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学的时候打架,被老师打电话告了状,背着书包战战兢兢回家,昭然坐在沙发里,手中拿着受害学生的鉴伤报告,脸像一团裹着雷的乌云。
“乖乖,你没事吧。”昭然语调和缓,只不过声音有点哑,兴许刚抽过烟,“我在新闻上看到你面对记者发言了,很得体。一整天都在应付人,难为你了。”
郁岸一开始还麻木着,忽然嘴唇发抖,用力捂住嘴:“嗯。”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尽管捂着嘴,哽咽的腔调还是能从指缝里透出来,“我怕你说我。”
郁岸缩成一团靠在床头,低着头,黑发遮住湿润的、不断滴落水珠的睫毛:“我第一眼看到炸弹就应该想到的,就应该想到陷阱不会这么简单……我怎么连这么明显的事都处理不好呀,我一点用都没有。”
“你有没有受伤?”昭然问。
郁岸顿了顿,看看自己扒车时玻璃割破的手心,吸吸鼻子:“一点点。”
昭然那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不知道在和谁交流。
“枯,谁对我准契定者动手来着,手受伤了。”
“怎么不严重?他搞设备的技术员,手金贵着。怕是筋断了,孩子下半辈子怎么活?”
“是啊,越过我去挑战契定者是坏规矩的事,以后亲族契定者都要面对暗杀危险,日御家族的威信所剩不多了。”
余!
息!
“气焰嚣张,简直不可饶恕。你也这么认为吧,哥哥。”
昭然不紧不慢地说话,拨动打火机的声音在手机听筒里嚓、嚓作响。
第170章
海岛入侵
枫红园林,红狸市少有的仍在活跃的富人区,位于红狸东区,住宅娱乐一应俱全,至今仍愿意留在危险城市的基本上都是搞畸体资源相关的商人及其家属。
一座恢宏气派的复古公馆内正在招待客人。
宽敞的餐厅一端临时布置了一块长毛地毯,供十四头巨犬趴卧休息,穿围裙的女佣手拿排梳,跪坐在地毯上为它们梳理毛发。
地面上摆放着十四枚加大餐盘,盘中盛装炖煮软烂的猪肘,作为巨犬们的晚餐。
餐厅的中式圆桌周围摆放了六张红木座椅,漂移飞车公司的药剂师方士休坐在席间,为主座上的青年倒了杯酒。
“能有幸跟钟少爷面对面交谈真是荣幸啊,我给您介绍一下。”方士休推了推无框眼镜,抬手示意自己左手边揣手闭目静坐的男子,穿着白鹤长衫和老布鞋。
“这位是尔木岚,我的契定畸体傀儡师。与我旧时是同窗好友。”
“年轻时患上眼疾,失明多年,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原谅。”尔木岚只淡淡点了个头,他的掌中木偶乖乖坐在桌面餐盘边,额头贴着纸符。
“这位是海岛公司钟浪先生的长子,钟意深,一表人才年少有为,我们熊总提起您时总是赞不绝口哇,这次没能到场给您接风实在是身不由己,之前传视芯片的事被地下铁狠狠摆了一道,到现在一举一动还被警方监视着。”方士休对主座上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点头哈腰奉承,极尽溢美之词,尔木岚坐在身边闭目聆听,拇指偶尔搓摸木偶的脸,不知在想什么。
钟少爷没什么架子,笑起来春光满面:“先生言重了言重了,我和小妹从海岛过来人生地不熟,还得靠您照顾呢。这回带来些特产,您带回去给熊总和大嫂尝尝。”
坐在钟少爷左手边的是位与他相貌相似的美丽少女,听说钟先生的小女儿钟意晚先天有些缺陷,自闭呆滞,除了大哥的话谁的都不听。
他们的随身保镖钟迟坐在餐桌一角,并不怎么说话,但壮硕高大的身躯让人想不注意都难,手臂上的肌肉大得仿佛每餐要吃掉一头牛。
驯灵女古尔塔也在席间,但懒得寒暄,冷着脸自己倒满烧酒,一仰头全灌进喉咙里,一脸不悦。
钟少爷与方士休攀谈起来,他拿出一个沉甸甸的绒布方盒,放到桌上。
“这才是正事。”钟少爷拨开锁栓,打开盒盖,一块儿色泽赤黄浓郁的沉重金属摆放在黑色的丝绒垫里。
“看这东西。”钟少爷捡起一块金属放到方士休掌心里,“你掂。”
方士休摸不着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掂了掂,沉重压手,是黄金。
壮硕的保镖提来一支气罐喷火枪,夹起金块放在坩埚里喷火熔化。
金块被熔成流动滚烫的金水,这时将其淬进冷水中,金块再次定型,其他特性均未改变。
钟少爷从冷水中捞出金属,托在掌心里悠悠地说:“如果存在一种东西,密度像黄金,延展性像黄金,重量颜色特性都像黄金……是不是能说明,它就是黄金?”
