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一见到他的脸,立马激动道:“你是费神医吗?”
那个传说中天才全能医生,几乎是零败绩的手术成功率,医学圈里的传奇人物。
但凡学医的,都几乎把他当做神一样的存在。
而且他一年前就宣布不拿手术刀了,今天难道是要破例,现场实操了吗?
费栖白对这种崇拜的眼光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拍了拍她肩膀:“走吧,小丫头,别愣着了。”
宋清欢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懵得找不到北,但看护士说那句费神医加上激动的样子,她感觉出那个男人是个很不得了的人物。
她急忙求助的看着周寅礼:“他真的能救我妈妈的命吗?”
周寅礼垂眸,看着她急切的样子,淡淡道:“看命。”
宋清欢脸上失落了下,但还是心底比刚刚多了一丝底气,好像有他来镇场子,她底气更足了些。
“谢谢。”她轻声认真的说道。
周寅礼薄唇紧抿,没有应答她。
外婆看了他两眼,本来想问他这段时间去哪了,怎么没过来陪陪清欢。
但现在显然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煎熬的时间又熬过了两小时。
宋清欢陪着外婆等,她看着男人走到一旁是接不完的电话,他很忙,应该是抽空赶过来的。
讲电话的时候,他脸上几乎没什么变化,但整个人却给人一种极度压抑的阴郁和冷沉。
就像是在酝酿一场暴雨风。
她偷听了几个字眼。
什么内鬼,检举,不计代价,任何手段........
宋清欢听得心惊肉跳的。
感觉他好像在谋划一件大事........
外婆轻轻的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询问:”你跟他怎么回事?“
宋清欢张了张嘴,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会是周寅礼突然冷漠,一会是周老夫人劝说,一会又是李安的那番话。
她现在没办法去想太多,她只想纪楚君手术可以成功。
宋清欢捏着手心,感觉到男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抬起头,直愣愣的撞入他那双冰冷阴鹜的眼眸里。
这种不动声色的咄咄逼人,反倒让她心里发怵,莫名不安。
直觉告诉她,电话里头在讲的事,恐怕跟她有关。
还没等她深究,男人直接转身,握着手机走开了。
又不知道等待了多久。
亮灯的手术室总算是关了灯。
宋清欢和外婆两人同时冲了上去,就看到费栖白取下口罩朝她们走过来,他面无表情,显得很严肃。
宋清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张嘴想开口,却发现嗓子跟失了声似的,发不出半个音。
就看费栖白温声道:“手术还算顺利,接下来还要看她排斥反应,如果能挺过,今后活着没问题。”
外婆瞬间喜极而泣,紧紧的握着他手:“谢谢你!医生!真的太谢谢你了!”
费栖白摇了摇头,他若不是被周寅礼揪着来,欠他人情债,他是不会动这场手术的。
与其谢他,不如谢周寅礼吧。
就是不知道这女人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
费栖白刚好奇的看向宋清欢,就看到她身子摇晃,直接整个人栽在了地上。
他吓了一跳,“你又是怎么了?快来人!”
外婆着急:“欢欢!”
费栖白把她抱起来后赶紧冲去病房里头。
*
宋清欢感觉自己陷入一个四周黑暗的环境里,不见天日,她不管睁眼闭眼只能看见一片黑。
她逃不出这个空间里。
可她又觉得放松,忍不住想继续这样沉睡时。
“欢欢,欢欢。”不远处,老人担忧的声音不停的呼唤。
宋清欢立马认出来是外婆的声音,“外婆。”
她着急的寻找,最后直接冲破了梦境,猛地睁开眼睛,入眼就看到外婆那担忧的脸。
外婆激动道:“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宋清欢人还是懵懵的,浑身疲惫得不想动,沙哑道:“多久?”
外婆:“整整两天!要不是医生说你没事,只是最近太累了,我都怕你出事。”
宋清欢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缺觉缺得这么严重,“对不起啊外婆,让你担忧了。”
外婆抹了抹眼睛:“说得什么话,你醒来就好,我给你倒水。”
宋清欢被她调整床位后,人坐起来,脑子也恢复了清醒,她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后:“外婆,妈妈身体怎么样了?”
