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严子书傅金池 本章:第33章

    傅金池以为他永远不会关心则乱。其实如果能够得知对方的想法,如果有机会为自己辩解,那严子书一定要说,这是大错特错,他明明已经茫无头绪,自乱阵脚。

    接下来的几天,公司风平浪静,一切正常运转。

    招标工作组的负责人密切关注着最后的评标结果,明知时间还没到,每天依然忍不住把官网刷新无数遍。傅为山也充满期待,还特地在工作组的群里发了个红包,说博个好彩头,这次投标辛苦大家了,等回头中标的时候,再发个更大的。底下一排兴奋的“谢谢老板”。

    也不知哪来的自信,每个人似乎都已觉得十拿九稳。

    期间,傅金池一次也没有出现在公司。

    不过反正无人在意这一点。

    说起来,在车祸发生后,严子书在公司里,也试探和观察过傅为山的态度。从傅为山略不自然却压抑不住兴奋的反应,他判断对方可能不是主使,但主使多半事后和他通过气。

    这很好猜测:大年三十当天,傅为山的态度还一切如常,明显对将要发生什么一无所知,而后来听说发生事故,他的反应是高兴却又克制,不像以往那样,把幸灾乐祸全部写在脸上。

    但那种按捺的兴奋,让严子书感到腻烦。

    作为总裁助理,产生了这样强烈的私人情绪,意味着他真的干不久了。

    抱着这样的自觉,在告知傅为山英瀚集团被取消中标资格的消息时,看到对方震惊又失望地拧起眉、乌云当头的样子,严子书心里甚至也升起一丝快感。

    英瀚集团通过了资格审查,在评标环节也得到了最高分,最后却败于几封不同的投诉信。

    “是这样的,我们本来已经被列为拟中标人。”他解释,“但因为在公示期内,受到其他投标人举报,说我们技术标里的某些资质存在故意造假,所以整个技术标被判无效……”

    傅为山回过神,冷声命令:“这一块是谁负责的,把他叫过来!”

    他的愤怒可想而知,比起从一开始就没希望,得到了又失去的落差最让人难以接受。

    招标工作组的负责人冷汗涔涔:“被举报的那些资质,非要说的话,可能是有两三项擦边球了一点,但是按说,问题都不大,还有一项确实是最近过期了,因为一些客观原因,没能及时续办,我们本来想着先写上,只要……”

    “我就说呢,早该觉得你们不对劲了!就是一直不想怀疑你罢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你瞎了眼了吗?”

    “他给了你多少好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怎么不说啊?不敢?”

    电视剧里,主角有了矛盾,经常说的一句话:“抱歉,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严子书想,到了他这儿,应该是:“抱歉,我就是故意骗你的。”

    他只能暗示傅为山:“以上只是我们的自查意见。现在只是不知道,官方更具体的判定标准是什么,如果能找关系打听打听,再有针对性地申诉,应该挽回的余地更大一些。”

    按照规定,公示对象遭到投诉,自接到投诉之日起,有三天的申诉时间。

    要算起来,还是很紧急的。

    负责人说得不无道理,好几封投诉书的扫描件加起来长达十多页,有备而来,内容琐碎,英瀚准备的时间有限,要想加大申诉成功几率,最好能活动一下关系,求人给画个重点。

    无奈之下,傅为山再次想到了朱小姐。

    虽然曾经不欢而散,但到底公司利益比脸面重要,不得不放低姿态试着请对方帮忙。

    可惜朱小姐回复客气但爱莫能助:“我爸爸的工作,我就算作为家属,也不好插手呢。”

    过了三天,投标工作组尽其所能地做了一份完善的申诉书,提交到系统里。

    “我就说呢,早该觉得你们不对劲了!就是一直不想怀疑你罢了!”