方士休愣了愣:“您的意思是?”
“这是仅存在于新世界的金属单质,当地畸体称它的矿石为地炼石。它的一切数值均与黄金相同,除了自带的畸化辐射无法清除。”钟少爷悠闲讲述道,“它与真正的黄金熔炼在一起,只要不超过50%,现有的畸化辐射检测仪器就测不出来。”
“地炼石的开采方式和位置目前只掌握在我们手里。”钟少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只不过,这种矿石运输起来很困难,因为辐射很重,运输过程中会吸引畸体围攻。”
“我们需要更近的门,更多的门。”
“所以目前蔷薇辉母推开的那扇门是我们必须争夺的重要交通枢纽,可恩希市的项目却被该死的地下铁抢先霸占,他们阻碍了一条发财路。”
方士休沉吟半晌,赔笑道:“容我冒犯一问,您为什么不选择和地下铁直接合作呢。”
钟少爷一脸意外:“原来你也不知道内情?孔却不可能跟我合作的。”他欣然靠进椅背里讲起上一代的八卦,“他老婆其实是我爸的初恋,但乔阿姨特别特别迷恋新世界,常在新世界各地游走写生,还跟几位教授合编了一套风物图鉴,她负责画插图。孔却痴迷他老婆,就像乔阿姨痴迷新世界,和我爸痴迷大海一样,他根本不敢动新世界一根毛。”
“本来孔却打算在恩希市建分公司,可蔷薇辉母打开的这道贯通门导致整个恩希市沦为废城,他居然一点儿没耽搁继续建设项目,却不往新世界里面发展,根本赚不到钱,政府承诺的补贴也只是杯水车薪。他是去堵门的。”
“他在用地下铁的势力和财力堵住那扇门而已,自己不进去,也不让别人进去。不知道乔阿姨领不领他这个情呢。”钟少爷侃侃而谈,讲到兴起处直接将名贵红酒推到一边,请佣人端冰可乐上来,“乔阿姨一直看不上孔却,他这人心眼太多太鸡贼了,不怎么招女孩子喜欢,不像我爸朴实,从来不在别人背后捅刀子。”他喝了口可乐,补充道:“我爸都是在正面直接捅的。”
佣人端着精致的冰钵走来,方士休顺势与他客套:“这是恩希市特产生腌泠虾,毗郎山上的泠水潭里每年只有那么几天能收到一碗,您尝尝,鲜得很。”
?
佣人把菜分到客人碗里,腌制在酱料中的透明虾还在活跃跳动,钟少爷微微蹙眉,还未开口,身旁沉默寡言的少女突然伸手拿起碗,倒扣在桌面上。
方士休笑容凝固在脸上。
钟少爷连忙双手合十作了个揖微笑道歉:“哎呀,我家家训不吃活鲜,妹妹病情不好,也不懂事,辜负您盛情,实在失礼。”
“没事没事,没提前问您忌口是我太不周到,真是冒犯了,给您和钟小姐道歉。”
“咳。”傀儡师古井无波平淡地往嘴里夹了段青菜,随意道,“聊这么久客人也饿了,主菜还没上呢。”
“对,我去看一眼,您先慢用哈。”方士休暂时离席,傀儡师也找了个理由走出餐厅。
钟少爷拿起桌上的餐巾给妹妹擦手,什么都没说,反倒问起驯灵女:“你怎么啦?一直喝酒,在主人家面前摆臭脸,真是不礼貌。”
古尔塔将训犬鞭拍在桌上,直截了当质问:“我还没出手,你为什么干掉了那个实习生之后还要伪造成狗咬伤来栽赃我?”
