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曾经是恋人。
想到这一点，宴序亭不禁攥紧了手里的玫瑰花。花茎上有根刺没处理干净，深深的扎进了他的掌心，尖锐的刺痛感瞬间袭来。
即便知道对方位高权重，但心底仍旧难平。
宴序亭看着端方从容坐在那里的男人，抬步就要朝里面走去，“主席一大早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几乎是宴序亭抬步朝里走的那一瞬。
黎雾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宴序亭被迫停下脚步，还未说完的话也瞬间消了音。
静了一秒。
宴序亭低头，看着拦在他面前的黎雾，眼底的暗色浓稠如墨，仿佛浸着极深极深的情绪。
冷冽的声音犹如夹着着外面的风雪，“你护着他？”
宴序亭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黎雾的眼睛，再一次重复的问道，“当着我的面，你护着他？”
黎雾从来没有听过，宴序亭用这样冷冽的语气对她说过话。
她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先出去，我再给你慢慢解释，好不好？”
黎雾话音落下后，宴序亭甚至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明白为什么她是叫自己出去，明明现在他才是她的男朋友。该出去的人不应该是他。
宴序亭抬眼，看着不远处端方从容坐在那里的周京淮，比起极少几次在荧幕上讲话时的他，此时少了几分庄严肃穆。
但即便是这样，他常年身居高位，周身自带一种说不出的温沉尊贵，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尽管周京淮看他的眼神深静到近乎漠然，可视线对上时，那种微妙的感觉，作为男人他几乎第一瞬就能感受到。
“出去说，好不好……”
见宴序亭看着周京淮，黎雾心口一紧，不想他们起正面冲突，再次朝宴序亭恳求道。
宴序亭低头，看着黎雾眼底肉眼可见的紧张。
不知怎么的。
宴序亭突然就笑了下，低低的笑声中覆着一层薄薄的嘲弄，“好啊……”
“怎么不好，你说的话，我什么时候没听过？”
说完。
宴序亭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98139、可是我不想结了
……
寒风吹过，雪花飘飞，枯枝轻晃，昨夜堆积在树梢间的残雪簌簌飘落。
黎雾追下楼的时候。
刚好看到——
宴序亭将手里的那束玫瑰花和早餐，扔在了垃圾桶里。
不小心掉落下来的玫瑰花瓣，在一地白茫茫的雪色中，尤其的刺眼。
黎雾站在宴序亭身后的几步之远，没再上前。
静了静。
黎雾还是主动解释，“是他昨晚上喝多了，靠在门外的墙角躺着……他以前帮过我很多，我没法……没法扔下他不管。我以为他酒醒了就会离开，后来，后来他睡着了……是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
黎雾断断续续的，宴序亭还是听懂了。
昨晚她会将周京淮扶进屋，是因为周京淮之前帮过她很多，她没法扔下他不管。
而且。
昨天晚上，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他信黎雾说的。
她是什么样的人，这七年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当初在国外，追她的人中，比他有权有势又优秀的人多得多。
但她却专注学业，丝毫都不心动。
更别说。
初见时，她甚至愿意跪地为一位素不相识的陌生老人做急救。
即便心底清楚，依照他们现在的关系，他们之间不会发生什么。
但听到他们昨晚同处一屋的时候，宴序亭还是克制不住那股涌上心头的，陌生而愤怒，甚至隐隐作痛的情绪。
“所以——”
宴序亭深暗的眸一瞬不瞬的看着黎雾，清沉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冷冽，“是不是以后但凡他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放任不管。”
“他是你的白月光，是你的偏爱。”宴序亭自嘲的笑了下，“而我，什么都不是。”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输得彻底。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凛凛的寒风吹过。
黎雾眼睫轻颤了颤，静了好半晌后，她才动了动唇，艰难的溢出几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
宴序亭唇角勾出几分凉薄讽刺的弧度，“又是这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你就对我无话可说了，是吗？”
宴序亭看着站在那里，听到他的话后，神情有些无措的黎雾。
因为畏寒，在雪天里短短的几分钟，她的唇色就被冻得有些泛靑，脸也透着没有温度的寡白。
静了几秒后。
黎雾才抬眸，避无可避的对上宴序亭尽数是凉薄的眼睛。
漫天的雪色中，她整个人看起来单薄脆弱，声音也很轻，“我以后……”停了几秒后，她才继续道，“我也不能绝对的保证以后。”
“不过，你给我时间，我会慢慢忘记……”
话还没说完，黎雾就渐渐止住了音。
因为她自己心里清楚，不管再过多少年，她都不可能忘记周京淮。
天地间一片寂静。
宴序亭就那么看了黎雾一会儿，最后才缓缓的道，“你还想跟我结婚吗？”
黎雾迟疑了。
见状。
宴序亭敛了所有情绪，低笑着道，“可是我不想结了，黎黎。”
宴序亭声音很低，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低到模糊，可又一字一顿，“我不想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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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140、真心从来都是瞬息万变的
……
宴序亭声音很低，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低到模糊，可又一字一顿，“我不想结了。”
“跟你在一起的这几个月里，我自认为我这位男朋友还算做得合格。”
