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季燕然云倚风 本章:第49章

    鬼刺也无计可施,他只能治病,治不了年迈痴傻。

    也压根就不想治,话没说两句,反而又叫骂着催促起血灵芝来,最后被清月赶了出去。

    玉婶突然道:“我试试。”

    老太妃吃惊:“你还会看病?”

    “我哪会看病,只知道女人大多心疼孩子,尤其是刚出生的婴儿。”玉婶问,“这府里有满月的娃娃吗?”

    老太妃道:“还真有一个,是一名绣娘的孩子,刚满两个月。”

    小婴儿很快就被抱了来,看着粉雕玉琢的,就是胆子小,见到满屋子的大人,扯开嗓子就要哭。

    老太妃硬着心肠解开被子,玉婶也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根长针,明晃晃举高就要往下刺。

    屋里的男人们沉默看着这拙劣戏码,都没指望能出结果,谁知那李婆婆的眼睛还当真晃了两下,急忙道:“别,孩子还小!”

    “小……不小了。”老太妃顺着她道,“刺一张地图,怕什么。”

    “青蓼花毕竟有毒,这瘦猫样的奶娃娃哪里受得住?”李婆婆两把合拢被褥,就要将那小婴儿抱起来。

    所谓母性,就是这般奇妙而又无法解释的一种感情。

    细腻而又强韧,是深埋于心的本能,总是在最需要的时候被激发。

    老太妃吩咐下去,替李婆婆找了城中最好的大夫,又调拨两名丫鬟专门照顾,以求能度个安稳晚年。

    至于青蓼花是何物,太医们这回总算有了用途,捧着厚厚药典上奏李璟,说那是生长于风雪中的青翠藤蔓,花苞坚硬如石子,捣出的淡蓝汁液的确能用作纹身,平日里会隐于血肉,唯有遇到紫蟾王酥时,方能显现。

    听到“紫蟾王酥”四字,云倚风就隐隐觉得不大妙,八成又要找个三五年,毕竟他连在迷踪岛时也未听过此物。

    结果太医们喜笑颜开、争先恐后道:“的确十分罕见,但药库中恰有一盒,是前年陇越国进献的。”

    坎坷得太久,突然间一切都变顺利了,云倚风反而有些不适应。

    虽然这份顺利其实与解毒无关,但若机关图当真在自己背上,能凭此打开孜川秘图,也算不错。

    太医说,用紫蟾王酥炮制药膏,约莫需要五日。

    而在这五日间,云倚风少说也看了十几回脊背。以至于萧王殿下回回进屋,他都是半褪着衣衫,站在铜镜前一脸专心致志。

    ……

    头疼。

    云倚风穿好衣服:“你说,地图会在我背上吗?”

    “你想吗?”季燕然坐在他对面。

    “想。”云倚风点头,“一来能帮皇上、帮你解开孜川秘图,二来,若地图在我身上……可为何会在我身上呢?”

    毕竟当年蒲昌刺下机关图,是为了保护亲生儿子,让他变得“有用”,唯有变得“有用”,才值得被王东保护、被野马部族接纳照顾,如此深沉的父爱,像是也没道理白白落到罗入画的侄儿身上。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罗入画在逃跑当晚,仓皇抱错孩子,将侄儿带在了身边。但当真存在这种可能吗,李婆婆年迈痴傻,尚且知道惦念少主、疼惜幼儿,更何况是亲生母亲?

    越想越乱,越想越要叹气。

    原来人当真是贪心的。先前从未奢求过故土,总觉得能知道大致方位,便已经算是圆满,可现在不单有了北冥风城,连模模糊糊的家都有了,按理来说该心满意足才是,怎么反倒还更加得寸进尺,甚至连父母姓氏都想弄个清楚明白。

    “先看看你背上究竟有没有刺青,再说往后的事。”季燕然捏捏他的下巴,“太医院明日就能制好药,不过怕是要你一人进宫了。”

    第65章

    机关秘图

    传闻中的孜川秘图,

    不仅有宝藏、有兵谱,

    还有卢广原于兵败前夕亲手写下的血书,内容虽不得而知,

    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对先皇的溢美之词——至于除此之外还有没有更多、更惊人的内幕,

    谁都说不准。

    云倚风猜出来他的意思:“你不进宫,

    是因为不想看机关图?”

