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耀东又是着急，又是心痛，赶紧用纸巾小心的给他擦掉，动作轻柔的像是蹭掉冬日的第一抹雪，小心翼翼又万分珍惜。

    “是不是很疼？”

    许观南垂着眼睛，摇了摇头：“不疼。”

    顾耀东又急又怒，他和许观南在一起之后，就算他再不是个人，他也没舍得动过许观南一根手指头。

    回来之后明明有好好的说了，那个人听都不听，拿着开水就浇了过来。

    他不知道会疼吗？

    他不知道这是脸会烫伤吗？

    顾耀东一只手挡着许观南的脸，扭过头去直视许德诚，黑渗渗的眼瞳微微眯着：“一言不合就至于下这么重的手？你想让他毁容，还是想直接把他砸死？”

    许德诚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我们父子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他爹，爹教育儿子天经地义，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谁需要你提亲？谁要和你结婚？我儿子大好的前途，凭什么和你在一起？”

    “他这些年的顺利靠的是自己的能力，而不是这张脸！毁了也好，看他再怎么招蜂引蝶！”

    许德诚敲了敲桌子，直接给许观南判了死刑：“我不管你这个孩子是怎么怀上的，我也不管你和他之前是什么关系！现在、立刻跟他断干净，明天去把孩子拿掉，我们许家只生过一个儿子！我们许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我不会把他们拿掉。”

    许母一脸的难以置信：“你疯了？”

    许观南继续道：“我会留下他们，然后把他们养大。”

    “荒唐！荒唐！！”许德诚指着许观南，眉目中全然是怒其不争的恨意：“我怎么生了你这种东西！荒唐！！！”

    他豁然起身，指着门外：“滚！赶紧给我滚！！我们俩就当没生过你，你也再也不要回来！！！”

    ……

    稻城的夜幕早早的降临，天空是一片雾蒙蒙的灰蓝色，月亮隐在厚厚的云层后面，几乎要透不出光来。

    路两边隔很远很远才有路灯，不过还好临近年关，各家各户大门口的灯都已经打开了，照得路上亮亮堂堂的，不知道谁家把音箱打开了，放着上个世纪90年代风靡全国的歌曲，声调悠扬，很是有一股怀旧的意味。

    宽大的围巾遮住了许观南半张脸，他两只手抄在衣兜里，羊绒大衣的衣摆随着寒风偶尔起伏。

    顾耀东拉着行李箱走在他身边，两个人沿着青石板路，慢慢悠悠的踩着月光和灯光往前走。

    “还是打个车吧，现在风太大了。”

    许观南摇了摇头，“我想走走。”

    到处都是过年热闹的气氛，街边超市的小店里也放着《恭喜发财》和《新年好》，街上时不时还有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的人，更有吃过晚饭的儿童拿着鞭炮到处追逐打闹。

    顾耀东一边要注意那些小孩，不要撞到许观南，一边小心地将手虚虚的扶在许观南腰后面，生怕他会滑倒。

    可是看着许观南脸上的神色倒是平和，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悲痛来，像是那个场景在他心里排练过千遍万遍，所以在发生的时候心里早有预案，很快就接受了。

    这个猜测让顾耀东心里酸涩又不安。

    明明错误都是他犯下的，最后却要观南来承担。

    身旁的人脚步突然停了下来，顾耀东看了许观南一眼，然后又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朝右前方看了过去。

    一个老式的地瓜炉，一个带着雷锋帽穿着大棉袄的老头，正将地瓜炉里面烤好的地瓜往外拿，热腾腾的地瓜拿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白色的雾气，香味也一道跟着传了出来，直往人鼻子里钻。

    顾耀东将行李箱拉过来靠在无风的墙角里，扶着许观南在上面坐好，他弯了弯眼睛：“等我。”

