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在厨房紧急定了一份珍果,还私下传音问从凡间来的龙和精怪们,凡人喜欢吃什么。”
“……嘻嘻嘻,不用再说,我懂了。”
温泅雪捂着脸,小心翼翼退回去。
赤着脚跑回寝殿里。
……
云霄城的夜晚很短暂。
天还亮着,君罔极就回来了。
晚膳摆放一桌,都是小份的,因此数量很多。
吃饭的时候,君罔极没有抬眸,仪态很好。
直到吃完了,温泅雪也没有听到他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準备了一些,喜欢吃什么告诉我,下次我让人多準备一些。”
就好像,温泅雪听到的那些人的话都是假的。
——好失望哦。
用完膳,东西撤下去。
君罔极看向温泅雪:“想散步消消食吗?”
温泅雪困倦无辜地望着他,黑色的眼睛里还有打哈欠失败,浮现的生理性的泪水:“我困了。”
君罔极:“那就睡吧。”
床实在很大,足够在上面打个滚也不会掉下去。
温泅雪躺在里面,挪了挪,在被子里乖乖望着站在床边的君罔极:“您答应了,要陪我的。”
“嗯。”君罔极望着他,低声轻轻,“我去沐浴,很快回来。”
温泅雪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我只认识您,醒来看不到您,会害怕的。不可以骗我。”
君罔极伸手,任由他的小拇指和自己的勾起来:“不会。”
他松开勾着的手指,将温泅雪的手放回被子里,给温泅雪盖好被子:“睡吧。”
温泅雪闭上眼睛,睁开又看了他一眼,实在很困,转眼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没多久,有人掀开被子躺在他旁边。
温泅雪没有睡熟,睁开眼看了一眼,对上君罔极望来的目光。
他清醒了一下下。
月光洒落在半室寝殿,那个人穿着松白的寝衣,墨色的长发散落下来,衬着那张沉冷寂静的面容,眼神隽永专注如夜色,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明明是毫无生机的俊美,温泅雪却觉得温柔。
温泅雪的脑袋挪过去,蹭着那个人的手臂,又睡着了。
第134章
双标龙傲天和竹马天下第一好14
早上醒来的时候,
君罔极还在。
温泅雪枕在对方的心口,整个人微微蜷缩依偎着,君罔极的手臂放在他的背上。
云霄之上,
吹来的风被过滤过,清冽干淨透彻。
叫人懒懒的,什么也不想,
就想这样躺着发呆。
过了一会儿,
君罔极的手动了一下。
温泅雪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君罔极醒了,但他也没有动。
他抬手摸了摸温泅雪的头,
一下一下,
很耐心的样子。
温泅雪过了许久,
才“醒来”。
他眨了眨眼睛坐起来,
望着君罔极:“我睡过头了,
您醒了,不叫醒我吗?”
君罔极轻声说:“没什么要紧的事,想睡可以多睡一会儿。”
他的脸上还是沉静的样子,
看不出丝毫感情。
君罔极下床,
回头对温泅雪说:“跟我去换衣服吧。”
温泅雪看着君罔极并未要任何人服侍,
自己淨了脸。
回头看到温泅雪无措地站在那里。
君罔极什么也没有说,走过来用干淨的帕子一点一点轻柔仔细地给温泅雪擦脸和手。
像照顾一个懵懂的小朋友,
又像是擦拭一个极其珍贵易碎的珍宝。
温泅雪在他的照顾下,
年龄成功从叁百岁降级为七岁。
更衣室在寝殿另一侧,
被分成了两间,应该是连夜隔开的。
温泅雪好奇地看了一下,属于他这间挂满了符合他尺寸的衣服。
想起那些龙族说,
君罔极在回程路上就备好了这些。
温泅雪挑了一套离他最近、最複杂的。
君罔极早就穿好了,
等了片刻不见温泅雪出现。
“我进来了。”帘外的人低声说。
和昨天离开时候一样,