外婆提起这个,笑得眼角皱纹都出来了,“医生说情况很不错,她现在人已经醒过来了,你可以过去跟她说说话了。”
宋清欢握着杯子的手颤抖了下,“真的吗?那我现在过去。”
她脚步一软,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
好在外婆及时扶住了她。
还没站稳身子,就听门口男人冷漠带着不耐烦语气:“才刚醒,又要折腾什么?”
282
倔驴
宋清欢抬头,就见男人穿着黑色毛呢大衣,身姿清俊挺拔,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凌厉清晰,周身的压迫感犹如大山般朝她压过来。
她没由来的紧张,垂眸躲避他的目光,“我想去我妈妈那。”
外婆和善一笑,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寅礼,我带欢欢过去见她妈妈,你要不先在这等等我们?”
话音落下,就看到周寅礼大步走过来,他朝她微微颔首,对待长辈的尊重和礼数还是给到了,“我带她过去吧。”
他说着,就这么把手摊开,放在宋清欢的面前。
似乎是给她选择的机会,但周身的气场是侵略强势的。
宋清欢垂眼看着他的手掌,内心挣扎一番后,还是握住了他的手。
他手心的温度,温凉的,却又富有力量感。
握住时,能将她的手紧紧包裹住。
“外婆,我跟他过去吧。”
外婆见他们两人都手牵手了,眼力见的没有再打扰,“好,那我在这等你们。”
宋清欢睡了两天还没活动,双腿走路都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她走得很慢,低头时,看到男人的脚步也是放得慢,在配合她。
她心头五味杂陈,一不留神,右腿一软,整个人吓得朝前扑了过去。
“啊!”宋清欢吓得脸色一白,男人反应快速的抓住她的手臂, 把她的身子扶了起来。
他语气沉冷:“走路不看路长眼睛做什么?”
宋清欢被他凶巴巴的态度骂得胸口又闷又难受,她把手抽出来,远离了他两步,生气道:“我自己走!”
她甩了甩手臂,原地跺跺脚,感觉血液循环过来,浑身有力气了。
她直接甩开他,走在他前头,头也不回。
周寅礼在后面看着她走得怒气汹汹的背影,像一头拉不回头的倔驴。
宋清欢站在纪楚君门口,刚刚所有的勇气在这一刻却胆怯了。
她透过小窗口,看到纪楚君醒着的,眼睛睁着,正打算要不先回去时,却突然跟她对上了视线。
“清欢。”她在朝她开口喊。
宋清欢被发现了也不躲藏,她深呼吸,推门走了进去,看着她气色还算可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她记得晕倒前,医生说过她接下来还有一段时间的排斥反应,熬过了才行。
纪楚君朝她摇了摇头,她唇色惨白,朝她挤出一抹笑容:“没想到还能再看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她哽咽着,泪水也慢慢的流淌了下来。
宋清欢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她现在也没想好怎么面对纪楚君。
她确实是不愿意她有任何的意外,但要说放下过往,当做以前的伤害都是不存在,她又做不到。
她别开脸,只能憋出句道:“保持好心情平稳,好好治病,其他事不用你想。”
纪楚君听着对她更加愧疚了,她抬起手想摸摸她,却又不敢,她怕清欢生气。
“家里的事,都还好吗?宋昕柔如今怎么样了?”
她一想到昏迷前跟宋昕柔爆发的那次挣扎,心底恨意翻涌,悔恨自己当初真是眼瞎。
收养了这么一颗毒瘤,把整个家都祸害了。
宋清欢抿唇:“她已经被抓走了,数罪并罚等法院上诉宣判,也许是死刑,也许是无期。”
纪楚君听完才彻底放松了下来,“那宋明海呢?”
宋清欢犹豫了下,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如今宋明海的身体情况,医生跟她透过底,很有可能是植物人。
以后能不能醒来,全看造化。
她对这个结果没有任何的异议,准备到时候找个疗养院把他丢去那。
医药费她会照给,只是不愿意再见他一面了。
纪楚君见她不说话,脸色一变,“是不是他还执迷不悟?你让他滚过来,我手里有的是能拿捏他的东西,我绝对不会让他再伤害你。”
宋清欢见她对这个丈夫完全没半点留恋了,这才松口气,“他过不来了,被宋昕柔的亲生父亲开车撞成了植物人。”
纪楚君愣住后,半晌后,才冷冷一笑,“报应啊,真是报应。”
宋清欢察觉出什么端详,“你知道宋昕柔的亲生父亲?”
