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
因为太意外,又?太激动。于祗临走前特礼貌地鞠了一躬。
实?在也不知该怎么?表达才好了。
但于祗今天没空多耽搁。明蹇从上海乘专机抵达北京,仪式备得?很足,中午设在十五号楼的宴会只有明容搀着她爸出席,于祲想去都没资格入座。
晚上才是正经的家?宴。
于祗还没正式入职鸿声,那边的法务还有些要紧工作,需要一周的时间?正式办交接。她回家?后,就在着手准备申请博士的材料。
翻来找去,她读硕士时竟没有一篇很像样的,能够拿得?出手的、有见地有深度的论文。她现在再看一遍,当年为了降低论文的查重率,全文读下来,就像是十多个喝大了的陈晼在来回说车轱辘话。
她叹气。想给心仪的导师留个好印象都不能够。
不到四点钟江听白就下了班。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就蹬着一双长腿上了楼。
“江.....”
于祗刚想开口?叫他。
她还是更喜欢叫他的名字。有一种隔了很多年,拉开黄胡桃木旧抽屉的深处,掏出一封已经过劲儿的情书,开头?只有一个简短、又?饱含所有心动的称呼,不贵亲而贵长久的温存感?。
前面十几年不敢这么?叫。开口?即是听白哥,心里再不喜欢,面儿上必须恭恭敬敬。背地里恨得?牙痒痒了骂起来,也统称江老炮儿。
但楼梯上就传来一声冰冷的拒绝,“于二,我现在没空和你说话。”
于祗朝天花板上翻了一个白眼。
德行。
刚表明心迹的时候,怎么?叫他都有空,一个手势就能招过来。现在忙得?好像五十六个民族的办事处都设在寕江。
于祗瞧着时间?差不多。玉泉山毕竟也不是什么?近地方,不早点出发,怕是赶不上。她收拾好东西上楼去换衣服。
她本就不大的衣帽间?里。铺满了江听白的衬衫和西服。
他刚洗过澡。发梢上还沾着几滴水珠,身上一件府绸浴袍,没有系带,松垮地合在他腰上。江听白问于祗说,“我穿哪一件见外公比较合适?”
但于祗的注意力全在他微微敞开的胸口?领子?上。露出来的肌肉好紧实?,她摸过很多次,手感?相当不错。至于没露出来的那部?分轮廓,一块块腹肌,一道道的脉络,都像鲜活在于祗眼里。
她咽了一下口?水。
在江听白这么?着急上火的时候。上去就揩把油,是不是不太好?显得?不正经。
于祗收回视线看衬衫。不是灰白、烟白,就是杭白,织的暗线也只是斜纹和平纹两种,这还有什么?好选的?
反正穿什么?都不如脱掉来事。
她装作深思熟虑地挑了件,“衬衫随便?点,这个西装,我特别喜欢。”
“你认真的?”江听白简直怀疑她的眼光,“手里那件是绿的!”
于祗拿起来就要往他身上套,“这是青草色,算浅绿。”
“这不会是在暗示我什么?吧?”江听白极富想象力的,拇指和食指撮在一起,“你和外边儿的野男人,浅浅的绿了我一下?”
说着他还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哎唷。这位江总对自己可真够没信心的。以前究竟是怎么?觉得?他特自大?
于祗就纳闷了,“这事儿还分深绿浅绿呐,浅绿是做到什么?程度啊?”
江听白直接把衣服扬了,“你们俩都做上了!还问我什么?程度?”
“我确实?有件事要和你说。”
于祗想起黄院长误诊的事情来。
“你等会儿,等会儿。”
“我抽根烟壮壮胆,免得?被你吓着。”
江听白从柜子?上摸出包烟,以最快的速度点上,“现在说。”
于祗被呛得?用手掌挥散了下烟雾。她说,“你以后别在室内抽烟。万一我怀孕了,对胎儿不好。”
“你也知道是万一。”江听白无所谓地掸下烟灰。
于祗知道他不信,“我真的有可能怀孕的,之前是黄院长误诊。”
“再说一遍?!”
原本沮丧地盯着地板的江听白,忽然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她。
于祗被他吓到。她气弱地说,“你不是嫌小朋友很烦吗?这么?激动干嘛。”
江听白愣是要嘴硬到底,“我当然嫌了。我是在替你激动。”
“我自己会激动,用不着你来替。”于祗小小声说。
江听白摁灭了烟起身。他走到于祗面前,捧起她的脸吻一下,“这是真的吧?”