    最终中标人成了排名第二的竞争对手。

    这个结果让高昂的士气一蹶不振,工作群里,往上翻翻聊天记录,傅为山发红包庆功,以及大家恭维公司业务蒸蒸日上、必定中标开门红的一条条消息,全成了无用的过去式。

    过了两天,傅为山勉勉强强发了句“不要灰心”,工作群才瞬间被向老板表忠心的表情包刷了屏,算是自己内部找了个台阶下了。

    哪是真的不灰心,只算是做老板的艺术,失败都成定局,只能摆个大度的样子罢了。

    实际上傅为山一连几天气压都低的不得了,真正在身边伺候的人,谁也不敢触霉头。

    这天严子书被他叫进办公室,傅为山仍旧那个苦大仇深的表情,却多了几分阴郁和怒气。

    看到他这样子,严子书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直觉。

    “傅总,您叫我?”

    “你听听这个。”

    傅为山冷冷地说完,开了手机外放。

    有点失真,但能听出是傅金池的声音。一条语音完了,就自动播放下一条。

    “就当帮你长个教训吧,其实与其怪别人投诉,不如怪自己事先为什么没做得规范一点,下次记得别再留下漏洞给人抓就好。”

    “我是怎么发现的?这个重要吗?”

    “我就说呢,早该觉得你们不对劲了!就是一直不想怀疑你罢了!”

    “是谁?我说的你又不一定信,不如你自己排查吧。”

    “实在找不到的话,你再来问我。”

    傅为山审视地盯着严子书,好像要立刻把他看个对穿,发现自己想要的证据。

    “你最近跟傅金池关系很好,是吗?”

    “抱歉,不用找了。”严子书闭了闭眼,“是我。我停职接受调查。”

    五十二、

    “停职,你说得倒轻巧!”傅为山心里怒潮陡涨,“你怎么有脸说!吃里扒外的东西!”

    严子书缄口不言。他偏了偏头,一个什么重物从他耳边飞过,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是个订书机。傅为山脸色铁青,额上都起了青筋,像要吃人一样瞪着他。

    “我就说呢,早该觉得你们不对劲了!就是一直不想怀疑你罢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你瞎了眼了吗?”

    “他给了你多少好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怎么不说啊?不敢?”

    电视剧里,主角有了矛盾,经常说的一句话:“抱歉,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严子书想,到了他这儿,应该是:“抱歉,我就是故意骗你的。”

    当然,他不能说出后半句,只能说:“抱歉。”

    又轻飘飘又没有用的一句话。

    严子书有很多种心理准备,不管对方怒火中烧地责问,还是阴阳怪气地嘲讽,他都接受。

    他以为自己能设想出对方所有的反应,结果傅金池一句废话也没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严子书放下手机,漫无目的地在屋里绕了一圈,目光落到窗台上摆着的铜钱草上。

    小巧的白瓷盆圆润可爱,绿油油的叶子不知忧愁。

    当株植物也不错,永远不用参与人类的尔虞我诈。

    刚刚砸东西的动静太大,几乎惊动整个楼层。

    傅为山以前也不是没冲他发过火,但跟今天的暴怒程度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怎么了这是?”Helen忧心忡忡地要拉他去会议室说话,“是因为投标的事吗?”

    “别去了,就在公区吧。”严子书拒绝,递了张密密麻麻的工作交接表给Helen,不想连累她,“我的工作内容和工作进度都在这上面,有事给我打电话。近期没事最好别找我。”

    Helen还想再说什么,终究说不出来。她看看手里这东西,明显是早有准备啊。

    Helen嗫嚅:“你这是……”

    严子书道了声“保重”,就自己去人力部办停职手续了。

    这是造成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的今日头等大事。

    他在人力总监震惊的目光中经历了一场洗礼,并很快在八卦群里引发了一场新的地震。

    很多人都曾觉得,吃瓜对象打死都不可能吃到看起来最稳重的严总身上。

    得,活久见。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情况?