纪楚君咬牙切齿:“知道。我和宋昕柔最后爆发的争吵,就是她告诉我........宋明海从以前就跟她母亲勾搭,我这才情绪控制不住,我当时真想掐死她的。”
“没想到她反过来把我推到在地,我一时呼吸不上来,她还捂住我口鼻想让我窒息身亡。”
宋清欢听着都心惊胆战,宋昕柔简直疯了,好在如今她得到了该有的下场,她不想让她情绪还激动。
温声道:“如今轻舟已过万重山,你养好伤出院好好陪着外婆,别让她再操心。”
纪楚君红着眼眶,嗯了声,看着她冷冷清清的模样,知道她是个面冷心热的,“等我出院,我们三个人以后好好过幸福的日子。”
宋清欢垂眸,没有应这句话,“我先出去了。”
幸福吗?
对她而言,是个很奢侈,不敢拥有的东西。
宋清欢走出去,没见周寅礼人,她想了想,去了主任的办公室,问过纪楚君的病情后,顺便打听起了费栖白的行踪。
主任说:“你问费医生吗?他早就离开医院了。”
宋清欢一阵失落,“那你这边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主任摇头:“没有的。不过他是周先生的朋友,你问他肯定有的。”
宋清欢当然知道周寅礼有。
她只是想到了周寅礼两年前的车祸,如果他当时受的伤那么重,那替他主刀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费栖白。
要是能从他身上问到当初手术的细节,就能知道到底周聿风体内的器官是不是周寅礼移植的。
这个事对她而言,太重要了。
她现在不想轻易盲目的去相信哪一方,她只想看到证据。
宋清欢现在没有别的渠道可以去调查到周寅礼的病历本,只能搏一把。
她拿出手机,给周寅礼发了信息,语气很客气。
【可不可以拜托你,把费栖白的电话号码告诉我?我想问问他我母亲的病情】
很快,周寅礼甩了一串号码过来。
宋清欢给他发了两个字,【谢谢】
她申请加了费栖白的联系方式,留言写道:【费医生,您好,我是宋清欢,我想咨询您关于我母亲的病情,冒昧打扰您了。】
那头。
费栖白收到宋清欢添加好友的短信后,几乎是下一秒就给周寅礼打去了电话—
283
记恨
彼时周寅礼刚从医院离开,正坐在车上。
陈行在前头开车,车内放着轻慢的音乐。
听到周寅礼在接电话了,他立马识相的把音乐关掉。
费栖白纳闷的问道:“什么情况?你那个女朋友来加我?我要通过吗?”
周寅礼淡淡道:“加你你就通过。”
费栖白啧了声:“你这搞得,我还得维持好售后服务了?你说,她该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万一她问我一些过界的问题,我要回答吗?”
周寅礼不以为然的轻嗤一笑,她那人满心满眼都装着那个死去的。
能看得上谁。
“她有约你吃饭,你就去。”
费栖白吓了一跳:“什么意思?她约我吃饭,我还要去?我跟她单独两个人吃饭,你不介意?”
周寅礼神情深高莫测,漆黑的眼眸像是无尽的深渊,冷着声敲打道:“她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就好。”
费栖白被他的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了,“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我怎么感觉我进入你圈套里的一环了?”
“那个纪楚君的心脏移植手术,你都已经请了全国顶尖的心外科医生,就算没有我,成功率也少不了多少,你还千里迢迢把我逮回来。”
“你不给个准话,我到时候给你捅破天,坏了你计划,你别怪我。”
周寅礼眉心紧蹙,觉得他过于聒噪,对患者要是能说这么多话,不至于一年前被患者医闹逼到退行不干。
“她如果问起我两年前的手术,你不用隐瞒,直接告诉她。”
费栖白这才明白他兜兜转转这么大个圈,“你跟她都是情侣了,你没张嘴吗........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