于祗的手趁便?从他领口?伸进去。她的掌心贴上他紧致的胸口?时,脸也忍不住靠上去,声音更清越了,“嗯。要不我们再预约个检查?”
“老公,你最近是不是又?去健身了?”
江听白低头?看她。于祗已经闭上了眼,一脸的软媚、沉迷,和脸颊上因为太兴奋而渲染出的一抹娇艳。
他脑子?里又?冒出那个特爱生事儿的混蛋龚序秋说过的,已经成为他的心魔的话。倒也不是别的魔怔,江听白唯恐自己岁数大了,没几年好吸引于二。只有私底下更紧着撸铁。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到五十那年,皮肉全松了。就于祗这见色起意的劲儿不改,她准能再找个二十的小伙子?续上。到时候他就全完菜了。
于祗抬起头?,两条纤长的手臂用力,她踮起脚,这是要他吻她的意思。
江听白吞咽一下,喉结滑动,但他忍住了没有吻上去。他在心里默念:总量控制,总量控制,总量控制。
资源只有被限制才会升值。不能给贪心的于二太多,她会丧失基本的新?鲜感?。
江听白悲哀地想,也许他到了老年可以写一篇论文,文章题目就叫——《如何用身体精打细算地留住一个重欲的妻子?》。希望可以给到像他一样茫然的年轻丈夫,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真知灼见。
于祗已经等不及的,微微张开了嘴唇。
江听白垂眸,伸出指腹在她唇上抹了一下,声音低了下来,“要迟到了。听话。”
“耽误五分钟没关系,外公他特宽宏大量。”
于祗不再等他。她主动吻上了江听白。
江听白的嘴唇在她的齿舌尖细碎地含着,她的舌头?像化开的软糖,甜丝丝的味道填了他满嘴。他喘起来,认命地掌住她的后脑,深深地回吻她。
“这下真来不及了。”
靠在柜子?边吻了好长一会儿。于祗才终于想起家?宴来。
江听白将她翻了个身,他紧贴着她的后背,细密地吮吻着她耳后的大片肌肤。他沉郁的嗓音格外哑,“你说的外公宽宏大量。”
“......”
他们最终在上玉泉山时出了点小状况。
江听白非是要显得?心诚,遣散了司机,自个儿亲自开车上玉泉山。但出门前,站着狠狠地那么?做了一回,出来时仍免不了有一星半点溅在深色地毯上,醒目地提醒着他的失控。讲老实?话,大腿真有点酥麻。
很直观的一个体现就是,他扶着方向?盘,因为腿仍旧泛软,半天都踩不下去油门。
旁边的于祗扭头?看他,“你倒是开呀。”
江听白手搭在窗边点了支烟,“我就歇三分钟。”
于祗在心里说了句,您还真娇呐。
江听白掐了烟,心道这小姑娘是挺有良心,都不问他为什么?要歇,还一脸嫌弃的表情。真就是用完他就拉倒呗。
他们到的时候足足迟到了二十分钟。
两家?的长辈,从江秉意到明蹇,江盛和陈雁西以及明容,都在等着这小两口?。
于祗想开口?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毕竟是她外公的席面,不好让江听白背这个锅的。
但江听白拦了她一下,“外公,爷爷,我下班回家?晚了,耽误时间?。先罚一杯酒。”
明蹇让佣人把他的酒杯拿下来,“我们家?没有罚酒的规矩,尤其是姑爷。”
江听白手肘撑在桌上,拳头?抵着唇笑,“谢外公。”
于祗小声说,“宽容大量吧?”
江听白还没说话。他爷爷已经先训上了,“下次见老一辈儿的长者。你再敢迟来,不允许,家?法伺候。”
江听白从小怕他爷爷,连忙应了一声。
等到开了席,先敬过明蹇一轮酒。他才慢悠悠地对江秉意说,“你这孙子?蛮体统的,没你说的那么?邪门。”
江秉意又?得?意起来,“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听不出人家?是自谦还是自夸呢?我的子?孙当然像样。”
明蹇指了下他,“我说他那么?像一个人,他就是像你,和你年轻时候一个模子?。”
“什么?模子??”
“狗肚子?里装不下二两香油。”
“......”