宴序亭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黎雾，低低缓缓的声音像是压着无数的情绪，用一种听起来都觉得悲凉的语气道，“你的心不在我这，我也不愿强求，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我宴序亭，也不是非你黎雾不可的。”
宴序亭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的，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自己听。
闻言。
黎雾怔了怔，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对上宴序亭的视线时，突然间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
静了几秒后。
她还是道，“至少答应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想要重新开始的。”
宴序亭视线一直落在黎雾的脸上，听到她说的话后，他视线微不可察的滞了滞。
“那我还应该感谢你，对我至少有过真心。”
宴序亭微微勾了勾唇，只是那弧度淡到几乎没有，看起来有几分寥落，“好像也不算输得太彻底。”
说完。
宴序亭转身，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但走了一两步后，他脚步突然又顿住了。
只不过还是没回头。
“黎雾，从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太过清醒，永远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真心从来都是瞬息万变的，你最好是赌对了。”
“要不然等我哪天知道，你过的日子还不如我能够给你的，那样的话，就只能算是你眼光不好得不到应有的幸福，我也当看错了人。”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宴序亭直接迈开长腿，大步离开了。
黎雾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宴序亭决绝离开的背影，还是没忍住的红了眼。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又开始飘起来细碎的雪花。
但——
清凌凌的雪花还没落到黎雾身上，一柄黑色的大伞就已经撑过她头顶，替她遮住了漫天的风雪。
周京淮再一次的，站在了黎雾身旁。
……
没过几天，副院长找到黎雾，说是南方近期会召开一场学术研讨会，让她跟着院内的吴院士一起参加。
去年年初，黎雾的研究成果在生物医学领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让她作为院内青年科研员代表，去跟领域内顶尖的科学家和知名学者进行学术探讨交流，最合适不过。
时间有点赶，就定在了三天后。
吴院士带着他的助理一起，加上黎雾，一共三个人。
因为地方带生研实验室，比较偏，下了高铁之后还要再转一次车。
到了地点后都快傍晚了。不过有人来接，先把他们带去了老街的招待所。
那地方是在一处巷弄里，以前是部队专用。看起来比较老旧，但很干净整洁。
黎雾的房间在二楼走廊尽头。
房间不大，勉强放得下一张床和书桌，但整个房间都很干净，桌子也擦得亮堂。
靠南面的墙上开了两扇窗。天际温柔的暮色透过窗户倾洒进来，像是铺了一地暖融融的柔光。
有种日暮下的年代感。
不一会儿，吴院士的助理过来敲她的门，“黎老师，吃饭了。”
黎雾应了声好，放下包包就下楼了。
饭店就在巷口的不远处，走路就能到。
只不过。
黎雾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她还能遇见周京淮。
98141、不方便
……
黎雾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她还能遇见周京淮。
小镇上饭店里的人不多。
走近门。
黎雾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那人。
他穿着黑色的行政夹克，黑色中又透着一点暗蓝，远远看过去，质感挺高级的，也低调。
那一桌四五个人。
他淡然松弛的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清然看似很和气。但一身的尊贵气，看着就跟周围格格不入。
一眼看过去，人的视线就会不自觉的聚焦到他身上。
黎雾头微低，刚想避开。
就见走在最前面接待他们那人，似是在那一桌看到了认识的人，忙不迭的就笑着上前打招呼，“刘书记，您也来这儿吃饭？”
视线不经意间一转，看到坐在刘书记身旁的男人时，接待的人脸上一惊，明显是想认但又不敢认，动了好几下唇都踌躇着没敢叫出来。
还是那位被叫做刘书记的人，看了一眼周京淮脸上的神情。最后也没详细介绍，只说这位是周先生。
接待的人连忙跟着叫了一声，周先生好。
周京淮点点头，随后视线落扫过他身后不远处的黎雾时，目光微微一顿。
但不过一秒。
周京淮又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
随后不知道他淡淡的说了句什么。
不过两分钟。
接待那人就满脸兴奋的返回来，对吴院士他们说，“周先生说他们也刚到，邀请我们一起吃，吴院士，您觉得呢？”
上次在院内召开的表彰大会上，吴院士是见过周京淮的。
只不过是远远看着，并没有上前说过话。虽然他前半生都扑在了科研上，但为人并不木讷，甚至有几分健谈。
当即便应了声好。
于是几人便拼成了一桌。
周京淮向吴院士微微颔首，顺口便问起了他们为什么来这里，吴院士谨声作答。一来二去，两人就聊了起来。
当提到一些专业术语的时候，谈笑间，周京淮也能接得自然而然。
黎雾一点都不奇怪。
以前聚会时，周京淮就跟他们聊着国内近来各个领域的行情，从航空到基建，从基建到体育，甚至包括互联网，医药教育等等。
谈笑自若间，发表的观点又十分精准，一针见血。
黎雾从一开始的心存敬畏，到后来，逐渐佩服周京淮的知识储量。
即便她记忆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差不多能够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仍觉得脑海里储存的东西，不及周京淮的十分之一。
桌上的菜不多。
但基本上都是当地的特色。
黎雾这几天饮食不太好，吃得比较清淡。桌上的菜大都偏辣，黎雾手边唯一一道比较清淡的就是西芹炒木耳。但黎雾不太喜欢吃西芹，她就没怎么动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