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市区后各自回家,闻小屿刚进家门,没想到接到了姜河的电话。
姜河那语气挺着急的,接起电话第一句就问他:“小屿,你和心哥一起去香山了?”
闻小屿没想到他会打电话来,还有点懵,“对。”
“就你俩?”
“嗯。”
姜河听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俩在一块了?!”
“.......”闻小屿哭笑不得,“没有,就是周末约着一起出去玩。哥你怎么了?”
姜河在电话里和他说不清,问了他现在住哪儿,让他在家里等着,说他马上过来。闻小屿不知道他和孟心学姐现在是什么情况,左右到了中午,便去楼下买了点菜,回来一边做饭一边等姜河。
半个多小时后,姜河坐在了闻小屿家里,两人坐饭桌前一块吃饭。
“我真没想分手。”姜河一脸无可奈何,他晒黑了,头发理得挺帅,人倒没什么大变化,“她现在压根不理我,手机微信全拉黑了,还是我同学跟我讲我才知道那条朋友圈。你俩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姜河显然吃醋了,这么一看,他还是喜欢孟心学姐的。闻小屿不太明白,问,“孟欣学姐跟我说,有一次看到你和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一起从公司出来......”
“那是我同事,我俩当时一起去找我们经纪人,我已经和心哥解释过了。”姜河叹气,看起来也很疲惫,“她气的不止这一点......算了。”
姜河不愿多诉苦,埋头吃饭,看来也是饿了。闻小屿看姜河这副模样,又觉得不忍心,试着说,“要么我去帮你把孟心学姐约出来?”
“什么?不用不用,要是这种事还要让你这个学弟帮忙,我这学长也不用做了。”姜河笑着,依旧是一副开朗的模样,“没事儿,哥过几天空闲了就去剧团那边找你孟心学姐,怎么也得把话说清楚不是。”
闻小屿于是也跟着姜河笑一笑,他被姜河阳光的气质感染,心情好像也好了一些。姜河在闻小屿家混了一顿饭,主动把碗洗了,也没能和闻小屿多聊会儿就要赶回公司,两人约好过完年回来再聚。
闻小屿买好了机票,把百岁的票也买了。他常常要往返S市和首都,导致现在百岁一看见他收拾行李就要叫,挠他手。过年回家至少要待一个多星期,闻小屿也不想猫孤单太久,打算把它一起带回去。
收拾行李的时候,闻小屿拿钥匙打开床头柜第二个抽屉的锁,从里面拿出一个戒指盒。
他要离开一段时间,想把戒指带在身边。他很害怕戒指掉了,可如果带回去,又怕被父母看到。
闻小屿蹲在地上,把戒指拿在手上出神地看。灯光下戒指微微发光,戒身银白漂亮,内侧刻了一圈戒指品牌的缩写英文,以及闻臻和闻小屿两个人的名字拼音缩写。他早把这小小的一圈字母背下来了。
闻小屿低头摩挲戒指,发了会儿呆,还是把戒指放回戒指盒,放进抽屉深处,关上抽屉拿钥匙锁好。
他在年三十前抵达S市,回到家时已是晚上。李清为他准备了晚餐,也给百岁买了个硕大的松糕窝,就放在闻小屿的房间。
一起吃晚饭的时候,闻家良告诉闻小屿,说他哥明天就回了。
这消息打得闻小屿措手不及,好半天才“哦”一声,反应过来,下意识喝一口汤,慌张掩饰自己心情。
“这次回来暂时就不让他走了。”闻家良说,“总部这边很多事还是需要他在。”
闻家良看向李清,李清心情复杂一点头。她也很想闻臻,但一想到闻臻回了以后不知会对闻小屿有什么影响,心中又忐忑不安。
闻小屿没有多问,吃过饭后就回去了自己房间。百岁到哪都跟着他,见闻小屿爬到床上坐着不动,于是找到自己新窝转几圈,趴下来安静睡觉。
闻小屿几乎一夜没睡,直到凌晨才困极睡着。他的心脏不时跳得厉害,人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他哥要回了。
闻小屿没睡多久,早上又被李清叫起来吃,勉强爬起来下楼吃了个早饭,之后又回房里继续睡觉。他极少作息不规律,这一觉睡到快中午,起床后洗把脸又去吃午饭。一夜没睡,脑子都是懵的。
他等得很焦虑,更害怕父母看出自己的不对劲,不停想找事做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点,最后选择把百岁捉去浴室洗澡。百岁在他手里很乖,站着不动让他拿淋浴头淋水,大眼睛望着闻小屿。
闻小屿把猫洗干净吹干,抱起来离开浴室。他刚经过客厅,就听大门一响,阿姨惊喜的声音响起,“哎呀,回来啦,怎么提早了?”