    卖地瓜的老头显然普通话不好，顾耀东说的话又带着一点a市本地的口音，两个人交涉起来似乎是有点困难，但是一个诚心卖，一个诚心买，连猜测带比划这笔买卖倒也能做成。

    许观南两双细长的手指放在唇边吹了吹，静静的看着街对面的场景，心中一片安宁。

    很小的时候，他被严格管教的时候，就曾经想过无数次，如何去忤逆他权威极重的父母。

    可是他没有机会，人生的一切都被规划成一条直线，他就像这条直线上的一条小蚂蚁，离不开这条线半步，只能按部就班的往前走。

    可如今这条线断了，或许是天意，又或许是人永远无法规划好一切，反正就是断了，断的彻彻底底，再也不会接回去。

    他父亲生气的时候，他没有害怕，心地反倒隐隐升起一种期待已久的刺激；那个杯子砸过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害怕，反倒是有一种拿得起放得下的解脱。

    呼出的温度扑在手上又被很快带走，顾耀东捧着用油纸包起来的地瓜飞快的往这边走。

    地瓜的热度瞬间填充了手心的冰冷，被揭开的皮下面是亮晶晶流着蜜的黄色，眼前顾耀东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里面充盈着笑意：“观南，快尝尝，甜的~”

    墙角挡住了风，许观南坐在行李箱上，两只手捧着地瓜，小小的啃了一口。

    软糯香甜的口感瞬间充斥了口腔，整个冬天的美好都被一并吞入腹中，热腾腾的。

    顾耀东有些心疼地盯着他眼尾被烫到的那一块儿，到底咽下了所有的话，什么都没说。

    只是弯着腰看他，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吃着地瓜，又很小声，很温柔的征求他的意见：“观南，前面的馄饨摊好香啊，我们去吃馄饨好不好？”

    坐在行李箱上的许观南比往常矮了不少，皮肤白皙，神色温软，像个小朋友一样乖乖点头，“好。”

    第152章

    顾许番外8：宝贝，你想亲自喂孩子吗？

    卖馄饨的摊子也摆过很多年了，一碗22个小馄饨，随着勺子一起舀到白瓷碗里，撒上层香菜，被用托盘端了过来。

    吃饭的地方是个大帐篷，遮住了呼啸而来的风。

    买馄饨的大婶儿也是老相识，这会儿客人不多，她用围裙擦了擦手，笑着站在许观南旁边，操着一口地道的稻城方言：“观南，你可有好久没回来了，上次见你还是去年这个时候。”

    许观南将烤红薯放在桌子上，“是有一年没回来了。”

    大婶只是笑，“大城市的馄饨是不是更好吃？婶儿手艺不行了，跟不上新样式，做出来的还是老味道。”

    “还是您这里的馄饨好吃，我工作的地方也有不少卖馄饨的店，只是都不如您的手艺好。”

    “也可能是你在我这里吃习惯了，我记得小时候你爸妈工作忙，你可没少来我店里吃馄饨。”

    大婶儿自顾自的说着：“当时你多瘦啊，皮包骨头一样身上没有几两肉，还是现在好看，现在比以前长了点儿肉，看着正好。”

    “老板娘，来两碗馄饨！”

    摊位前来了新客人，大婶儿打了个招呼，又去忙自己的了。

    顾耀东舀起一个馄饨，放在唇边吹了吹，眼看着没有人注意，才伸过勺子来，递在了许观南面前。

    许观南解开围巾，微微俯身一口咬下去，薄如蝉翼的馄饨皮顷刻爆开，鲜美的肉汁一起迸溅在口腔里，香气扑鼻。

    看着他吃了下去，顾耀东又心满意足的收回了勺子，重新舀起一个小馄饨，继续小心地吹了吹，复又小心地递了过来，像是怕被他拒绝，压低了声音：“观南，没人看见……”

    这段时间他好像很喜欢这样照顾自己。

    趁没人注意，许观南飞速地将小馄饨衔进嘴里，像是在这种熟悉的环境里做着什么大逆不道的坏事。

    他看了一眼顾耀东，发现对方又开始不厌其烦的重复舀馄饨、吹馄饨这件事，好像随着自己被一块赶出来，他没有任何委屈，又好想和自己在一起，他做什么都可以。

    许观南微微歪着脑袋看向顾耀东，脸上浮现一点迷茫的神情：“顾耀东，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了，权衡利弊里的条理清晰还算什么喜欢。”

    顾耀东吹好了第三个小馄饨，捏着勺子递了过来，声音里带着被无法忽视的爱和纵容：“宝贝张嘴……”

    帐篷的光线动了一下，许观南像是做坏事被发现的小兔子，突然扭过脸来坐直了身子，低头用勺子在自己碗里滑动着。

    “是老板娘在给顾客找钱。”