“栽赃?”钟少爷为难地摸摸头发,“也不算栽赃吧,我们本身不就是一伙的吗?还是你打算投奔地下铁,找个更好的出路啊?”
“你们没搞清状况就贸然下手我不管,何必给我招一身仇恨?郁岸是日御家族的契定者,惹了他就不怕被日御家族黏上吗?我今后行走新世界危机重重,你来保护我?”
“嗨呀,别生气。新世界那么大,想吞灭日御家族的庞大家族有得是,敌人的敌人会认可你的。”
“我看郁岸也没什么过人之处,你怕什么呀。”钟少爷打了个响指,身旁的肌肉保镖便摸出一枚纽扣大小的灰色收音器放在桌上。
同时,用手机播放了一段拖着哭腔的一段录音——
“我第一眼看到炸弹就应该想到的,就应该想到陷阱不会这么简单……我怎么连这么明显的事都处理不好呀,我一点用都没有。”
“哎呀,哭得好可爱。”钟少爷拿起纽扣收音器嘲笑,“日御家族就看上他这一点吗,小猫咪耶。”
驯灵女终于不再反驳,冷声问:“那明天的计划继续进行吗?”
“当然,搞个大新闻出来,让群众明白,地下铁的安全承诺只是空头支票而已,桩桩件件灾难陆续降临,政府自然会开始寻找更可靠的畸猎公司了。”
*
其实方士休没去厨房,在会客室里坐着,疲惫揉眉心。尔木岚关上门,倚在沙发后闭着眼睛听他叹气。
“钟少爷真健谈。话唠,我耳朵快要起茧子了。”方士休拿起眼镜布擦擦镜片,“那小姑娘也不好伺候,我拿这点工资容易吗,这么大岁数了还天天装孙子。”
“辞职,跟我去天桥底下摆摊算命好了。”傀儡师笑道,“方才席间无聊,我给他们算了一卦,今夜怕要见血光之灾。”
“也算个退路。”方士休拍拍大腿,抚平衣衫下摆的褶皱,“海岛公司的人做生意是太野了,从蔷薇辉石工厂那次合作开始我就看出来,他们做生意不要命的。”
“新世界的生意哪那么好做的,弄不好惹毛几个大畸体家族,让我们粘包跟着陪葬。”
“但是黄金生意很诱人啊,熊总不一定割舍得下。”
“走一步看一步吧。对了,我给你的药今天滴了没?”