闻小屿浑身一僵,定在原地。他见阿姨从玄关推着个行李箱过来,见到他还笑眯眯地说,“小屿,你哥哥在后头呢。可算是回家了。”
闻小屿只能应一声。阿姨去放箱子了,接着闻臻边脱下大衣边走进客厅,两人视线相触。
下一刻闻小屿移开视线,心跳猛一下提起速。他还抱着猫,腿都是麻的,喉咙干涩,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你回来了。”
闻臻看着他,“嗯”一声。
闻小屿怕父母马上就要下来,不敢和闻臻多说话,木着脑子就转身离开上了二楼,回到自己房间把门一关,靠着门蹲下来,把百岁放在地上。
他身上没劲,往地上一坐。闻臻回了,真实地出现在他面前,能够看清五官的每一寸。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激动成这样,几乎不能控制身体。
他有多久没见到他哥了?去年十二月末的那个雪夜像是一场梦,后来他几次想起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他看到的那个闻臻是假的,追去机场是假的,独自一人淋着雪回去也是假的。
而他回到家后,家中温暖的光,炖汤的香味,妈妈担忧而欲言又止的目光,又真实地刺醒了他。
闻小屿回过神来,指尖的麻意缓慢褪去。
闻臻正好在年三十那天回家,李清和阿姨一整天都忙着备年夜饭,闻家良和闻臻在客厅谈话,闻小屿没法在客厅待着,自己躲去了练舞房。晚上大家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也是,有人问他他就说话,没有就自己吃饭。他好像也和闻臻说了几句话,但过后要去想说了些什么,闻小屿又记不清了。
闻家良看出闻小屿的不对劲,晚上睡前还拉着闻小屿单独交谈,询问他是不是有心事。闻小屿不敢和父亲多聊,生怕自己露馅,只能找借口说自己临毕业要交毕业作品,压力大。好在闻家良信了,还安慰鼓励他很久。
这个混乱的年闻小屿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他熬了一周,一开始还能如常和闻臻说几句话,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只能去找父亲,说自己要赶回学校排舞。
当时李清也在,闻言询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妈妈送你去机场吧。”
闻家良对妻子说,“你明天不是要去妈那边陪她老人家?这会儿有闻臻在,不用你操心。”
李清还未说话,闻家良就把闻臻也叫到面前,“过两天小宝要回学校去,正好你也去首都那边把公司的事都解决了,到时候再回来总部。”
闻臻答应下来。李清一时心都悬起来了,可丈夫就在旁边坐着,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兄弟俩离开,一句话都再说不出口。
第二天闻小屿就收拾好行李,提着装猫的航空箱离开家。李清一直把他送到闻臻的车前,叮嘱,“小宝到了以后和妈妈说一声。”
闻小屿点头答应,李清又看一眼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的闻臻。闻臻关上后备箱,对闻小屿说“走吧”。他看起来太平静了,甚至让李清产生他们之间已完全恢复正常的错觉。她知道闻臻是个情感比较缺乏的孩子,这些天在家里看着闻臻与闻小屿相处如常的模样,许多次猜想闻臻作为一个成熟的年长者,是否已放下这段出格的感情。
李清忧心忡忡,又只能说“路上注意安全”这种话,然后站在大门边看着两个孩子上车,车发动后渐行渐远,很快离开了她的视线。
飞机从S市机场起飞,两小时后降落首都机场。
两人一路无话。离开家以后,紧绷的感觉终于从闻小屿心头散去,他总算放松一些,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下飞机后坐上车,有司机在前面开车,不是和闻臻单独处于一个空间,闻小屿就没那么紧张,又在车上迷迷糊糊犯困打盹。
直到车开到闵华路小区的家楼下,闻小屿拎着猫箱下车去后备箱拿行李。他刚把行李箱放地上,抬头就见闻臻不知什么时候也下了车,绕到后备箱前。
闻小屿的心跳又是一阵加快。闻臻一手撑住后备箱盖,站在闻小屿面前,皱眉看着他,“你怎么了?”