    季燕然点头:“自皇兄登基以来,就一直在暗中找寻着孜川秘图,

    像是极在意此物,

    而且也并没打算让我知道。”现在虽说因为袁远思与莲华教,不得已牵扯了进来,

    但他还是想尽可能地远离秘密。哪怕过两天就要亲自率军去永乐州长缨峰,

    也仅是将机关匣完好无损地捧回来,

    再交由李璟亲自打开。

    云倚风道:“嗯。”

    平易近人的兄长,只会出现在家宴上,而在剩下的绝大多数时间里,季燕然需要面对的都是帝王。倘若那机关匣内当真藏有惊天秘密,

    又在某一日不慎泄露了出去,

    那么所有见过的人,

    都有嫌疑。

    不看,的确是最安全的一条路,也最能向李璟表明立场。

    虽说无论是王东的供词,还是蒲昌的密信,其中都提到了唯有地图、机关图与罗入画三者同时出现时,方能真正解开孜川秘图,

    缺一不可。但现在罗入画已遭不测,为免秘密落入旁人之手,李璟还是打算派季燕然带兵前往长缨峰,哪怕是一座山头一座山头往过搜,也要先将密匣带回来。

    “明日我会在外头等你。”季燕然道,“别怕。”

    云倚风笑:“又不是独自去赴汤蹈火,有何可怕。”

    “那药膏涂在身上,到底也会不舒服。”季燕然道,“皇兄已经传旨给太医院,届时所有太医都会守着你。”

    阵仗虽说大了些,但一来李璟是真怕云倚风会出事,二来也是为了给季燕然一颗定心丸——他知他二人情深意浓,所以也乐得表现出兄长应有的体贴与关心,毕竟好人谁会不愿做呢?天子也不能免俗。

    云倚风又问:“你准备何时前往长缨峰?”

    “五日内。”季燕然道,“皇兄也是这个意思,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云倚风想了想:“率军从王城前往永乐州,昼夜不歇,最快也需十天,来回就是二十天,搜山姑且算一个月。若机关图当真在我背上,那在这段时间,我便住在宫里吧,直到皇上亲手打开密匣为止。”

    季燕然看着他:“如此小心?”

    “紫蟾王酥只是罕见,并非没有,况且还有鬼刺在,他多得是稀奇古怪的物件。”云倚风道,“住在皇宫,最好闭门不见客,再来个人一天到晚盯着我,这样各方才最省事。”

    季燕然叹气,伸手将他抱入怀中:“是我委屈了你。”

    “住进皇宫,如何能算委屈,也省得武林盟那些人天天送信,邀我去什么光明峰。”云倚风拍拍他的胸口,“皇上派了数千人去找血灵芝,哪怕只是礼尚往来,我也该为他做些事。”

    “我会尽快找到东西。”季燕然在他耳边叮嘱,“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云倚风笑笑:“好。”

    最近他虽时有心悸咳血,却也没到奄奄一息的份上,比起先前的极热与极寒,反而还要更好受一些,连太医也说脉象平稳。唯有鬼刺,每回都是一惊一乍地催促季燕然去打仗、去找血灵芝,一阵说只能活半年,一阵又说还有三个月,尖声尖气,着实烦人。

    所以还是那群白胡子太医要更招人喜欢,说话好听,也很懂行情。看诊完后不忘隐晦提醒一句,再多养一阵子,心悸的症状减轻之后,就能……嘿嘿笑两句,又将声音压得更低,自然,还是需要王爷多注意些的。

    季燕然问他:“在想什么?”

    云倚风淡定答曰:“没有。”

    “……”

    “就没有!”

    季燕然嘴角上扬,将他抱得更紧。

    窗外阳光融暖,静静笼在两人身上。

    人影重叠,花香浅淡。

    翌日清晨,德盛公公前来萧王府,将云倚风接进了皇宫。

    太医们已经准备好了药膏,用玉盏盛放,闻起来有一些呛鼻的香。

    李璟道:“应当会有些麻痹刺痛,不过太医们都已经守在外头了。”

    “无妨。”云倚风褪下衣衫,将脊背露给他,转头宽慰道,“先前受过的伤多了去,这不算什么,皇上尽管试吧。”

    那药膏冰冷,遇到肌肤便化成了水,云倚风半撑在桌上,紧张其实要远大于不适,脑中一根弦紧绷着,倒也不觉得难受。

    “有吗?”过了会儿,他问。

    李璟看着左肩那缓缓浮现的纹路,松了一大口气:“有。”

    云倚风微微吃惊,心里半是喜悦半是五味杂陈,原来当真有?