    出门的时候,严子书想了想,这和原剧情倒也微妙地对上了,果真闹得人人自危。

    只是排查叛徒就不用排查了,他应该直接等审计组传唤就可以了。

    走到楼下,是个冬日里难得明媚的下午,路边有人还在反季吃冰激凌。

    严子书舒了口气,也不急着回去,沿马路一直走到街心公园,在喷水池旁站了一会儿。

    阳光懒洋洋地晒在他身上。

    离开公司的时候,除了自己的手机,他连一支笔都没带。兜里空空,但好像连很多负担也一起扔下了,竟然还觉得有点轻松。过了一会儿,电话响了,严子书看了一眼:“喂?”

    傅金池问:“在哪?”

    严子书抬头看了一眼:“便利店门口。”

    过了不一会儿,傅金池的车出现在街边,降下车窗,几乎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

    严子书遥遥地望着他,想,他好像恢复得挺不错。

    不仅身康体健,还精神焕发,又能兴妖作怪了。

    但他也想不出傅金池为什么要专门过来一趟,想来想去,只能是来看他热闹的吧。

    傅金池下了车,走到他面前。他想看热闹,严子书就任凭他看。

    严子书想起在傅金池的办公室里,曾经看到他拿的那些证书和证照的复印件。

    原来人家从一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

    严子书恍然觉得,这才对,那么狡猾的反派,怎么可能只把宝押在自己身上。

    殊不知,傅金池看到他这个淡然置之表情,那种又爱又恨的感觉就又涌上来。

    他就知道严子书永远不会全心全意地站在自己这边。

    他也预料到多半会被骗,但他还是没忍住赌了一把。

    上赌桌本来就有输和赢两种可能性,傅金池当然清楚这一点。结果是输了,也没什么话好说,更没什么好生气的。求仁得仁而已,谁让他自己不信邪,非要去试这一下呢。

    他和傅三叔同盟,尚且会骗傅三叔;严子书和他同盟,他怎么敢期待对方不骗自己。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那也未免太双标了。

    这世上没谁不计代价地维护他,傅金池很早就确定这一点。

    不过这可能是因为他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没什么正常人的缘故。

    在长大以后,傅金池倒不是没有机会去融入正常人的世界,只是他自己拒绝。

    现在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路边有辆冰淇淋车缓缓开过,播放着欢快的音乐,活泼的车身上画着彩虹和小动物。

    严子书终于开口,问傅金池来此有何贵干。对方就是想来揍他的,似乎也不奇怪。

    “把话说开了吧。”傅金池缓缓拾回思绪,“我喜欢做事有始有终。”

    于是晚些时候,傅金池送严子书回公寓。

    到公寓楼下的时候,夕阳开始西下,红彤彤地染红了半边天。冬天好像很少有这样的景象,暮色苍茫,一缕微妙的暗蓝混杂在高楼背后。严子书下车,傅金池也跟着下了车。

    路灯还没亮起,严子书问傅金池要不要上楼说话,傅金池婉拒了。

    不过这个点,附近没什么人出没,也不会来打扰他们讲话。

    “其实也没什么太多要说的,就一句我就走。”傅金池道,“从今往后,我们没关系了。”

    “好。”严子书也只能这么说,“还是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照顾。”

    虽然这个场面也是早有预料,他还是觉得胃里一片焦灼,这焦灼迫使他要开口再说点什么。眼看对方转身要走,严子书忽然开口:“对了,你上次送的那个袖扣,我回来看了一下,没有LOGO,是定制珠宝吧,太贵重了,当时收下得也草率,还是还给你吧。”

    他们还是做艺术品业务的,其实哪能查不到这是哪家拍卖行什么时候拍出的古董,但严子书鬼使神差的,却故意这么说,似乎降低了一些它的价值,也就抹消了里面蕴含的意义。

    “不用。又不值钱。”傅金池说,“送你了你就留着吧。”

    严子书实则真的不太想留着。古董啊,总不能随便扔,或者随便卖,但放在那儿,又不免有睹物思人的功效。若是什么都看不见,也就直接心净了,但这红宝石在他眼皮子底下,只怕要一次次提醒他那个慵懒醒来的黄昏,傅金池怎样从门外走来,把盒子放进他手里。

    并用很随意的口吻说,就当新年礼物吧。

    他不想被这回忆纠缠,因此坚持说:“我现在上楼拿给你,或者,之后送到你那去?”