自闻臻回到家,两人还从没单独说过话。闻小屿在开口前都以为自己快忘了怎么和闻臻说话了,他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怎么了?”
“你没睡好觉?”闻臻观察闻小屿的脸色,这些天他一直都在观察闻小屿,“怎么总是精神不好。”
闻小屿顿时紧张起来,“我没有。”
他低头躲避闻臻的目光,闻臻看不清他脸,说,“抬头。”
闻小屿僵着不动,闻臻没耐心,抬手要去捏他下巴。闻小屿又成了水母,突一下弹起来,挡住闻臻手腕,“真的没有,就是......是练舞累了,想休息。”
闻臻心下不耐,放下手,“闻小屿,我是会吃了你吗?”
闻小屿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而后慢慢松下肩膀,站着不动了。闻臻见他这副模样,只想把人摁进车里狠狠吻一通,最好吻得他脸上都是潮红,嘴唇也红,看起来才生动。
可他还是按捺下来,随手关上后备箱,对闻小屿说:“明天到公司来找我,一起吃饭。”
闻小屿安静站了一会儿,才小声开口,“......好。”
闻臻这才上车离开。闻小屿回到家里,放下行李,把猫从箱子里放出来,站在空空的客厅,半晌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像呼吸进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身体的零件也终于能正常运转,带动着血液重新开始奔流,缓慢地温暖了他的四肢。
他仿佛终于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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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闻家良和闻臻当初的决定没错。上半年起针对内地贸易制裁加重,已有不少海外华人企业纷纷关闭分公司地址,股票下跌,裁员现象愈发普遍。
闻臻他们的公司也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击,北美停了对大陆的一部分高新产品出口,直接导致公司的大批光电设备制造线停工,从总部分出去的首都分部则正好主管这方面的业务。
闻臻这阵子就在处理停工一事,每天白天基本上就待在公司。他叫闻小屿过来和他一块吃饭,本来以为要派人去接才能把人接到,谁知上午事还没做完,就听助理乔乔说他弟已经在休息室里等着了。
兄弟俩吃饭的时候挺安静,闻臻向来少言,闻小屿也话不多。有时候也有旁人加入,大多是工作到了饭点还得继续和老板谈事。这种时候闻臻也把闻小屿带在身边,他们谈工作,闻小屿就在旁边吃饭。
几天下来,闻臻见闻小屿胃口还挺好,也没有抵触他的意思,都不用他叫,人就自己跑过来在公司等着了。闻臻还觉得稀奇,他弟这是想通了?