    “很小,只有巴掌大小,不过很清晰。”李璟仔细辨认着,“待药水干后,很快就模糊消失了”

    “那皇上还是画下来吧。”云倚风提醒,“药膏毕竟不多。”况且我也经不住隔三差五来涂一回。

    李璟虽能过目不忘,不过还是命德盛取来纸笔,又在他左肩涂了三四回药膏,方才将整个复杂的图形拓了下来。

    云倚风穿好衣服,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个大任务。

    “这回真是辛苦云门主了。”李璟道,“宫人已经准备好了住处,是先前燕然的居所,你应当会喜欢。”

    德盛也在旁笑道:“方才王爷已经亲自去看过了,这阵正守在殿外,又问了我几回,怕是等不及要带云门主去住。”

    李璟亲自将云倚风送出大殿,又低声打趣:“朕这弟弟,打小就吊儿郎当,像是全天下都入不了他的眼,还从未对谁如此紧张上心过,倒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

    萧王殿下远远见两人都在笑,心里顿时生出几分狐疑来,问了一路:“皇兄同你说了什么?”

    云倚风随口道:“说王爷三岁就能打架,八岁却还在尿床。”

    季燕然沉默片刻后,命令:“以后不准你再单独去见皇兄。”

    不准就不准吧。云倚风推开面前厚重木门,映入眼帘便是满院子的姹紫嫣红,还有两株粗壮的海棠,粉粉嫩嫩重重叠叠,开得旺盛极了,另有几只猫,正懒洋洋地趴在屋顶晒着太阳。

    他兴致勃勃地,将每一处宅子都逛了一遍,觉得又怡人又清静,房中还有不少书,算是个喝茶养病的好地方。

    如此看来,往后的日子倒也不算难消磨。

    “皇兄每日都会派太医过来。”季燕然替他倒茶,“听说鬼刺也嚷着要一同进宫,你让清月拦下了他?”

    “我有分寸的,你放心。”云倚风实在不愿多提这人,于是又指着左肩道:“皇上说机关图就刺在这一片,只有巴掌大小,你说,我会不会真是蒲先锋的儿子,我们长得像吗?”

    季燕然思索片刻:“听廖老将军说,蒲先锋身形魁梧,声如洪钟,皮肤黝黑,两道浓眉。”

    云倚风:“……”

    可王东也说了,罗入画生得很美,鹅蛋脸杏核眼,城里的未婚青年都喜欢。所以哪怕蒲先锋威猛粗狂了些,也不打紧,生出来的儿子照样有可能是清雅公子。

    鉴于机关图确实在自己背上,所以云倚风决定,还是先不姓罗了,改姓蒲。

    而对于这种又认真苦恼、又随心所欲的“认祖归宗”,大抵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总之萧王殿下觉得甚是可爱,于是便更加舍不得离开,将人抱在怀中看了半天,道:“真想带你同行。”

    “同行是做不到了,不过王爷倒可以快些回来。”云倚风道,“听说王城六月的景致最美,还会有河灯会,比中秋节更繁华热闹。”

    他先前其实并不爱凑热闹,但今时不同往日,一旦有了喜欢的人,像月老庙、集市、赏花节、河灯会……都是要一同逛一逛的,毕竟话本里都这么写。

    当然,倘若真能将身体养好,他还有更多的地方想去,想去江南看看婆娑烟雨,去蜀中看看险峻青山,以及,更重要的是要去西北雁城,在街上叉着腰耀武扬威走上一圈。

    绣一块帕子还是颇费眼睛的,往后莫要再往元帅府里胡乱丢。

    颇为理直气壮。

    ……

    三日后,季燕然清点兵马,昼夜不停前往永乐州长缨峰。

    江凌飞也一路同行,他原本是要留在王府的,但江家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信函一封接着一封往过送,看着实在闹心,倒不如出门躲清静。