说完顿了顿,给了温泅雪反应的时间。
帘子掀开,君罔极走进去,停在那里静静望着温泅雪。
温泅雪只穿着轻薄的中衣,因为不知道怎么穿龙族的衣服,大概是在君罔极出声之后,着急弄不好,便胡乱将衣服裹在身上。
见君罔极进来,看着自己不出声。
温泅雪抬眼,像是怕做错事被丢弃一样,乌黑的眼眸含着薄薄的泪,温顺望着一直等他不出现,只好进来看一眼的君罔极:“我,我很少穿衣服。”
君罔极走过来,拿下他身上的衣服,帮他穿上。
“没关系。”君罔极说,低头帮他系好腰带。
挽发,自然也是君罔极亲自来了。
衣服是青色的,配玉簪。
君罔极看着温泅雪,说:“很适合你。”
那双浅灰色的眼眸,看着人的时候总像是格外的专心、沉定。
彷佛在他的世界,一切都是很慢的,没有任何事需要着急。
温泅雪抿唇,垂眸羞赧生涩地笑了一下。
他抬眼望着君罔极,像是人生第一次被夸奖欣赏赞美一样,眼眸清澈黑亮。
温泅雪今天依旧像个寄人篱下的小可怜,雏鸟一样亦步亦趋跟紧君罔极。
而且,他像是睡了一觉后,越发懵懂无知。
任何人但凡稍微多看他几眼,都会发现,他像是一个被人长期豢养的金丝雀。
只是金丝雀一朝换了一个世界和主人。
这让他震慑人心,让人窒息、不可触及的美,一下子多了一种羸弱暧昧的意味。
就像修士修行成仙本是一件可望不可即的事情,但忽然被告知,只要大致修行积攒多少力量,就可以飞升。
虽然那个力量仍旧是个天文数字,也一下变得确定了。
这若是放在玉京仙都,放在任何地方,周围人看着温泅雪的眼神都会变得轻佻意味不明起来,但在云霄城的龙眼里,仍旧只有好奇和惊叹。
“……啊,他可真美啊。”
“……羡慕城主,我想出去逛逛参加别人的婚礼了,多来几次能捡到这么好看的道侣吗?”
“……闭嘴,那不叫捡,这么好看的得叫抢亲。”
那些龙吟声很小,溷杂在微风里,如果温泅雪真的只是一个凡人,是不可能听到的。
于是,温泅雪仍旧怯生生地茫然惊惶地面对着周围的一切。
“……你们吓到他了,离远一点,小心城主生气。”
“……那不关我们的事啊,城主要算账得找他外甥,龙渊怎么养的人,把人养成这样?”
“……凡人很难养的,龙渊自己才叁百多岁,连自己都养不好。”
“……那不一样,他是人身出生的,这个年纪都老大不小了,跟蛋生的叁百年还在壳里的可不一样。”
“……龙渊人呢,不是说昨天就到了云霄城吗?”
“……在城外呢,城主没让进,他和那个叫云邪的小崽子都还不能化成原型,不能化形算什么龙?”
“……龙渊就老老实实等着?他以前不也进来了吗?”
“……没呢,他和那个叫云邪的小崽子打起来了,可能觉得打个半死城主没眼看,就开门放他们进来疗伤了?”
“……”
……
那些龙一句匆匆带过,温泅雪并不知道,龙渊昨天被君罔极气了个半死。
龙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这么欺负。
他在玉京仙都、在整个修真界都是大名鼎鼎的龙渊太子,从来所向披靡。
一切规则、阻碍到了他的面前都会破例,他欣赏的喜欢的人,面对他无不诚惶诚恐、受宠若惊,人人都想得到他一个眼神和肯定。
任何事情,只要他想办,无论再困难、花费多长的时间,他都一定能做到。
可是,那样喜欢他的温泅雪,忽然选择了别人,要跟云邪、跟墨青梧结契,也不愿和他。
他最好的两个朋友,为了他好,完全不顾他的想法,要抢夺他的道侣。
他没见过几次面的舅舅,竟然抢走了他的道侣,还将他粗暴拦在城外。
龙渊再骄横,再天资过人,他也是人,体内的应龙血脉只能让他有机会在一千年时间化作龙身,他没办法叁百年化龙,更没办法和苍龙之身的君罔极对抗。
龙渊本就怒火中烧。
云邪还在一旁:“从未听说什么只有化作龙身才能进云霄城的说法,你我小时候都来过这里的。你舅舅明显是针对我们。”
“你闭嘴!”龙渊一剑扫向云邪,迫得云邪不得不紧急后退,却还是衣襟都划了一道。
云邪惊愕而怒:“你竟然当真对我出手?”