无论如何,闻小屿跟在他身边,闻臻就能有耐心。他们也不必多说什么,没想对对方提任何要求,两个人只是待在一起,心跳就会自然趋于一个舒服的节奏。
三月,到了闻小屿的生日。生日当天正好是闻小屿参加森林艺术团考核的日子,他便没有回S市的家。夫妻俩送的礼物和祝福随后送到了闻小屿的手上,闻家良送了小儿子一辆车,价格昂贵,李清则送了一整套鸟类自动玩偶,玩偶精巧可爱,为法国一位自动机专家设计并亲手制作和绘制,一套四个,摆在家中各个角落,煞是好看。
胡春燕送的礼物相对来说十分朴素,只是电话里的几句聊天,再加上手机发来的一个红包。那红包分量颇丰厚,闻小屿还挺高兴的,知道她现在手头比从前宽裕了。
考核前的一天闻小屿很紧张。森林艺术团在他心中很庄重,尽管当初是森老师一手创办,但经过多年发展,如今也已纳入为国字级歌舞剧团。闻小屿一直觉得自己不够格,当初要不是妈妈帮他和森老师牵线搭桥,想来之后他也没机会得到森老师的指导。
森艺对在校大学生的考核分两门,一门是文化课考试,一门考的舞蹈功底,考试之前还有体检、身高和外貌等筛选。闻小屿生日这天要参加一整天的舞功考试,文化课考试则安排在第二天。
他的考试时间安排到了下午,中午闻小屿照例跑到闻臻公司,等着他哥领他去吃饭。
闻臻是吃饭的时候才知道闻小屿今天考试,皱眉,“怎么不早说?考点在哪。”
闻小屿答,“学校。”
两人对视片刻,闻小屿垂下眼眸,筷子抵着碗里的米饭,“不会很久,下午就考完了。”
“需要我陪你去?”
“不用,你忙。”闻小屿停顿片刻,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如果你晚上没事,我们......可以一起吃顿晚饭吗?”
他说这话时还有点着急,“我考完试去买点菜,就在家里吃,很简单,很快。”
闻臻看他一会儿,说,“行。”
闻小屿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埋头吃自己的饭。他喜欢吃这家店的鲜肉卷饼,饭后闻臻又给他打包了两个,回学校的时候闻小屿怕卷饼冷了不好吃,在路上就把两个饼吃完了。
下午三点轮到闻小屿考试,森冉特地抽空过来看他们,见了闻小屿温声鼓励他一番,聊完了还欣慰夸他,“今天状态很好,脸上好像也多了点肉,不错,这样才好看嘛。”
闻小屿得了老师鼓励,又想到晚上可以和闻臻一起吃饭,心情一时轻飘飘的,进考场的时候竟然都不紧张了。考试要考基本功,另外则是考生自选一支舞来跳,闻小屿选的是自己平时常练习的《花落知多少》,考试之前又反反复复练习过。
他不怎么紧张,发挥得就很好,跳完自己的舞后,一位老师又问他愿不愿意来一段即兴表演。闻小屿答应了,老师就给他设定了一个类似恋人离别的场景,给了他一段哀婉的音乐,那感觉让闻小屿想起自己曾练过的《秋海棠》,便循着这种感觉即兴跳了一段。
结束后老师们示意闻小屿可以走了,闻小屿一一道谢,离开考场。森冉平时忙,已先走一步。闻小屿去隔壁空教室换下衣服,把考试穿的舞蹈服收好放进书包,匆匆喝了两口水,忙赶去超市买菜。
闻臻到闵华路的时候已是天黑。之前他已经打电话给餐厅取消了今晚的预约,处理完工作后便直接来了闻小屿这边。他拎着份蛋糕,一瓶红酒,一进家门就闻到香味。他把礼物随手放在玄关,进了餐厅看到桌上摆着两份煎好的牛排,各自还点缀了西兰花和西红柿,以及一份意面,一份黄油煎鱼。
接着闻小屿端着两小份汤从厨房出来,身前还围着围裙,看见闻臻愣一下。他把汤放在桌上,站在不作声一边脱下围裙,看起来有些难为情。
闻臻脱了外套坐下,把蛋糕放在桌上,“手艺又长进了。”
闻臻买的蛋糕不大,知道晚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又都不爱吃甜食,就只买了个一人份的小蛋糕。他拆了蛋糕盒,把蛋糕推到闻小屿那边,又拿出两根生日蜡烛,一个“2”,一个“3”,插在蛋糕上。
