道她在闷闷不乐什么。
姜明枝听后愣了愣：“真，真的？”
路谦：“嗯。”
他安抚她突如其来的情绪，柔声提议：“晚上吃面吗？我的面还需要改进，尝一尝？”
一个小时后，姜明枝抱着热气腾腾的热汤面坐在餐桌前，鼓腮。
还能怎么办呢？他都在看软件了，并且看在热汤面的份子上，暂时原谅他一下。
慢慢来吧。
至少她还能安慰自己起码这个资本家也不是完全无可救药，他已经在学习了，还会给她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