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男人声音沉稳，透着冷砂般的质感：“不要太过信奉神佛，你又怎么知道跪在蒲扇上的，是人是鬼。”
宋清欢下意识的朝他身后望去，就看到周溟山此刻正专注的跪在蒲扇上双手合十。
她顿时心惊肉跳，感觉他意有所指。
周寅礼手伸过去将她的长发拨弄到脖子上，他的外套领口大，穿在她身上裹得再严实，也还是会漏风。
但又觉得她这张脸长得漂亮，确实穿什么都好看。
很适合穿他的衣服。
他满意的捏了捏她脸，深高莫测道：“去拜吧。”
宋清欢啊了声，有些胆怯的抓住他衣角：“我去不合适吧。”
她只是想换个衣服静静的站着。
那可是周家列祖列宗，周老夫人都不发话，她哪有资格过去。
周寅礼勾唇一笑，眼里却毫无半点温度，意味深长道：“说不定，有你想祭拜的人呢。”
宋清欢眉心一拧，还没应答。
就听周夫人温声道：“你们两个过来祭拜吧。”
周寅礼推了宋清欢的肩膀让她出去，“她替我就好。”
周夫人不满他每年都不配合，但想着他如今既然结了婚，妻子祭拜也行。
她退让一步，妥协道：“清欢，你过来吧。”
宋清欢只能硬着头皮，跪下祭拜时，她特意看了眼上面的灵位，但字迹太小，离得远，她看不清。
等到最后烧纸钱的时候。
她趁着帮忙时，偷偷快速的扫了一眼，竟然在最末端看到了镶着金边的五个字。
周聿风之墓。
她瞬间眼底掀起惊涛骇浪，又很快压了下去。
周家祭祀完后就开始吃年夜饭。
确实如周寅礼所说，年夜饭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因为周溟山快速的吃完饭后先行离场了，接着就是周夫人也冷着脸走了。
就剩下周老夫人和周老爷子坐在她和周寅礼的对面。
气氛安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到。
宋清欢如坐针毡，没想到周家过年的氛围竟然是这样的，她以为大家族会比普通人要热闹。
“喝碗汤，再补补身子。”周老夫人突然开口道。
一旁伺候的仆人立马就给宋清欢递来一碗看似补药的汤底，宋清欢连忙接过，“谢谢奶奶。”
周老夫人颔首，看着她道：“喝吧，这汤药补身体，以后每天一碗，你之前流过产，现在把身子补好了接下来怀孕才容易。”
宋清欢动作一僵，不知道如何应答，只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配合着喝下。
结果男人伸出手臂一把夺过，他将碗搁置桌上，语气冷淡，没有任何起伏的告知：“我们没有生育的打算。”
298
食言
周老夫人一听这话，立马变了脸，不悦的放下筷子，看着周寅礼：“不打算生育是什么意思？你不顾我们劝阻，一定要结这个婚。”
“现在结都结了，自然要把生育的事提上行程。”
“清欢，你说呢？”
她说着，又目光压迫的朝宋清欢投来，像一座大山般，又沉又重。
压得宋清欢心口闷疼。
孩子是她一直不愿意提起的伤疤。
何况，自从那次吃了猛药，过后又没调理好身体，医生早就说过，她往后难以怀孕。
她抿了抿唇，有些发涩道：“奶奶.......我们确实没打算要孩子。”
且不说她生不了。
她和周寅礼这个岌岌可危的婚姻状态，早晚有天要分开的。
她余光扫过一旁男人，就看到他突然抬眸看她，唇角掀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她眉心微蹙，不懂她已经顺他意回答了，他为什么还要摆出这幅样子。
周老夫人气得不轻：“这怎么行呢？你们还这么年轻，哪能决定一辈子的事！”
“你们若是不要孩子，那结婚干什么？”
正当她喋喋不休时。
周寅礼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宋清欢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看的，她只是下意识的顺着声源看去，结果就看到晚晚两个字，十分扎眼。
她垂眸，就看到男人拿起手机，而后在她身边直接接起，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声音温和的应道：“嗯，新年快乐。”
他说着，也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就见他眉心一蹙，“我现在过去，你在那等我。”