龙渊终于找到时间和他算账,闻言怒不可遏:“对你出手又怎样?你跟墨青梧背叛我在先,阿雪是我的道侣,若不是你和墨青梧横加阻拦,何以有现在的事?我还没有跟你好好算这笔账。”
云邪闻言,神色微敛,意外地看着他:“好,那就好好算算。”
两个人同时对彼此出手,打得难舍难分,谁都没有留手。
从白日打到晚上,又从晚上打到第二天日出。
无论他们打成什么样子,城门都不动如山,没有任何龙出来看看他们。
两个人打到没力气,也不能真的杀了对方,只能恨恨地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
云邪瘫坐在地上:“这事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开始我在叁十六重天魔宫救到他的时候,并没有认出他。你知道的,他的面具有禁制,十年了我和墨青梧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你以前叫他丑八怪,我还以为他生得很丑。”
龙渊发洩了一通怒气,也没有力气了,只能听着云邪解释,他自己也很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云邪:“后来他认错了人,把我当成了你,我才意识到他是阿雪。我总不能告诉他说,‘龙渊早就以为你死了,根本没想过来救你吧’。我那时候也没有拿定主意要怎么办,但是他对我们怀有恨意。而你又说了一些嘲弄看不起他的话。”
龙渊冷冷看着他:“我那时候不知道他是阿雪!”
云邪看着他:“那又如何?谁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能看到,你看不起弱者,你不喜欢阿雪,你一直不想和他结契,不想他做你的道侣。你若是知道阿雪的身份,你最讨厌的魔界美人,做了无数魔君叁百年鼎炉的人就是阿雪,你一定会愧疚会自责,这难道是我想看到的吗?我难道能眼睁睁看着你因为愧疚和恨你的阿雪结契吗?那样对你们两个都是灾难!”
龙渊感到可笑,忍无可忍:“关你什么事?你怎么知道我会不愿意?退一万步,你之前不知道,在婚礼上我明明都说了我要他,你竟然还不退让!你又算什么朋友?”
云邪笑了一下,傲然道:“人的想法是会变的,一开始的确是为了你,但我没说一直都是为了你。你一直都不喜欢他,我怎么就不能喜欢他?我是认真想要和他结契的。没道理你突然改口说喜欢,我就该退让一边。何况,他一直对我说,讨厌龙渊!他讨厌你!”
龙渊无话可说,顿了顿,才道:“可是,我没有一直不喜欢他,我一直都很喜欢他。”
他看着连云邪都惊讶不信的表情,明白了,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叁百年前,云邪其实没有那么危急,可他却撇下温泅雪去驰援云邪。
因为,那些想讨好的人都以为,在龙渊心里最重要的人是云邪,于是对事关云邪的消息格外上心。
而温泅雪是所有人眼里,他不喜欢的人。
于是,没有一个人肯去救温泅雪、护着温泅雪。
哪怕他是龙渊太子的太子妃。
云邪:“你怎么可能喜欢他,你是觉得有人跟你抢了,觉得他珍贵了?”
他虽然这么说,脸上却忍不住露出错愕。
龙渊躺在地上,手指捂着眼睛:“一开始不喜欢的人,就一辈子不喜欢吗?我喜欢的。我若是不喜欢,又怎么会让他出现在我们身边十年?我若是不喜欢,又怎么会……和他成婚。不是计谋,我是真的想要和他结契的。所谓引出叛徒的话,才是借口。”
他一直骄傲,他要怎么告诉别人,自己早就不讨厌了?
“要怎么让人知道,我很愿意和那个我看不起的凡人结契成婚?”
少年人幼稚的骄傲,让他别扭地找了个借口,掩饰自己真正的心意。
怕所有人发现,原来自己口是心非,说讨厌弱者、说不喜欢被安排的婚事,却对那个一无是处的凡人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