“滴了,持续刺痛,完全睁不开眼睛,疗效像假药。其实我看不到东西也习惯了,还有什么必要耗费心力去治呢。”
“谨遵医嘱,别那么多话。滴药是头等大事,一天都不能漏,我在新世界丢了半条命才寻摸来的药材,你可不能浪费。在郁岸身上吃过的亏不能重现。”胃里隐隐作痛,方士休扶着沙发躺下,老毛病又犯了。
尔木岚闭着眼睛,却因蝶变后与契定者千丝万缕的联系,敏锐感知到对方的状态。
他端正坐到沙发一边,挽起白鹤长衫的袖口,伸手向方士休疼痛的位置摸索。
“去,干什么。”方士休拍开他的手,“自从契定后你都不怎么对劲,少来恶心我。去给我倒杯热水。”
“年幼时穿一条裤子玩到大的伙伴,关心你一下却遭嫌弃,罢了。”尔木岚起身倒水去。
“嗳,窗外是什么东西在发光?”方士休戴上眼镜,匆匆站起来走到阳台边,窗外漂浮着几粒蓝色的萤火虫,纯良无害的外表充满迷惑性。
女佣的尖叫和桌椅翻倒的巨响接踵而来,方士休大感不妙,与傀儡师一同冲出会客室,只见餐厅里一片狼藉,水晶吊灯把圆桌砸出裂纹,黑漆漆的房间里里飞舞着幽蓝色光点。
他看到一位散发蓝光的青年男性的身姿,同时也被那蓝火青年透过凌乱的发丝瞥了一眼,冷酷轻蔑的眼神像在看一具腐烂的死尸。
青年每一次变换动作,都会触发身上游走的闪电,他以两道爬满刺眼闪电的匕首作为武器,化身一缕电火花从打碎的玻璃窗中冲了出去,散成满天蓝火虫。
佣人跌跌撞撞举着烛台赶来,客人们都跑了,地上零落着一些焦黑的碎块,散发刺鼻的烤人肉味,肢体碎片勉强能拼凑成钟少爷身边那位大块头保镖的形状。
熊总的宴客私宅装有最精密的畸体防护装置,可以自动启用防护电网,那些飞虫居然如入无人之境。
“是枯草萤巢吗,日御家族的岗哨和刺客。”傀儡师侧耳倾听感受房间里的残局,“昭然真会告状,这么看来他添油加醋了不少。”
*
郁岸躺在床上和昭然聊了一夜天,贴脸上的手机都在发烫。
他不准昭然挂电话,只是听着通话里平稳安静的呼吸声就无比安心。
郁岸贴着手机躺在床上发呆,双手伤口用药布包扎了一圈,指尖捏着一枚纽扣大小的灰色圆片,举到窗前模仿月全食慢慢遮住窗外高悬的月亮。
“月亮,睡着咯。”
第171章
谁是反派
“嘀嗒、嘀嗒,人头掉下悬崖,身体变成珊瑚花,手指喂给鱼,脚趾喂给虾,心脏埋进细沙,眼珠自己回家。”瘦小的少女抱腿蹲在马路边,嘴里漫不经心哼着儿歌,钟意晚揭下手握寿司上的鳗鱼块,丢给在脚边蹭来蹭去的流浪猫,剩下的白饭团塞进自己嘴里。
她手心里握着一把弹珠大小的圆球,一些是普通钢珠,另一些则打有螺丝孔,可以透过缝隙看到里面闪烁着电子红光。
清晨七点,学生陆陆续续往校门口汇聚,红狸市市民的生活正逐渐步入正轨,学校也已经重新开学,周边增派了许多保安定时巡逻。
一位小学生背着书包经过路边,被地上嬉戏的流浪猫吸引,跑过来摸了两下,钟意晚顺势抬手,将一颗指甲大小的钢珠扔进了小孩的书包里。
小孩儿和猫咪玩了一会儿,背着书包蹦蹦跳跳跑进校门,被保安拦下来扫描安检,机器探测到小孩书包里的金属弹珠后灵敏报警,保安匆匆围拢过去搜查小孩儿的书包。
孩子太小了,被保安们警觉的表情吓得不敢动,见自己书包里的东西被翻了满地,原地站着大哭。
钟意晚趁那孩子吸引了安检保安们的注意,将另一枚钻有螺丝孔的圆珠扔进另一个路过的小孩的书包里,表情冷静呆滞,哼着歌若无其事离开。
她离开时被保安注意到,两个保安叫住她,搜了一阵身并无收获,于是挥手放行。
几只蓝色飞虫蛰伏在绿化灌木的阴影中,沿着发芽的茎叶爬行,合拢的薄翼遮挡住发光的腹部,过于渺小,无人在意。
*
红狸北区,一条名为蜻蜓巷的步行街还算热闹,由于最近城市人口增加,一些早已因经营不善濒临倒闭的商铺起死回生。
