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挣扎,在犹豫。
那个人,先不择手段害死他母亲,又想害死他。
他们之间,除了那点可笑的血缘,没有半点情份。
可得知他死讯的这一刻,他心底某个角落竟然也隐隐作痛。
不应该这样。
他怎么能够心痛呢?
他明明就恨死那个人了。
身后传来简云禾的声音,“没事的,我陪你,我们一起去。”
简云禾是足够了解他的。
人人都说谢知言心狠手辣,可简云禾知道,他有多渴望亲情。
谢关城对他的伤害太大。
那种从小就被颠覆的情感,近乎变态般的折磨,是用往后再多的时间都难以去治愈的。
最终,谢知言还是去了医院。
他替谢关城收了尸,把他葬进墓园,还在墓碑前放了一束花。
然后,他们还去看了谢铭川。
没有歇斯底里,没再大吵大闹。
他们都异常冷静。
谢铭川说:“还是你赢了。”
谢知言说:“不重要,都结束了。”
这一天,简云禾全程跟在谢知言身后。
掌心覆上一片温热。
谢知言突然就明白,他不是战胜了心魔,而是有人陪他一起去抵抗所有的磨难。
他不再孤身一人。
恨,并没有消失。
但有人用爱,温暖了他往后的路。
从监狱出来,谢知言弯下腰抱着他的全世界。
他说:“禾禾,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有了直面仇恨的勇气。
谢谢你,让我释然地告别过去所有的不幸。
谢谢你,义无反顾陪在我身边。
……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谢知言给了简云禾一场盛大的求婚。
那天,谢知言说有个酒会要参加,邀请简云禾一起。
简云禾:“我必须去?”
谢知言点头:“必须的,需要带女朋友。”
他早早地带她做好造型,换上漂亮的礼服,戴上他送她的那条项链。
然后,把车子开到了海边。
下车后,简云禾不解地问:“不是要去酒会?”
谢知言牵着她,“嗯,就在这附近,我们走过去。”
附近?
简云禾四处望了望。
除了几米远的地方,有块用幕布遮挡起来的场地,这里两面都是海,空无一物。
她跟着他往前走。
他的手心在微微往外渗汗。
“谢知言,你很热吗?”
穿的也不多啊。
怎么出这么多汗?
谢知言扯了扯领口,不自然地偏了下头,“嗯,有点。”
手牵手走了没多远,前面三三两两出来几个人。
有人拿着话筒唱歌,有人在跟着音乐跳舞,还有人支起架子鼓原地狂欢。
眨眼的功夫,海边人越来越多,地上的音响声音也越来越大。
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仿佛瞬间被感染得跌宕起伏。
他们俩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站着。
谢知言突然笑了下,拉着简云禾一起加入这片热闹中。
简云禾随着他的步伐,不由自主闯进人群。
好久没这样放松过了。
他们跟着风歌唱,随着海舞动。
感受着不同以往的浪漫。
一首歌唱完,话筒传递着送到谢知言手里。
音乐声戛然而止,整个海面回荡起谢知言浑厚磁性的声音。
“禾禾,你相信命运吗?”
简云禾愣在原地。
久久没能找回自己的思绪。
谢知言的话还顺着风声,在耳边萦绕。
“从前,我一直都在费尽心机去同命运抗争,为了活着,为了报仇,为了很多很多缘由。”
“而现在,我想感谢命运。”
“遇见你,爱上你,是我今生之幸,更是命运赠予我的,一次重生的机会。”
人生海海,你我终将平凡。
但因为有你,我的一生再无缺憾。
谢知言直视着简云禾,眸中透着晶莹的光亮。
握着话筒的手,一直在颤抖个不停。
但出口的每一句话,字字铿锵有力。
他说:“简云禾,你是我此生唯一挚爱。”
他说:“简云禾,我们热烈地去相爱吧,没有退路的那种。”
他问:“简云禾,你愿意嫁给我吗,一生一世的那种?”