    昏黄的灯光下，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的握住许观南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心一片火热，对方却只字未说。

    窗外是呼啸的寒风，交错高低起伏的声音异常尖锐，听得人心里直打颤。

    许观南自己舀了一口小馄饨吹了吹，慢慢放入口中，听着外面的风声，一并吞入腹中。

    这个冬天，他竟然没有感到有多少孤独。

    勺子碰到瓷碗的“叮当”声传来，带着满满的人间烟火气，足以慰藉人心。

    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被人紧紧地包裹着，从手背一直到指尖，灼热一片，足以抵挡外面的寒风。

    许观南慢吞吞地想着——

    或许他也没有那么不好。

    ……

    在稻城都留了不过一天，他们就坐飞机回了a市。

    每月按时打的钱成功打到了他父母账户里，许观南看着卡里的余额，脸上浮现一点迷茫的神情。

    顾耀东从身后抱住他，下巴垫在他肩膀处：“观南，我的钱都交给你了。”

    “我会好好赚钱，然后全部打到你卡里，像任何一个男人一样，养老婆要养孩子。”

    “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安安稳稳的陪在我身边就好。”

    这个冬天过得飞快，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早晨与黄昏，不过是一次又一次与朋友的团聚与分别，而与以往不同的是，寒假过后他就请了假，再也没有回学校。

    5个月的肚子已经越发明显，穿外套也不能完全遮住，许观南脸皮又薄，除了在自家别墅里，也不敢去外面活动活动，怕遇见别人异样的眼光。

    还好两家离得并不远，眠眠会经常来陪着他。

    虽说眠眠的月份比他还要大两个月，但自己怀的是双胞胎，肚子越发明显，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竟然分辨不出谁的月份更大一点儿来。

    许观南八个月的时候，眠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生了出来，小朋友胖嘟嘟的很可爱，眉眼之间像极了薄厉铭。

    只是8个月的时候月份已经太大，医生也说双胞胎一般会比预产期生的要早，让他少活动一些。

    再加上眠眠还在坐月子，他们两个人只能通过视频通话来说说知心话。

    趁着洗澡的时间，第无数次推开要强行给他帮忙的顾耀东，许观南拿出手机给乔眠开了视频，屏幕上的眠眠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家居服，正趴在床上看育儿宝典。

    从这个方向看过去，他和没怀孕以前简直一模一样，眉目间那两份稚气还没消散，一看就被照顾的很好。

    得知宝宝被月嫂带走了，屋里还没有旁人，许观南咬了咬唇，脸颊上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红：“眠眠，你怀孕后期的时候，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乔眠双手托着脸认真地想了想：“宝宝会踢我的肚子算不算？然后我的肚子更大了一些，好像胃口也很好。”

    “那还有没有别的？”许观南像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眠眠，你坐直身子捋一下衣服我看看。”

    乔眠把手机的角度调整好，乖巧的坐直身子，然后捋了捋自己的衣服，大大方方的给许观南看。

    许观南脸上的疑惑更深，为什么同样是怀孕，他们俩的变化却不一样？

    现在的眠眠胸前平的跟怀孕前一样，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已经连续一个多星期了，他的胸口开始胀的难受，而且还有微微鼓起来的趋势……

    眠眠在那边浑然不觉，声音软软的问他：“可以了吗？”

    许观南犹豫再三：“你有没有感觉胸口有点难受？”

    乔眠懵懵懂懂的摇了摇头。

    许观南硬着头皮：“你有没有感觉，乳

    房那里比以前鼓了一些？”

    乔眠眼睛一亮，继续摇了摇头。

    许观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白皙的脸上现出一抹无奈来：“我不对劲。”

    乔眠的脸贴近手机屏幕，小小声的说道：“观南，我想看看……”

    许观南脸上的粉色越发加深起来，那抹薄粉一直延伸到脖子里，和浴袍没能遮住的柔白胸口形成一种强烈而的对比。

    许观南偏了偏脸：“我会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观南，你只让我看胸口，不我看你的脸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他说的义正辞严，语气认真，但脸上那点儿小色坯子的坏笑骗不了人。