周老夫人见他挂了电话，神色匆匆的，不满问道：“除夕夜还要去哪？”
周寅礼淡着声：“处理点事。”
他站起身，快步朝门口走去。
宋清欢立马跟着起身，她快速追在他后头，趁他要上车前，她两手一横，直接挡在他的面前，喘着气质问：“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周寅礼面无表情道：“我明天陪你去，现在走不开。”
宋清欢生气，不肯让步：“你让我回你家吃年夜饭，我答应了也做到了。”
“你答应我的事情凭什么食言？”
周寅礼皱着眉，“那我先去处理完，晚点赶过去。”
宋清欢听完只想笑，他过去找那个女人了，还会回来吗？
何况这是年夜饭，他处理完过去还要吃什么呢？
她着急跑出来，没穿外套，此刻身子冷得发抖，冷风吹得鼻红眼睛红，就像一只要咬人的兔子，大声道：“不行！是你先答应的我。她的事情重要，我的家人就一点都不重要吗？”
她下午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给外婆发了信息说周寅礼会陪她一起去。
她高兴得不得，还问她周寅礼喜欢吃什么。
她还让她们安排一点海鲜，他喜欢吃。
她们处处为他着想，就等他屈尊降位的赏个脸，这么点要求，他都要爽约。
今晚还是除夕夜，家人团圆的日子，他怎么能就这么理所当然的去找前女友！
周寅礼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大脾气，不过就是一顿饭。但想到那边的情况，只能他过去才行。
他沉声的警告：“宋清欢，不要无理取闹。”
宋清欢咬牙，无理的人是她吗？
“周寅礼，事情总要讲究先来后到。”
他先答应的谁，就得先做到，凭什么她要给她让步。
周寅礼脸色阴沉了几分，脱口而出道：“就算先来后到，先来的人也不是你。”
等话说出口，他看着女人瞬间苍白的脸色，才觉得这句话有些歧义。
他抿紧唇，想说些什么，最后化作沉默。
宋清欢感觉心口处宛如被尖刀刺入般，窒息的疼，刚刚所有的愤怒在他这句话后，瞬间失去了支撑的底气。
是啊，迟非晚才是他的真爱，她算哪根葱敢在这里叫嚣。
宋清欢用力的掐着手心，强逼自己不要哭出来，冷冷一笑道：“你说得对，你他妈爱滚哪去就滚哪去。”
“哪怕是去滚床单，都跟我宋清欢没有半点干系。”
她掠过他要走，却被男人生气的扯住了手臂，他一使劲把她整个人提了过去，“你胡说八道什么？”
宋清欢鼻子撞到他坚硬的胸膛，发了疯似的在他怀里捶打脚踢，“周寅礼，你别碰我！”
周寅礼被她打得吃痛，一把抓住她的拳头，这才发现她浑身跟冰块似的，他沉声训斥道：“跑出来不长脑子吗？”
他把她拦腰抱起，直接塞进了车里。
宋清欢就看着他折返走回屋内，一分钟后，手里拿了她的外套和包包走出来。
上车后，他把东西扔她怀里。
随后发动车子。
宋清欢看着他把车开出周家，脸色也没有任何的动容，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道路。
车内的气氛陷入凝滞，两个人都冷着脸，谁也没开口。
口袋的手机响了起来。
宋清欢拿出来，就看到是外婆打来的，时间已经是七点半了。
她连忙道：“外婆，我现在过去了，马上就到了。”
外婆笑呵呵道：“好，不着急，让寅礼慢点开车，注意安全。饭菜全都煮好了，寅礼吃不吃辣，我给他再调个酱。”
宋清欢看了眼同样在打电话交代事情的男人，很想说给他吃屎都行。
“不用了，外婆，这样就可以了。”
她刚放下手机。
就见周寅礼把车靠边停下。
身后一辆黑车紧随其后。
宋清欢看着突然出现在她旁边的陈行，就听耳旁男人淡着声道：“陈行先送你回去，我处理完事情会过去的。”
宋清欢一声不吭，很果断的拎起包把车门甩上。
陈行把宋清欢送到楼下，刚要离开，就被宋清欢喊住了，“陈行，你吃饭了没？”
陈行摇头，他单身狗一个，随便应付两口都行。
宋清欢觉得周寅礼挺不是人的，除夕夜为了他的后宫和谐，还得把员工喊出来替他做事。
“去我家一起吃吧，我外婆做了很多菜的。”
陈行连忙拒绝：“这不合适。”
宋清欢哼了声：“没什么不合适的，谁吃都可以，没区别。”
“别啰嗦，快走。”
屋内。
外婆听到开门声，连忙和纪楚君高兴的跑过来迎接，“你们总算来了。”
外婆接过宋清欢的包包，笑着道：“寅礼啊，你.......”
