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尖嘴利的,年轻时是这样,老了还这样。
苏莫感觉自己有时挺像她,但没她那么荒唐。
人寻常老奶奶都喜欢带孙子、散步、买菜,天气好的时候出门逗逗鸟赏赏花,可陈慧这老太太不同,她只喜欢打麻将和骂人,偶尔还抽烟喝酒,嚷嚷着今天星期四要去吃肯德基。
苏莫曾经拔过她网线。
因为她那时追韩国男团,想要飞去首尔看演唱会。
就挺潮又挺拗一老太。
脾气更是臭得像茅坑里的石头。
可不管怎么说,现在到底是年纪大了,前段时间还躺在医院,现在落寞起来的样子,到让人觉得她此刻的生命力就像窗外的那棵玉兰花,等不到明年的春天。
她从前明明从来不爱花。
更别提死后想要埋在花下。
苏莫软了脾性,改口道:“您要真想这么干,不如开春的时候去讨好讨好人家,说不定就同意您埋在那了。”她说,“听说去年的花朝节挺热闹的,明年您也去看看吧。”
她像是没听到苏莫的话,静静地坐在躺椅上。
顶上柔和的灯光笼罩着她,她在橙黄的光线下显得和蔼,就连眼角的褶皱都变得慈爱。
她突然想起刚才徐思达站在楼下的那道影子,黑得纯粹,映在灰白土地上,倒像是挂在顶上的那团黑夜落入凡尘。
一抬眼就是透亮的黑曜石。
她突然对苏莫说:“不看花了。”
那玩意儿也没什么好看的。
她从来都不看,也懒得折腾。
她看着苏莫脱下外套后露出来的那截手臂,灰色的小猫脑袋好像从来没长大。因为这几年她一点肉都没上,连带着那道纹身都显得纤细柔弱,但又倔强地扒在上面。
她突然说:“养只猫在家吧,猫也挺好的。”
老太太没回头看,所以她不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后,苏莫愣了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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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蒋钒给她打了个电话。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苏莫其实话挺少,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他在说,说到最后再喊两声姐,然后苏莫“嗯”一声作为回应。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做了宵夜,土豆炖排骨,加辣的,吃不吃?”蒋钒兴高采烈。
他闲着没事就喜欢下厨。前年还说不学纹身就要去新东方,但兜兜转转还是跟她留在那。因为女孩子开纹身店不安全。
他担心苏莫遇到麻烦。
徐思达安静地仰靠在椅背上,黑色的鸭舌帽盖着脸,只露出一截脖颈和性感的喉结。
苏莫看得有点手痒。
但看他那样子,大概是睡了。
晚上的公交车没什么人坐,所以她打电话的声音还挺明显。
窗外掠过的灯光是暖色调的黄。
她将视线移开,然后轻声开口:“你吃吧,我不回去了。”
“啊?”
蒋钒还没震惊完,苏莫就嗯了一声以示这事儿已经盖棺定论,让他别那样大惊小怪。
徐思达正巧在这个时候醒来,掀开眼皮看她。
他们的手牵在一起。
距离到站还有十分钟,苏莫一根一根地掰开他手指,徐思达又牵住,看他渐清明的眼神,看来是不打算再眯了。
“不困了?”苏莫问他。
徐思达“嗯”了一声。
最近有考试,常复习到凌晨一两点,徐思达之前就习惯了早睡早起,所以睡得再晚,早睡五点多还是会爬起来。
这样算下来他的睡眠时间不过三四个小时。
“要陪我睡觉?”他刚听到了她在讲电话。
苏莫说他想得美。
但这种体验也挺新奇的。
从前都是徐思达陪苏莫,现在忽然轮到她来陪徐思达。苏莫嘴上说不是,徐思达也懒得撬开她那张嘴听一听真心话,动了下长腿重新坐好。
952路的终点站在新湾码头。
他们还有半个多小时浪费。
在经过长虹大桥的时候,苏莫忽然喊了一声徐思达。
徐思达偏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