    云倚风独自在宫里住了几天,慢慢也便习惯了,捧着一本书就能消磨掉一天。李璟闲时也会过来,像普通人家的哥哥一般,说些季燕然儿时的事情,说他自幼顽劣,冬天砸雪球夏天抓小蛇,搅得整个学堂都不安宁。

    “虽如此,父皇还是最喜欢燕然。”李璟道,“若非后来天象异动,也不会舍得将他送往西北。”

    “王爷倒是很喜欢西北。”云倚风替他斟了一杯酒,笑道,“先前也经常同我说起,说雁城天高地阔,不必守规矩,比宫里要畅快许多。当初天象生异,或许就是为了替皇上寻一位戍边大将,好守住这大好河山。”

    第66章

    旧时卷宗

    季燕然率军前往永乐州,

    云倚风也搬进皇宫暂住,

    萧王府里自然就变得安静起来。少了江凌飞那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干娘”,老太妃耳根子倒是消停了,

    可心里却难免越发牵挂,

    幸好还有玉婶经常过来,

    虽说两人身份悬殊,能聊的话题不多,

    但至少能消磨掉一些时光。

    “外头都在传王爷与云门主的事。”玉婶小心问她,

    “太妃知道吗?”

    “我又没有老糊涂。”老太妃剪掉枯枝,“不过这样,

    倒也好。”

    玉婶有些吃惊,

    倒也好吗?云门主虽说俊朗清雅,

    翩若谪仙,可终归是男人,话本里写得再神仙眷侣,百姓嘴里再说着羡慕,

    到底有悖常理,

    或者更实际一些,

    哪个长辈不想着早日抱孙儿呢?太妃竟完全不想着劝一劝?

    “在宫里头这些年,什么没见过。”老太妃洗干净手,“燕然离经叛道,连家与子嗣也不顾着,惹来朝臣与百姓非议,反倒能换个安稳。”说完之后,

    又道,“况且云儿的性格我也喜欢,只要能将身子调养好,他二人能平平安安度过余生,也就别无所求了。”

    “也对。”玉婶扶着她坐下,“太医这两天怎么说?”

    “还是老样子,没好转,也没变得更坏。”老太妃叹气道,“有那机关图在,我也不好进宫,怕引来皇上多心,只能盼着燕然与凌飞早日回来了。”

    玉婶不解:“我们又没有什么蟾酥蝉蜕的,光是去探望云门主一眼都不成吗?”

    “成自然是成的,皇上也不至于拦着,可万一将来那机关匣被旁人打开了呢?”老太妃耐心解释,“云儿独自住进宫里,就是为了避嫌,这些事情太复杂,说了实在闹心。”

    “那便不说了。”玉婶宽慰,“从这里到永乐州,听说往返也就二十天,王爷很快就会回来的。”

    老太妃答应一句,眉间依旧难掩愁思,往返虽只需二十天,可加上搜山,就不知道要用多久了,毕竟那长缨峰险峻陡峭,地势极为复杂,普通的成年男子,只怕连攀爬也难。

    “这一路可真够热闹的。”行至途中,江凌飞坐在树下捶着腿,“大大小小的江湖门派,少说也遇到了十几二十个。”

    “今年的武林大会像是极为声势浩大。”季燕然问,“怎么,你们江家不去?”

    “江家前两年争武林头把交椅,争败了,现在恨不能成日里画个圈诅咒盟主,哪里还会捧场。”江凌飞摇头,“况且那大会确实无趣,一群小喽啰打来打去,还得意得很,你说是不是脑子有病?像云门主那般年年置身事外,才是聪明人。”

    他话音还未落,就又有几辆马车自官道上粼粼驶过,十几名年轻弟子身着云纹锦衣,在后头说说笑笑跟着走,看似轻松随意,却个个身姿轻灵,脚下若踩风踏浪飘忽无影,显然内力深厚——就如云倚风先前所言,能攀上光明峰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也只有像江门三少这般甩手不管家务事、又看不上家中兄弟的浪荡纨绔,才会在背后酸溜溜出言诋毁。

    中原武林,强手如云,还是很靠谱的。

    皇宫中,德盛公公打开珍宝库的门,笑着说:“云门主,皇上吩咐过了,您若是有喜欢的,尽管挑。”

    云倚风虚伪客套,这如何好意思?使不得。

    转头就钻进了天子私库,一样一样仔细摸过去,乐不思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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