二小姐的珠宝店就开在十字街中央,门面很高,装修也雅致,与相邻的纹身店寒酸的铺面相比,显得格调大气。
郁岸身穿魔术师礼装,拿着绅士手杖推开复古旋转门走进店铺,凤戏紧跟在他身后,虽然前日受了不轻的伤,她却只住了一宿医院就匆匆跑回郁岸身边,还为自己没听纪年的话,导致郁岸被追责的事一直愧悔不安。
小黑蛇缠在郁岸的手杖顶端,伪装成黑曜石雕刻而成的装饰品,以此来掩人耳目。
走进珠宝店,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果香薰气味,店内一尘不染,老式唱片机播放着舒缓的音乐。
店铺内四面墙漆成黑色,黑色的背景可以更清晰地展示不同商品,每一件商品都被锁在特质的透明保险箱中,由一盏展示灯照射,透明保险箱嵌在展示架中不可挪动,每个保险箱前面都嵌有一枚锁孔,只有打开正前方的锁,才能取出里面的东西。
昂贵的珠宝占据了一整扇展示架,其中一对金色的耳环璀璨发亮尤为耀眼,珠宝名为【狐惑】,中央各镶嵌一枚赤狐畸体体内找到的红色畸核,雕刻成蛋面,周围点缀钻石,如果哪位夫人有幸得到这样一对珍贵的首饰,她将获得妖娆赤狐的魅力,令身边的绅士为她倾倒,甘愿为她付出一切。当然,这样的首饰价格不菲,若非商人贵族是消受不起的。
除了首饰展柜,店里还设有冷兵器展柜和家具展柜,琳琅满目的珍贵物件看得人瞠目结舌,店主人将易碎的畸核雕刻成各种刁钻的形状,足见技艺高超。
郁岸拿出大老板给的钥匙,与玻璃展柜上的锁孔相比对,大小形状都对得上。
这是一枚万能钥匙,他想开哪个就开哪个。
一位娴静少女身上搭着羊毛披肩,坐在玻璃柜台后,用小手工锤专注敲打一块金属为其塑形,听见门口迎客风铃响动便抬起头。
二小姐眼神犀利,一眼瞄见郁岸手里挂着孔雀钥匙扣的万能钥匙,这枚钥匙她只给自己父母和姐姐各留过一把。
“郁组长,好久不见。”孔慎言放下工具站起来,拢了拢耷到手肘的羊毛披肩,乌黑发辫慵懒搭在肩头,轻声叫店员端茶招待。
他们只在蔷薇辉石矿脉下的地下工厂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只不过匆匆一瞥,郁岸至今才看清二小姐长什么样,鹅蛋脸弯月眉,与大小姐英气强势的气质截然不同。
大老板竟允许他在自己二女儿的店里任意挑一件东西带走,要知道这家珠宝店里最珍贵的商品价值上亿,一向以吝啬出名的孔老板居然能做出这么出格的决策。
显然二小姐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抬手请郁岸随意挑选,有眼色的人应该都知道挑个什么价位的东西合适吧。
郁岸在展柜之间辗转,在一串蓝宝石身体链前驻足,闪烁的银链挂在木质模特身上,间隔镶嵌蓝宝石,并将一枚银色畸核雕刻成极小的珠粒,嵌在细链间隙中。
别说蓝宝石本身价值几何,就说将一枚银畸核拆分成上百粒的手工费即价值千万,因为全世界也找不出几位能达到这种工艺水平的畸核雕刻师,孔慎言花费三年时间才制成这件珠宝。
这件珠宝取名【献祭】,一级银畸核由探险队从远古祭坛的活祭井中打捞而出,穿戴者可以通过付出一些代价来换取好运。
“他该不会想要这个吧。只是出面背个锅而已没必要拿这么贵的赔偿吧。”二小姐抿唇心想,扶着茶杯找补道,“我也不确定付出什么代价,如果反噬到你我可不负责。”
“哦?有道理。我也不太想要可能带来负面效果的装备。”郁岸转向其他的展柜,二小姐悄悄松了口气。