第91章
[VIP]
纸婚
Chapter
91
两家人吃完这顿饭,
又陪着老人家坐了坐。
江盛看着这一处,和他家老爷子比邻而居的,宽大恢弘的院落。唯一不同之处在于,
种得?大半是南方杉木,大约因为明?老爷子是苏州人,又在上海主了多年的事。种上些合欢、香樟、黄馨和八角金盘,聊解老人家的思乡之情。
江听白喝了一口明?蹇带来?的母树大红袍。他正式通知他爸妈,
“跟您说一声,
上次那黄院长?给你看的报告,
诊断结果是错的。冤了我家于二这么久。”
于祗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
当着这么些长?辈,
尤其是江老爷子还在的情况下,
这么不给他妈留面?子。江听白真大笑子一个。
陈雁西被这个消息弄得?红了脸。黄院长?是她颇有交情的好友,还以为她医术过人,
没想到会搞出这种乌龙来?。
她面?上的表情,
就好比孟姜女哭了秦始皇的坟,有种荒天下之大谬的尴尬。
江盛也开始质疑她,
“那姓黄的不是和你交好吗?她就这么害人呐她!”
江听白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地应和,“真是个祸秧子,
没准儿她就是被人支派的,
要?不就拿钱了。不是我说你啊小陈,
你这些狐朋狗友在你的人生道路上,
是一点好作用没起。全把你往那水沟儿里带了,你还挺美的。”
从他说“不是我说你啊小陈”起。于祗就睁大了眼?睛,
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丈夫,
越级训她婆婆的话。
于祗发散性地担心起来?,
以后她儿子要?是得?了江听白一点半点的真传,哪怕只是一点点,
天呐!换了她是陈雁西,被丈夫儿子这么轮流指责,她一分钟都?坐不住!
老天爷保佑。半点不开玩笑,请一定让她生个女儿。
这件事于祗一直惦记到打道回府。
她给陈晼发微信:【有生女儿的偏方吗?】
一个被查出有不孕症的人,大半夜问她生女儿的偏方?
陈晼觉得?于祗是想孩子想疯了。可怜,一个本来?都?不打算在三十岁之前生孩子的人,忽然就被逼成?了这样。
陈晼:【早点睡吧。心理已经很变态了,身?体一定要?健康。】
于祗:【......】
*
北京这一年的严冬,在提早到来?的风雪中颤栗而至。都?还不曾入冬,就已经陆陆续续下了好几场大雪。空中浮着一层薄薄的灰沙,风像是追着人们的衣摆往里灌,四?下里发散着涤净的寒气,雪渐渐变成?雨,又化作雪。
于祗坐在导师办公?室里,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捂手。等他下课,把昨晚赶工好的论文交上去。
她坐着直犯困。昨天睡得?太晚,一段不算难写的结尾费了三个小时。
江听白刚从加拿大出差回来?。屋子里开着暖气,于祗只穿了条真丝薄裙下楼去迎他,行李箱刚推到一边,踢上门,话还没有说一句,人就吻上来?。
一路走一路吻。黑色大衣,围巾,西装外套一件件脱下,掉在从玄关?到客厅的地板上。
“我没写完论文,明?天就要?交了。”
于祗嘴上这么说着。手却往后撑在沙发上,舒服地眯起眼?睛,不住仰起脸凑上去吻他。
江听白早看穿她这点口不应心的小把戏。
他从她扬得?高高的颈项里抬起头。江听白拦腰把她抱起来?,对?面?坐他的腿上,模棱两可地发问,“那不来?了?”
她伏下去,摸索着吻他的脸,“我想你。”
江听白哑笑。她这是要?他还来?。
他一句话道出实情,“我看,你是这里想我。”
从知道于祗是误诊以后。他就一次比一次更没忌惮地胡来?。
于祗靠在他怀里,她的手无力的,从他的脸上滑落到肩膀上,又掉在胸口,被江听白握在手里。
他沿着她一根根的手指吻过去,吻到她的脸上,“我爱你。”
所以这段写了三个小时的结尾。其中两个半小时,都?用在了交流技巧上。
刘院长?进门先放下课本,“小于,今天来?了啊。”
于祗站起来?,“导,论文我给您放桌上了。”
她咽了咽。把那一句——希望您不要?又大晚上的给我发消息,真诚地问,“你猜我看到这一段时,是什么样的精神状态?”吞回了肚子里。
刘院长?没敢翻开。他比他的学?生更小心的,“我早上出门急,没吃降压药,真的可以看吗?”
于祗没那份自信,“我这边建议您还是吃了药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