谢知言单膝跪地,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
海边的灯光适时亮起来。
岸边高耸的建筑大楼上,陆续闪烁着霓虹。
五彩斑斓的电子屏幕在建筑物中央不停变换,最后定格成几个大字。
——简云禾,我爱你。
不远处的幕布应声而落,偌大的场地上坐满了熟悉的面孔。
家人,朋友,同事……
每一个简云禾所在乎的人,像是凭空降落般,都一一出现在那里。
没有人起哄,没有人催她回答。
他们都在静静等她的反应。
此刻的简云禾泪流满面。
她设想过无数个谢知言向她求婚的场景。
在他送她的那片花海里,在某一次烛光晚餐时,又或者在某一个大型的商场中央……
唯独没有想到,会是今天这样。
他瞒着朝夕相处的她,送了她这样一场盛大的梦。
简云禾看着眼前同样哭红眼的男人,大声喊出那句:“我愿意。”
掌声如雷贯耳,音乐声响起。
她的无名指再次被套入一枚钻戒。
卡在那枚火焰之星里面,合成了一个新的图形。
尺寸刚刚好。
周围一片欢呼声中,谢知言抱起她,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禾禾,我好开心。”
简云禾埋进他怀里。
“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呢,我小叔也在呢。”
谢知言笑着凑到她耳边:“放心吧,小叔把户口本都给我了,他认准我这个侄女婿了。”
谢知言当然不会承认,是他连哄带骗外加威胁才把户口本给搞到手的。
身后的简临南边哭边抱怨,“我这么好的侄女,就被谢知言这个狗抢走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呜呜呜~”
苏莹拧着他胳膊警告:“今天是禾禾很重要的日子,你别在这找事儿!”
好。
不找事。
今天主打幸福。
第92章
番外1——初遇(顾亦南)
顾亦南不懂什么是爱情。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也并不需要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很多人都说,关雨柠是他的白月光。
是他念念不忘,爱而不得的那个执念。
听得多了,连顾亦南自己都信以为真。
毕竟,那场所谓的初恋,他谈得轰轰烈烈,满城皆知。
而最后,对方又在他最上头的时刻,一走了之。
得不到的,永远都在骚动。
得到又失去的,总是刻骨铭心。
顾亦南承认,很多个午夜梦回时,他的确想过关雨柠。
他也曾幻想过,多年以后,走到她面前,亲口问一句:“丢下我,你后悔了吗?抛弃我,你幸福了吗?”
当年,关雨柠走得毫不留情。
当年,他年少轻狂,没有去查个缘由。
那些过往,就成了顾亦南心中永久的一根刺。
日积月累,积攒起满腔恨意。
遇见孟晚宁,是个意外。
忘了是场什么无聊的宴会。
顾亦南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抽烟,正走神,听见身后有人喊了声【宁宁】。
很久违的两个字。
他回过头。
不远处的洗手间,两个女人手挽手走出来。
那个叫【宁宁】的,正在手舞足蹈说着什么。
灯光照下来,转身的一瞬间。
顾亦南看清了她的模样。
那是他同孟晚宁的初见。
她并没注意到他。
他也不知道她名字中的宁,究竟是哪一个字。
后来,有一次和谢知言去酒吧抓【酒鬼】。
顾亦南才知道,原来她就是简云禾那个爱找男模的闺蜜。
她叫孟晚宁。
安宁的宁。
那晚,孟晚宁和简云禾都喝得烂醉。
一个大骂谢知言是混蛋。
另一个抱着路灯杆要跳舞。
顾亦南和谢知言一人扛起一个,塞进车厢后座。
顾亦南开着车,透过后视镜打量那个一点都不安宁的女人。
说话口不择言,行为大胆夸张。
逛夜店点男模,却衣着保守,脸上只画了个淡妆。
有点意思。
“喂。”谢知言杵了杵他胳膊,“别打她主意,我家禾禾会弄死我。”
顾亦南不屑轻哼:“瞧你那点出息。”
谢知言一直这副死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