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元安跑下沙发?,走到那堆属于她的衣服旁边。她没回头,却恨意昭然的,“你不要看我?。”
郭凡把头枕在手上,“元安。你不要怪我?,我?太爱你了。”
闻元安蹲下去,把脸埋进衣服里,终于哭出了声?。这是?郭凡第一次打她。
龚序秋临时被通知去翻译院加班不回来。陈晼在于祗家待到很晚也没走。
她洗完澡,换了于祗的睡衣出来时,看见她盘腿坐在地毯上,聚精会神地看正?在柏林国际会议中心举行的全球能源峰会。
陈晼站她后面看了一会儿?,“这群人研究出什么策略了?”
于祗真诚地说,“我?一个字没听,但镜头给了江听白三次。我?就想再看看,还有没有。”
这个有着俊雅的、东方面孔的男人,灰色西装的领口夹了一枚长方形的列席证,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在一群正?襟危坐的人群当中,显出和周围环境不一样的懒散来,于祗从他微皱的眉头里瞧出了几分不耐烦。
她端起桌上的水晶方杯灌了一口白兰地。
味道还是?一样冲,呛得她喉头满是?辛辣,和她那天在阁楼上看土星时喝的差不多,不知道江听白怎么会爱喝这种酒?
陈晼对他的繁忙感到震惊,“江总真一年到头在开会啊。”
于祗嗯了一声?。
陈晼又理解地点点头,“所以人脾气差点也应该,要我?说他还是?性子太好。天天过这种日子,谁他妈能不烦呐?换我?直接素质大跳崖。”
“什么日子?”于祗没转过弯来。
陈晼指了指那两尾血红龙鱼,“有大把的钱,但没时间花。”
她又转回来指一下于祗,“守着天仙似的夫人,也不能每天睡。”
于祗在酒精的作?用?下晕了过去。
等她再度有意识,挣扎着昏昏沉沉要醒来的时候,仿佛听见简静和陈晼两个人在说话。
简静带着十二分的得意问?,“陈晼,你说周晋辰答应和我?结婚,怎么能那么痛快啊?”
陈晼用?力哼了一声?,“当然是?想无聊的时候看搞笑女?发?疯呗,否则还能是?为什么?”
“......”
简静又拿出微信给她看,“你哥昨天半夜问?我?谈过几个男朋友,我?装睡着了没敢回,以前龚序秋问?你的时候你都怎么说?”
“我?跟他说我?从小到大,一个男朋友都没谈过,”陈晼翻了一页杂志,“都是?一些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而已。”
简静惊讶地啊了一声?,“这样骗人不太好吧?”
陈晼指了一条HW的winston
cluster系列的钻石项链给她看,“买这个。我?没有骗人啊,是?关系比较好。他要是?再继续追问?你的话,你就告诉他,只不过关系好到可以接吻。”
“......”
“相信我?。他们都很识趣,一般不会再问?。”
“......”
于祗在这段越来越荒诞的对话中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
她披头散发?地问?,“这是?在哪儿?啊?”
简静招手叫了一下空姐,“于小姐问?飞机到哪儿?了。”
空姐的双手叠放在小腹上,礼貌地说,“还有三个半小时到苏黎世。”
“哪儿?!”于祗像梦游一样喊起来,她觉得自己仍然在梦里,“你说哪儿??!”
陈晼喝了一口咖啡,“章伯宁请大伙儿?去瑞士滑雪,我?把你也给捎上了。”
......滑雪。北京三四十度的高温,这群公?子哥要去滑雪。
“你怎么捎的?”于祗咬牙。
“叫了辆救护车,把你推了上来。”
于祗毕生的脏话都涌到了嗓子眼儿?。她强撑着笑说,“真谢谢你们的好意了。”
简静看她这样儿?挺不落忍,“想骂人咱就骂人,用?不着笑得比哭还难看。”
陈晼贴心地提示了下,“你的行李让眉姨收拾了,要不要去洗漱一下?这架湾流上设施很齐全。”
于祗真的拿她没办法,“今天周二,是?工作?日。我?还要上班的。”
“陈晼昨晚给你请假了,你们权主任说没问?题。”简静说。
于祗扭头看陈晼,“你是?怎么请的?”
“我?说你太想江总,都想得昏过去了。”
“......”