这一看，脸色都僵住了。
“我这是老眼昏花了吗？”
才多久没见，怎么周寅礼就变了个人？
299
拉黑
陈行尴尬得急忙打招呼，“奶奶，阿姨，你们好，我是小周总的秘书。”
外婆了然，笑眯眯，还是很热情的欢迎：“那快进来，跟我们一起吃个年夜饭。”
陈行盛情难却，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他这是算怎么回事？代替小周总的位置做女婿来了？
纪楚君则是偷偷扯过宋清欢的手臂，用眼神关心询问她怎么了。
宋清欢摇了下头，简单解释道：“周寅礼临时有事，我们不用等他。”
四个人围在圆桌子上，火锅热腾腾的冒着热气，旁边摆了一桌外婆的拿手好菜。
她们还把电视机打开，一边放着春晚，一边有说有笑的，气氛融洽。
宋清欢在这边才感觉到了年味。
外婆一边照顾着宋清欢多吃点，一边又不忘八卦陈行：“小伙子，你长得不错，谈女朋友没有啊？”
陈行没想到他今年特意不回老家就是不想被催婚，今晚还是难逃其咎。
他笑得勉强：“没，工作繁忙。”
外婆害了声：“工作再忙，也不能耽误了婚姻啊。”
陈行打马虎眼：“在努力找了，在努力找了。”
宋清欢笑着看他窘迫的样子，替他解围道：“外婆，现在年轻人不婚族照样过得很好，婚姻已经不是人生必行之路了。”
只有跳进去的人才知道，那不是幸福，是火坑，是劫数。
外婆不赞同的看着她：“这有个人相互扶持肯定好过一辈子孤单，我跟你外公感情多好。”
宋清欢羡慕的看着她。
外公和外婆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刚满法定结婚年龄，他们立马就打了结婚证。
这么多年，相守濡沫。
她以前也渴望着，能结婚，过得像外婆这样，找到个像外公一样好的人。
现在才深刻体会到，好男人世间稀有。
宋清欢喝着小酒，还不忘给陈行倒上。
陈行摇头拒绝：“我还得开车，不能喝酒。”
宋清欢替他做决定：“这么好吃的饭菜，不配点酒哪过瘾，你就放心吃，周寅礼不会再喊你的。”
“楼下就是酒店，一会去开个房美美睡一觉。”
陈行还是想坚持住底线。
没想到招架不住外婆又把话题转回来说要给他介绍对象，把他吓得只能赶紧不断用喝酒躲避，尽量少说话。
等这顿年夜饭吃完，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陈行喝得已经醉意浮上脸，但还是有几分清醒，他要离开，宋清欢她们不放心他现在这幅样子去外面受冷风，让他坐在沙发上休息会。
外婆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红包塞到宋清欢的手里，“拿着嗷，这是外婆给你的新年礼物。”
宋清欢不免动容，她小时候每次去外婆那，她都怕她没钱用，总会想法设想的给她塞钱。
她撒娇道：“我都多大了，哪里还能拿你的钱。”
外婆宠溺的看着她：“拿着吧，你现在要管公司，不容易的。”
宋清欢紧紧的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