    许观南脸上红得要滴出血来，但他到底不好意思让乔眠看，趁着顾耀东敲门的功夫，慌慌张张说了“再见”。

    顾耀东拿着一管药进来，刚一抬脸，就看到许观南脸上那抹不正常的红。

    他挑了挑眉，步步逼近。

    许观南拿着浴袍的两边遮住了自己的胸口，声音放的很小，“我不要抹药……”

    “可是不抹药的话，会越来越难受的。”

    顾耀东坐在床边，看着许观南的胸前，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像是能穿透这层厚厚的浴袍，直视下面的春光一片。

    像是在哄不听话的小朋友，“一个星期前还只是偶尔会难受一下，现在已经开始胀的有点疼了，对不对？”

    他伸手搁着浴袍摸了摸，“观南，现在不抹药，这里可能会涨得越来越大……”

    许观南躲闪着他的目光，反驳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不肯相信：“不会的，会慢慢变小的……”

    “不会慢慢变小的。”顾耀东的手抚上他交叉的领口，慢慢往下扯，嘴里的话越来越有蛊惑人心的力量：“现在不处理的话，继续任由他发展，可能会堵奶，到时候会更难受……”

    “宝贝，你想亲自喂孩子吗？”

    许观南摇了摇头，脸上的羞涩藏都藏不住，素来温柔的清冷声线越发撩人，“这怎么行……我怎么能……”

    顾耀东低下头去，亲亲吻了吻他的唇。

    “对呀，我们买那么多奶粉，怎么会让观南亲自喂孩子呢……”

    “我们的宝贝观南要乖一些，现在抹药让它消下去，就会避免过段时间溢奶的尴尬了对不对？”

    他声音低沉，眼里微微带着笑，像是在很认真地为许观南考虑。

    许观南思考了两秒，咬着唇慢慢点了点头。

    没有了许观南的抵抗，浴袍被一点点扯开，皮肤白的耀眼，胸前那两处却异常瞩目，不同于以往的平坦，现在已经微微鼓起，从浴袍中掀开接触了空气，胸前那两点也越发鲜红……

    白色的药膏被涂在指尖，顾耀东眼眸晦暗，粗粝的指尖在那处娇嫩的肌肤打圈揉弄着……

    第153章

    顾许番外9：老婆

    他的脸庞极其正经，像是正在心无旁骛的做什么严肃的事情。

    倒是许观南红着脸，长直的睫毛不住抖动着，眼睛的余光落到对方沾着药膏的指尖上，目光像是猛然被烫住了，赶紧错开来。

    顾耀东停住了动作：“疼了？”

    许观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我吹吹？”顾耀东话音落下，还没给许观南反应的时间，两只手扣住许观南的胳膊，俯身下去吹了吹。

    “顾耀东，你放开我……”

    顾耀东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喃喃自语：“宝贝，你好像真比以前胖了。”

    许观南：“什么？”

    顾耀东凑过去，颇为认真地研究了研究，然后下了结论：“老婆，你不会真能喂孩子吧！”

    清冷的声音缀着点儿羞愤，许观南扯着顾耀东的枕头扔他怀里，声音沙哑：“滚！”

    顾耀东抱着枕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床上的男人：“老婆，刚刚你不是也很开心吗？”

    许观南越发觉得一张脸挂不住，又拉过个抱枕扔过去：“滚蛋，别烦我！”

    然后眼看着顾耀东脸上挂着点儿坏笑，将滚到地上的抱枕捡起来拍了拍放在一边，又倒了杯水过来，笑得跟听不懂人话一样，摸了摸许观南的脸，贱兮兮地：

    “看我们观南哭得跟小可怜一样，老公都要心疼死了。”

    许观南被他气得无语凝噎，瞪了他一眼：“滚——”

    顾耀东把水递到他唇边，“流了那么多眼泪，又骂了我一大通，肯定会口渴的，要不然喝完了再骂我？”

    许观南忿忿地瞪了他一眼，这会儿倒真的觉得口渴了，接过来杯子自己喝起水来。

    也不知道顾耀东个乌鸦嘴为什么这么灵验，两周的时间过去，每隔几天照镜子的时候，许观南都会发现自己好像又胖了一些。

    这个变化让他惶恐，可是除了顾耀东，他又不敢告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