于祗嚎叫了一声?,掀了毯子从沙发?躺椅上下来,打开行李箱翻出她的洗漱包,踢了陈晼一脚,“起开。”
然后就往盥洗室去了。
她在里面磨蹭里半个多钟头,刷牙、洗脸、敷面膜,换了件方领的针织裙才出来。
空姐给她倒了杯冰美式,于祗说了声?谢谢后,喝了小半杯,又扯过毯子眯着眼继续休息。但章伯宁他们几个打牌的动?静太大,她只能半阖着眼,听简静和陈晼在两三个小时之内,接连说了二十三个人的坏话。
他们在苏黎世下飞机,没有多作?停留,稍事休息了一下后,上了来接他们去Zermatt(采马尔特)的商务车。因为人太多,行李也不少,车也就派了两辆。
Zermatt处在阿尔卑斯山的群峰之中,是?个全年无休的滑雪场,他们乘车上去时,沿途有不少背着滑雪装备的爱好者在徒步。由于Zermatt不允许燃油汽车驶入,他们只能把车停在Taesch,再搭乘接驳火车前往酒店。
而不愿意换乘而选择搭直升机上山的章公?子,就没有这个烦恼,也比他们要早到。他邀请于祗和他一块儿?坐,于祗拒绝了,她听不得螺旋桨的鼓荡和聒噪。还是?坐车比较舒服。
预定的酒店是?Riffelp,已经有高原反应的于祗吸着氧办入住的时候,有几位头顶白布的中东富豪正?带着管家、佣人浩浩荡荡往里进。
简静来于祗房间串门,她推开窗,看着马特洪峰上的积雪,骂道,“章伯宁真叫一个偏心!给你留这么好的房间。”
“那我?们换一下?”
于祗边把泡温泉的衣服拿出来。
简静嘟了嘟嘴,“算了,我?就别?找骂了。”
她看了眼扔在地上的滑雪服,“你不去滑雪啊?”
于祗说不去,“我?不太会,温泉就挺好。”
“我?很会,我?教你好吧?”简静拉着她的手摇了摇,“我?们就一起去嘛,难得出来一趟。”
于祗不忍心扫她的兴,“好吧。”
而简静所谓的很会,也只是?直行滑雪很会而已,还非要教于祗转弯。简静让她把雪板保持犁式,把重心放在右脚,右脚踝略微弯曲给点压力,左板浮在雪面上滑出一道弧线。
老师是?个半吊子,学生也听得懵里懵懂,赵煦和看她俩越滑越远,打算过去救场的时候就听见一声?惨叫。
于祗左臂着地摔了个巨大的跟头。
赵煦和把她扶起来,“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于祗倒是?还能站稳,她眉毛都拧在了一处,“胳膊好疼。”
他轻轻捏了一下,手才发?力,于祗就疼得受不了,“停停停。”
“八成伤着骨头了,”赵煦和很有经验地判断,“简静,我?说你什么好!”
简静也慌了起来,“那怎么办?快送她去医院啊!”
“我?还不知道赶紧送她去医院?”赵煦和也慌了,“好好想想怎么跟江总交差吧你!”
到最后于祗也没泡上温泉,就又回到了苏黎世,一群人把她送进了苏黎世大学医学院的附属医院拍片子。
于祗忍着疼让他们走,“不用?管我?,都回去玩你们的。”
准备作?鸟兽散的一帮纨绔,在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道清俊的男声?后,都站在原地又不敢动?了。
江听白稳健的脚步里有几分匆促,“谁起哄让她滑雪?”
简静丧着脸站出来,“是?我?,但是?章伯宁非要来瑞士的。”
章伯宁也吓得结结巴巴,“是?、是?陈晼把她弄上的飞机。”
陈晼没想到火烧她这儿?来了,她颤巍巍的,嗫喏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指了指身后,“是?赵……”
赵煦和早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跟我?一点关系没有啊,别?瞎指。”
“是?我?自己要跟来,”于祗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快走,“也是?我?要滑雪的。”
简静和陈晼拉着章伯宁他们就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第81章
[VIP]
纸婚
Chapter
81
接到赵煦和电话的?时候,
江听白人刚到伦敦,作为老牌工业强国,全?球能源峰会的?第二场在威斯敏斯特中.央大厅举行。
江听白本来是不打算参加的?。如?果他没有和于祗置这份气?。
他计划着签完合同就走,
但于祗一提离婚,倒让他生出几分近乡情怯,他怕他回去?的?时候,于祗还在牛角尖里没出来。所?以在费舍尔先生提出,
让他作为特邀嘉宾参加完为期三天的?全?球能源峰会再走的?时候,
江听白没有拒绝。
既然参加了一场,
就不好推掉第二场。也是顺便视察伦敦分部?。
赵煦和把情况如?实说了一遍。他每说一句话,
江听白的?呼吸就更紧张一点。立马从伦敦赶过来,
好在飞苏黎世,还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
工作时间她上Zermatt去?滑雪。仅仅一个左转,
他用心教了她一整年都学不会,
就敢跟着简静这种泼皮去?瞎闹!她有什么过硬的?滑雪技术,就敢在阿尔卑斯山上闹!