凤戏一直悄没声趴在武器展柜边,眼睛闪闪发光,踮脚望着横架在最高处的一把黑刀,刀柄处镶嵌着一枚三级银核,畸核表面散发浓雾色光辉,由于级别太高,雕刻失败损失过大,二小姐也不敢轻易雕它,直接完整嵌在武器上比较保险。
【唐刀·子非鱼】强化破盾效果,对畸体伤害翻倍。
这黑刀上镶嵌的是一枚三级银职业核-织女,来自一位老刺绣传承人,老太太火化后留下一枚职业核,几经周折在拍卖场被孔老板拍得,送给女儿当礼物。
“这个太好了。”郁岸把钥匙放到二小姐面前,指了指高处展示柜里精心摆放的黑刀,“你帮我拿一下。”
二小姐呛了一口茶水,脸色发白,太阳穴的青筋明显从皮肤下透出来,拿起钥匙原地不动。
那可是三级银职业核,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啊,这小子一点儿都不做人吗,脸皮怎么这么厚啊,人家请你挑,你还真挑个大的。
她不情不愿拖来梯子,爬上展示柜,亲手打开防弹玻璃门,依依不舍拿出那把黑刀。
她快要哭出来了,双手扶着刀,慢腾腾递到郁岸面前,郁岸伸手拿,她却不肯放:“其实我做的那套蓝宝石身体链也不错呀……很适合你……”
“哎呀,别客气。”郁岸生拉硬拽把刀从二小姐手里抽出来,举到面前观察刀锋,其实并未开刃,是把钝刀,将手指放在边缘处却能察觉到隐秘的锋利之感。
凤戏啧啧称赞,小心翼翼伸出手指轻抚刀身上的血槽花纹:“天啊,太美了。”
“那你拿去。我又不会用刀。”郁岸随手将黑刀扔出去,凤戏急忙接住抱在怀里,一脸吃惊。
他轻狂的态度更让二小姐恼火不堪,巴掌拍在柜台上,险些砸碎腕上的玉镯:“郁岸!你别太过分了!不用刀你挑什么刀?”
这时候,店门外有游客经过,那人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左手插着兜,右手拇指向上弹一颗钢珠,弹起来接住,再弹起来接住。
玩弹珠的黑衣人恰巧与二小姐目光相接了一瞬,二小姐忽感不安,伸着脖子向门外探视,看着那人进了一家小吃店。
“谁?不像本地人。”
没过几秒,地面竟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在场人全部噤声,二小姐扶着桌面,警觉感知周围的动静。没过几秒,地面更剧烈地摇晃起来,一阵强烈的冲击波直接撞碎了珠宝店的玻璃旋转门,玻璃碎块朝柜台飞来,店员尖叫着趴到地上,二小姐也抱着头躲到柜台后,只有郁岸依旧坐在柜台前的高脚凳上,凤戏快速挥出一刀,沉重刀劲挡开了无数飞来的钢化玻璃碎片。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余波绕梁,二小姐捂着嗡鸣的耳朵慌忙跑出店外张望,浓浓火焰从沿街的小吃店中冲了出来,小吃店直接沦为冒着黑烟的废墟,客人和店主连尸体的碎片都无从寻找,与一片黑炭沦为一体,街上的游客恐惧大叫抱头鼠窜。
郁岸有点惊讶,但也没什么反应,只跟着伸头向外看热闹:“呀,好威力。”
“郁岸,你还坐着?你可是紧急秩序组长,快去现场啊!”二小姐回头急道,转身拿起手机打给孔老板,“爸爸,北区出事了,有恐怖分子携炸弹袭击,目测至少两人死亡,十几人受伤,郁岸就在我店里,他什么都不做,你管管他……”
郁岸仍坐着不动,甚至向店员要一张信纸和一支钢笔。
店员战战兢兢拿给他,郁岸从容抬手写起信来,边写边说:“你也知道你爸从不吃亏,他肯给我开出随便挑的报酬,一定是因为我能为他争取到的利益比这把刀的价值更大。”
他提笔写道,尊敬的钟意深先生,我郑重邀请您于今日正午在金色大厅欣赏风琴表演,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