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嬷嬷显得惴惴不安,这如今,申时都过半了。
“娘娘,宁王殿下都已经在宫外跪了两个时辰了,怕是连午膳都没用…”
嬷嬷也不知道,这都算什么事。
先是宁王急匆匆地过来,说要娶一个奴籍脱身的丫鬟为王妃。
把太后娘娘给气的。
说他敢娶,就不要认她这个娘。
宁王也不松口,一来二去就杠上了,一个在屋内绝食,一个就干脆跪在了殿门外。
反正她觉着,为了一个丫鬟,属实是没必要伤了母子间的和气。
“那是哀家的错吗!哀家又不是不让他纳了那个狐狸精,不过是让他先娶正妃而已,弄得像哀家棒打鸳鸯的样子。”
太后是越想越生气,怎么也没料到,他们母子会在这件事上…
她自问已经够通情达理了。
她还愿意给那个丫鬟一个名正言顺的妾位,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可直到日薄西山,她儿子还跪在外面。
是半点没有松口的意思。
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好好一个年,这过的。
太后也沉不住气了,直接便冲出殿外而去。
却在见到的一刻,心疼了。
他这病才好呀,她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裴湛确实因为风寒初愈,有些力不从心,可还是固执地撑了下去。
脑海里想过的是颜颜之前入宫立在这里的情形。
他想为他和颜颜争取一个机会。
“你就这要这么伤母后的心吗?就为了那么一个女人。”
太后也是越想越伤心,手扶着胸口,满泪满泣地控诉着,甚至夺过一条鞭子,便往人身上抽。
她不信她打不醒这个不孝子。
鞭子甩上身,发出实打实的声音,裴湛也不躲,只由着他母后出气。
“求母后成全。”
太后哪里能理解和成全,知道阿湛甚至要离京,又去那个旮旯大小的北地,就为了那个丫鬟,她就心痛。
当年,她盼了多久,才将人盼了回来,她不过是说了些许重话,母子之间,就不负往昔。
她本以为儿子娶了一个贤惠的妻子,有儿媳妇的帮衬,他能理解她这个做母亲的心情,可最后…
她虽也承认,她…或许于阿湛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可…哪有当娘的不是的。
气急之下,抠下手中的玉镯便往地上砸去。
玉镯应声而碎,碎片溅了四处。
偏偏裴湛也不闪躲,愣生生被划破了脖颈。
伤口看着细,却也深,没一会,便有献血冒了出来。
太后哪里见过这阵仗,急忙让人宣了太医,直站在原地哭。
…
许是当真得了苦肉计的好处。
太后也不再绝食了。
等裴湛包扎好伤口后,便让他出了宫。
“王爷,值得吗?”
郑域看着王爷如此狼狈的模样,只觉着红颜祸水四个字,那女子是真单得起。
若是自家家姐,断不会让王爷陷入这样的境地。
平时,王爷哪有这般不理智的情况,为此,得罪了陛下和太后不说,还交了兵权,那可是王爷在京中保命用的。
值得吗?
自然是值得。
不知为何,裴湛的心情还不错。
“别告诉你家娘子今日的事。”
他不想让她知道太复杂的事情,只要让她知道,他可以娶她就行了。
夕阳的余晖落下。
马车上,裴湛碰了碰脖子上缠着的纱布,心想,自己果然还是替颜颜在他母后那里找了一顿成见。
只是,他终于也可以带她去见北地那满山的银装素裹了。
她一定会喜欢的。
但是也有点隐隐的担忧,颜颜会不会不愿意跟他去边关。
他得告诉她,他不会让她受苦的。
…
裴湛回到府里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将身上有些破口大衣衫换下后,徒步走至桂山院门口,隔着沉重的木门向里看时,才发现,温和的灯火下。
着水蓝色襦裙的女子,正抱着栗子在嬉闹。
“你这狐狸好笨哦…”
“这架子不是那么爬的…”
“你要是晚上再闹窗户,我就不给你饭吃了。”
裴湛正看着入迷,忽然就不小心碰到了院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女子听见动静,半蹲着的身子转过身来。
又在见到他时,眉眼舒展,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堪比雨后的飞虹。
“殿下。”
阿颜稍微拎起一点裙摆,小跑着,朝着裴湛而去。
原先因为天暗,看不太清。
却在走近时,发现他脖子上受伤了。
“殿下,您怎么受伤了?”