    “严子书。”傅金池喊了他的名字,“我又不缺这东西,你非要还给我干什么呢?”

    严子书怔怔注视了对方几秒,再回神时,已敛去了脸上最细微的表情,仍复归冷寂。

    夕阳落得更深了些,晨昏交接之时,夜幕初降,幽深而浓厚,神秘不可揣测。

    傅金池温和地笑了笑:“不过是一场成年人的游戏,我还以为你玩得起。”

    严子书找回了他应有的样子,略略欠了欠身:“承蒙傅先生抬举。”

    决裂的场面并不意外地心平气和,没有人失去体面。

    他看看四周,似乎也理解了对方的那句“有始有终”。

    曾经某个夜晚,本就是傅金池不请自来,出现在这公寓楼下。

    现在他礼貌告别,然后转身上车离开,以后也不会再造访了。

    开始在这里开始,结束也在这里结束。

    不知不觉,路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

    乘电梯上楼时,严子书盯着金属门腹诽,何必呢,何必这么有仪式感。

    他打开家门,脱了大衣,换了拖鞋,在沙发上坐下,却不期然又想起对方坐在这儿,蛊惑似的,“我会对你很好的”。

    仔细想想,也不是假话,只是傅金池的好,何其收放自如,在他愿意时候可以很丰沛,在他不愿意的时候,又随时可以根据个人意愿,把水龙头紧紧拧上,一滴也不浪费。

    严子书在沙发上躺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翌日清晨,他醒来才发现,自己在沙发上和衣睡着了,没有感冒,可算是幸事一件。

    他眼中有些酸涩的痛苦。但情绪里他掺杂了许多的伤春悲秋,行动上,却没有躺着什么都不干的闲工夫。严子书对照剧情进度,认为自己虽然是提前下线了,依然还有很多事要做。

    手机里有很多消息,有些人来和他打听发生了什么,他没有回复。

    邮箱里有一封措辞冷漠严厉的公司函件,是正式通知他暂停一切职位,让他等待审计组调查,近期内不要离开本市的公文。然后上面还有一封邮件,是信息部发来的,告诉他账号的办公权限大半被关闭,暂时只剩浏览功能的通知。全都很公事公办。

    这提醒了严子书,既然这套公寓也是公司福利,之后搞不好也要搬出去,早做准备为好。

    之后,有人联系他过他几次,要他回去配合审计工作。

    严子书便依言回去谈了几次话。

    其实严格来说,严子书没有真正泄露公司商业机密。他当时给傅金池的只是一串假数字,因此也没有导致恶性结果——在道义上显得说不过去,但法律上确实没有问题。

    至于技术标中存在资质漏洞,实际上属于英瀚本身的缺陷,且不说是傅金池自己发现的,合理利用投诉,退一步讲,就算真的严子书曾将其告知公司某个董事,也构不成追责条件。

    只是傅为山在傅金池的诱导下,俨然坚信严子书不可能只做过这些。

    怀疑的种子已长成参天大树,遮蔽了他的眼目,看什么都是疑神疑鬼。

    严子书知道傅为山迁怒,但就算他为自己辩解,这时节大概也没什么用。而且他其实也真的不在乎傅为山的信任了,与其这么拖着,不如索性被开除更干脆一些。

    但显然,傅金池的心胸也没那么大度。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报复严子书的欺骗,他就像猫逗老鼠一样,今天放一点烟幕弹,明天放一点烟幕弹,不断挑逗傅为山怀疑的神经,让他连离职都没办法痛快地离。

    傅金池在断绝了情人关系后,也取消了对他的心慈手软,渐渐展现出无情的面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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