苏黎世的?瑞士的?德语区。于祗的?主治大夫也是个德国籍医生。
她坐在急救室的?单人床上,
听江听白用德语问大夫说,“她的?片子出来了吗?”
医生指给?他看,
“左侧桡骨三分之一处骨裂,
需要绷带固定,
左臂至少?半个月不能行动。”
于祗听不懂德语,
不知道他们呜呜哇哇地在说些什么,她求助地看一眼江听白。
江听白本来一肚子气?,
在看见她这个充满担忧和畏惧的?眼神之后,
声音也放柔了几分,
很?有几分无奈地轻斥,“得缠绷带固定,
半个月不能动,哪个要你贪玩?”
于祗在心里小小声抗议,我?哪儿贪什么了,明明是他们架着我?玩儿。
她知道江听白这下子火大,又不敢露到面上来。在强辩是非这件事上,她不是江听白的?对手,从小就不是。她一贯怕他。
有时候她都觉得,更适合当律师的?人是江听白,法官都得被他摁着头?听大道理。
护士拿着绷带和药膏进来的?时候,于祗像看见了西方法制史里记载的?可怕的?、新奇的?刑具。她没有过骨裂的?经验,这种未知的?恐惧一瞬间被放大到最大。
江听白就站在她身边。于祗坐在床上,她的?右手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衬衫,把脸往他身上贴。
江听白垂着眼帘,心疼又好笑地去?看紧贴着他的?、胆小的?于祗,她手心因为害怕冒出热汗,那份潮热洇过衬衫薄而透气?的?料子传到他的?腰上。
他牵了下唇角,无声哂笑一下。
她不注意安全?就不注意吧。伤了手,无非是仔细照顾她。总好过他深更半夜躺在酒店大床上,总像能听见她固执又坚定地说,“我?们离婚。”
睁开眼睛不过凌晨三点。离天亮还很?早,但他已经睡意全?无。只好披上衣服,走到窗台前,默默抽完一支烟。
医生对江听白说,“麻烦你,把她扶正过来。”
江听白用德语叮嘱他,“稍微轻一点,我?太?太?很?怕痛。”
医生笑了下说好的?。
于祗就着江听白的?手势坐正以后,抬起头?眨一眨眼,瓮声瓮气?地问他,“你跟他说什么?”
江听白冷冷盯她一眼后,用种有仇报仇的?语气?说,“能有什么?当然是让他下重点手。”
“……”
于祗忽然觉得,自己对生物多样性的?包容度蛮高的?,毕竟,再找不到比他更小心眼儿的?人类了吧。
德国医生两只手交互着,托起她小臂做纠正的?时候,于祗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她痛苦地闭起眼睛,右手捏紧了江听白的?手腕,头?微微往后仰了下。到底没有哭出来。
只在再睁开眼的?时候,生理性地泛了点泪花。
她接过护士递给?她的?纸巾时,脑子里就在想?,轻微骨裂在工伤鉴定标准里算十级伤残,这样她都没有掉眼泪,如?果离开江听白也有疼痛等级来衡量的?话,怎么也得是十级往上走了。
原来是有这么痛啊。
江听白拿上药,扔给?他的?海外随行助理Dyn,于祗瞧他这个架势,应该是要来抱她,她先摆了下手,“我?腿没事,可以自己走的?。”
“确定吗?”
江听白连声音都往外冒着寒气?。结实地冻了于祗一下。
她识时务地改了口,“不、不是那么的?确定,好像脚也崴了。”
于祗在他动气?前先伸出右手,搭在他肩上示好,“那就辛苦你一下。”
对于江听白这种得了理就不饶人的?主。最好不要在他的?气?头?上和他对着干,要想?他之所?想?地顺着他、依着他。
江听白回敬她一句,“不辛苦。我?八字生得轻,命苦。”
“……”
江听白很?熟练轻松地就把她抱了起来。
Dyn给?他们打开车门,“江总,机场那边一切就绪,可以起飞回伦敦了。”
江听白先把于祗放在埃尔法的?后座上。再猫着腰进去?,坐在了她旁边。
苏黎世是温带海洋性气?候,不比阿尔卑斯山上气?温低,但夏天的?温度也很?难超过二十五摄氏度。
于祗早已脱了在山上时穿的?羽绒服,只留了一件紧身的?长袖短款白上衣,和条高腰的?浅蓝色牛仔裤,很?休闲的?打扮。她坐在车上,不敢看江听白,只能盯着利玛特河东西两岸的?苏黎世大教堂和林登霍夫公园瞧。
她在美?国念书时没多少?空闲,硕士一毕业,又进了律所?,很?快嫁给?江听白,对欧洲国家没什么深刻的?印象。算上小时候陪明容来休养,这应该是第二次来苏世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