裴湛不是入宫去了,怎么还能在宫里受伤了。
她不及裴湛高,因此凑近查看他的伤势时,只能踮起脚尖来。
却在将将靠近时,被裴湛搂着来腰,猝不及防下,她没站稳,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被他抱了个满怀。
只听耳边传来裴湛低哑的轻笑声:“这么着急投怀送抱的?看来是本王昨晚不够卖力了。”
裴湛的病前两日才好,昨晚说来确实是他们间隔许久的一次。
做得也确实荒唐了些。
阿颜微微撂了下眉,确实不得不说,裴湛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阿颜也只能装作害羞的样子窝在他的怀里。
近似嗔怪地脸红:“奴婢在说正事呢,正关心着殿下,殿下哪有这么调笑奴婢的。”
双手恰好地环住裴湛的腰身。
与他在这月色中相拥。
“颜颜,从这里搬出来可好?”
有些他曾经卑劣的心思,不愿意告诉她。
搬出去?
为什么?
她有做得哪里不好?
不懂,也只好满含沮丧地开口问道:“殿下是不要奴婢了吗?”
然后带着哭腔,紧紧抱住裴湛。
“您说您哪里不满意,奴婢会改的,殿下。”
“奴婢没有让栗子…栗子爬过桂花树的。”
桂花树…
听到这里,裴湛的心猛然一抽。
原来她都知道的。
也是,她那么聪慧,怎么能在心里不知道,原来…
原来,这才是她没办法交付她真心的原因。
裴湛,你也算是自作自受。
“颜颜…颜颜,不是那样的。”
他的声音有些许沙哑,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言语中多是慌乱,只能将她拥得更紧一点,再紧一点。
“我只是想你住的离我近一些而已…这里…偏了一些。”
有些事,他无从辩解。
哪怕他知道了自己自始至终,只爱过她,可有些事情,他亦不能否认。
那日月圆的桂花树下,他确实很混蛋。
“真的吗?殿下。”
裴湛搂上她的发丝安慰。
明明他自己都不解释,却希望她问他到底,可她也没有…
颜颜她…
其实是不是并不在乎他爱谁?
我爱你的,颜颜。
他心里重复这样的话,却不敢说出口,他怕颜颜不会回应他相同的爱意。
其实…怎样都不要紧。
只要她愿意待在他身边就够了,其他的…他们还有时间。
他们可以一起去漠北,他会让她爱上他…
…
不得不说,那夜的裴湛很奇怪,直抱着她啃。
“颜颜,像昨夜那样,可好?”
裴湛那带着蛊惑的声音传来,正是不可控之时,阿颜还能怎么办。
也只好点着头答应了。
得承认,有些事情,自己钻研确实不如书上来得有效果。
姜嬷嬷给她挑的画册,她还没怎么看,就被裴湛拿了去。
昨夜就直说要教她。
铜镜里,闪过她绯红的脸颊,阿颜只看了一眼,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毕竟,也不仅仅只能看到她自己。
身后的裴湛也是一清二楚。
可她发现,裴湛很喜欢。
比起暗夜里行事,他总喜欢掌着灯,看着她的脸,吻过她的鼻尖,眼角。
说真的,她不描眉写目的时候,其实和郑沅也没那么像。
不会裴湛好像不在乎了,她有时候刚沐浴结束,他也会与她胡闹。
而裴湛最喜欢,便是拉着她坐起来…
嗯…挺刺激的。
今夜,栗子又在扒窗户了。
她吓了一个机灵,却刚好便宜了裴湛。
只得他无际的笑意。
最后,二人结束在彼此交缠的喘息声中。
有点累…
两个晚上,阿颜连手指都懒得动了。
“颜颜,快到上元节了。”
阿颜闭着眼,轻轻应了一声。
是呀,又是一年过去了。
她上个上元节,还在边关。
冰封万里下,还有冰雕可以看。
“我们去看花灯,可好?”
阿颜慢慢睁开一些眼,枕在裴湛的臂弯处,问道:
“殿下得空吗?”
她记得上元夜,宫中是要设宴的,前几年是因这先帝驾崩才取消了。
今年,应是会大办的吧。
“那…颜颜陪我一起入宫,可好?”
阿颜没想到,裴湛会提出这个…馊主意。
“殿下,奴婢…不想…不想入宫。”
“奴婢害怕。”
她之前遇到那样的事,说不想去,也正常。