他拿打火机点了蜡烛,闻小屿坐在对面,白净的脸在跳跃的烛光下看起来温暖安静,光跳进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点笑意出来。
“要许愿吗?”他问闻臻。
闻臻看着他,“许吧。”
闻小屿闭上眼睛,低头许愿。穿过星点的烛光,闻臻盯着闻小屿的脸,直到闻小屿睁开眼睛,才漫不经心收回视线。
两人对坐进餐,闻臻开了红酒,倒上两杯。两人时而说说话,谈一些闻小屿的学校、考试、毕业打算做什么这类话题。闻小屿这些日子老跟在闻臻身边,隐约猜到他这么忙的原因,问他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闻臻也不瞒他,告诉他今年全球形势不好,公司的确有困难,但还是可以解决。
闻小屿听闻臻跟他讲经济,听得迷迷糊糊的,没别的感受,只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他觉得很好。如果让他和闻臻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下去,他好像也可以接受。像一对正常的、关系比较亲密的兄弟,就算闻臻往后结婚成家......只要闻臻还能偶尔这样关心一下他,看看他,他好像也很满足了。
闻小屿知道没有闻臻在身边,自己变得多么糟糕。他本能想朝闻臻靠近一点,汲取一点暖,好让自己能正常运转下去。
即使他不知道闻臻什么时候会走,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从闻臻身边被拉开。
他再没有力气去预料和揣测未来,只像个庸庸碌碌又废物的渔夫,住在一片荒芜的海边,每天在礁石附近捉点小鱼小虾果腹,吃完了就没有了。然后半饥不饱地挨到第二天,再去捉小鱼小虾。如此勉强度日,好歹不会饿得活不下去。
一顿简单的晚餐结束后,红酒也只剩半瓶。闻小屿起身收拾碗筷,闻臻手机响,转去客厅打电话。闻小屿收拾完餐桌后,出来才看到闻臻放在玄关的礼物盒。
闻臻给他买了一盒星舰乐高,小型版的,想来也是估计闻小屿不会拼。闻臻在客厅打电话,闻小屿抱着箱子在屋里找来找去,找到书房的长桌,把礼物放上去拆开。
他从小就喜欢这种一个人玩的游戏,搭积木,拼模型,画画这类。可惜小时候没什么能玩的,大多时候只能听别的小孩讲。
闻小屿正仔细看盒子里的零件和说明书,闻臻打完电话过来,和闻小屿一起站在那堆乐高零件前,“要是不会,我可以和你一起拼。”
“我可以看说明书。”
闻臻靠着书桌,低头看闻小屿。静谧的书房,灯光温暖。
闻臻问,“在想什么心事?”
闻小屿一怔,“......什么都没想。”
“没以前爱说话了。”闻臻高大的身影站立在闻小屿面前,声音低缓,“你不说,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两人隔着一手的距离,说不上是亲密还是疏远。闻小屿低声答,“我在想什么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的事,你最近工作忙压力大,更要照顾好自己。”
闻臻笑了笑,“谁照顾我,你吗?”
闻小屿局促拧低下头,“你别......”
话音忽地止于一个吻。闻臻俯身,拢住了闻小屿的身影。两人的唇都很热,亲吻之间呼吸若静止,只剩怦咚响的心跳。
闻臻浅尝辄止,拉开距离观察闻小屿的神色。闻小屿一下被他亲懵了,僵硬站在原地。闻臻就干脆搂过他的腰,低头再次吻下去。
“呜......”闻小屿抓住闻臻手臂,脸颊涌起红晕。闻臻的吻充满热与侵占,闻小屿措手不及,很快呼吸急促。
他惶恐推开闻臻,却被闻臻摁住后颈,手指还在他脖子上的胎记处摩挲,“怎么?”
“别做这种事。”闻小屿看起来有些难堪。
闻臻皱眉,“你叫我来家里,不是想做这种事?”
闻小屿着急解释,“我只是、只是想和你一起吃饭。”
闻臻听着好笑,“你天天粘着我,就只想着吃饭?”
这样不可以吗?闻小屿一片混乱,从再次见到闻臻的那个时候起就难以思考。跟在闻臻身边,他就很舒服,很轻松,他还觉得自己找到了和闻臻能长久在一起的理想状态,只是和他哥一起吃吃饭,说说话,不会任何时候都待在一起,更不会做亲密逾矩的事情。如果是这样,妈妈或许就不会那么伤心,说不定就不会拦着他们见面了。
“你想要什么?”闻臻亲吻闻小屿的唇,吻他不安颤动的睫毛,“你说,我都听你的。”
闻小屿浑身都快被亲软了,闻臻搂着他的腰,一下只是触碰他的嘴唇,一下又深入他的口腔,他说了些什么话,闻小屿根本没办法去听。他连指尖都热得发烫,血液像是被火星点燃了,烧得他晕头转向,满心满眼都是闻臻在吻他。
像有魔力牵引着,闻小屿抱住闻臻肩膀迷恋回吻,在喘息的间隙小声喃喃,“哥......”
两人身体紧贴,缠绵声响起伏。闻臻用力握住闻小屿的腰把人托到桌上,桌上的乐高盒被撞得哗啦一声响。闻臻抚进衣料下温暖的皮肤用力按揉,闻小屿被揉得克制不住呼吸,他的心脏激烈跳动着,闻臻的体温和气息将他全部包裹,那是他想到快发疯的味道。
这时,闻臻的手机忽然响起。闻小屿一顿,望进闻臻漆黑的眼睛,脑子里高腾的火忙乱熄了。他狼狈松开闻臻从桌上下来,闻臻本不想接这个电话,见闻小屿这样,只得拿出手机接通。
“妈,什么事?”
闻臻安静听了会儿,转身往书房外走,经过闻小屿时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示意他回房去休息,然后自己离开书房。
“知道了,我现在回来。”
“我一个人。”
“嗯。”
闻小屿跟着他出书房,看他打完电话了,询问,“怎么了?”
“没事。”闻臻拿起衣架上的外衣,对闻小屿说,“不早了,早点洗澡睡觉。”
闻小屿跟着闻臻到玄关,闻臻站在门边,“明天我不在首都,你考完试以后给我打个电话。”
闻臻穿好外衣,转身离开了闻小屿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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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试的当天,闻小屿接到闻臻的电话,让他收拾东西直接回家,飞机票已经买好。
闻臻在电话里只说“爸身体不舒服”,但闻小屿莫名不安,和老师请过假后就匆忙赶上回S市的飞机。他一路抵达医院,找到病房门口时,闻臻正在走廊等他。
闻小屿想进病房,被闻臻握住手腕牵到一边,“爸刚睡下,过来说。”
“妈妈呢?”
“她在病房休息。”闻臻找到大厅休息区坐下,示意闻小屿坐到自己旁边。他看起来依旧镇静,让闻小屿也跟着平息下了不安的心情。
大概三天前,闻家良忽然说胸闷。李清一直非常关注丈夫的健康问题,除了有事,基本上寸步不离守着丈夫.当天李清就叫来了家庭医生,看着闻家良用药。吃完药后老人睡了一夜,可第二天早上醒来还是不适,李清便把人送到了医院。闻家良吃过药,仍是精神差,喘息断续沉重,清醒时少,送来医院的第二天晚上甚至陷入了昏迷,因此李清立刻打电话给闻臻,把他从首都叫了回来。
心血管内科主任和院长时不时就来病房看看。原本闻家良昏迷的那天晚上情况已非常严重,血氧只有七十,只能用嘴呼吸,怎么叫都不醒,把李清生生吓得在病房门外哭起来。然而经过一番全力抢救,老人竟又晃晃悠悠醒了过来。见到了闻臻,还询问他小宝在哪里。闻臻答在准备考试,闻家良戴着氧气罩,声音模模糊糊地,说叫小宝也来。
闻小屿走进病房。夜晚,房中一片漆黑,仪器隐隐发出微弱的光。母亲已在旁边陪床睡下,她这几日几乎没睡,这会儿连他们进门来都没醒。闻小屿摸索来到父亲床边,闻臻就跟在他身旁。
闻家良戴着氧气面罩,呼吸时有嗡鸣从他的喉咙里震动而出,每一次都很吃力的样子。就着点昏暗的光,闻小屿看到父亲紧闭的双眼,眉头间沟壑深深,充满思虑与岁月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